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海市蜃楼 作者:杜萧寒 文案 在属于杀戮的时代,作为彼此对立的我们也许耗尽此生也无法实现心底的那一份悸动,阴阳与流沙除了你死我亡并无第二种结局,但是……我们终究是幸运的。飞鸟与绿树本就是相互依存的不是吗? 内容标签:天之骄子 仙侠修真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凤,少司命 ┃ 配角:天明,高月,烟龙月,盗跖,墨鸦,高渐离等 ┃ 其它:秦时明月,阴阳家,墨家,流沙   ☆、题记   少司命醒来   满目的浓绿,少司命从沉睡中醒来。   夜晚的森林变的神秘而媚惑,点点淡绿色的莹光在树叶和草丛里闪耀,微弱却又不容忽视,令人想起清冷的雪。少司命微微睁大了眼睛:那是植物生命之灵。   轻灵的跃上身旁最高树木的顶端,完全不受地心引力的娇小身躯随着夜风的吹拂跟着树枝一起轻微晃动;紫色的发不知何时已长至脚踝,被夜风吹起,如梦幻般在身后纠结。在白色的月光下宛如月亮女神。   陌生的景色,陌生的气息,少司命抬手挑起一缕发丝:她似乎睡了很长时间。   空气中飘来一丝陌生的气息并且不断的向她接近,微微颦眉,少司命脚下稍一用力,身体瞬间不见,徒留一串紫色丽影飘散。   片刻,清瘦修长的身体出现在少司命醒来的草地,黑色短发身着燕尾服的男子抬手轻点脸颊,狭长的红色眼眸微微眯起,嘴边浮起一丝神秘的笑:   被烧毁的森林竟然一夜之间重新焕发出生机,这个人…不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执事 神秘   郊外,一处贵族庄园。   长长的餐桌上,戴眼罩的少年认真的吃着早餐。   “塞巴斯蒂安,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戴着白手套身着燕尾服的男子将餐盘双手抱在胸前微微鞠躬后才开口回答   “少爷,两天前被格雷尔烧毁的森林在昨天晚上重新复活。”   “有这种事?”   少年用丝巾轻擦嘴角,脸上浮起一个与年龄不相符的笑容   “塞巴斯蒂安,今天打猎的地点就去那里好了”   执事微微一愣,随后微笑。   “yes,my lord”   还是那片森林,却在人烟最稀少的地方多出了一间小木屋。木屋极其精致:屋檐下还有一条木板铺成的走廊,虽然不过几米的距离但却异常的干净;门两旁的栅栏上缠绕着绿色的藤蔓,细碎的粉色小花星星点点的散落在绿叶间。木屋的旁边有一棵很大的紫藤萝树,另人惊异的是这棵树开出的花朵初了紫色外竟然还有白色和黄色零星分布,这棵树很大,花自然很多如瀑布般的花朵从屋顶垂落下来,将小木屋笼罩在一片浓荫中。   少司命坐在树上,淡雅的紫和如雪的白将她环绕,如同置身在梦幻中一般。她敛着眉坐在花海中。右手的腕花仍像当年一般娇艳鲜活。微风吹来扬起少司命的发丝,腿上的铜铃叮叮当当的响起。她仿佛从沉思中醒来,素手轻抬,绿色的叶片在她指间飞舞,片刻,太极图案展现出来,紧接着叶片在掌心聚拢,随后炸开,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射向四周。   “嘭嘭嘭!”   柔软的叶片飞刀一般深深的钉进树干,甚至震掉了几块碎屑。少司命看着掌心:她的功力似乎更厉害了。   “少爷,有动静。”塞巴斯蒂安警觉的看着一个方向,狭长的眼眸划过一道亮光。   “在哪里?”马背上的少年异常震惊,将猎枪放在身旁,侧耳倾听。   执事转身将将少年从马背上抱到怀里,在少年不满的目光下开口“森林的最深处,人烟稀少的地方,要立刻赶过去吗?”   “啰嗦…”夏尔没好气的回答,双手却揽上执事的脖子。   “呵…”执事微笑,随后以非人类的速度消失。   三百米外有陌生气息在迅速靠近,少司命在花丛中抬头,却并未有其他动作,她没打算离开。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长向和肤色,她需要了解这个地方。   气息已经逼近到掩饰小木屋的最后一排树木,紧密连在一起的树枝急剧晃动,随后一条修长的身躯怀抱着一个娇小的男孩从深处一跃而起。令人惊讶的高度使这个身影毫无遮掩。   少司命漫不经心的抬头去看两位不速之客,视线与执事和少年交汇。   身着燕尾服的男子怔住,怀中的少年也失去了语言能力。   只是一眼,便已惊艳,绝代芳华。   片刻静默。   塞巴斯蒂安将怀中的少年放到地上优雅的鞠了一躬道:“我是凡多姆.海恩伯爵家的执事,这片森林属于我家少爷的管辖范围,小姐为何出现在这里”   此时的夏尔已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警觉的看着她。   紫色的长发,优美的曲线,绝世的面容虽然被一页面纱遮掩但仍然不减一丝风华。轻灵宛如烟水晶一般紫色的眼眸清澈透亮却毫无感情,这个女子绝色倾城却浸透了岁月的沧桑,出尘的气质让人想起雪山上盛开的雪莲,恍若嫡仙。   少司命听着完全不懂的语言,无喜无悲的双眼对上黑衣执事狭长的血色双眸不禁暗暗心惊,这个执事 …不简单,她将目光转向旁边的少,少司命内心复杂,是个可怜的孩子。   尽管内心疑惑不已,表面上仍是一潭死水的模样,与当年一般的“三无”少女坐在花枝上,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说话,但是极少开口的她又怀疑自己还会不会说话。   “这位小姐……”   塞巴斯蒂安疑惑的看着虽然注视着自己但却神游天地的少女警觉,虽然脸上是温柔的足以令皇室名媛痴迷的微笑,但血色的双眸却紧紧的粘在她身上,以十二分的精力提防着她。   少司命回神,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双眉轻颦,令对方轻而易举的明白了她目光的含义——疑惑。   夏尔高傲的走上前,稚气的脸上是与他年龄完全不相匹配的严肃与成熟,他双手拄着手杖立在身前,小小的身躯竟有着令人不容忽视的威严。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执事 不敌   “你是什么人,竟敢闯入我的领地。”   稚嫩的童音散发出丝丝寒气。   微风吹过,撩起少女的发丝,齐眉的刘海下紫水晶搬澄澈的双眸依然静如死水。腿上的铜铃发出悦耳的的声音,刹那间,夏尔只觉得古老而又神秘的气息包含着沉淀了千年的东方韵味迎面扑来,如清雅的藤萝香气一般在他周身环绕。恍惚中少司命如珠玉坠盘的悦耳声音从耳边响起:   “你是谁?”   优美的嗓音清脆悦耳,雪山融水般甘甜冰凉。陌生的语言令塞巴斯蒂安微微皱眉……中国人?   其实他早发现了,完全是那个时不时来家蹭饭的刘的种族模样……但是出尘的气质和绝色的容貌令他潜意识不想让面前的女孩与那个厚脸皮的刘扯上半点关系!   “塞巴斯蒂安,她说什么?”   夏尔转身问黑衣执事。   执事微一鞠躬道:“她问我们是谁,少爷”   “你听得懂她说话!”少年惊讶。   “是的,少爷”执事再次回答:“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位小姐和刘一样是中国人,只不过……”   夏尔抬头看他。   执事微笑:“她的灵魂似乎和她的容貌不一样”   “灵魂?”   “少爷,她的灵魂沉淀了千年的沧桑,很是美味诱人呢。”执事一副陶醉的样子。   “哦?”夏尔来了兴味:“你想品尝她的灵魂?”语气中带了丝丝讽刺。   “当然不是,我想要的只有少爷你。”执事单膝跪地,亲吻少年手上的戒指。   “哼”   少年忽然变脸,转身不去理会,却对上了少女的眼眸,瞬间呆住。   明明是没有一丝感情的双眸,为何却有被洞悉了一切的错觉?夏尔惊慌,那双眼眸太过透彻,在她的目光下他觉得自己无处可藏,似乎所有的秘密都无处遁形。   黑衣执事不着痕迹的挡在两人中间,顺便也挡住了两人交汇的目光。恶魔的占有欲很强哪。   “美丽的小姐光临此处有何贵干?”   流利的中文如同母语般自执事嘴边溢出。   少司命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她不想说话。   久久得不到回应的执事面色不变,仍然微笑着开口:“是迷路了吗?”   摇头,透明的面纱轻轻晃动,朦胧的面容丝毫未变。   "哦?”执事来了兴趣:“那是你自己闯进来的?”   再次摇头,背上铜色的纶扇随着阳光的照射闪闪发亮。   执事眯起狭长的血色双眸,目光变的危险 :“莫非你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闯进来的。”   微微点头,少司命的目光一凛:他很危险。   “美丽的小姐你让我很为难。”   执事忽然笑起来,抬起手,戴着白手套的五指间各有一枝银色的餐具。   “对你出手不符合绅士风度和执事的美学,但现实告诉我越是美丽的事务越危险,所以…”   “等一下,赛巴斯蒂安!”夏尔慌忙阻止。   然而指间的刀叉已如离弦之箭飞向花枝上的少女。   “赛巴斯蒂安!”   夏尔愤怒,转而惊讶。   空气中徒留一串残影,藤萝花枝上的少女已然不见。银色的刀叉半截没入粗壮的树干中,震落一地碎花。   执事狭长的眼眸危险的眯起,那闪耀着亮光的刀叉似乎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转身,少司命单脚立在高处的枝丫上,随风晃动。   执事定定的看着她忽然微笑.   “我低估了你,美丽的小姐。”   少司命睁大眼睛,她不喜欢这个人,说话比盗跖还轻浮。   缓缓抬起左手,纤细白嫩的手指隐隐闪现出绿光,树叶如同拥有了生命一般随着她的指间翩翩起舞,转眼太极图案呈现。   在少司命抬手的一瞬间执事便有些惊愕,眼看着树叶在那纤细的手中聚拢,柔弱的叶片仿佛带着爆发力一般炸开,他只能抱住少爷逃开。   “嘭嘭嘭!”   威力丝毫不逊色于他的刀叉,狠狠的钉进树干。少司命看着躲在树干后的执事手指轻弹,三片绿叶如刀片般带着凛冽的杀气袭向执事。   翻身避开仍是狼狈的被划破了衣衫,胸口一道伤痕氤氲出血色,执事微笑,竟然一招就被逼回原来的位置。   少司命恍惚,这一幕,和当年一样。   夏尔不可置信的看着高处的女子,竟然能与恶魔抗衡。   “虽然不指望你能回答,但还是想问一句。”执事将怀中少年放到地上微笑着看着她:“你是什么人?”   少司命毫无感情的双眸看着他,久久不语,在夏尔忍不住要揭开眼罩下命令时清丽的声音再次响起:   “秦国阴阳家长老,少司命” 作者有话要说:     ☆、少司命 化蝶   少司命打量着这间充满了异域风情的房间,她新的容身之地。   绿发少年坐在铺着软垫的椅子上喝着红茶,不可否认…虽然是与她那时代截然不同的的姿态但是非常优雅。黑衣执事立在少年身后一副随时听候差遣的模样,衣服早已换了新的,伤口……少司命颦眉,是个奇特的人呢。   少年旁边还有两个人,黑发黄皮肤的中国人——刘、蓝猫。   少司命目光略过刘转而看向他怀里皮肤苍白的少女,完全没有生命的气息,傀儡?   “秦朝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国家全部统一的朝代当朝皇帝为秦王嬴政,后来宦官也就是太监赵高独揽大权,硬是将一个大秦王朝覆灭。”   刘玩味的抚摸着怀中的少女   “至于阴阳家则是当年‘诸子百家’中的一员罢了”。   语毕,夏尔和黑执事的眼睛便紧盯在少女身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如果她真的是秦朝人的话,那么……刘”夏尔语顿。   “没错,她已然两千多岁了”   “这样啊…”执事喃喃,怪不得灵魂如此诱人。   少司命也被惊的不轻,她像死人一样躺了两千多年,那么…其他人呢?   “塞巴斯蒂安,她真有那么大?”夏尔悄悄的与执事咬耳朵。   “从灵魂来判断,确实是这样”执事配合的俯下身子在少年耳边低语。   “那么她还是不是人?”   “从本质上说还是个人,但不是普通人。”   “人精?”   “……”   赛巴斯蒂安无语了。   少司命直觉面前的少年和执事没说什么好话,她想离开到树林里静一静,但是却有人拦住了她。   抬眸,苍白的皮肤墨色的长发,少女的样子让她想到了猫。   “蓝猫?”   刘奇怪又惊讶。   少女精致的面容如提线木偶般毫无情绪,无神的双眼没有焦距但却让少司命捕捉到了惊喜的色彩。   “哥哥,化蝶”   刘脸色大变,这对他来说并不是美好的回忆。   少司命素手轻抬,覆上了少女的眼眸。   阳光下,男孩牵着女孩的手在草地上欢快的奔跑,银铃般的笑声溢满了幸福,然而下一刻,气氛骤变,风中飘来一丝丝杀气,少年回头,手中只剩下了半截残臂……   绝望……   少司命放下手,清冷无波的双眸直视着少女的眼睛。   “什么化蝶,只是绝望而已,南柯一梦,终会醒来… ”   刘的表情有些悲伤。   虽然无法挽救你的生命,但是…   少司命的指间不知何时夹了一片绿叶,凑到面纱下的唇边。   化蝶,其实是个奇迹,化腐朽为神奇。   悠扬好似笛声般的哨音自面纱下樱色的唇边溢出。   室内的四人皆惊讶不已……   古朴悠扬,荡涤心灵的尘埃,不知不觉间令人想起烟雨朦胧中的亭台楼阁;飞檐下精巧的铜铃随微风吹拂响起叮当的悦耳声音。   少司命所吹的曲子正是当年石兰救墨家时的梦蝶之遁。   众人惊讶的看着少司命的身体逐渐变的透明,随后如玻璃受到撞击一般“哗啦”随了一地。   “这是…!”   刘惊愕。   无数白色如水晶一般晶莹剔透的蝴蝶翩翩而舞,围绕着蓝猫乱舞翩跹。   刘清楚的看到一向没有表情的蓝猫笑了,眼角溢出了泪水,她说“谢谢”   “塞巴斯…她死了?”   夏尔不敢置信。   执事转身看向窗外,意味深长的回答“不,她没有…”   少司命性格内敛,不喜说话。总是喜欢一个人呆在森林或者草木茂盛的地方。在她看来,不说话的植物比那些虚伪的人好多了。   此时少司命站在夏尔的花园里,白色的玫瑰静静的绽放,其数量之多堪比皇宫的后花园。   那个小孩喜欢玫瑰?少司命不禁暗想。她伸手轻抚花瓣,感受着植物在她掌心亲昵的摩擦。   她似乎能听懂植物说话。   少司命疑惑的看着手掌,果然,她不论是内力还是非正常人拥有的灵力都提高了不少。   “月神……”她轻叹。   手心的花朵忽然开始剧烈的摇晃,少司命不禁睁大眼睛:玫瑰让她快逃…   “啊,多么美丽的玫瑰,多么纯洁的少女!”   红发男子穿着红色高跟鞋笑的诡异。   “如果染上热情美丽的红色那就更完美了—!”   目光从手中的玫瑰移到紫发少女身上,裂开的嘴唇露出尖锐的牙齿。   少司命表面风平浪静,心里却惊悚不已,那笑容太邪恶,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     ☆、少司命 交锋   “染上美丽高贵的红色吧!”   红发男子挥动手中的电锯朝少司命扑过来。   少司命黛眉轻皱,瞬间闪开。身后大片的白玫瑰却被拦腰斩断,沾染着香气的花瓣如落雪般洒了一地。   “啊…多么美丽的夭折!”   红发男子沉醉的轻吻着一枝残破的白玫瑰,目光却落在单脚立在树叶上的少女。   少司命微微睁大眼睛,左手轻抬,杀气浮现。   少司命生气的次数屈指可数。多年的自我封闭和在阴阳家这个没有人情的地方生存早已忘了该有的情绪。杀手不需要感情。长期孤身一人更是早已心如死水,连大司命都无法探知到她的情绪。阴阳家的人更不会无聊到去触她的逆鳞看她变脸。   当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逆鳞是什么,似乎只有应该和不应该来指挥她的身体。   她曾被月神和东皇太一先后两次下封眠咒印,但是却从未发现她的记忆根本没有丢失。   一个天生性情冷淡,即使身世那么悲惨也毫无感觉的人怎么会忘记心中所注重的事,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念念不忘的记忆。   对他出手……   少司命完成结印,绿色的叶片在指间快速旋转,然后挥手,叶片携满杀气冲向红发男子——   只是看出他会对自己不利而已。   绿色的叶片在少司命的操纵下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围着红发男子攻击,片刻间男子的衣服破烂不堪……但是却没有血。   聚拢的叶子被男子用电锯打散,少司命手腕一动,另外一股聚拢的叶阵在空中转了个圈,冲向红发男子。   “还来!”   男子夸张的大叫一声,狼狈的挥着电锯躲避。   少司命所用的招式与当日和胜七对决时一般无二,只不过这次的对手比胜七差多了。   结叶成绳,电锯被少司命仍到一边。“咣当”一声男子的武器停止旋转,孤零零的躺在铺满花瓣的地上。   少司命发动灵力,被锯断的白玫瑰快速抽出花枝长出新叶,很快又长成一片。   红发男子早已没有了开始的神气,他瑟缩着身体看着周围长满刺的玫瑰向自己聚拢,不出几秒他一定会被扎成刺猬。   “救……救命!”   刺耳的惨叫惊飞一群白鹤。   “发生了什么事”   身后传来少年稚嫩的声音,却让少司命看到红发男子眼中惊喜的光芒。   “啊塞巴斯蒂安夏尔伯爵快救救我!”   少司命转身,脸上还有一丝怒气,倒是让她一成不变的脸上增添了几分生气,顿时让刘等人惊艳。   她看着黑衣执事,很容易让他知晓了她的意思:这个人很重要?   夏尔看着满地残破的玫瑰再看向被荆棘包围的红发死神,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没好气的看了黑衣执事一眼,执事了然的在红发死神期待的目光下微笑开口:   “这个人与我家少爷毫无关系,小姐请你继续。”随后转身同少年一起离去,隐隐传来执事温和的声音“今天的午餐是……”   “等等!赛巴斯你说了什么?!不要抛弃我啊……夏尔少爷…啊!!!”   凡多姆.海伍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   红发死神被整的很惨,这直接导致了凡是少司命出现的地方他会瞬间离她三米远。   不过他带来了一条重要的信息。   “这是……什么?!”夏尔惊呼。   少司命本无意管他们的事,但当她的目光掠过照片时她却无法动弹了。   豪华大气的亭台楼阁,精致梦幻的飞檐和巨大的血木黄叶大树,那分明是漂浮在海上的一座城市。   “这艘船…不,确切的说是方舟,在两天前曾经出现在海面上,但很快就消失不见。”红发死神解释道。   “两天前?也就是说…”   执事目光微妙,他看向角落里的紫衣女子,其他人也不约而同的看向她。   少司命早已收拾好了情绪,在他们疑惑的目光下轻启樱唇:   “蜃楼。”   “传说蜃楼是当年的秦始皇为了寻找长生不老药而建造的一艘大船。其规模和精细程度在现在来说也是空前绝后,船上携带了大量的粮食布匹和药材,而且由当时的炼丹术士徐福亲自挑选了五百童男童女作为祭品。后来徐福起了贪心,在秦始皇攻打匈奴时一去不回,沿海航行,最终在一座孤岛上岸,并且安定下来。民间传说那就是现在的日本。”刘闭着眼睛侃侃而谈,随后讽刺一笑:“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徐福真是中国的千古罪人。”   “的确。”夏尔应了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司命 猎魂   “还有另外一个消息......”   红发死神尽量远离少司命,瑟缩在执事身后:“我们发现了一个不死人。”   “不死人?”众人疑惑。   少司命感觉心头一跳。   死神接着说道:“是一个中国女人,从衣着打扮来看她活了很长时间了,和打我的这个看起来一样……”死神再次缩了缩身子。   众人的视线又转移到少司命身上。   “她有呼吸和心跳,但是却一直沉睡,而且…”   死神兴奋起来:“她的双手是美丽高贵的红色!”   “她没有灵魂!”   执事一语命中。   “额……是的,而且我们无法读取她的记忆剧场…”死神挠挠头发。   “她在哪里?”   少司命忽然开口,语气少有的急切。   “贵族蒂兰特伯爵家里”死神立刻回答道。   “不过这个伯爵对不死人一见钟情,而且不知听谁说了不死人没有魂魄而要替她…”   少司命抬眸   “猎魂”   “所谓猎魂,就是寻找与失魂者相契合的魂魄,通过一种神秘仪式强行将魂魄移植到失魂者体内,但是被猎魂者就会变成另一个没有灵魂的人”红发死神解释道。   “听起来好像很难,”黑衣执事笑着看向紫衣女子,血色的眼眸诡异的弯起:“但是从根本上说只不过是被猎魂者换了一个躯壳而已,失魂者真正的灵魂却不知散落在何处,找不到自己的身体。”   少司命一言不发。   “既然蒂兰特伯爵想猎魂,那么他肯定会有所行动,塞巴斯蒂安……”   小小的声音充满威严。   “是的,少爷”   黑衣执事不知何时拿出一枚请柬:“昨天下午收到的邀请,邀请您去参加东方睡美人的舞会,时间正是今晚。”   夜晚很快就来临了。   少司命单脚立在树枝上遥望着星空,精致的面容无喜无悲,她身后的发丝随夜风纠结,腿上的铜铃叮当作响。   “少司命,这是何意?”执事望着挡在门前的少女微微疑惑,眼睛中却划过危险的光。   “她是阴阳家的大司命,实力不在我之下,沉睡千年一朝醒来,必定……”   “那又如何”少年截断她的话,丝丝威严散发出来。   “我似乎被您小看了,”执事危险一笑,少司命感觉空气中划过一阵劲风,身后的树干忽然怪异的扭曲,进而断开,似乎是被一只看不见手折断。执事面露不悦,那是强者被践踏了尊严的怒火。   在少司命看来却是骄傲人的不自量力…虽然他确实很厉害。   少司命面无表情,一记万叶飞花流将少年伯爵甩出窗户,在执事意外的目光下再一记阴阳玉手印拆了刚才谈话的房间。   一切发生的毫无预兆,少司命的表情丝毫未变。   成功逃命的众人惊讶的看着树枝上站立的少女,眼中还有未消逝的恐惧。   “大司命所练的武功为阴阳家阴险毒辣的禁术,刚才那一招只不过是冰山一角,沉睡千年一朝醒来必定意识混乱,与她相近之人…”   少司命顿了顿   “必死无疑。”   “换了灵魂,怎么可能记得躯体原有的能力,更不可能再发动失魂之人生前的招式。”   毫发无损的刘直视着高处的少女。   少司命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轻飘飘的空灵之声自风中飞散:   “阴阳家的人为何自称阴阳。”   刘愣住。   最终,还是去啊…少司命抚了抚手腕上的花朵,看着树枝下面逐渐远去的马车,随后纵身跃下。   蒂兰特伯爵的府上灯火通明,无数王公贵族,名媛小姐皆盛装前来,来一睹传说中的东方睡美人。   没错,蒂兰特这次舞会的理由是请众人前来欣赏沉睡千年却依然风华不减的东方睡美人。   少司命因为容貌着装等原因不能出现在舞会,但是阴阳家的易容变形之术也高明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她可以像流沙的墨玉麒麟一般随意改变身高容貌和穿着,因此在夏尔等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先他们一步混入了舞会现场。   蒂兰特伯爵吊足了众人的胃口,一直到临近十一点才让他们一睹东方美人的容貌。   少司命却觉得他是找到了猎魂的人选。   但是找到何适的人选谈何容易,单在年龄上就便是个问题。自己隐藏的绝对成功,在这个舞会中还有谁在历史长河中飘荡了千年。   少司命沉浸在思绪中不可自拔,却在一阵阵抽气赞叹之声中回过神来。   “哦!天哪,她好漂亮,好有魅力!”   “真的是个美人,我已被她深深吸引。” 作者有话要说:     ☆、雪女 踏雪无痕   “不愧是东方的美人啊!多么的神秘…如怒放的玫瑰热烈媚惑,却又像曼陀罗般妖冶危险…啊~,你令我沉醉……”   “话说……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僵立不动的执事。   “该不会是……”浑身冒鸡皮疙瘩的夏尔伯爵。   “啊~多尔伊特子爵,欢迎欢迎…”蒂兰特伯爵笑着迎过一个金发男子。   少司命敏锐的发现少年和执事如施了定身术般僵硬。刘却揽着蓝猫笑的开心。   忽然少司命感到一丝微弱的寒气,窗外传来冷冽的萧声。   “下雪了!”   正大声讨论着“睡美人”的贵族们无不惊讶的望着窗外漆黑夜幕中醒目的雪花。   雪女!少司命睁大眼睛。   只不过十几秒的时间,窗外的萧声便消失了,紧接着是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和珠玉撞击的叮当声。   “故人前来,大司命为何不出门迎客?”   好听的声线细细的窜入众人的耳朵,清冷的语气使人精神为之一震。   蒂兰特神情激动:“快开门迎接贵客!”   “吱呀~”   仆人们将门打开,清冷的风夹杂着雪片卷入大厅,脚步声渐渐响起。   随着脚步声逐渐的临近,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屏住呼吸,当那个水蓝色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大厅里几乎听不到一丝声响。   出现在大厅中央里的人一身蓝衣,一头雪发,头上手上和脚踝上都戴着银色的首饰。纤长的手指交叉握着一支青色的洞箫。清澈的眼睛透着灵气,一阵风吹来,银色的发丝轻轻飞舞,如雪神般令人炫目。   敞开的大门缓缓关上,门外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少司命向外看去,醒目的白色毫无一丝痕迹——踏雪无痕…   “啪!”   酒杯破碎的声音。   “多伊特子爵!”   仆人们慌忙扶住即将倒地的金发男子。   “啊~我看到了什么?”紧闭双目的子爵一脸陶醉的神色:“调皮的雪精灵降临凡间了吗?”   此时众人才回过神来,震惊的看着蓝衣白发女子。   “小姐,请问你是……”   蒂兰特伯爵神情异常激动,他身后跟着一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绿发女子。   “嗯?”雪女歪歪头,一脸不解的样子,目光却落到了那位白衣女子身上。   “塞巴斯蒂安,”少年的身体恢复正常。   “是的,少爷。”   黑衣执事微微低头,随后来到雪女身旁当起翻译。   “我和她…那位‘睡美人’是一样的哦!”雪女俏皮一笑,随后朝一直不作声的蓝色卷发紫色蓬蓬裙的可爱少女微一歪头:“对吧,少司命?   “少司命,好久不见。”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身穿紫色蓬蓬裙,蓝色卷发的可爱贵族小姐走上前,身体周围氤氲出淡淡的雾气,随后身体不可思议的抽长,紫色垂直的发丝微微飘起,腿上的铜铃和背后纶扇上的吊饰叮当作响。哪里还有一丝刚才可爱少女的痕迹。   今夜来到蒂兰特伯爵舞会的王公贵族小姐们深深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震撼。   “啊~~”   多伊特子爵注定今夜无法保持清醒……   “阴阳家的易容之术…不,应该是变形之术天下无双。”雪女微笑的赞叹。   “其他人呢?”少司命清冷无波。   闻言,雪女神色凝重,她开口道:“时间不多了!”   少司命轻皱眉头。   “大司命……”雪女看向床上的人:“过了今晚,若想让她醒来要再等三年”   少司命微微点头。   黑衣执事自觉的将她们的对话翻译给众人。蒂兰特伯爵身后的白衣女子神情有些微妙。   “你们也能猎魂让睡美人醒来?”蒂兰特有些惊讶。   “猎魂?”雪女讽刺一笑:“魂魄还在她身边,还要猎什么魂?”   “咦?露丝说……”   蒂兰特看看白衣女子又看向雪女,欲言又止。   “少司命,我需要你的配合。”   雪女轻挥衣袖,透明的白纱由如一条发光的水带在她周围飘起、旋转。   “好”   话音一落少司命瞬间移到白衣女子身后,绿色的叶片夹杂着杀气袭向她。   同时,雪女挥动水袖向她发起攻击。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众人还未发觉是怎么回事三人就已经打了起来。少司命成功的将白衣女子逼退后便收手,开始在大司命床边布下防御。   由于获得了月神的力量,少司命功力大增,她随手抛起餐桌花瓶中的花朵快速的催动灵力,几朵鲜花瞬间抽出新的枝叶,长满青刺的枝条如灵蛇般将大司命的床围的密不透风,转眼间竟将大司命完全裹进藤蔓中,一点也看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雪女 一舞倾城   而雪女将白衣女子击倒,凌波飞燕将她伤的体无完肤,奄奄一息。   舞会的众人包括夏尔在内都完全呆住了,最后雪女那段的凌波飞燕简直将他们的心神勾了去。   “咳……!”   看着完全搞错了重点的人们夏尔重重的咳了一声,示意他们回神。   “少司命,这是怎么回事?”夏尔开口问道。   少司命却将目光转向雪女。   雪女露出俏皮的笑容。   “我们是不是先救大司命?快没有时间了……”   少司命定定的看了她一会,转身将藤蔓撤去。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夏尔也只好随众人一同望着雪女看她怎么做,塞巴斯蒂安却附到夏尔的耳朵上说话。   “什么?!”夏尔睁大眼睛喃喃:“她是天使…”   “是的,猎杀天使……”顿了顿塞巴斯蒂安接着说道:“四翼”   夏尔沉默了半晌,他问道:“死了吗?”   执事微微一笑。   “还有一丝气,一刻钟内必死无疑。”   夏尔忽然笑起来,看得执事一愣。   “塞巴斯蒂安,如果你和她们打有几成胜算?”   “答案很明显,少爷。”   夏尔又说不出话来。   “她们也许……”执事笑的意味深长   “……已经不是人了。”   大司命还是那番模样,头发也没有像少司命那般长到脚踝,双手还是像染了血般猩红,但是她的身体是冷的却有呼吸和心跳。   “她中的是‘锁魂咒’,魂魄被强制锁住休眠,身体如死人一般但却不会腐烂。”雪女解释道。   “锁魂咒是阴阳家最高禁术之一,因为窥视了天机而被强行禁止修炼,而且因其副作用极大而将秘籍烧毁,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少司命面无表情的质问。   “ 别忘了,你们的千泷公主,墨家巨子的女儿可是个阴阳术造诣超过了东皇的人。”   少司命了然。   “好了,开始吧!”雪女脱下外衫,露出里面的舞衣。   “啊!小玫瑰你要干什么?!”多伊特子爵喷鼻血。   “嘻…”   雪女露出一个倾国倾城的笑容,然后轻灵的一跃,双手执起玉箫如燕子一般轻盈的落到大厅中央的餐桌上。   “虽然比飞雪玉花台差了点,不过倒也凑合。”   少司命明白过来,雪女吹奏的萧和舞冠绝天下,举世无双。白雪为醒神之曲,以雪花为引,沉积千年的舞蹈文化为媒。将被迫休眠的魂魄唤醒,就像当年破除赤炼的火魅术一般。   果然,雪女吹奏出极为醒神的乐曲,外面的雪因这萧声而下的更大,连大厅里都飘落下细碎的雪花。   一曲作罢,雪女在餐桌上跳起了舞。全无当初在妃雪阁表演时的那般勾人心魄,灵气逼人。诡异的步伐偏被她跳的优美异常,没有乐师为她奏乐,她旋转跳跃时腰间佩戴的珠玉铃铛和落雪时的窸窸窣窣声响竟然成为与她舞蹈最为契合的乐曲。最简单的步伐,最单调的音乐,最古老的神韵。大厅里的贵族名媛们目不转睛的望着餐桌上起舞的人。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步伐都好似一页写满了文字的纸张,沉淀着两千年的风雪雨露,诉说着历史长河中所积累下的精神文明。   刘的表情有些激动,甚至浑身有些颤抖:那舞蹈着东方文明的精灵所诉说的是独属于他的国家的文化底蕴,在自己的祖国被嘲笑、践踏和掠夺的今天这支舞告诉自己,他的祖国曾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国家,所拥有的的东西别人永远无法想象,终有一天祖国的威名将响彻四方。   渐渐的,少司命发现自己的腕花发出柔和的红光,她诧异的看向大司命。   原来她的魂魄被锁到了自己身上。   舞蹈越来越诡异,雪花越下越厚。   少司命轻抬右手,拈起漂亮的手印,腕上的红光越来越盛,最后化作一团光晕飞向大司命的胸口。   雪女的舞停了下来,少司命万叶飞花,玉手结印,藤蔓形成一道屏障挡在众人面前。   强烈的杀气令人心惊,众人一时间竟一致的后退几步,心惊胆战的看着床上的人。   大司命缓缓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媚惑的脸上布满阴霾,沉睡千年一朝醒来的大司命此时像极了功力使用过度的星魂。   猩红的血手隐隐有红光流动,黑色的纹路诡异的蔓延在手掌上。大司命从床上坐起,然后以一种优美的姿势站起来。她抬手轻抚了一下额前的一缕长发。眼中还有初醒时的迷惑,但更多的是对杀人的渴望。 作者有话要说:     ☆、白凤 凤凰劫   “诸位小心,他可是当年阴阳家数一数二的高手。”   雪女披上先前脱下的外衣,透明的白纱无风自动。   一时间气氛凝重起来,大司命缓缓抬起双手结起手印。   阴阳合手印!雪女瞪大双眼,眼神示意塞巴斯蒂安做好准备。   夏尔先前见识过少司命阴阳玉手印的厉害,能让少司命和雪女露出这种紧张表情的人想来也若不到哪里去,他高声警告众人:“各位请倍加小心,能离开房间的请抓紧离开。”   一时间,社会名流,夫人小姐们尖叫着撤离。少司命、雪女、塞巴斯蒂安和蓝猫挡在大司命面前。   转眼间大司命的手印结成,红色的气流炸开形成细小的箭矢射向四人。   塞巴斯蒂安如变魔术般不断从指间飞出银色的刀叉,在半空中与气流相撞发出金属一般刺耳的声音,随后餐具被冲击力撞飞;娇小的蓝猫双手各拿着一个与她身形极为不符的流行锤,轻盈的跳跃挥锤竟也没被伤到一丝一毫;雪女少司命就更不用说了,一挥衣袖,转眼间就将手印破解。   大司命皱了皱眉头,冷哼一声再次挥手出招。四人上空浮现出一双血色的巨手,不带一丝犹豫的压向四人。   旁边的夏尔和蒂兰特伯爵张大了嘴巴。   “那是……恶魔之手?!”   塞巴斯蒂安嘴角上扬:“我喜欢!”   说罢戴着白手套的指间瞬间出现银色的刀叉,执事轻抬眼角,跃跃欲试。   可惜未等那双魔手压下来少司命已经动手,一团绿色的气流夹杂着无数叶片袭向血手,旋转起舞间耳边已然传来碎裂的声音。其他人愕然发现柔软的叶片竟如开锋的利剑般将那双骇人的魔手切割的支离破碎。   少司命没有再给大司命出手的机会,她双手上下挥动,幻化出无数个手臂残影,然后迅速的结起手印,地上的藤蔓便如活了一般将大司命捆的结结实实。   少司命已然不是当年的少司命,功力提高了许多,大司命挣不开束缚,愤恨的看着她。   “大司命,清醒一点!”   她抬起右手覆在她的额头上,绿色的光晕蔓延,慢慢的,大司命安静下来。   正当众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阵悦耳的声音由远及近。   这是…少司命惊讶的看向雪女,却发现她也睁大了眼睛   “幻音宝盒?!”   “千泷公主……”大司命喃喃。   少司命诧异的看着眼神恢复清明的她,迟疑了片刻松开了对她的束缚。   悦耳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简直是在耳畔响起。   众人惊讶的看着如幽灵般浮现的娇小身影。   蒙着面纱的棕发女子手捧着玲珑宝塔样子的音乐盒,目光清冷无神。   瞬移……少司命内心复杂,她果然超越了月神。   “少司命!小心…”雪女突然惊喊。   良好的条件反射使少司命在第一时间闪开了攻击,等她站定时映入眼帘的是眉间插着根羽毛的白衣女子。   塞巴斯蒂安有些惊讶,随后微笑   “……真是个有趣的天使。”   “少司命,你……”   大司命此时已完全清醒,但话未说完少司命就已经消失在自己的视线。   惊魂未定的少司命忽然觉得一阵劲风袭来,接着腰间一紧,自己已被身后的人拥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离开了蒂兰特伯爵的房间,最后来到了最初的小木屋。   千泷公主曾说一千年的时间已经有太多的事情可以被遗忘,生性淡漠的少司命却觉得即使过了两千年有些事情她也不会忘记。   藤萝花树下,身后的蓝发男子小心翼翼的拥住紫衣女子,动作温柔的不可思议,仔细看时却发现男子全身都有些颤抖。   少司命心里有些复杂,复杂的令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这种感觉。   兴奋、激动、心酸、疼痛,这些她以为一辈子也不会知道的感觉在蓝发男子抱住她的瞬间全部涌了出来,令她不自觉湿了眼眶。   最终她抬手覆上了腰间男子的手,轻声低吟:“凤……”   身后的男子身体剧烈的一震,随后手指在她腰间摩擦,少司命觉得背后轻松起来,一阵清脆的的叮当声响,她的纶扇被解下,然后身体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隐隐有暗香环绕。   白凤将头搁在她的肩上,蓝色和紫色的发丝纠结,他呼出的气息洒在少司命的脖子间,令她有些不适。   “凤”   这次干脆了许多,少司命抬手抚上男子的脸,光滑如初,不用看也如当年一般英俊。   环在腰间的手紧了许多,少司命惊觉脖颈一片湿热。 作者有话要说:     ☆、蜃楼 因果   少司命有些慌张,她想回头却被白凤死死的按住,浑身都动弹不得。   “凤,你别……”   哭啊……   少司命觉得心很疼,她慢慢的闭上眼睛,静静的听着耳边细微的啜泣声。   忽然颈间一阵尖锐的疼痛逼得她睁开不眼睛,白凤在咬她。   少司命没有反抗,鼻间弥漫着腥甜的气味,她微微偏过头,安静的看着咬着她的男子,眼中是片片的心疼。   那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白凤凰啊,如今却因为她而静静哭泣的男子,委屈的好像一个孩子。   肩上的疼痛并未加剧,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酥麻,白凤温柔的舔舐着她的伤口,他最终还是舍不得。   少司命笑了起来,她摘掉面纱稍微转了下头,一个吻便落在了白凤的脸上。   “凤……”   不可思议的温柔还有些羞涩的口吻令少司命自己都觉得吃惊。   身体一阵旋转,白凤从正面抱住了她,紧紧的,贴的不能再近了。她贴在他的胸口,听着响亮却乱来节奏的心跳。   少司命有些想笑,明明贴的那么近却看不到他的脸,她努力抬了抬头却只看到他白皙的下颌和胸前漂亮的羽毛。可是她却看痴了,蓝色的发丝扫到了她的眼睛也不舍得眨一下眼。   感应到怀中人的视线,白凤低头看她,英俊的面容如当年一般,三分傲气,七分不羁。   就这样对视了良久,少司命忽然笑了,褪去面纱的容貌清丽无双,那一抹笑意在她脸上竟然令天地万物都黯然失色。   白凤愣了一会,随后微笑。   “好久不见”   他说。   再次睁开眼睛时,入目的是细碎的花朵,藤萝花树又旺盛了几分。不时有花瓣打着旋从树上坠到少司命的脸上,她有些呆愣,自己竟然睡着了?   又一片花瓣飞下来落到她的眼睛上,少司命动了动手,想将花瓣拿掉,但是却抬不起来。偏头,另一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抓住了她的。   如胶似漆,十指紧扣。   显然这一动作惊醒了手的主人,白凤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着怀中的人。   少司命惊愕的发现他们的姿势很微妙:白凤背靠着藤萝树席地而坐,她自己枕在白凤的腿上,与其说是枕,其实大半个身子都靠到了他怀里。就这样,白凤靠着树,双手覆在少司命放到腰间的手上睡了一夜。   白凤将她眼上的花瓣拿掉,双手拥着她坐起来。   少司命发现自从他们相见后,白凤一直在抱着她。   “我不会走了”。   少司命紧了紧腰上的手。   “我知道。”   白凤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从你睡着的时候就知道了。”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哪怕是在自己的住所里都时刻警惕处处提防。他是自由翱翔的凤,却在那个动乱的年代中寻不到属于自己的蓝天;他目空一切,生性薄凉,在他看来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而朋友,他不屑一顾,嗤之以鼻。同样,她应该是一朵空谷幽兰,却也因生错了时代而遗世孤立。绝美却罕见的面容在那个愚昧的年代中为她招来了杀身之祸的同时也让她遗失了温暖。她淡漠如水,对任何事物漠不关心进而对生命的麻木。   在那样的战争时代,一个目空一切的人和一个心如死水的人在彼此身上汲取温暖相互依存不得不说是一件罕见的事。   而为了这一丝温暖,他们不惜等待了两千年。   两人又相互依存了一会,白凤起身将少司命拉起来,随后两人并排坐到小木屋的走廊上。温暖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白凤眯了眯眼,恍然觉得这是一场梦。   一只蓝色的小鸟飞了过来,落到白凤的手指上。少司命偏头看他逗弄着小鸟,不禁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的白凤凰呢?”   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白凤以鸟为伴,那只雪白的巨鸟更是他人生中唯一的伙伴,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混入蜃楼,但是少司命清楚的记得昏睡前自己曾为了不让他涉险而将他骗到岸上。蜃楼航行途中云中君叛变,打斗中白凤御风而来,并没有站在鸟背上。现在想来那时他脸上满是惊慌失措,估计也来不及召唤那只巨鸟来载他。   望着忽然禁声的紫发女子,白凤了然的用另一只手揉着少司命的头发。   “放心,它在蜃楼上。”   “蜃楼?”少司命不解。   “说来话长了。”白凤将小鸟放走,侧身枕上少司命的双腿。 作者有话要说:     ☆、阴阳家 始末   “其实,蜃楼上还有很多人,卫庄,盖聂,端木蓉,天明那小子,你们的千泷公主,还有那雪女,高渐离…”   “高渐离?”少司命惊讶:“他不是死了吗?”   闻言,白凤笑了起来,在少司命奇怪的目光中白凤开口解释:“我真高兴,你在别人面前是面无表情的少司命,只有在我的眼前…”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是我的少紫”   少司命愣住。   少紫,白凤曾为她取的名字。   战国时代。   阴阳家,在历史中并未被提及。单就“阴、阳”两个字就让人生起玄幻之感。   少司命却是知道,阴阳家的确玄幻。   在那个冷兵器时代,武功高强的英雄辈出,满腹谋略的人才更是到了遍地都是的地步。诸子百家,不得不说是历史长河中一颗耀眼的钻石。   乱世出英雄,兵家,墨家,道家的武林高手数不胜数;乱世更出谋士,儒家小圣贤庄的齐鲁三杰,法家的李斯,用荆天明的话来说,一个个全是老狐狸精一般的人物。纵横家是个比较奇特的门派,鬼谷子传人一个悲天悯人,想建立一个“大同”的国家,而另一个则自诩为救世主,以自己的手段去制裁秦朝的暴政。   但不管如何,诸子百家中论实力最强者非阴阳家莫属,但若论人心难测,亦是阴阳家。   东皇太一作为阴阳家的掌门人,实力可怕不说,平常亦不以真面目示人。据说五百年前阴阳家窥得天机,创造出许多实力可怕的招数而脱离道家。但是每一个阴阳家的人都明白,天机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看到的。   阴阳家有许多禁术,因为太过血腥而不准弟子修炼,但是阴阳家的核心人物:五大长老,两大护法都明白,这些禁术往往利大于弊,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没有人愿意自伤三分后再去伤人七分。   在这一代阴阳家弟子中,大司命少司命乃至星魂多多少少都修炼了一些被列为禁术的阴阳术。本身阴阳术就是依靠强大内力而发出的招数。说白了,没有了内力,单凭招数是打不过稍有内力修习的人。所谓禁术,便是在短时间内修得深厚内力从而驾驭属于自己的阴阳术,缺点便是作战时不可长时间使用,否则必受重伤。   少司命不得不承认当日在墨家躲避的郊外与盖聂,逍遥子和项少羽对决时,若不是事先用尸魂咒蛊令他们内力尽失的话,单凭逍遥子和盖聂两个人就足以令他们铩羽而归。   月神有句话说得很对“他们是一盘散沙,只会自相残杀。”但少司命不知道月神口中的“他们”是不是也包括阴阳家。   云中君的野心月神很早就知道了,但是为了苍龙七宿的秘密,她最终还是晚了一步。秦始皇远征匈奴,星魂暗中的较量,冥冥之中促成了云中君的野心。   但月神的阴阳术真的是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竟然可以让云中君功败垂成。奉命赶来的其他长老夺回了蜃楼,却发现云中君和那五百童男童女早已不知去向。大海是个神秘莫测的地方,即便是阴阳家的长老也无法掌握大海的动向。隐藏在蜃楼中的天明少羽和石兰顺利的救走了千泷公主,将全部希望寄托于千泷的月神自然不会放过他们;而星魂,那个走入迷途的天才少年与月神终于撕破脸面,   在这茫茫大海上,阴阳家的人终于开始自相残杀。   后面的事情少司命就不记得了,他们这些明里杀手,暗中却是棋子的人不管表面多么风光,名字多么的令人闻风丧胆,终究只是阴阳家“日,月,星”的棋子罢了。   回忆到这里,少司命抬头看了看白凤,眼中的迷惑不言而喻。   白凤了然一笑,他侧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倚着藤萝树,微风袭来,满树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下,竟是分外唯美。   “当日你们阴阳家乘坐蜃楼去寻仙山,我并不知道你与大司命竟然早已潜入蜃楼。”说到这里,白凤看向少司命的眼神中有些责怪的意味。“如此重要的事情你竟不与我说。”   少司命无声的低下头,手却与白凤的十指紧扣。   “当年风云骤变,谁也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即便是身怀绝世武功的我们也无法预知下一刻自己的生死,我自然明白你的苦衷……”白凤的语气激动起来“但是不管你做什么,哪怕我陪你去赴死又何妨,你竟然设计将我困住!” 作者有话要说:     ☆、月神 右护法   少司命紧握住他的手埋头在他怀中,素日平静的面容在这一番话之下也失了冷静:“是我糊涂,但我哪里舍得你死…”尾音中已有一丝哽咽。   白凤闻言一颤,脸上表情说不出是悲是喜,只是紧紧的抱住了怀中的人。   还好,你没死,我也没死。   二千年前,航行中的蜃楼。   云中君叛变,私自改变航行路程,将秦国的士兵一一杀害,只留下驾船的苦力和侍女火夫。   完成计划的他踌躇满志的站在蜃楼的最高处,俯瞰着华美的船体和湛蓝的大海。   “ 啊哈哈!东皇太一如何,月神如何,秦王嬴政又如何!你们终究会随历史而凋落,而我……阴阳家的长老云中君徐福,将要开辟一个属于我自己的王国!”云中君意气风发,笑的猖狂。   “哼!是吗…”稚嫩的童音充满了不屑,星魂与大司命闪身而出。   云中君如遭雷击,他僵硬的转过身,握紧了腰上的配剑。   “区区长老也敢叛变,云中君野心不小啊……”星魂笑的阴冷。   “哼”云中君反而冷静了下来,他一挥衣袖竟然在两人面前盘腿而坐。白玉雕成的云纹在阳光下散发出温润的光,倒真衬出几分云中君子的味道。   “星魂大人小小年纪便已居高位,自然不知道我们低你一等的长老的处境。”没有了往日的君子之态,云中君面露嘲讽“五大长老哪一个不是你们高位上的棋子,又有哪一位长老愿做你们的棋子!”   “技不如人自然屈居人下,阴阳家本就是强者为尊的地方。弱肉强食,优胜劣汰,你自己修为欠佳又何必怪罪到别人头上。”星魂一贯的高傲,双手渐渐酝酿出气刃。   云中君不怒反笑,太过明显的笑容激起了星魂的怒气。   “你笑什么!”   “哈哈哈……”云中君站起身直视着少年,“我笑你年幼无知,虽然屈居高位却被别人耍的团团转!”   “你放肆!”大司命一记骷髅血手印打断云中君身后的石柱。   “你倒是忠心的很……”云中君话里有话“莫不是你与他有某种未知的关系?”   “你胡说什么!”太过快速的掩饰反而令人怀疑。   星魂善用傀儡术,自然深谐人心之道。云中君绝对不会随便说出这样的话,而大司命的反应也出人意料……他的目光转向低头不语的大司命,心里越发怀疑自己和她的关系。   另一边,本该和大司命他们一起的少司命却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幽蓝色好似布满了星辰的空间,冰凉的石板上勾勒着青色的花纹。少司命惊觉这个地方不可思议的熟悉。她从冰冷的石板坐起,周身笼罩着一层闪耀着碎光的薄雾。少司命站起来转身看向身后的高台:一轮圆月下的女子——月神。   淡青色的眼纱薄如蝉翼却遮去了女子眼神中的犀利。月神端庄的跪坐在高台上,双手拈着兰花指,脸上是仙人般的悲天悯人,熟悉的姿态却令少司命涌出了不曾有过的怒气。   她与月神不过几步的距离,但是世上却并无几人能够毫发无伤的走过去。   大司命曾笑说那是条梦幻之径,未染上笑意的眼中却透漏出毫不掩饰的阴狠。   当年她走过,以十指之痛换得大司命之称;   当年她也走过,以割喉之痛取得少司命封号。   据说梦幻之径只能走一次,第二次必死无疑。   你终于要杀我了……月神。   “要我走过去吗,”空旷寂寥的房间回荡起阵阵回音,如青烟般渐渐散去。   十年了…她说了进入阴阳家后的第一句话。   月神却毫无波澜。少司命知道,无动于衷的月神内心同样的淡漠如常。她自诩为神,而神在阴阳家中是万事都不动如山,无情无欲之人。   阴阳家追求天人合一,他们希望成为神话中的人,却并不知道真正的神其实是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无情无欲,无悲无喜。阴阳家真正追求的是他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强大。   “东皇阁下说的果然不错,你我颇有渊源。”月神纤手覆上面前的占星池,淡淡的白雾弥漫开来。   少司命不清楚那是什么,她也不知道月神看到了什么。片刻,只见月神重新拈起兰花指,脸上有一丝动容。   接着少司命的右手划过一道真气凝结的光刃,腕花被划裂,久不见光的皓腕露了出来。   苍白纤细,无一丝痕迹的手腕令少司命内心一惊,那里本该有两个阴阳咒印的痕迹,东皇和月神留下的封印。 作者有话要说:     ☆、海市蜃楼 虚幻   “你若不隐藏,现在的右护法是你的位置……”月神眨了一下眼睛“与我相同的位置。"   少司命不为所动。   “这天下中的每一个人都是有欲望的。”月神从高台站起,缓缓向她走来。   “阴阳家的人更是无法避免。在你们五位长老中,大司命甘愿屈居星魂之下是因为他们的血缘,云中君依附秦皇是有他的野心;星魂来到蜃楼恐怕是受了湘夫人的离间。而你……从一开始便保持了中立。”   月神来到她的面前直视着清冷的紫眸:   “你的眼中多了点东西,那点东西让你放弃了抗争。”   薄纱下的眼睛朦胧无波,却锐利如剑,刺透了少司命的防御。少司命眼前一暗,跌倒在地。   月神却放过了她,转身看向距离她不过几步距离的高台,眼睛里弥漫着看不清的雾气。一时间气氛安静的压抑,少司命轻微的喘息异常的清晰,不时有液体坠落到地上碎裂的声音。   少司命的面纱染上了鲜艳的色彩,素来无波的紫眸变的刚加幽深。从未有过的痛在她心口逐渐蔓延。   有液体自眼角落下……   白凤,我想再见你一面。   她觉着自己的意识正在消失,月神的话却如同在耳边响起:   “在这个时代,每一个人的命运都掌握在他人手中。你那小小的期望与情感就如同这大海上的海市蜃,美好却虚幻;现实就像那隐藏在美好幻想背后的蜃,轻易的就将你的美梦化作齑粉……”   意识的最后是星魂大司命破门而入和月神渐渐消散的身影。她的脑中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痛苦的面容正好映入那个焦急赶来的人眼中。   少司命觉得自己像是沉入了大海,又感觉像是又踏上了那条梦幻之径,胸口压抑的无法呼吸,脑海中却浮现出从未有过的景象。   那是一个紫发女子,面容气质与月神极其相似,但少司命却可以肯定那不是她。女子在一个山谷中遇到了一个男人,男人的头发漆黑如墨,眼睛却分外妖娆,紫色的桃花眼分外罕见。后来女子离开了一次,不久归来时怀中却多了一个婴儿。雪色的皮肤,紫色的眼睛相当诡异,头上的一层淡色发丝也泛着紫色。女子将婴儿交给墨发男子后再次离开,然后再也没有出现。   似乎过了很久,婴儿长成了小孩。男子的面容依旧年轻,头发却变成了白色,他看着女孩的目光充满了悲伤。不知他说了些什么,女孩依偎在男人怀里,无声的哭泣。   后来火光冲天,女孩被许多人用愤恨的眼光盯着,一群幽灵傀儡在一个紫发女子的带领下摧毁了山寨,杀死了准备处置自己的人,然后解下女孩的束缚,带回他们的马车上。   一直到离开,女孩也未看到那个年轻依旧却满头白发的男子。   少司命从此知晓了自己的身世。   “占星池的水寒了太多人的心……”那个与月神七分相似的女子看着占星池,似是感叹,又似是恍然大悟。最后她的身体如云雾般慢慢消散,最终不见。   太阳在西边渐渐的沉下去。白凤挽着少司命的手站在树林的最高处,眺望着远处的海面。   陌生的地方游走着陌生的人,良好的杀手训练和绝世武功使他们能听到常人听不到的声音。   那些金发碧眼的人群说着奇异的卷舌音,纵然听的很清楚,可是他们一点儿也不懂那其中的意思。   西沉的夕阳,奇异的建筑和陌生的人群,令少司命忽然觉得无限悲凉。   “沧海桑田,异国他乡啊……”   白凤看着远处的海面感叹。他们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的把从属于他们的年代中抠下来,再随手一甩,扔到了未来。不给他们一点缓冲的时间,没有人知道他们,也没有人认识他们,即便是消失或者死去了也没有人发现。他们变的像空气中的尘埃一般可有可无。   “现在……”白凤将目光转到身旁女子的身,微笑“你是我的唯一了!”   灿烂却并不刺眼的阳光打在男子身上,连那冷峻的面容都柔和的不可思议,微风吹拂着苍蓝色的发丝和胸前漂亮的羽翎,一身素白不染尘埃的冷峻贵公子竟变的分外温暖。   那一刹那,少司命放下了所有的负担。   就这样吧,她想。   二千年前他们相遇,期盼能够逃离那注定的命运,奢望着能在乱世中寻到海市中的仙境,和彼此一起远离战乱血腥,平淡的了此一生;两千年后他们来到了期盼的地方,却惊觉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价值和活下去的理由,他们失去了自身的价值和全部的人脉,该做什么,应该做什么,统统毫无头绪,他们变的像水滴空气,可以随时消失也没有人会发现。   所幸,在他们如海市蜃楼般奇幻美丽却又虚幻缥缈的人生中:   你……一直都在。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执事 天使(上)   他们回到了凡多姆.海恩的住宅。   无端的多出了几位绝世美女和一位神仙般的贵公子令少年伯爵家的三位仆人很是兴奋,搞笑的场景和事件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上演。雪女总是掩嘴失笑。   少司命明白,其实她……包括自己的所有人都笑不出来了,心境,终究不同了。   事实上,她比较好奇那位执事的真实身份,三个搞笑仆人无时无刻不在捣乱,他是如何做到在短时间内处理好一切的。   他不是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却不想他们很快就见识到了执事的真实身份和隐藏的手段。   由于蜃楼的不稳定性,他们只能暂时住在夏尔伯爵的住宅,除了少司命外,其他人都多少有点不适应。   白凤对那个红发死神总是时刻与少司命保持距离很奇怪,在问她的时候少司命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他曾经想杀我。”   格雷尔快哭了。   从那以后红发死神对白凤少司命两人时刻保持距离。   千泷说蜃楼只有在十五的月圆只夜依靠大司命少司命和她自己的阴阳术相互配合才能让蜃楼显现实体,从而登上蜃楼离开这里……不知将去向何方。   少司命觉得他们变的奇幻起来。   今夜十四,明日他们就要离开了。   没有什么留恋与不舍,可以毫无顾忌的转身就走。少司命有些迷茫,如果白凤在她身边的话,一定又要说她钻牛角尖了。   少司命坐在树干上眺望着远处的水域,月亮静静的倾洒着银辉,静谧月色下少司命的眼神突然凌厉起来。   空气中飘来淡淡的杀气,有一片羽毛渐渐落下。   少司命隐藏气息,目送着头顶伸展羽翼飞过的白衣女子,幽深的紫瞳泛起涟漪。白衣白发,和蒂兰特伯爵一起的女子一样。   和白凤不同,那个长着翅膀的女子表面一身素白,面容圣洁,眼神中却透着阴暗,像极了阴阳家中那些阳奉阴违的人。   联系前因后果,少司命稍一思索便想通了一切,这个翼人的目标是她们。   耳旁掠过一丝风声,少司命快速的转身,挥手时却停了下来。白凤站在她身后三尺远的地方,宝石蓝的眸子中透出安心的神色。   “少紫。”   一切尽在不言中。   少司命轻盈的一跃,和他一起落到了地上。   “我没事。”   “我多虑了,以你的身手在这里怎么可能有人伤的了你。”白凤轻松一笑,手中捏着未出手的羽毛。   少司命没有说话,却握住了他的手,头轻轻的靠到他的肩上。   她第一次做出这种小女儿的动作,面无表情却十分亲昵。   “她们呢?那个人的目标似乎是我们。”少司命站直身体望着大宅的方向。   “都感觉到了,这么多年的乱世生涯不是白过的。”白凤握着她的手说道。   “走吧!”两人默契的施展轻功,向少年的住宅飞去。   果然,大宅的花园内一片狼藉,满地飘落的羽毛和斑驳的血迹给人一种意外的喜感……好像禽类屠宰场。   大司命雪女和千泷公主意外的没有出手,而是一致的和少年伯爵站在一旁看着黑衣执事和长着翅膀的女子。   看到他们一起出现,大司命冷哼一声,朱红的手指抚着额前的长发:“白凤你怎么勾搭出了一只鸟人!”   雪女掩嘴失笑,千泷也有些忍俊不禁。   少司命看着日渐活泼的少女暗想:以后该叫她月儿了……不过总觉的冷艳的大司命说这话不合适,应该由…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吊儿郎当的消瘦身影…他说才对。   “干我什么事!”白凤冷眼一扫,甩手三根羽毛射向残破翅膀的女子。   白凤的准头相当好,三根羽毛所钉的位置异常精妙,利用巧劲将女子钉在了一棵粗壮的树干上。   执事见装向这边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丝笑纹。   少司命看的清楚,男子血色的眼眸中结满了寒冰,他的眼里没有笑。   果然,黑衣执事向白凤微微鞠了一躬,满面笑容的说道:“作为一个优秀的执事怎么能让客人动手呢!”随后毫无预兆的将手中的银色餐刀划向女子的喉咙,鲜血瞬间涌出,女子发出痛苦的呻吟。   “所以请让我来吧!”   快速的抽出餐具,飞身一脚将女子踹到地上,大量的鲜血涌了出来,女子身下的土地很快被浸湿,显现出一片红色的痕迹。   说不吃惊是假的,少司命等人诧异的看着依然满脸微笑的黑衣执事。即便是在他们的那个战争时代,也没有如此表里不一(变态)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执事 天使(下)   “那么现在告诉我……”执事毫不怜惜的一脚狠狠地踩到女子背上,脸上依然笑的温柔灿烂,一如初见时那般完美。   “你的目的是什么?”   “确实是个优秀的管家'大司命妩媚一笑。   正当众人放松下来的时候,被重伤的女子出现了异样,如疯掉了一般不停的念叨:“不洁!不净!不洁不净……”   少年伯爵的脸色立刻变了,白凤等人无一不诧异的看向发出刺耳声音的女子,如同中了诡异巫术一般,女子优美的曲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粗犷,圣洁的面容变的狰狞起来。   “怎么回事?”雪女惊讶。   “塞巴斯蒂安,我命令你!”夏尔掀开了眼罩,从不示人的右眼露了出来,与左眼不同,诡异的紫色眼眸中刻着六芒星的图案随着少年愤怒的话语而发出亮光。   “立刻杀了她!”   除了执事,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的动作太过诡异,少年命令的语气和执事顺从的动作就像是一场神秘的仪式,伴随着仪式的发生一些看不到的东西似乎也被解放了出来,比如说……力量。   “Yes.my lord!”   伴随着奇异的卷舌音,执事似乎挣脱了某种束缚,身影变的异常灵活,充满了力量。   执事真正的实力,马上就要展现出来了吗?   纤长的身影,诡异的姿态。执事消瘦的身体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先前只比女子略胜一筹的执事现在绝对是压倒性的胜利。   白凤等人看着那个灵魂如豹子般的身影,明亮的月色下他笑的温柔,一身黑色的燕尾服和指间闪着寒光的餐具,不时飞溅的鲜血与纷飞的白玫瑰花瓣相融合。   竟是美的惊心动魄。   饶是杀人无数的大司命也看呆了,这个人真的是那个随时秉承着完美执事美学的男人吗?   少司命看着身手矫健的执事,再转头看向一脸怒气的少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从第一眼看到那个少年开始,少司命便知道这个名叫夏尔的独眼少年是个可怜的孩子。湛蓝的眼眸中所弥漫的雾霾像极了自己。在那个年代中这样的可怜孩子数不胜数,但他却是令少司命感到意外的人。   平时做事情时手段的果断甚至狠辣连她都感到惊奇,更别提少年遇到问题时的处变不惊,这个孩子成熟的令人胆寒。   与她不同,不管发生多么悲伤的事情少司命都是淡漠无痕,死水般的心境掀不起一丝波澜。更不用提那个每时每刻都能从绝望中看到希望的乐观(白痴)小孩荆天明。这个异国少年打破了俗世的观念,命运给予他绝望,他便在绝望中成长,即便自己的能力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他也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将把他推入绝望泥潭中的人拉下来,就算是粉身碎骨,也绝不放手。   他的生命中只剩下了复仇,不计任何代价。在他的人生中没有“过去了”这一说。   少司命望着身穿燕尾服的男子以绅士的姿态做着残忍的事情:用微小却锋利的餐刀将女子背后的巨大双翅完整的切割下来,在女子惊恐的目光和痛苦的呻吟声中,他笑的温柔完美,令人炫目。   她突然想到了当年那些弱者临死前嘴里惊恐的叫喊:   “恶魔!”   “他是个恶魔……”月儿以千泷的姿态喃喃。   夏尔转头看了她一眼,表情决绝:“他是恶魔,但那又如何?”少年的目光坚定而悲凉,“至少恶魔不会欺骗他的主人,他对我……”少年目光如炬。   “绝对忠诚!”   所有人都怔住,那句“绝对忠诚”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绝望的世界中,一个孩子愤怒的力量。   事情还在继续,那个本该早就死了的女子还在挣扎。   “所以我说,我讨厌天使!”执事有些不耐烦。   “塞巴斯蒂安你在干什么!”夏尔严肃的看着那个女子,“立刻杀了她,这是命令!”   “yes my lord.”   有时候,一瞬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变故就在执事回答的那一瞬,白衣女子的身体如同爆炸了一般,全身发出耀眼的光芒,刺耳的尖叫令人头痛。   “啊!”身旁的少年尖叫,少司命回头,少年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抛到了半空。   “少爷!”执事慌乱,眉目间尽是慌乱。   毫不做作……   那一声惨叫后,少年的目光变的呆滞,似乎被夺去了灵魂,刚才还奄奄一息的女子却如同获得了新生一般,她被鲜血染红的背后重新长出了翅膀。   四翼。   塞巴斯血红的双目一眯,面露嘲讽“借同伴的尸体出现,什么时候猎杀天使畏缩的连真正的身形都不敢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节假日要加更,虽然看的不多但是仍然希望看到这篇文的人开心,五一节快乐……虽然迟了点。   ☆、那个执事 记忆   女子勾颜一笑,柔美的面容却说出男子的声音:“与恶魔作对当然要倍加小心,更何况是为了抢夺赫赫有名的塞巴斯蒂安恶魔的猎物。”   原来少司命他们竟然并不是他们的目标。   “这个下级天使只是傀儡,你们这些高级天使果然令人厌恶!”执事已然摆出了战斗的姿势:他用牙齿咬掉了白手套,露出了手面上与夏尔眼睛中相同的六芒星图案。   “恐怕……来不及了呢。”说着男声的女子抬手对着半空中的少年虚空一抓,少年闷哼一声。   瞬间,无数的白色胶卷一般的片段从少年身体里飞散而出——记忆剧场。   众人抬头看着已然化作屏幕的夜空,少年的成长经历如同电影一般在他们眼前播放。   见状,执事变的更加愤怒,出手也更加狠厉。   四翼天使一边躲避一边阴险的笑“如此不洁之人,就应该消失,你身为恶魔,竟然与人类订下契约。‘’   问完,塞巴斯竟然笑了起来,一副陶醉的神色。   “少爷的灵魂岂是那些行尸走肉可比的!”他一个飞踢。继续道:“在经过了绝望的事情后,少爷成数的不可思议,他果断,决绝,在少爷身上总是能让我看到惊喜。而经过如此粹炼的灵魂是世上无上的美味。”天使渐渐不敌。   “为了这无上的美味灵魂,我愿意化身为少爷的一枚棋子,就算棋盘上只剩下了国王和骑士,即使王座下堆满了尸体,我也会在少爷的命令下毫不犹豫的进攻!”执事一挥手,银色的餐刀扎透了天使的一只翅膀。   少司命冷眼看着他们,还有半空中播放的记忆剧场。   从幼年时的幸福温暖,到亲眼目睹双亲葬身火海,然后被玷污时在绝望中与恶魔订下契约。再一步步的建立起自己的势力。   小小年纪却处理着女王所赋予的常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是女王的看门狗。”   “恶魔不会背叛主人…”   “就算棋盘上只剩下我一枚棋子,我也会踩着累累的尸体,将您送上王的宝座……”   “塞巴斯,只有你不能背叛我,这是命令!”   绝望的人生中,竟是取他灵魂的恶魔给予了他唯一的温暖。   少年的目光越来越空洞,连绵不断的记忆剧场如蚕丝般几乎将少年裹成一个茧。   执事与天使打作一团,其他人互相看了看,拿不定主意。   刚才执事明白的说过,不准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而他们自己也从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冷眼旁观,他们很擅长此事。   望着没有动作的众人,雪女有些着急。墨家的祖训是“兼爱众生”,即便看透了人世冷暖,她也无法放任不管。   “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人都帮过我们,更何况他还是个孩子!”   闻言,大司命冷哼了一声,她妩媚的笑着抚摸额前的长发,声音却饱含讽刺:“第一:我得救是因为千泷公主和你,还有少司命;第二:他们主仆两人并未帮过我们什么,而且当初还要杀少司命;第三,我们和他们每一个人,包括那个红发男子和刘氏兄妹都毫无关系……”望着冷脸的雪女,大司命最后总结道“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不让我们插手。”   “我们住在他们的家里”雪女冷声道。   大司命轻蔑一笑,不再理会。   雪女将目光转向少司命“你觉得呢?少司命”   少司命用行动回答了她。   大片的绿叶被灵力催动行成一道绿色的水流,点点的绿色荧光闪耀,叶片如一颗颗种子一般不断的发出新芽,转眼间抽出了柔韧的藤蔓,不知从哪里开出了粉紫色的花朵;少司命手上的腕花因灵力的催动而流淌着绯光。   满天的藤蔓编织成了一个大网,纷飞的花瓣在网的外面如一条花瓣组成的流水不断的围绕着绿叶流动。   白凤愣住,大司命也僵直了身体:   那是完整的万叶飞花流!   这算是少司命的终极招数,需要耗费太多的功力。即便是在当年的蜃楼上阴阳家自相残杀的时候她也从未用过。   绿叶编织的网将少年包围起来,困住了飞散的记忆剧场,外面的花瓣和萦绕的绿色荧光似是一种神秘的力量,阻挡了执事和天使打斗时的冲击。   “少紫……”白凤有些不可思议。   这一击耗费了不少功力,少司命的呼吸有些紊乱,她调息了片刻后望着雪女说道:“我只能做这些。” 作者有话要说:     ☆、九歌 少司命   望着半空中的少年,雪女心下了然。   想保住记忆,只能够靠记忆的主人自己,少司命能做的只有让他的记忆不离本人太远,至少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大司命望着喘息的少女和半空中的少年,表情复杂:当年的梦幻之径一步一步的抹去了心中最重要的念想,那种感觉很难受。   看到这一场面的天使变的有些疯狂,明明马上就要将夏尔的脑海变的如初生婴儿般的空白,却被这些异国人打乱了计划。天使变的急躁,招式中也出现了漏洞,被执事刺出了好几道伤口。   打斗中执事向这边看了一眼,嘴角勾出一丝微笑。   如他所料。   白凤看的清楚,握紧了少司命的手冷哼道:“他算准了你会救他!”   少司命摇了摇头轻叹:“谁也救不了他,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此时天使已被执事重重的踢回地面,他将脚踩到天使的胸口上,用力一碾,有骨头碎裂的声音。   “咳……”天使吐出一口血沫,望着满面微笑的执事咬牙切齿:“你自诩为优秀的执事,却在主人遇到危险时不在第一时间内解救,你的执事美学真是讽刺!”   闻言,执事脚下又用了几分力,灿烂的笑容丝毫未变。   “少爷怎么会被同样的事情所击倒,更何况他并未失败过。”   “同样的……事情?”天使瞪大了眼睛,惊恐的望着踩着他的恶魔。   “是的…”如说悄悄话一般的柔声细语,脚下却毫不留情,“噶吧”一声,天使的翅膀断了。   同时,围绕着少年飞舞的记忆剧场开始减少,慢慢的缩回了少年的身体。   天使惊呆了!   少年紧闭的双眼睁开,一紫一蓝很是诡异。夏尔冷冷的瞪着地面上狼狈的天使微笑的执事和面无表情的少司命等人,表情冷漠。   “少爷,您这次有些慢呢!”   “怎么……可能?!”天使完全崩溃了。   夏尔如同一个国王般骄傲,他不屑的看着目瞪口呆的天使“塞巴斯,为什么还没有解决他。”   “抱歉,让您久等了”执事右手抬到胸前行了个绅士的礼仪,下垂的眼睛划过一道血红的光芒。   “我马上解决他……”   少司命等人暗暗心惊,雪女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他们中,究竟谁对谁错?   “哇哦~~塞巴斯酱好小气,猎杀天使的游戏怎么能不告诉我们呢!”突兀的声线飘入众人的耳朵。   抬头,红发死神扭捏的站在尖尖的屋顶上,那身打扮和姿势神态怎么看都像是看到了儒家三当家张子房的公孙玲珑……   红发死神的身后是三个陌生的人,都戴着眼镜……   “由于你们这些无聊天使的猎魂,害的我们要加班不说,还要和害虫合作……真是不爽!”其中一个较成熟的人用一支奇特的剪刀抬了抬眼镜,表情不耐。   “死神先生,我也这么觉得…”执事无奈。   “那么,开始工作吧!”   一切结束后,少年躺在宽阔柔软的大床上准备入眠。执事为他盖好被子后举着烛台准备离开。   “塞巴斯,你怎么那么肯定少司命会救我,”夏尔背对着执事说道。   “哦呀,被少爷发现了呢!”执事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明明灭灭的烛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有些诡异。   夏尔转过身瞪了他一眼。   执事耸肩,将烛台重新放回桌子上微笑着解释道:“不知少爷有没有看过中国著名诗人屈原的《楚词》之《九歌》?”   “别废话!”夏尔恼怒。   “是。”执事说道“简单来说就是在中国传说中,大司命和少司命都是神话中的女神;大司命主管生死,少司命主管祸福……”   床上的夏尔有些不解“祸福?”   执事微笑,转身变魔术一般拿出了一幅画。   画中的女子一身芙蓉色衣裙,怀中抱着一个婴儿,另一只手执一柄长剑。画中的人物很逼真,夏尔似乎看到在布满杀气的景色中,女子一手护着婴儿一手挥剑杀敌的景象,飞溅的鲜血打湿了紫色的衣衫……   “中国传说中通常如此解释:少司命掌管儿童祸福。”   夏尔呆呆地愣了一会儿,执事见状将少年放倒,重新盖上被子。   “那么,少爷晚安。”塞巴斯举起烛台。   “塞巴斯,你怎么知道?”   闻言,执事露出完美的微笑:   “身为凡多姆.海恩家的执事,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做不到。”   白凤立在少年卧室外的一棵大树上,冷眼看着房中的一切。   如果他们见过少司命生气的样子是不是还会如此的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议论她?   激怒大司命,不过一死;激怒了少司命……生不如死。 作者有话要说:     ☆、秦时明月 长夜   少司命是有武器的,这件事情只有白凤知道。二千年前少司命动怒的样子即使现在他还记忆犹新。卧室内的灯暗了下来,白凤最后看了一眼少年的方向,转身离开。   大司命、少司命以及雪女高月都被安排在客房,不过经过刚才的一番事情,相信没有人能够睡的着了。   作为在蜃楼以外清醒的人,大司命和少司命对蜃楼现在的状况一无所知。于是全无睡意的几人开始了促膝长谈。   “云中君叛变后,将船上的童男童女还有各种粮食布匹药材全部运到了一个岛屿上。后来被阴阳家的湘君湘夫人以及其他弟子追回。不过云中君在那里设置了阵法和结界,在大海上没法破解,因此并没有抓到他们。”月儿捧着幻音宝盒解释道。   “哦?”大司命眯了眯眼“可我记得在蜃楼上并没有看到其他两位长老。”   “那是另一件事情。”雪女道“具体说来事情是这样的。月儿你继续说”   “恩,”月儿乖巧的点了下头“在蜃楼东渡前,月神已经察觉到了云中君的野心。她提前安排你们潜入蜃楼,以便接应湘君和湘夫人,却没有想到湘夫人会离间星魂,更没有想到……”月儿看向大司命。   “更没有想到我竟然会听命于星魂大人而违抗她的命令。”大司命接口道。   “是的,但更令月神吃惊的是,少司命竟然隐藏的那么深。”   “少司命?”随着月儿的话语其他人都看向了平静的人。   少司命沉默不语,白凤从桌下悄悄的握住她的手。   “少司命?她隐藏了什么?”大司命眉毛一挑,有些不解。   月儿继续说道“就在你们潜入蜃楼后不久,月神发现原来少司命的真正实力完全可以和前任右护法相媲美。”   “前任右护法……月魄?”大司命惊讶。   “没错”缄默不语的少司命开口,一字一顿道“月神的姐姐,我的母亲…月魄”   一时间无人说话。   “原来……竟是这样。”大司命喃喃。   少司命沉默。   “其实我也有件事情想问你,”雪女看着她说道“很早就想问了。”   “你说”   “紫眸倾世,妖瞳祸乱”随着雪女的话众人都睁大了眼睛。   “你的眼睛遗传自谁?或者说,你的父亲……是谁。”   少司命张了张嘴,几度没说出话来。最后闭了闭眼,沉默。   白凤紧握住她的手,转身对着雪女冷笑“你应该早就猜到了,又何必去逼她!”   大司命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白凤的话已经等于承认了……   烟龙月,一个传奇的人物。阴阳家自诩为神,但在当年,烟龙月才是神一般的存在。   他据说来自于苗疆,年纪轻轻便精通巫蛊之术,被喻为“邪少。”当年阴阳家剿灭蜀山之行大败而回便拜他所赐。   峰烟几度吹,战火绵延千里丰碑。   他天生适合战争,但他却讨厌杀戮。   “我现在能体会到一些当年月神的心情了……”大司命叹息道。   “不,月神一开始就知道少司命的身世。”月儿打断她的话,看到众人疑惑的目光她继续解释“月神惊讶的是少司命所隐藏的实力,在当初几乎可以和她比肩了。”   “你说的……是真的?”   “我不知道,”开口的却是少司命“隐藏几乎已经是本能,真正的实力我没有试过,阴阳家眼线太多。”   “那盗跖还真是幸运,和你交手那么多次都没死”大司命感叹,随后又奇怪的看向雪女和月儿“说起来……那个油嘴滑舌的贼骨头呢?”   雪女沉默,月儿转头拭泪。   最后白凤冷笑“那么聒噪的人阎王也敢收!”语气中竟有几分唏嘘。   他死了,被史书称为“义士”   今夜的谈话很沉重,也很奇妙。他们中谁又能想到当年水火不融的几人如今居然能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讨论当年事情的真相呢。   “月神发现少司命的秘密时正赶上星魂和大司命闯进来……”   “还有我。”白凤说道。   “是的,”月儿靠在雪女怀里。“因为苍龙七宿,流沙的卫庄、赤练和白凤,盖先生与蓉姐姐也为我踏上了蜃楼,还有……天明……”月儿哭了出来。   那……天明呢?   最后,少司命总算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云中君叛变后,因“苍龙七宿”的秘密使得当年诸子百家中的一部分人来到了蜃楼。流沙的卫庄、赤练和白凤;医家的端木蓉,鬼谷派盖聂以及墨家巨子天明。但是在蜃楼上却发生了一些难以解释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秦时明月 海市蜃楼   月儿曾经和少羽石兰以及天明逃出了蜃楼,然后如当年在墨家禁地一般,天明走向了崇尚已久的侠道;少羽则重新披上七海蛟龙甲,赢得了“西楚霸王”的美名。   但是令天明始料不及的是时间可以令人改变的如此惊悚。成年后的项羽放火焚烧阿房宫后,天明心灰意冷,辞别了盖聂和墨家众人与月儿一起仗剑天涯,终于和石兰少羽分道扬镳。至此墨家众人也终于明白这天下终究还是遵循着历史的规矩重新进入了乱世纷争的局面。最终商议后被一个神秘的人迁入桃花源,遗世独立。   后来才知道那个神秘人原来是张良。   天明和月儿一起在这乱世上流浪了很久,看多了穷苦的难民和硝烟弥漫的战场。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就是所谓的侠吗?”天明迷茫了。   少羽乌江自刎的消息传来,天明万万想不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最终竟是如此的死法,他更加想不到置他于死地的人竟然是当年他们的恩师。   张良曾说少羽若从军必是一员猛将,可惜他终究没有帝王的命格。   所以他辅佐了混混出身的刘邦。天明得知后笑称:“那我也有当皇帝的潜力!”一向不说笑的盖聂也难得说道:“若论如此潜力,谁比得上荆轲。”   如今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天明偷偷潜入了张良如今是张军师的府邸,什么也没说便打了他一拳,随后踹了一脚。期间张良丝毫不反抗,最后他站在窗前看着不再年轻的三师公,转身离去。   “你我师徒情分缘尽于此,下次见面,我必取你性命!”   张良捂着胸口靠在墙边苦笑:怕是再无机会相见了……   “月儿姑娘还有话说?”张良望着棕发女子。   “子房先生以为刘邦是明君?”   “至少,他是当今世上唯一适合的帝王。”   月儿摇头叹息,姿态竟与月神有几分相似。   “你选了一个适合的君主,岂知你亦缔造了一代毒后。吕雉必将遭世人唾弃,遗臭万年!”月儿的身影渐渐消失。   “红颜祸水……女子亦可摧毁千秋霸业……”   张良愣住。   事后,两人祭拜了项羽和已经成为虞姬的石兰(还算张良有良心将两人合葬)。随后两人准备去桃花源,他这个挂名巨子终于决定去看看他的弟子们。   可是很快他们便发现莫说去见他们,连去桃花源的路都找不到了。桃花源被设置了一些阵法他是知道的,可是破解之法他也知道,如今却连那些阵法也看不见……   最后天明发现月儿有些不对劲。   她满脸的不可置信,棕色的水眸不住的颤动,嘴里喃喃:“不可能,这不可能……”   “月儿,怎……怎么了?”天明小心的摇晃着她。   却见月儿抬起双手结了个奇怪的手印,纤长的十指翻动,很是优美。最后她将双手高举到眉间,缓缓的打开,如同推开了一扇门。   结果,眼前的景象令天明惊呆了:绿色的丛林如同烟雾般渐渐散开,弥漫着田野气息的空气也湿润起来,风中飘来了咸涩的味道。   海……他们来到了海边,而远处停驻的,正是多年不见的蜃楼。   天明目瞪口呆,他跺了下脚,细软的沙子微微下陷,的确不是刚才冷硬的土地。灿烂的阳光照在两人身上,温暖和煦,耳边还有海鸥鸣叫的声音。他弯下腰将手放到水里,指间立刻被打湿,随后蔓延至手腕。   一切都是真的。   “月儿,我们这是……”天明不知所措的回头,却见月儿跪倒在沙滩上,脸上明明在笑,眼睛却在流泪。   那姿态就像是被困在迷宫很久的人,一直在苦苦的寻找着出口,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眨眼却发现自己仍然站在原地,先前的那些努力不过是一场梦。   命运就是当你自以为改变了命运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其实又回到了原地。   “月儿……”天明犹豫的喊着她的名字,他从没看到过这样的月儿,即便是亲眼目睹盗跖被害时月儿也没有如此的……崩溃。   “原来事情……竟是这样”。月儿仰头看着天空,眼角的泪水滑落下来,打湿了她胸口的项链。   “母后,月神……”月儿出神的唤着她们“还有……紫女,月魄”   “月儿,你在说什么?”天明踹踹不安,他小心的走过去,同她一样跪坐到月儿面前。   “天明……”月儿抬起头,棕色的眸子溢满了泪水,然后冲进了他的怀抱。   如此急切的动作撞的他险些摔倒,怀中的女子浑身颤抖,竟是害怕到了极致。   “月儿?”   “烟龙月!”月儿哭喊“为了一个人,你竟利用了整个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     ☆、倾尽天下 烟龙月   烟龙月不是普通人,甚至称之为神也不为过。但是越是这种天赋异禀的人性格越是古怪,他从不与人接触。更谈不上他有什么朋友。   烟龙月从小便聪慧异常,长大后不仅俊美无双而且身怀异技。 苗疆本就是一个神秘的地方。他们擅长巫蛊之术,烟龙月不仅是个中好手,而且他有个奇特的能力:能听懂兽语。   和白凤不同,他不仅能听懂鸟类的语言,森林中的所有猛兽、鸟雀、昆虫他都能够与之沟通,指挥。他甚至能够根据鱼儿在水中游动的姿势而辨别它们所表达的意思。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没有人知道他来自哪里,他的父母是谁。他就像是忽然出现在苗疆,也只有一小部分人在打猎时看到年幼的紫瞳少年在森林出没。   成年后的他长相俊美,一头长发漆黑如墨,而他身着白衣,紫色的桃花眼妖异媚惑,垂至小腿的头发随意的散在身后,如仙人般洒脱。   他总是孤身一人,从不与人交谈,人们只看到他总是与森林里的猛兽一起。曾经有人说他见过这个黑发青年,他骑着一头巨大的黑豹,巨大到什么程度呢?据那人说堪比一座小山头。男子头顶上空盘旋着同样巨大的白色巨鸟,而他身后则是一头身体有成年男子粗的巨蟒,被簇拥着的男子笑的漫不经心,似是没有发现已经看傻了的人,浩浩荡荡的穿过了森林。而看到如此景象的那个人回到家一直躺了七天才缓过劲来。   这样的人注定高人一等,却孤老一生,但是他却动了情。   无疑,情字对他来说是致命的,像他这种天性冷淡和目空一切的人来说,一旦对某种事情认真起来,却是偏执的可怕。   他一生唯一在意并且想守护的人只有月魄,但最终他还是失去了她。于是,他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做生命中剩下的唯一的事情——复仇。   但是当他看到那个紫发紫眸的孩子时,他犹豫了……那是月魄拼尽全力而保全的人,他们的孩子。   他开始了重新思考。   他的目的很明确,颠覆阴阳家,让它从世界上彻底消失。但是他还要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光明的未来……   世事变化无常,他没有足够的把握去颠覆整个天下的同时而令他的孩子毫发无伤。他需要契机和获得情报的眼线。烟龙月低头看向怀中的孩子,紫色的瞳孔中倒映出他含笑的眉眼和雪色的发丝。   他离开了女儿,目送着她被月神带走,他有足够的信心,以女儿的天赋,在阴阳家活下去不是问题。   然后他将陪伴着他多年巨兽放了出去,命令它们去完成属于自己的任务。   黑豹去了蜀山,白凤凰去了中原某处去等待它的新主人,而赤练王蛇则潜入了当时的韩国,并且遇到了紫女。   于是,事情开始了……   总之,事情的最终解释是烟龙月是整个诸子百家联合起来反秦的幕后推手。多年来他化身为神秘人物游走于百家之中推波助澜,暗暗推动了整个事情的发生,在事情结束后他用那强大到可以称之为神迹的玄幻术将蜃楼布下了永远也不会消失的咒术,使它可以随意改变空间的布局,成为穿梭于时间中的“幽灵船”。   当然需要的媒介是三种不同的阴阳术和一个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   至于为何少司命他们过了两千年还不老不死,自然也归功于烟龙月所修炼的各种苗疆秘术,东皇太一可以得长生,他自然也会,并且更甚。   夜幕再次降临,少司命等人来到了海边。等到月上中旬,他们便可以引出蜃楼,随后乘船离开。至于会到哪里,他们也不知道,不过据月儿推测,他们的下一个地方极有可能是桃花源。   少年伯爵和黑衣执事也同他们一起,美名其曰是来送行,白凤对此嗤之以鼻,在瞪了执事足有一分钟而后者依然保持完美得体的笑容后转身来到了少司命的旁边。手掌边上锋利的羽刃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敢伤害她,我不会客气!   刘和蓝猫也不知在哪听到了消息不请自来。对于那天为什么会在他们面前施展“化蝶”,少司命只字未提,不过刘却莫名的心怀感激,同样以送行为由和夏尔他们站到了一起。   “那天蓝猫为什么要对少司命说谢谢?”对于这件事夏尔一直很好奇。   “恩……这个……”刘单手托腮,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五分钟了……   “其实……”刘怂怂肩,做了个无辜的姿势“我也不知道”   “……”瞪眼。   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蜃楼 猎杀之夜   愤然转身,少年鼓着脸颊远离刘的范围。身后的男子则依然闭着眼睛笑的高深莫测。   啧,脸皮不够厚,修行还不够。   白凤冷眼看着他们互动,心里却有些迷茫:他们的未来又是怎样呢?   “时间到了。”月儿眼神空洞,俨然是当年千泷的模样。白凤和雪女自觉退后,留给她们施展的空间。   少司命和大司命相互看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   “开始吧!”   在少年以及执事和刘期待的目光下,大司命和少司命先后结起了手印。月儿则将幻音宝盒放到面前,随后跪坐在沙滩上,双手拈起兰花指放到身体两侧,棕色的水眸无悲无喜,看似清澈透亮,仔细看时却发现里面沉淀了太多的东西。   她集中精神注视着面前转动着的宝塔,塔顶上的绿色琉璃珠渐渐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月儿抬起双手,掌心各有一团燃烧着的火焰,随后她双手交叉放到胸前,两团火焰便融合在一起,静静的悬浮在交叉的兰花指间。   与此同时,少司命也上前一步轻抬双手,似是托起了什么东西一般,抬手的瞬间脚下显现出淡青色的光晕,晚风吹起了漫天的绿叶和不知何时绽放的绯色花瓣。强大的灵气充满了生命力;而大司命同样抬起血色的双手,一团红色的光晕渐渐的呈现出红黑相间的太极图案,在蔓延着诡异纹路的指间缓缓流动。   边上的夏尔等人早已目瞪口呆。   月儿手中的火焰开始慢慢上升,大司命和少司命所释放出的灵力也同时汇聚到一起。顷刻间,三人面前的幻音宝盒塔顶射出一道青蓝色的光柱,直冲云霄。   接着海面上渐渐的弥漫出淡淡的雾气,一抹异色如同滴入水中的墨一般化开,在薄薄的雾气中,那艘空前绝后,集合了公输家族和阴阳家大成的海上城市,终于显现出来。   “天哪……”塞巴斯蒂安自认为见多了罕见的画面,此刻却难掩惊讶。   “那便是……蜃楼?”夏尔声音很轻,似乎是害怕惊吓到什么一般。   月儿等人收了功力,和雪女白凤站到了一起。   他们眺望着海面,目光深沉,   该走了……   “嗖——!”突然响起了破空之声。   白凤收回佩戴着羽刃的右手,而他们面前的沙滩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白衣女子,犹在挣扎。   少司命凝起目光,紫色的发丝无风自动。   “有不速之客开了……”白凤轻声道,语气中满是不屑“数量还不少!”   话音一落,晴朗如同白昼的夜空中窜起了成片的阴影,无数个白衣白发的翼人挥动着双翅,挡住了众人面前的月光,遮天蔽日。   在众多双翅的翼人中,从中飞过一个四翼的男子,近乎透明的发丝随夜风飘散在身后。   “各位,好久不见……”   “天使……”夏尔目光凌厉起来。   “是我,伯爵,被死神猎杀的那位高级天使的兄弟。”四翼天使笑的阴险,目光却略过他们看向了少司命一行人,同样浅色的眼睛透着毫不掩饰的贪婪。   “啧啧……好壮观的方舟。”   说不是冲着少司命他们来的恐怕连伯爵家的狗都不信。   “白凤,你又召唤出了鸟人。”大司命单手掐腰,另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抚着额发,妩媚逼人。   “还比上次多出好多……”   “……”白凤嘴角有些抽搐:“我说了不甘我的事!”   大司命,其实你是盗跖易容的吧?危机关头,少司命忽然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各位……”四翼天使笑的得意,用一种看笼中之鸟的目光看着他们“我们的目的是那艘方舟还请你们配合,不然的话……”   他身后的翼人双双飞起,展开的羽翼连成了一片,将月光挡的严严实实。接近一百个天使同时抬起双手发动了魔法,瞬间出现了无数道耀眼的光芒在天空中汇聚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十字架的图案,紧接着光芒透过十字架形成一道更加耀眼充满了了力量和杀气的光柱向着少司命等人发射出来,逼的众人闭上了眼睛。   在他们闭上眼睛的同时耳边传来了一声巨响,等他们再睁开眼时发现他们身边不远的一片小森林已被完全烧毁、破坏。空气中飘起了青烟和树木烧焦的味道。   “不然的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哦。”   明目张胆的抢劫吗?执事食指轻抵着脸颊,笑的神秘而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九歌 大司命   “太欺负人了!”夏尔稚气的脸上充满了怒气,他转头对执事道“塞巴斯……”   被点名的执事有些惊讶,不过他很快便恢复正常,低声应到“是。”   与此同时,蓝猫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了流星锤,与执事一样,一副随时战斗的样子。   然而,有人比他们更快……   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双血色的巨手,在众天使惊恐的目光中瞬间便抓住了五位普通天使。巨手缓缓收紧,被抓住的天使不约而同的惨叫,有红色的液体滴落到沙滩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圆坑。   巨手下的大司命笑的妩媚而又危险,她朱红的双手慢慢收紧,那些犹在挣扎的天使渐渐的失去了气息。大司命冷笑,随后她对着半空中的巨手做了个放开的动作,那些天使立刻垂直的砸到沙滩上,发出几声令人牙酸的声音……骨头碎了。   除了少司命和白凤外,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半空中的天使们骚动起来,而地上的五位天使翅膀诡异的扭曲,浑身鲜血淋漓,竟是死的痛苦而彻底。   “哼!”大司命冷哼一声,她冷笑着掐着腰抚着额发,优美的身段充满了吸引力。   “你们似乎不知道……我们曾经都是什么身份。” 她如一朵盛开的曼珠沙华,妩媚热烈却充满了死亡的气息,带着笑意的声线却似乎结了冰碴般令人心寒,竟让空中的天使们齐齐打了个冷颤。   “先让我陪你们好好活动活动筋骨吧!”   话音一落,大司命便出手,一招骷髅血手印干脆利落的袭向了为首的四翼天使。   其实自从大司命醒来后心情就一直不好。在当年,无论时局多么紧张,任务多么危险,她都可以妩媚一笑,坦然面对。她是个聪明而心思缜密的人,因此她可以在众多高手中不动声色的给墨家巨子下咒;她亦是一个时刻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在那样的年代里,她以杀手的身份,用她当年的话说就是“我现在活的每一天都赚了。”因此她毫无顾忌的挥霍着自己都不知道有多长的生命,令人闻风丧胆,谈之色变。   可是自从这次醒来后,她三番两次的被人利用,威胁。最可怕的是她不了解这个世界。做为杀手,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对周围事物的一无所知。   而现在,她忍耐了那么长的时间终于有了可以发泄的途径,虽然面对的是未知的生物,但是她不在乎。只要知道了敌人的致命点,她便可以毫无顾忌的与之交手。   大司命花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普通人的事实。对于生存在战争时代的她来说,她一直以为自己在杀人的最后是被别人杀死,却想不到自己不但永远脱离了那个命运,还意外的获得了长生,代价却是失去了唯一在乎的人和对未来的迷茫……她真的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而现在她能做的,也是唯一想做的便是像当年一般,面对着敌人优雅妩媚的笑,手却做着当年熟悉的也一直在做的事情——杀戮。像是她的名字一般,凌驾于众生之上,掌控着他们的生气,做一朵别人谈之色变的曼珠沙华。   天使在这些异国人眼中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就像东方的菩萨神佛一般,但对于执事和夏尔这类人(魔)来说却只不过是为了掌控人心而强硬的对人类施加压力和酷刑虚伪异类;对于大司命他们来说就更不一样了,像他们这种从刀光剑影走过来的人来说,天使只不过是一种略胜于人的物种罢了。   大司命出手毫不留情,阴阳合手印和骷髅血手印各种毒辣招数轮番上阵,而因为她的杀人方法太过残忍,身影移动速度又快的异常,在天使们折损了近一半的时候,她依然毫发无伤。   “啊——!”被单手抓住脖颈提起的人叫的凄惨,他只觉得脖颈上的手炙热异常,而那滚烫的感觉也从脖颈蔓延到全身,他惊恐的嘶叫却无人理会,只有眼前抓着他的女子笑的妩媚,那双深色的眼眸中散发出丝丝阴狠,恐惧将他完全包围。   她是死神,轻而易举的就可举刀收割他们的生命……   “哼!”手中的人很快便没有了气息,苍白的皮肤上浮现出暗红色的网状图案,异常恐怖。大司命缓缓松开紧握的右手,那个翼人便软软的倒在地上。   大司命冷眼注视着为首的四翼天使,脸上的笑意未达眼底。   “血液沸腾而死,便宜你了。”   半空中的天使无一丝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     ☆、少司命 葬花   四翼天使转头看着那个死去的天使,很长时间后才抬头与她对视,脸上却是阴晴不定。   “你竟敢杀死至高无上的天使——主的奴仆,你这个不洁的凡人!”   “不洁?”大司命冷哼:“那么你是纯洁的?”   闻言,四翼天使有些得意:“那是自然,沐浴在神之光辉下的我们,又岂是你们卑微的凡人可比的。”语毕,他周身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而他亦是一副享受的模样。   看到天使得意的样子,大司命嘴角的笑意更加讽刺,她撩着额前的发丝,朱红的双手翻飞,迅速的结起手印,流动的暗红色光芒映照着她渗透着杀气的脸颊,竟让人感觉到直达心底的恐惧。   “既然如此,那就用你那纯洁的血液来染红我这不洁的双手吧!”   妖异的血色骷髅直冲向天使的面门,那因速度太快而产生的残影如凝固的烟雾飞散,大司命笑的妩媚迷人,眼睛中的死亡之花却开的热烈,冰冷的杀气偏因这热烈的红色而染上几分炙热。 不过片刻,那些虚伪自大的天使无声的夭折,大片的白色羽毛飘散渗透了凄美。   那究竟是燃尽一切罪恶的红莲之火还是穷尽一生的曼珠沙华?   “她只是在发泄…”少司命望着远处的女子,英气的脸上罕见的染上了几丝焦躁的情绪。白凤转过头,与少司命对视。   半晌,少司命垂头叹了一口气,她感受着素来温凉的指尖被白凤宽大温暖的手掌包围:“断情绝爱,大司命她比我苦……”   至于夏尔他们,早在大司命出手的时候就惊呆了。执事轻点着脸颊重新审视着这些神秘的人,目光微妙:区区凡人竟然能与天使对抗,不……与其说是对抗,倒不如说是大司命单方的猎杀,而天使,竟然是被猎杀者。   他小看他们了。   “虽然大司命的魂魄离开了身体多年,但是总感觉她的功力不仅丝毫未变,似乎还精进了不少。”雪女奇怪的看着远处打斗中的人:“这是为什么?”   闻言,月儿的目光落到了少司命的身上,视线最后停留在她右手的腕花上。   “恩?月儿?”雪女奇怪的看着她。   “怪不得……”月儿恍然大悟,清澈的眼睛看着少司命一字一顿道:“原来是葬花。”   “葬花?”雪女有些不解,但她也意识到少司命手腕上那朵看似普通如茶花一般的装饰必定不同寻常。   “世间花有千百种,文人雅士赋予它们各自不同的寓意,”月儿再次解释起来:“富丽堂皇如牡丹,傲骨坚毅如梅花;淡雅君子有兰花,还有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一种花代表一种寓意,但唯独葬花,莫说寓意,连名字都很少有人知道。”   “似乎是这样……”雪女迟疑的点点头:“我就从来都没听说过。”   “那是自然,”月儿目光清澈锐利:“恐怕这天下间,葬花只有少司命手上这一朵了吧!”   “不错……”少司命的眼睛变的幽深,她缓缓抬起右手直视着那朵腕花道:“唯有这一朵了……”   气氛沉闷起来。   少司命收回目光看向月儿和表情疑惑的雪女,然后转头看向白凤。   后者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月儿,到底葬花是什么?”雪女问道。   “传说葬花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花,无缘之人穷尽毕生也得不到它,即使得到了,也会如昙花一般在很短的时间内凋谢,更别说发挥其功效。而且葬花生长环境特殊,既不是极其恶劣的西寒之地,也不是温暖湿润的山谷丛林,极其罕见。”月儿目光严肃“而葬花的功效,则是安魂镇魄,使其佩戴者青春永驻,百毒不侵,最特别也是最为奇特的是据说葬花可以使即将寂灭的魂魄收拢在花体内,随时间的流逝而渐渐的将其修复,阴阳家曾经寻找多年,但无一例外全部无功而返。”   “那少司命这一朵……”   “我父亲给我的,”少司命接口道,她看着月儿:“本来还不确定,现在看来一定是他了。”   众人无话,而与天使打斗多时的大司命依然灵活自如,身影稳定,一如一开始那般轻松;反观天使一行人个个身心疲惫,喘息不已。   白凤看着他们了然,大司命当年被月神逼出的魂魄阴差阳错间被葬花吸引,所以在过了两千年后还始终如一,而少司命无端提高的功力恐怕也是因为葬花的关系,月神下咒,葬花忠心护主,个中关系稍一思索便一目了然。   “虽然这么说,但是葬花……真的是个奇怪的名字。”无声观望了半天后雪女忍不住开口:“让人感觉到很凄凉……”   少司命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垂下头,有悲伤的气息蔓延。   “葬花生长于百花凋落的花瓣里的,没有足够的花瓣凋落风化为尘,葬花是活不下来的。”   少司命的语气有些失落,亦或是不忍,以百花的枯萎而获得的生机,的确以“葬”最为合适。   雪女说不出话来。   身旁的男子轻叹一声,少司命感觉手被握的更紧。   “艳香软红虽去,年年岁岁终一回……”他抬起另一只手轻擦女子湿润的眼角——   “何必自哀落泪?” 作者有话要说:     ☆、樱天使 变故   天上升起了启明星。   雪女一行人正惊讶白凤难得一见的柔情,半空中的打斗却发生了变化。   “轰!!!”一声巨响伴着一阵强光惊扰了众人,漆黑的夜瞬间明亮如同白昼。   “那是……什么?”被强光刺的睁不开眼睛的天使们神情惊愕,大司命抬手遮住眼睛,冷冷的注视着不速之客。   光线渐渐的弱下来,一双双聚拢的巨大双翅包裹着来人的身体,普通的双翼却比那个四翼天使的翅膀看起来更加华美绚丽,而那些巨大双翅包裹下的天使们所散发出的光芒温暖柔和,让人感觉到真正的圣洁。   一直沉默微笑的执事神情变的微妙.   “樱天使……”   双翅缓缓打开,为首的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男子面目圣洁柔和,浑身散发出高贵出尘的气场,而那双碧色的眼眸清冷无波,却灿若星辰。   有细碎的樱花飞落,寂静无声。   满脸错愕的四翼天使回过神来,望着面前的男子,四翼天使嘴角扬起讽刺的笑意。   “圣樱天使护卫长……”他看向男子身后的樱天使们:“你这是何意?”   “嘭,嘭,嘭”聚拢的双翼纷纷打开,那些樱天使面目圣洁,巨大的双翅几乎是普通天使的两倍,他们挥动着羽翼,神色悲悯。   “这才是真正的天使……”刘睁开眼睛叹息。   “四翼猎杀天使卡洛斯,你私自动用圣力和调遣天使护卫队,为了维护天界尊严,由樱天使特殊护卫队奉命押解你回圣殿接受审判!”同样是听不懂的卷舌音,樱天使的声线更加清丽,毫无一丝戾气。   “跟你回去?”被称为卡洛斯的四翼天使似是挺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他笑的癫狂,令人感觉到恐惧与厌恶。最后他收住笑,上挑的眼角有一丝丝邪魅渗透出来。   “你休想!护卫长你还是回你的樱黛崖去守护你的樱朵吧!”   闻言男子立刻动了怒气,四翼天使的话似乎触动了他不好的回忆。   “无可救药,”他淡淡的看着卡洛斯,然后举起了手中的利剑。   “轰——!”   挥剑的瞬间,巨大的魔力激起飞沙碎石无数,众人的视线再次模糊起来。   尘土散去后却没有了四翼天使的影子,连同半空中的普通天使也没有了踪迹。   “在那里!”一位樱天使伸手指向大海。   少司命他们立刻两视线转向蜃楼。那些天使如同白的飞鸟一般扇动着翅膀向蜃楼的方向靠近,而在那巨大船体下,那些天使竟然渺小如尘埃。   “他们想把蜃楼占为己有吗?”大司命语气冰冷,随后身形一动,准备出招。   “慢着!”月儿拦住她:“占领蜃楼本来就是他们开始的目的。”   她表情严肃,看向半空中快速追赶天使的一紫一白身影,眼睛里有些笑意。   “空中作战,他们最合适不过”   飞散的绿叶和羽毛美丽梦幻,但是在他们两位的操纵下却携满了杀气,弹指一挥间取人性命。那些如飞鸟般轻盈的天使接连不断的跌进水里,刚才还光亮华美的羽翼转眼间在海面上起起浮浮,顷刻间失去了生气。   还未反应过来的天使目瞪口呆,他们见识到了真正的杀手。   虽然先前大司命折损了近一半的天使,但是剩下的数量仍然不少,即使是白凤少司命这样的绝顶高手也无法再短时间内全部阻拦,飞在最前面的数十位天使终究接近了蜃楼。   “少紫,回去!”半空中的的白凤突然拉住了女子,语气认真果断。   少司命立刻转头与他一起原路返回。   踩到沙滩的一瞬间,平静的海面突然爆发出炸雷般的闷响,刚才还风平浪静的海面翻滚起来,更令他们吃惊的是蜃楼的周围掀起了一面高约十丈的巨大水墙。   巨大的冲击力使那群飞向蜃楼的天使们糟了殃,如同下饺子般,天使接连不断的跌进海里,更多的则是被直接拍回了沙滩,强大的冲击力使他们口吐鲜血,浑身骨折。   “这是……怎么回事?”为首的四翼天使身体多处擦伤,华美的羽翼沾染了污秽,狼狈不已。他茫然的看着大海,瞳孔失去了焦距。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和旁边犹在挣扎的天使令他不知所措。   在比身为天使的自己还强大的人类和神秘的力量面前,他终究是害怕了。   而站在海边上的棕发女子却神情激动,有雾气在眼睛里弥漫。   “结界,终于打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蜃楼 意外之人   海面上的水墙渐渐消落下去,翻滚的海水也慢慢恢复了平静,在微风的吹拂下,湛蓝的海水不断泛着细碎的光芒。   天亮了。   东方的天空中,铅色的云变的绚丽多彩,暖色的朝霞在地平线上积聚,拥簇着一轮红色的圆点渐渐的跃出了海平线。   海面上弥漫着浓浓的水汽,结界打开的力量所激起的海水使天空下起了小雨。第一缕阳光照射下来的时候,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彩虹。   巨大的彩虹色彩分明,完美绚丽的如同天界的仙桥,而那座彩虹下面的蜃楼则更加令人惊奇。精致华美的飞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梦幻的光晕,绿色和金色的树木焕发出鲜活的生机,在那一刹那,他们竟然分不清那究竟是真实存在于他们面前的大船还是梦幻虚无的海市。   “海市蜃楼……”不知是谁的感叹。   “呜——”嘹亮的号角令他们回过神来,半空中的天使和那些异国之人疑惑的望着海面。   大司命等人却激动的走上前,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蜃楼。   “咔!咔!咔!”   蜃楼巨大船体周围有节奏的打开了一个个方形的窗口,紧接着一只只造型奇特的机关兽从里面飞了出来,盘旋在蜃楼的上空中。   “机关兽?”雪女有些惊讶。   然而,更加令她惊讶的还在后面。   “吼——”一声虎啸响彻四方。   “白虎?!”众人惊讶的望着出现在蜃楼船体上的巨大白虎机关兽,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那只白虎已经退后几步,随后助跑了一段距离后向海滩上的他们冲了过来。   “会掉进水……”雪女的惊呼戛然而止。   冲向半空中的白虎不仅没有跌进海里,反而在两肋间展开了一对翅膀,御风而飞。   “嘿嘿!被我天明大侠改进的白虎惊呆了吧!”   机关兽里的男子洋洋得意,一如当年的孩童一般。   “那是……”少司命和白凤对视了一眼,不仅得意的男子令他们感到惊讶,更令他们没想到的是,白虎驾驶室里的另一个男子也让他们感到难以置信。   旁边的少女此时已经瞪大了双眼,她怔怔的望着半空中的两人,终于轻声啜泣。   “天明……盗跖……”   看着越来越靠近的男子,月儿终于失了冷静,她不管不顾的冲进海里,嘴里哭喊着他的名字。   “天明!天明……”海水的阻力几度令她摔进水里,但是她依然固执的望着半空中的男子,目光痴迷。   “喂,月儿你别动!”空中的天明激动起来,他手脚并用的爬出座位向下俯瞰着她,看到月儿跌倒顿时手忙脚乱。   “雪女你快拉住月儿!算了……小跖我先下去,你自己让白虎降落吧!”说完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哎!天明巨子,我……”可怜的男人嘴角抽搐,当年号称天下第一,偷遍天下无敌手的第一神偷如今石化在原地。   “我不会驾驶白虎啊……”   众人只见原本平稳的机关兽忽然间摇晃起来,半空中响起惨烈的嚎叫“啊!!!!混蛋天明!”   眼看着白虎就要栽倒在沙滩上,众人才回过神来,大司命立刻幻化出魔手将白虎牢牢的抓住,随后平稳的放到沙滩上。   “啊呀真是太感谢了!多亏了…咦?大司命??”   跳下机关兽的男子总算松了一口气,可是看到面前的众人时却又呆立在原地。   大司命妩媚的一撩额发,冷艳的脸上少见的带了一丝促狭。   “怎么?不认识了?”   少司命,白凤和雪女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互相看了看彼此,大司命救他竟然让他吃惊到这个地步?   “小跖,到底怎么了?”雪女担心的看着他。   三秒钟后……   “肯定是我还没睡醒,为什么曾经接二连三勾引我的号称阴阳家不说话的小美女高贵冷艳的少司命什么时候和白凤鸟人勾搭到一起了?!!”   “……”白凤。   “……”众人。   “像你这样聒噪的人阎王居然不收你!”   少司命隐隐听到身旁的男子磨牙。   为什么这话这么耳熟?少司命暗想。   “众人“……”   “小跖究竟怎么回事?你不是已经……我亲眼看到的”雪女不可置信的向前走了一步。   “咳咳……”盗跖握拳抵在唇边咳了几声:“就准你家小高没事不准我活着?”   “不是……我……”   “这事解释起来太麻烦。”他挥手打断了雪女的话,将目光转向了蜃楼。   “等他们来了再说吧!”   他们?少司命和白凤对视了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6 章   天空中又传来了一声响亮的鸟鸣,一只造型奇特的机关鸟和一只巨大的白色巨鸟从蜃楼上双双飞向了他们。   少司命望着身边在听到鸟鸣后便僵直了身体的男子,苍蓝的发丝随风吹拂在脸颊边飘荡,却始终遮掩不了英俊面容下唇边的笑意。   其实,他一直都在担心吧……   机关鸟朱雀很快的降落到他们的面前,一行四人从上面依次走了下来。   “在蜃楼里闷了两千多年,总算能出来活动活动我这把老骨头了!”,为首的老头在暖暖的阳光下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各位,好久不见啊~”   班老头,端木蓉,盖聂,还有……高渐离   闻言,浑身散发出清冷气息的男子立刻转头看向女子的方向……虽然她独特的凤眼中毫无焦距。   少司命和大司命对视了一眼:   他看不见了……   “阿雪.”高渐离试探的向她走了几步,胳膊上立刻出现了一双手抚着他。   “我在这里…我一直都在这里,再也不离开了。”雪女抱着他的手臂落泪,尾音中有些颤抖。   高渐离则用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指尖,神色满足。   他们旁边的端木蓉转头拭泪,而在她身边的男子,当年的无情剑客难得的向她递了一方丝帕。   “小高的眼睛受到了严重的损伤,就算是我的医术也无法将其复原,阿雪……抱歉”曾经医术冠绝天下的镜湖医仙如今满脸愧疚的看着她。   “不,蓉姐姐,不关你的事”雪女擦擦眼睛,笑的异常美丽温柔:“小高还活着,这对我来说已经是万分庆幸了,更何况我们……”她握着男子的手,温柔的看着他:“以后会永远在一起,再没有什么事情能将我们分开。”   “虽然现在打断你们很不识时务……”一直没说话的盗跖忍不住搔了搔脑袋,他指着在一边看了很久的夏尔等人问道:“这些人是谁?”   然后又转身指向另一边满身血污犹在挣扎的天使:“这些人?又是谁?”   最后站在原地指着天空中的樱天使:“还有他们,又是谁?”   “……”   为什么一看到盗跖他们就没有说话的欲望呢……   “哦呀,各位失礼了。”塞巴斯蒂安适时的上前一步,他面带笑容举止优雅的对着盗跖他们依次介绍起来。   “这位是我家少爷,夏尔.凡多姆.海恩伯爵。”   盗跖神情惊讶:“小孩?”   “……你好”夏尔被那声小孩噎了一下,闷闷的打了个招呼,他表示:盗跖和刘一样讨厌……   “呵呵”执事也难得笑了一下,紧接着他将众人的目光引向了刘:“这位是来自中国上海的茶叶商人,刘和他的妹妹,蓝猫。”   “眯眯眼好像张良”盗跖依旧不客气。   “见到您万分荣幸”刘眉毛都没动一下:“祖先。”   “……”盗跖。   “还有他们……”执事眼中划过一道亮光,散发出几丝邪魅:“这些人……不,自称神的奴仆,天使,是试图抢占各位的容身之地——蜃楼的人……”   执事的语气很微妙,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很擅长挑起事端的人,或者恶魔。   “嚓'——!”   利剑出鞘的声音。   而被指名的天使们被突然释放的强烈杀气震慑住,忍不住发起抖来。四翼天使卡洛斯则完全陷入了恐惧,他将自己紧紧的裹在残破的四翼之下,淡色如琉璃的眼眸空洞毫无焦距。   盖聂看着他们的样子,默默的将剑收了回去。   这些人,已经没有再动手的必要。   执事的眼睛闪了闪,最终他笑着指了指半空中的樱天使介绍道:“游走于光明与黑暗之间,世代守护在黑翼天使与白翼天使交界处——樱黛崖,被喻为和平天使,樱天使指的就是他们”   在执事介绍他们的时候,樱天使便陆续降落下来,将地上的天使经过简单处理后送到了半空中魔法幻化出的巨大石板上。在十六位樱天使的看护下,载着天使的石板缓缓的飞向天际。   而为首的被称为圣樱天使护卫长的男子在地上目送着他们消失后转身看向少司命他们,他面容沉静如水,令人猜不透他想要做什么。   “我是圣樱天使护卫队队长,青莲。”他淡淡的开口。   很明显这句话引起了不小的波动,不仅仅是因为他说的是汉语,更因为他的名字。   连塞巴斯蒂安都有些惊愕。 作者有话要说:     ☆、少司命 重逢   樱天使行踪不定,而他们居住的樱黛崖也太过神秘,除了维护天界安宁而出现外,几乎没有人见过他们,更不用提知晓他们的名字,而樱黛崖的方位,连圣十阶天使也找不到。   更何况“青莲”这个名字,很明显带着浓厚的东方风,他一个生长在西方的天使,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名字?   “青莲?”天明牵着月儿的手从远处走了过来,看来他已经安慰好了月儿,此时正笑的大大咧咧的。   “你的名字和我们的很像,不像我前些日子遇到的那些人,都叫什么汤米虾片的……”   “扑哧!”月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名为青莲的樱天使却没有理会天明,他目光在他们中巡视了一番后,落到了少司命的身上。   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那名樱天使在看到少司命的眼睛时目光剧烈的一震。   “你在找什么?”白凤不动声色的挡住了他的目光,语含警告。   却见青莲并不理会他,而是快速而急切的走到少司命的面前,不顾众人惊讶和白凤怒气的眼神,冲着少司命跪了下去。   “哎?这是怎么了?”天明被这意外举动搞的摸不着头脑。   “龙月殿下救命再造之恩青莲没齿难忘!”樱天使抬头看着少司命,目光真挚,“望少紫小姐与龙月殿下重逢之时转告青莲和樱朵的感激之情,来日若有需要青莲帮忙的地方,青莲必将倾其所能,万死不辞。”说完他快速的对着少司命磕头,然后站起身体展翅飞向了天际。   此时,没有了天使的众人久久回不过神来。   半晌。   “龙月……殿下?!”班老头。   “少紫……小姐?!”盗跖(换得白凤怒瞪)   “救命再造之恩?”天明。   “那我也来接一下好了……樱朵是谁?还有从刚才就没出现的大白鸟呢?”单手托腮思考的刘。   “……”众人。   果然那个顶着中原名字的异国天使是来打哑迷的吧!   “不过……”盗跖抬头望着天空寻找着什么:“白凤凰你的白凤凰呢?”   白凤“……”   “刷!”一根白羽不客气的招呼到了他身上。   “喂!你至于吗?!谁让你不取个正儿八经的名字的!”盗跖怒气冲冲的看向羽毛射来的方向,却……   “咦?雪女你亲戚?”   不知何时出现的年轻男子身着一身白衣,雪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几乎逶迤到了地上。而他俊美的面容泛着邪气,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溢满了揶揄。   “小伙子挺精神的,怎么不说话了,恩?”来人笑弯了眼睛,紫色的眼眸邪魅的看着他。   盗跖闭上了嘴,打量着他……手中的羽毛。那声意味不明的“恩?”让他忽然体会到了一种久违的感觉,这种感觉他以前经常在墨家的雪女身上感觉到并且深受其害,这种感觉名为……腹黑。   这个人他惹不起,更躲不起……   他的出现,毫无意外如一块巨石般在他们中激起了千层浪。   “白发……紫瞳”大司命喃喃。   “烟龙月”。月儿说出了他的名字。   在月儿说出那个名字的一瞬间,少司命不自觉的浑身僵硬。手腕上的花朵随着她的情绪变化而流动着绯色的光,轻薄的面纱和紫色的发丝也无风自动。   任何人都看的出来,此刻少司命的情绪很激动。白凤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他无声的握住了她的手。   一瞬间,发丝和面纱都落了下去,腕花的光芒也渐渐消散。   烟龙月缓缓的转过身,毫无岁月痕迹的面容沉静如水,连那妖娆的桃花眼都平静无一丝波澜。他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少司命,却让众人都感觉到了深深的悲伤。   千年的孤独寂寞,最终还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沉淀到了他的身上,在他妖娆的紫瞳和白衣下的身体里留下了沧桑的痕迹。   少司命淡漠的与他对视,那一瞬间所爆发出的情绪被她快速而不动生色的压了下去。同样媚惑的紫眸毫无波澜,唯一与烟龙月不同的是少了一丝睿智,远没有他那般幽深。像是结了千年的冰雪,就算是扔到滚烫的岩浆中也难以化开他的冰冷。   他走到少司命的面前,沉静如水的面容如静止湖泊掠过了一丝微风,虽然细微,却终究是随着脚步的临近而令少司命的脸上起了波澜。   烟龙月在少司命半步远的距离站住,他冷硬的脸在停住脚步的一瞬间似乎吹过了春风,那一刹那,冰消雪融。 作者有话要说:     ☆、海市蜃楼 终章   他对少司命笑了,温润如玉,漾着满满的慈爱。   “紫儿……”   消失的尾音中所蕴含的是叹息,还是释然,亦或是等待千年的疲惫,没有人能用语言表达出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份等待已久,失而复得的欣喜和慈爱。   白凤看到她的眼睛闪烁,那压下去的情绪此刻在少司命的眼睛中翻滚,令人心疼。   “终于找到你了……”男子对着她缓缓张开了手臂,他笑的温暖满足,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洁白的雪发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晶莹的光泽,竟是如水晶般通透。   少司命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她向前走了半步,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泪水终于溢出眼眶。   “父亲……”   父女俩紧紧相拥,众人静静的看着他们,没有一个人舍得打破这份宁静。   很意外的,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夏尔和刘,所有人的身世都曲折而悲惨。战乱,阴谋,每一个人都都因这时代而身不由己,尝尽了人世冷暖。少司命的这份温暖,虽然迟了这么多年,却是令他们每一个人都心生羡慕,这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   天已经完全亮了。   少司命,盖聂,端木蓉,雪女……当年的诸子百家,在历史长河中留下痕迹的百家争鸣,最后的终章也不过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尘土掩埋。徒留他们寥寥几人,隐没繁华世间,看这风云变幻下的万里河山,或满目疮痍,或国泰民安。   但是,天下苍生,百姓疾苦,都与他们没有关系了。   遥想当年,诸子百家你追我打,互相残杀,现在看来却是如此可笑。为了什么呢?那个一直在寻找的答案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有找到。直到现在,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他们作为参与者和见证者,终于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明白——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有不同的立场。   而如今,他们的时代——结束了。   少司命和众人一起遥望着海面上的蜃楼,她的右边是满头白发却风采依旧的父亲;左边是生性孤傲洒脱却将心交给了她的白凤,少司命一贯冷漠的脸上不自觉的浮起明显的笑纹。   一阵微风吹来,脸上轻薄的面纱应风而落,翻卷纷飞,不知将被风带到何处。而她作为少司命那半生的冰冷,孤独和身不由己的悲凉,最后也随着面纱的飞扬而渐渐凋落。   离开了属于自己的时代,失去了生存的意义,当她卸下了身为阴阳家少司命的职责,在陌生的时代里,她还拥有什么?   紫发紫瞳的女子感受着左手的温暖,转头去看,毫无意外的对上白凤柔情的目光,而在她的右边,另一道慈爱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们。   少司命笑了,冰消雪融的温暖。   她倾尽所有换得的是——   幸福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少司命外传(一) 作者有话要说:  认真来说接下来的文属于番外篇,但是我觉着还是作为正文比较好。本来打算写到终章就结束的但是果然还是应该继续写下去,黑执事什么的画风不符看起来也相当违和。那接下来就当做第二卷来看吧。   蜀山之行大获全胜,胜利归来的月神大人在带回许多蜀山独有的巫蛊之术的同时,还带回了一个孩子。   孩子很小,不过六、七岁的模样,但是她的容貌却极其令人惊讶:不仅拥有和月神大人相同的发色,还拥有被世人称之为“妖瞳”的紫色眼睛。   女孩被带回来的时候非常狼狈,裸露着胳膊腿上有着大片的淤青和绳索捆绑留下的痕迹,及肩的紫发被火烧焦,暗褐色的一块如石头般坠在脑后。   她就那样被月神牵着手走进了东皇太一的宫殿。像所有的阴阳家的普通弟子一样,女孩的双目呆滞无神,一副没有灵魂的模样。狼狈可怜的随着月神的步伐跌跌撞撞的走着。纵是见惯了残忍冰冷场面的阴阳家人也忍不住频频回头,然后摇头叹息。   月神不喜欢这个孩子,所有人都知道。   阴阳家的右护法月魄,是月神的同胞姐姐,孩子的母亲。剿灭蜀山,掠夺巫蛊之术原是月神和月魄的共同任务。身为阴阳家的左右护法,执行这个任务无疑有些大材小用,但是东皇太一坚持如此,两人便也没有了异议。   后来才知道,蜀山不是那么好攻陷的。   闻所未闻的咒印蛊术令阴阳家元气大伤,右护法月魄也被一个神秘青年重伤,与月神他们失去了联系。   后来任务以失败而告终,月魄也未和月神回阴阳家。   不想,两个月后月魄不仅归来,竟然还怀有身孕。   在那个时局下能留下这个孩子简直是个奇迹,尤其是在阴阳家。月神看着从“梦幻之径”走过来的姐姐,连忙伸手替她把脉,却不想,月魄的那一身武功修为都不见了,成了一个废人。   被革去右护法的位置后,月神看着身体虚弱却满脸微笑慈爱的姐姐,一时之间竟有些羡慕起来。在茫茫人海中能有独属于自己的一份爱恋,哪怕用尽全身的修为却换得这份爱恋的结果,那是乱世女子中难以抗拒的诱惑。   战争时代,女子注定是可怜人。   月魄本想孩子出世后隐居山林,但孩子生下后看到的第一眼,她的脸色就变了:紫眸倾世,妖瞳祸乱。这个孩子注定此生无法安宁。   留在阴阳家,她可以活下去,但是也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紫发紫眸无不昭示着她的不同,继承了她和她父亲的罕见阴阳,蛊术天份的人怎能不被东皇太一所利用来完成他的野心。   思来想去,月魄最终将孩子送出阴阳家,以最快的速度逃到蜀山,交给孩子的父亲,当时蜀山的邪少——烟龙月。   她以为邪少能护孩子一生,却忘记了这世间的人心叵测。   回到阴阳家的月魄在她最熟悉的占星池边结束了生命,临死前她躺在月神的怀中只不断重复一句话:“占星池的水寒了太多人的心……”   七年后再次发动了剿灭蜀山的行动,胜利的同时孩子也被找回,并且通过了阴阳家的试炼。   梦幻之径看似普通,却留下了太多人的性命。阴阳家的那些傀儡全部都是没有走过去的人。   七岁的少司命没有名字,以她的年龄和修为也不够取得“少司命”的封号。在来到阴阳家之前,她和普通的孩子一样,从未接受过任何阴阳术的训练,那么她能走过梦幻之径只有一个原因——她的阴阳术天份极高。   因此她被留在阴阳家,由月神指导修炼阴阳术。   在离开东皇宫殿后月神忽然发现:自从进入阴阳家,这个孩子便从未说过一句话,所有的问题都以摇头或者点头来作答。想着在来的路上,孩子还会因为身上的伤口而痛哼,现在即使满身伤痕的泡在冰冷刺骨的占星池里也不皱眉。   望着女孩月神叹息,想到那个早已没有亲情可谈的姐姐,内心复杂不已。   少司命来到阴阳家的第一天,便封闭了心。   少司命不知道在走梦幻之径的时候月神有没有看到她的异样,但是她肯定东皇太一一定发现了。   每走一步,脑海里便有一些东西被抹去,心中就感觉缺了一块。最后一步时,她不断的告诉自己要记住父亲的模样,无形的压力强迫着她忘记,残留不多的意识却紧紧抵抗,不容自己退拒。最后她成功了,但却感觉到一股剧烈而尖锐的疼痛从脖子上传来,好像被一柄无形的利刃割破了喉咙。   剧烈的疼痛没有让她有一丝变化。年幼的少司命咬牙将即将出口的呻吟咽下,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父亲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你和你的母亲很像,在有些事情上倔强的令人发指,但我相信女儿是像父亲的,所以你以后肯定会像我一样,为人淡漠,很难获得一丝温暖……   他将年幼的她揽进怀里,慈爱的抚摸着和她母亲一般的紫色头发:“虽然很不愿承认,但是你只有像我一样,该舍弃的就不要留恋,不该拥有的就松开手让它离去……人生那么短,在意的东西留下一两样就足够了,这样才能活的没有那么辛苦。”   她想,父亲是她在意的第一件事。   十二岁,少司命的阴阳术已小有所成。月神将她带到占星池边,眼纱下的双眸清冷无波。月神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后才开口:“你和你的母亲很像,包括在修炼阴阳术的天份上。你需明白,在阴阳家获得一些东西的时候……也将要失去一些东西。”   十二岁的她心里有些小小的慌乱,当她看到占星池边放着的一页面纱后便明白了,她的过快成长引起了东皇太一的恐慌。   培养一个阴阳术造诣极高的人不容易,东皇当然不愿意自己辛苦培养的棋子脱离自己的掌控。毫无疑问,抹去棋子的记忆是最好的方法。   少司命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的叹息:父亲,我只能把你留恋到现在了……   随后她睁开双眼,戴上了那页面纱。   月神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低着头的女孩,那双低垂着倒映在占星池里的眼睛没有一丝波澜,在她戴上面纱的瞬间,似乎所有的情感也在那页面纱下死去。   月神伸出拈着兰花的右手,下咒。低垂的紫色头颅有液体落下,在占星池中溅起小小的水花。   少司命进入阴阳家的的第五年,遗失了心。      ☆、少司命 蜕变   十五岁时,少司命及筓。在经过一场可谓是挖心剔骨的考验以后正式的被封为阴阳家的少司命,在换上一身华美庄重的衣衫后,她看到了其他长老。   五位长老中除了她以外,还有一位比较年轻的女子,封号大司命。   不过双十的年华,脸上还没有后来的阴狠,相对少司命娇小精致的面容而言她的眉宇间比她多了几分英气。   “原来你就是少司命。”她的语气很洒脱,给人一种干净利落的感觉,远不像其他阴阳家的人一样,或阴阳怪气,或表里不一。   少司命的回应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目光直视着她。   大司命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笑着伸手抚了一下额角的长发。   “以后可能会经常一起做任务了。”   她朱红的双手刺眼,却远没有以后的令人胆寒。   少司命记得那是最后一次从她的眼睛中看到笑。   果不其然,后来她们会经常一起执行任务,像她们的封号一样,大司命主要负责暗杀,少司命主要执行破坏拦截,调虎离山。   大司命用两年的时间将双手彻底染红,眼中的光彩也日渐消失。曾经的英气洒脱一丝丝剥落,取而代之的是骇人的阴狠。   每次和她并肩站在一起,看着满目疮痍的大地,少司命都觉得片片的心疼从胸口蔓延。   不管有意无意,大司命都替她揽去了几乎所有的鲜血。   父亲,我想她是我人生中第二件在意的事   少司命十五岁过了一半的时候,她发现大司命会在看到一个男孩时变了脸色,未达眼底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那是一个比少司命还小的男孩,是由东皇太一亲自带回来的。小小的身体充满了邪气,娇小的脸上弥漫着不正常的白,左脸上是一串诡异的刺青。   在罗生堂的时候少司命便希望以后不要再与他碰面。   眼睛是最能表现出人心的,少司命第一眼对上少年的眼睛时便感觉心头一跳,那双眼睛中的阴狠超过了阴阳家的所有人。   后来才知道,少年的母亲也是阴阳家中拥有高贵血统的人,所以少年的天份异常的高,直到墨家巨子女儿的出现。   少司命不知道她和少年谁更有天份,十二岁被下了咒印时她学会了隐藏。   又过了一年,少司命知道了大司命和少年的关系,她是少年的表姐,在少年更小的时候抱过他。那时少年除了母亲外,最爱粘着她。只是她记得,少年却忘了。   那串如泪痕般的刺青,抹去了少年所有的记忆。   在少司命还只是五灵玄童的时候,少年便已经坐上了当年月魄的位置——阴阳家右护法,封号:星魂。   十七岁的少司命完全成长为父亲期望的模样,淡漠无痕,无喜无悲。像是阴阳家所追求的仙一般勘破了所有。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过是隐藏的更深了。   十日前的成人礼,东皇亲自为她下了咒术,却在三个时辰后消失无痕,腕上的花朵巧妙的掩去了痕迹。少司命抚了抚腕花想起十二岁时的情景叹息:父亲我果然是像你的。   如今对大司命的怜悯之心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悄然消散。在这个时代,谁都没有怜悯他人的资格,更没有接受怜悯的权利   今夜的任务是协助星魂大人守护千机楼,少司命站在夜空下的飞檐上悄然无声的看着那个敏捷的人,一直到一个白色的人影破窗而出。   男子是如何进入的少司命不知道,但是她却知道这人是流沙的白凤凰,出了名的洒脱英俊,而且她十分赞同盗跖的话——“这人就是喜欢耍帅!”   当时阴阳家已经察觉到赵高的不怀好意,所谓守护千机楼只不过是做个样子而已。东皇的心思太复杂,少司命也无心去猜测为什么要把千机铜盘交给墨家。   所以她对白凤出手,为盗跖争取时间。   但是羽毛叶片划过的瞬间,她的心忽然大力跳了一下,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席卷了她。   因此少司命没有再出招,目送着他离开。   少司命想起父亲曾经对她说过的另一段话:“茫茫人海中,一定会有一个人让你觉得与众不同,就算只是一面之缘,你也会清楚的记得他的容貌,他的气质。你会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期待着和他见面”   那时的父亲抱着他满脸的微笑,从未有过的温柔浮现在他的脸上。   “你会觉得,他是你生命中最特别的存在……”   父亲,我想我遇到那个人了。   第二次相见很快便来临了。少司命和胜七大战后不久,流沙、墨家和纵横家在儒家张良的策划下形成联盟。当时阴阳家的月神忙着和千泷解开苍龙七宿的秘密,星魂被剑圣盖聂划破右手筋脉被迫养伤;湘夫人离间月神和星魂,赵高的野心昭然若揭。阴阳家一时陷入了内忧外患的局面。 作者有话要说:     ☆、红莲番外 韩梦(上)   自从月儿说他们将会登上蜃楼在虚无的空间里流浪后,少司命便想象了无数次蜃楼上的情景。时隔两千多年,也不知道蜃楼上有什么变化没有。   但是她万万想不到登上蜃楼后看到的第一眼,竟然是如此景象。   华丽宽阔的甲板被设计成陆地上的样子,各种奇花异卉甚至是湖泊瀑布,蜃楼完全沿袭了咸阳宫的华丽大气,而阴阳家的介入又还原了几分海市仙境的意味。   然后,她看到了卫庄。   一成不变的刚毅面容,雪色的长发随海风飘荡。而他从不离手的鲨齿,此刻插在一棵古树的旁边。卫庄席地而坐,静静的守护着那课古树里的人。   一个纵横天下的剑客,此时手中却没有剑……这意味着什么。   “师哥”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又将目光转向了古树。对于他们的出现卫庄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似乎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事物可以令他在意了。   少司命随着他的目光看向那棵古树,心里忽然一片悲凉。   青丝白发,谁人可待她嫁。   那棵古树被人用利刃挖空了一块,正好可以容纳一个人的体积。   而赤炼,或者应该叫她红莲殿下,此刻静静的沉睡在那棵参天大树的树干里,而挖空的缺口被人用千年玄冰巧妙的封了起来。   “昆仑神木!”   大司命有些惊愕:“传说可以保存尸身万年不腐,保持生前容貌,莫非……”   她看着男子和树中的人,没有再说下去。   白凤叹了一口气,将视线投向天空。   海面上的天空是湛蓝的,如同海水一般,无边无际,充满了诱惑。   海阔凭鱼跳,天高任鸟飞。但是此刻却令众人感到压抑。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野心勃勃的流沙首领,总是望着天空的男人此刻却浑身弥漫着深深的悲伤和颓废。   少司命看向树中的女子,一身淡粉色的宫装清纯无比,掩去了她生前作为赤炼的阴狠毒辣。此时她双手合在胸前,静静的沉睡着。   永远也不会有醒来的那一天。   “白凤……”她轻声唤着抬头看天的男子。   闻言他缓缓转过身体,表情复杂。   “当年卫庄大人先后与盖聂、燕丹和胜七交手,身体的内伤一直到与墨家合作登上蜃楼后也没有痊愈,而在蜃楼上,卫庄大人又被六剑奴暗算…   白凤淡淡的解释,说到一半有些不忍。   “卫庄大人身中奇毒,虽然盗跖偷来了解药,但药引却是便尝百毒后血液也剧毒无比女子的……心头血。”   “什么……”天明瞪大了眼睛,连大司命都说不出话来。   少司命看着卫庄,那个男人似乎没有听到白凤的话一般,仍然静静的坐在那里,与树中女子只有一只手的距离。   此刻他的眼里只有她了。   烟龙月摇头叹息,紫色的桃花眼中满是无奈。   “自从他登上蜃楼寻得这昆仑神木后便将那女子封在树中,日夜守护在这里。也亏他现在的体质异于常人,不老不死,不然的话他早随那女子而去了。”   “那他现在总是守在这里是因为……”少司命看着卫庄神情疑惑。   烟龙月摆摆手打断了她:“我若不告诉他因为我的原因使当年入蜃楼的人可轮回转生,在某一世会有那年的记忆,怕他早就自行了断了!”   白发青年把玩着自己的一缕长发,目光深沉:“也亏我怕寻不到你而留了这一手,不过没想到我没用上倒是让他碰到了……”   “你看,船上有三个人同为白发,他却比我还老了那么多……”   白凤闻言将目光转向卫庄,那音容相貌分明丝毫未变,只是……   他的心死了。   登上蜃楼的喜悦在看到卫庄的那一刻起就不复存在。卫庄的改变令他们意想不到却又感同身受。少司命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停留在端木蓉身上,若是当年她没有出手救活那朵九泉碧血玉叶花,纵然是剑圣盖聂也会变成那样吧。   剑客,不动情,必然成就一番千秋霸业;反之,则万劫不复。   还有雪女,高渐离,白凤和她自己,少司命相信无论谁死了,那么深爱着他/她的对方必定会抱着坚定的信念在茫茫人海中苦苦寻找着曾经和现在乃至未来,只要灵魂不灭就一直深爱着的人。   她忽然理解当时高渐离听到雪女声音后的激动和满足了。   少司命转头看向树干中的少女和静静守护着的卫庄,那双昔日只看向天空只容纳他的野心的眸子里氤氲着水汽,而他宽大的黑氅上有深色的水迹。   心头血,情人泪,世间最苦相思味。   卫庄是深爱着红莲的吧,从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蜕变为媚惑狠辣的赤炼那一刻起,卫庄就已经万劫不复了。   只是,时间流逝,当年他努力忽视逃离的,现在却成为他倾尽所有也想要抓住的。 作者有话要说:     ☆、红莲番外 (中)   红莲最近很不安。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在下班的路上总会遇到一个奇怪的人。   他似乎是从拍古装戏的片场跑过来的一般,一副古人的打扮:雪色的头发比红莲自己的还要长,用一个颇有古风韵味的抹额勒着,而他亦是穿着那种古代剑客的大氅,很霸气的样子。   每次红莲的花店关门下班后,她都会从下班的路上遇到这个奇怪的男人,他靠在路旁的一棵树上,抬头仰望着天空,表情寂寞而悲凉,历尽风霜的沧桑模样。他的耳力很好,他会在距离红莲十步远的地方将视线移到她的身上然后一直跟随着红莲的脚步,直到她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他的目光很复杂,像是多年寻找的某种事物终于出现了一样,平静无波的眼眸中刻着深深的沧桑。   红莲想她认识这个人。   在二十一世纪,超自然事件频频发生,人们已经认同世界上存在着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而在这些超自然的事件中,有一类人被称为转生者,即生来就拥有一份特殊的记忆——前世。   红莲是其中的一员。   不过她的记忆很模糊,只有一些仿佛蒙了一层薄雾般的记忆片段。但是自从这个男人出现后,红莲的心在看到男子的一刹那会酸涩的疼痛。而男子的伟岸背影,她从不敢回头去看。   曾经有一次她忍不住好奇心回头去看,只一眼,便心如刀绞。   似乎她曾经倾尽一生去遥望追寻这个背影。   红莲原本姓韩,但是父母意外去世后亲戚们为了那份庞大的家产而彼此反目,并且将她的名字从族谱中剔除。唯有一个已经工作的远房兄长收养了她,并且资助她开了这家花店——寒梦。   现在她的兄长在国外工作,自己孤身一人,这个男人莫不是想要抢劫?   但是一连两个星期,男子只是站在那里,在她回家的路上注视着她离开,并无其他的动作。   于是红莲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过那里。直到有一天……   已经临近除夕,天气分外的冷。由于最近生意很好,这些天下班的时候天色基本已经暗了。而今天的天空阴沉的厉害,似乎会下雪。   红莲搓着冰冷的双手,怀里抱着一大束石蒜花走在路上。其实红莲并不喜欢这种被称为曼珠沙华的花朵,它红的太过艳丽,如鲜血一般,而且寓意也不好,相比这种艳烈的红,她更喜欢那种泛着凛冽冷意的蓝。   红莲前世幸福的记忆是蓝紫色的,相思纠结的记忆是粉色的,而可望不可及明知无果却依然飞蛾扑火的决绝苦涩记忆是红色的。   与众不同但是刻骨铭心。   红莲抱着花束慢慢的走着,那些陌生却又令人心痛的记忆充斥在脑海中,模糊的片段如破碎的玻璃碎片般一一闪现在眼前。   她的心不由自主的开始抽痛,滚烫的液体在眼眶里流动,冰冷的手指触碰到脸颊传来温热的触感,意外的熟悉。   第一片雪花落下来的时候,她走到了注视了她两个星期的男人面前。   “你在看谁?”   红莲直视着男人的脸庞,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倒映着自己流泪的狼狈面容,而那里面翻滚着的复杂情绪无端的令她感到愤怒。   为什么要用这种欣喜却又愧疚的眼神看我。   “你在我身上看到了谁?”   男子的久不回应令红莲开始烦躁,她瞪着男人,却在触到那双眼睛后丧气的低下了头,看着地面上的雪。   良久。   红莲将手中的石蒜花不由分说的赛道男人的手里,完全无视了男人惊讶的表情。   但当她看到男子身侧的佩剑时,却如触电了一般动作一滞,似乎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般踉跄着倒退了三步。   男人被她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作势上前扶她,却被红莲制止。   “你别过来!”   红莲捂着胸口,眼泪无声的落下,她琥珀色的眼眸中搅动着剧烈的情绪。   在看到鲨齿的一瞬间,她的记忆忽然全部回来了。   他的眼睛总是仰望着天空,而她,永远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眼里。   “庄……” 作者有话要说:     ☆、红莲番外 (下)   细不可闻的声音淹没在漫天的飞雪里,不知何时,天空的雪竟下的如此之大。   红莲抬头看着天空,目光空洞,一如当年在花树下等待的模样。   红莲捂着抽痛的心脏转身背对着一直看着她的男人缓慢的离开,纤细的身躯不住的颤抖,在漫天风雪的映衬下竟是分外的孤寂。   我不想再等你了。   “红莲……”   她无视男人的声音,却被那声红莲引出了所有的情绪,泪水不顾她的意愿倾泻而出,红莲啜泣着,像个孩子般痛哭。   你可曾知,你那一句“红莲”我等了一辈子;你又可知,如今我已不是你的红莲。   “你可知道……当年那碗忘情之水,她喝的是多么决绝干脆……”   细小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听不见,却让身后的男人瞬间发了狂。几乎是在尾音消失的刹那间她便被扑到一个宽厚的胸膛。男人不管不顾的将红莲抱在怀里,宽大的黑色大氅将她纤细的身体完全包裹住,在漫天飞雪中与男子融为一体   “红莲……赤炼”   男人用力将她抱在怀中,他将头摁在她的肩上,洒落的白发刺痛了红莲的眼睛。   “庄……”   一个字,却令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我没有实现诺言,还你一个强大的韩国。”男人的情绪开始稳定,他转过怀中人的身体认真的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   “别跟着我的脚步了……”   卫庄似是叹气般,怀中的石蒜花洒落在积了薄雪的地上,鲜艳的色彩令红莲想起了当年她师傅倒在地上泼洒在白雪上的血迹。   那年他因为他的一句话毫不犹豫的杀了对她如生母般的师傅。   如今……你负我一次还自作多情的认为我会重蹈覆辙?!   “不会,永远都不会!”   红莲的眼睛在颤抖,决绝的转身离开温暖的怀抱。   脚步还未迈出,却被一阵蛮力又扯了过去。   “卫庄你到底想干嘛!”红莲眼睛发红,如同被激怒的狮子。   却见卫庄从怀中掏出一块手绢,折叠起来的四个角明显的裹着一个东西。   他小心翼翼的打开手绢,一枚镶着粉色桃花的玉簪出现在他的手心里。光滑圆润的表面不难看出主人经常拿出来抚摸把玩。   在睹物思人吗?   “和我并肩好不好?”卫庄认真的看着她,刚毅果断的脸上少见的带着一丝犹豫,试探的语气夹杂着小心翼翼,期待的口吻令女子鼻子酸涩起来。   当年目空一切,雄霸天下的男人,如今托着少年时随手在她头上摘下的玉簪,讨好的、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而她的决定将左右他的情绪。这是以前红莲做梦都想出现的场景。   那个瞬间,她忽然无法呼吸。   心好乱……   红莲眼睛颤抖着,她试探的伸出手,小心的去触碰男人掌心的翠玉,红色的桃花鲜亮如初完好无损,一如当年漾着红莲公主的纯真无邪。   纤细的手指触到了点温凉,却如触电般立刻缩回了手,红莲讶异的看着男子圈在她腰间有力的手臂。   “你……”   男子在她诧异的目光中将手中的玉簪插到她的发间,随后用力的将红莲按在怀里。   “终于……找到你了……”   好久了,找了你好久了。   “庄……”   最终红莲在他怀里安心的闭上眼睛,嘴角有一丝笑意。   “呼~”   耳边异样的声音明显不是风声,而是衣袂破空的声音。红莲惊讶的抬起头望着面前大树枝干上的两人。   一紫一白,惊艳绝伦,人中龙凤,好一对壁人。   “白凤。”   抱着自己的男人面无表情的望着白衣男子,语气里有一丝……不悦?   “卫庄大人终于理我了?”英俊的面容溢满揶揄,苍蓝的发丝在风雪中舞动,一如他本人不羁。   红莲呆呆地望着面前的两人,太过讶异而无法开口表达。一个是无口无心无表情的三无少女(二十一世纪的语言就是干净利落直戳本质!),另一个是骄傲的眼睛长到头顶的只能说少年还不够称为男人的小子,他们居然在一起了?!   红莲表示那拉在一起的手彻底刺激了她的眼睛……   注意到她的视线,白凤牵着少司命的手落到地上,对卫庄警告的眼神视而不见。   “你还是没听我的话放弃他啊…”   白凤笑的意味深长,在看到红莲呆呆傻傻的模样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音。   少司命用力握了下他的手,白凤立刻恢复正常,他微笑着望着面前的女子。   “好久不见,红莲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少司命 飞花无争   阴阳家陷入混乱局面的时候,少司命自己都不知道她竟然成了阴阳家最闲的人。   东皇的心思太复杂,没有人能猜到他下一步的计划,少司命也无心去揣摩他的心思。更为重要的是……她的中立引起了阴阳家中主要人物的不安。   很显然湘夫人的离间很成功,现在阴阳家的人分成以星魂为首和以月神为首的两派,而少司命选择中立令这两派的人都对她很警戒,大司命曾经好几次含蓄的劝说她,都被少司命忽视。   因此她现在对于阴阳家的事情一点也不清楚。   在乱世之中,他们的每一个举动都关系着本人的生死,而少司命在外人看来一向喜欢静观其变。但对于她自己来说,她不过是……毫不关心。   她不在意阴阳家的覆灭,也不关心诸子百家的动向,在峰烟四起的土地上,她只需要一方密林即可,即使找不到,她也可以自己创造一个。   可以说那时的少司命没有追寻在意的事情,浑浑噩噩的活着或者干净利落的死去对她来说没有差别。   从某方面来说阴阳家的人比较自由,在没有任务的情况下去哪里都可以。像少司命这样淡漠的人偶尔也会出现在热闹的大街上。   当然不是穿着那身独一无二的长老装,她只需稍运内力,清丽无双的女子便幻化为普通少女的模样。   少司命顶着普通的长相走在大街上,绚丽的衣物和冒着香气的美食毫不犹豫的掠过,直接来到卖花草的花市。   其实少司命也有一些喜好,比如说收集种植一些罕见的花花草草,有很多稀有罕见的植物往往被那些凡夫俗子所忽视。她曾经很多次在花市中看到,并且以极少的价钱买回与普通植物类似却远比它们珍贵的花草。当然有时候她也会顺带打听出那些植物被发现的地方,然后收获更多。   没错,打听……其实少司命也是一个影后来着(二十一世纪红莲语)   今天少司命的运气很好,她用普通芦荟的价钱买回了一盆龙舌兰。当她捧着花盆穿梭在人群中时,抬头却意外的看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楚南公。   单看这个老人的模样,聪明的人绝对不会忽视他。虽然他步伐缓慢颤颤巍巍,但是却无不透露着一种世外高人的气质。   “仙翁”.   这是少司命第一次看到楚南公时的想法。   楚南公的须发极长,垂落的眉毛把眼睛遮的严严实实,但是却令少司命感觉到他分明在桥头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少司命定了定神觉得以现在的打扮还是无视比较好。   于是她收回目光继续走着,可是在路过桥下时,楚南公却意外的开了口……   “万叶本无争,飞花亦同根;堂前罗生血,天地本自生。”   如此直白的话令少司命诧异的回头,却只看到楚南公拄着拐杖缓缓离去的背影。   楚南公的话在阴阳家乃至整个诸子百家中都没有人敢轻视,而那些儒家学者更是对他十分敬仰。能得到他的指导甚至是一次普通的谈话,他们都会感到受益匪浅。   她不是阴阳家中的核心人物,甚至只是一个执行命令的下属,但是却被有“天下第一智者”的楚南公出言劝阻,直白的告诉她远离纷争。   少司命转过头凝视着右手的腕花,平静的心里泛起了涟漪。   她的情绪有些乱,因为楚南的话而杂乱无章,于是少司命离开闹市,来到了一处密林。只有在这种植物茂盛的地方她才能放松自己,让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   作为阴阳家的亡命使者,想要她命的人数不胜数……虽然她很少杀人。   少司命坐在一棵大树高处的枝干上,她偏头靠着树干。心绪的放松使她露出了原本的模样,紫发紫眸,一页薄若蝉翼的面纱遮去了绝美的容颜。   正值中午,密林中安静异常,阳光透过枝丫的缝隙落到少司命的身上,背后铜色的纶扇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偶尔一阵微风吹来,垂在腿上的铜铃便发出清脆的声响。   白凤来到这里入眼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紫衣少女坐在高处依靠着树干在闭目养神,清丽无双的脸上透着深深的疲惫。   白凤冷笑,是该说她粗心大意还是该说她太有自信,同样作为杀手的他自然明白以他们的身份绝对要时刻保持警惕。   虽然如果不是那忽然的铜铃声才发现了她,不然……   少司命在树林中的存在感太低,几乎令人感觉到她已经和这些不说话的植物融为一体。   可是少女倚靠着树干毫无防备的睡颜却令白凤的心似乎被什么挠了一下,有点甜,又有点酸,最后像一根看不见的丝线般在他的心尖上绕了一个弯。   那一刻,白凤感觉有些不妙,似乎是……危机感? 作者有话要说:     ☆、羽叶相随(上)   羽毛破空的一瞬间,少司命警觉的睁开了眼睛,极速闪躲的同时在心里面暗自感叹自己的松懈。   白凤的出现令她感到困惑的同时也觉得危险。两人虽然算不上是同一战线上的人但也绝对算不上是仇敌,无论是从个人上还是两人所在组织,都没有交过手。   白凤单脚立在少司命对面的一棵大树上,两人隔着不过三丈的距离对望。茂密的树林里寂静无声,那一招过后谁也没有说话。   空气中有淡淡的杀气在不断的积聚,令人感觉到压抑。   白凤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片薄薄的羽毛,俊美异常的脸上洋溢着傲气,他望着少司命笑的邪魅。   “听说——你有令枯死植物恢复生机的能力?”   漫不经心的语气中有令人不容忽视的骄傲,少司命定定的注视着他,不禁想到曾经大司命对白凤的解说.   不过十八岁的少年,实力却几乎可以和流沙主人卫庄比肩,天赋异禀,能够与百鸟交流并且控制它们……的却有骄傲的资本。   话音一落少司命便了然,如今流沙与墨家合作,虽然流沙不会再对墨家暗下毒手,但也不至于放任不管,毕竟合作的关系摆在那里,卫庄与墨家恩人盖聂又同出鬼谷,虽然卫庄执着的要与盖聂生死一战,但是如今卫庄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再为帝国出力,(虽然他从不认为自己帮助过帝国)更何况……墨家医仙端木蓉是被眼前的男子所伤。   作为强者是不屑于说谎的,虽然她是一介女流。   少司命点头回应了他,于是白凤笑意更甚。他手腕轻转,薄若蝉翼的羽毛划过他的下颚,蓝色的瞳孔散发着危险,邪魅异常。   “虽然我们并无过节,但是……”白凤望着对面女子的目光一凛,羽毛瞬间脱手。   “今日你必须与我一战!”   虽然少司命很想说你前不久还毁了阴阳家放置密码铜盘的千机楼,但是极速飞来如离弦之箭般带着杀气的羽毛和紧接着相同的六个身影让她无暇分心。   居然第一招就是凤舞六幻,少司命目光一凛,看来白凤想速战速决。   白凤的武功以快为主,虽然少司命的瞬移也很快甚至比他还略胜一筹,但是显然白凤没有给她翻手结印的机会,六个相同的身影瞬间包围了少司命的周围,令她措手不及。   他想一招至胜。   少司命有些气恼,虽然他的招式不仅大气美观,观赏性极高,而且可以封住对手的所有招数,在某些方面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但是……六个人打一个人,怎么看都有点欺负对手的意思。   (那叫群殴……二十一世纪红莲语)   自从与盖聂和逍遥子一战后,少司命和大司命的内力都有些使用过度,内力是靠时间流逝而日积月累下来的,像剑圣盖聂这种十年磨剑的绝世高手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可以恢复。但是少司命今年不过十七岁,以她的年龄修为,若不是阴阳家的禁术根本不可能会有如此内力,所以选择捷径的缺点便是一旦内力使用过度,恢复起来所用的时间是那些稳扎稳打的高手的一倍以上。   如今白凤又以速度为战,丝毫不给她结印的机会,而且即便是在她内力鼎盛的时期少司命恐怕也不是白凤的对手。   唯今之计少司命便只能催动灵力,顷刻间,无数的藤条枝蔓从她周围快速的生长,将少司命护的严严实实。   茂盛的枝条隔绝了白凤近身的机会,灵活的如同拥有了生命一般的藤条不住的挥动着替她打落迎面而来的白羽。少司命站在树杈上警觉的注视着周围,烟紫色的水眸变的幽深起来   “呃——!”   少司命轻呼,不知何时,白凤竟然已经出现在她面前,虽然已经快速的躲避,但是却料不到他已经出手如风,少司命只感觉到肋间一麻,竟然被点了穴道。   白凤确实很快。   紫衣女子在树杈上跌落,如折翅的蝴蝶一般,美丽却柔弱。紫色的发丝因下坠的力道而飘舞着,少司命清丽无双的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是反应不过来还是已经习惯了?   紫色的眼睛里毫无生气,只是保持着下坠的速度而淡淡的仰望着视线中带着胜利笑容看着她的白衣少年,自信骄傲的模样让少司命忽然想到了她曾听过的关于白凤的传言——   他啊……目空一切,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凌驾于众生万物之上,在这俗世中没有令他在意的,留在卫庄身边只不过是因为卫庄比他强罢了。白凤凰,凤凰,注定傲视九天,岂是我们区区凡人可比的。   所有的一切,在他眼中只不过是一场游戏……   原来……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羽叶相随 (下)   在即将落地的时候,白凤如穿花蝴蝶般灵活的俯冲下来,在层层的藤蔓间穿越,少司命知道以白凤的速度会在她落地之前的一瞬间接住她……但是她感觉到无端的恼怒。   毫无理由的哪怕摔伤也不想和他触碰……   我想将所有都扼杀在萌芽里,所以——请别让我再万劫不复。   俊美的面容近在咫尺,少司命几乎用尽了剩下的所有力气催动灵力,一刹那碧绿细长的藤条大力的挥动起来,如长鞭般向着白凤攻击。   层层叠叠的藤条如一根根蚕丝,少司命如掉入陷阱的蝴蝶,无力的任由它们将她慢慢的裹成一个茧。   “少司命!”   白凤的呼喊罕见的透漏着急切。   怕我……摔伤吗?惊诧的双眸放大,映着上方穿梭在层层藤蔓中的白衣男子。   视线被藤蔓完全阻挡的时候,少司命落到了藤蔓编织的网上,周围粗细不同大小不一的藤条如同被人巧妙的编织成一个口袋,停止下坠后她感觉到鼻间弥漫着清冷的气息,不用看也知道自己周围已经完全被封住,密不透风到连正午的阳光也无法穿透。   少司命在藤蔓中保持着侧躺的姿势,被点住穴道后浑身都动弹不得,而要冲开穴道至少也要半个时辰,她瞪着紫色的眼睛苦笑:这下真是自己编的网将自己网住了。   少司命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拼命催动灵力使她感到很累。   可是她万万想不到就在她即将陷入沉睡的一瞬间,一缕阳光打在了她的脸上。   少司命诧异的睁大双眼,紫色的水眸颤动着,即使因为侧躺而看不到身后的景象,但是耳边的青草被踩到后窸窸窣窣声音和身下若有若无的颤动,都告诉她那是白凤打破了防御的事实。   “呵呵……”   温热的气息直扑到耳朵和露在外面的脖颈上,明明感觉很近的距离为何却看不到?   紫色的双眸不安的颤动,纤长的睫毛如受到惊吓的蝴蝶般扇动着双翅,微风袭来,面纱下的绝美容颜若隐若现。   白凤不禁靠的更近。   一只纤长的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少司命眼看着那骨节分明的手指靠近,然后触碰到脸颊,纱制的面纱在手掌的压力下与肌肤揉搓带来酥麻的感觉。   ……没救了。   白凤将她的脸扶正,让少司命清楚的看到他的模样,白衣男子单脚立在一条藤蔓上,细碎的花朵在他脚边静静的绽放。他弯腰看着躺在藤蔓编织的网中的她,过度的距离让他胸前华丽的羽翎抚上了女子的脸颊。近在咫尺的容颜漾着满满的笑意,竟是温暖异常。   “你逃不掉的……”   刻意压低的声线暧昧异常,温热的气息令躺在藤蔓上的女子红了脸颊。   “你……”少司命终于惊呼出声,虽然细不可闻,但仍然被眼前的男子听到。   “……放开我”   清丽的声音与少司命的封号和人们口中的阴阳家大相径庭,被单手环在怀中的女子脸颊微红,紫色的眼睛和长发被阳光打上了梦幻的光晕,柔和的不可思议。   白凤无端的有些开心,她不是自己见过的最强的对手,也不是第一个败在自己手里的人,但是看到少司命讶异的模样他就是无端的很开心,很得意。(你丫就是青春期爱恶作剧的少年……红莲语)   于是白凤保持着笑意不顾女子的眼神威胁和明明惊慌却硬装冷静的语气,以不容拒绝的力道将她抱在怀里。而佩戴着羽刃的手臂对着层层叠叠的藤蔓用力一挥,清光流转,坚韧结实的藤条便无力的跌落到地上。   “你……”   太过温柔小心的动作令少司命诧异的出声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睁大眼睛望着他。   白凤低头瞥了她一眼,嘴角扯出毫不掩饰的弧度。   “你逃不掉的……”   轻声细语,暧昧异常。   随后他出手如风,点了怀中少女的睡穴。 作者有话要说:     ☆、意外的温暖   再次醒来的时候,不出意外的换了地方。   简单的农家小院,木制的窗框。少司命保持着醒来的动作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头顶的房梁出神——   有多久没有这么安心的睡过了?   身后象征着她封号的铜制纶扇不知被谁褪下,身上盖着朴素的粗布棉被,一抹橘红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被子上,令那暗色的花纹变的鲜艳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少司命希望就永远这么躺着,不要醒来。   温暖的夕阳,柔软的被褥,还有安静的黄昏中偶尔清脆的鸟鸣……那是她曾经无数次的幻想。   一种名为“温暖”的美梦。   很久以前,当她还不是少司命,刚来到阴阳家开始修炼的时候,一种名为“孤寂”的东西如绞杀植物一般紧紧的缠住了她。   一个人……从走过梦幻之径开始,一直都是一个人。在无数个冰冷的深夜里,年幼的她即便修炼到浑身疲惫也无法安静的入睡,她泡在冰冷刺骨的占星池里绝望的仰望着漆黑的夜空,无神的紫眸氤氲着浓郁的水汽,温热的液体常常在她感觉不到的时候顺着脸颊滑落,在占星池里溅起小小的水花。   究竟要多少眼泪才能将这水温暖起来?   “无论是谁……求求你们不要让我一个人……”   压抑的啜泣细不可闻,倘大的阴阳家曾经有多少人在这里无助的哭泣?   对于一个有意识思想的孩子来说,阴阳家的一切都太过于沉重,难以负荷。   因此当她看到月神身边那个失去意识如同提线木偶般的高月时,少司命是羡慕着她的……无论是她失去意识后才来到阴阳家接受一切的处境还是面对星魂时月神有意无意的关心爱护。   出神是一件浪费时间而且危险的事情,因此当雪女、高渐离等墨家众人来到她面前的时候,少司命才觉察到浓重的杀气。   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条白绫已经缠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带着凛冽的冷意和怒气,想回击已经来不及,清冷无波的紫眸对上满身怒气的雪发女子,少司命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下场。   其实……这样死了也没什么不好。   “嘶拉——!”丝绢破裂的声音。   脖子上的压力陡然消失,轻柔如烟的白绫轻飘飘的擦着少司命的脸颊,如获得自由的鸟儿一般飞出了窗外。   而诧异的雪女身后墙壁上赫然钉着三根白羽。   来人白色的身影带着梦幻的色彩,暖色的阳光照在他身上给人一种九天嫡仙的错觉。   “墨家还是这样鲁莽冲动啊……”   没有人知道白衣男子是如何进来的,墨家众人看着白凤,表情诧异。   而被注视的人神色慵懒,蓝色的眼眸专注的看着指间的白羽,丝毫没将墨家三头领放在眼里。   “白凤!你竟然还敢来墨家!”   最先沉不住气的大铁锤怒视着不请自来的男子,浑身肌肉暴涨,一副随时都要打架的样子。   “哼……”白凤冷哼一声,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到差点丧命的少司命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少司命的错觉,总感觉白凤在看到她脖子上被雪女勒出的红痕后目光深沉了一些。   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大海。   “果然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啊……”   邪魅的蓝眸透着些许冷意,白凤望着面前的雪女高渐离和大铁锤,面露嘲讽:   “她可是唯一一个能控制植物生机的人,你们好不容易求来的九泉碧血玉叶花还要靠她来复生……”   面前的三人因白凤的话而将视线落到紫发少女的身上,对上她清冷无波的眼眸都有些后怕和羞愧——他们差点杀了唯一能够救活同伴的人……还是在对方毫无反抗能力的情况下。   可是白凤的下一句话就让他们又变了脸色。   “虽然我并不希望你们的端木头领能醒过来。”   “你!”大铁锤再次怒视。   “呵呵……”似乎是被他们逗笑了一般,白凤轻笑,随后收起手中的白羽,转身来到了少司命的床边。   女子对他突然的行为有些怔楞,只见白凤弯腰将刚才滑落的棉被拾起,重新盖到了她的身上,如天空般湛蓝澄澈的蓝眸映照着女子呆愣的面容,笑意流转,英俊异常。   “虽然现在流沙和墨家是合作关系,不过还请墨家诸位控制好情绪……”   白凤目光一冷,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杀意。他望着面前的三人一字一顿的说道:   “人是我带来的,还请各位注意好分寸!”   满意的望着三人说不出话的模样,白凤最后看了少司命一眼,转身离去。   “……这个白凤,真是太狂妄了!”   耳边还充斥着大铁锤后知后觉的抱怨,坐在床上的少司命却无暇顾及,刚才白凤最后意味深长她的那一眼,令她忽然感觉到危险……   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弄巧成拙   离开阴阳家的第四天,少司命依然呆在墨家。   看来阴阳家的确开始内乱了……紫衣女子坐在门前沉思,右手托腮仰望着湛蓝的天空,紫色的眸子如上好的紫水晶般通透无暇,清澈明亮。至于为什么她能坐在门前墨家的人还放任不管……少司命苦笑。   化功散,的确是习武之人的天敌。   其实从某些方面来说那个叫天明的小孩说的没错……雪女果真心狠手辣。   被白凤抓回来经过上次的事情后白凤便没再出现在墨家,而墨家的人也没有像他那样封住自己的穴道。正当少司命奇怪他们是不是打算用绳子捆住自己时那个曾经名动七国一舞倾城的舞姬,现在墨家的雪女头领走到自己面前。少司命抬眸,她姿态优美,看着自己笑的柔美嫣然。本能的反抗却发现不知何时高渐离和盖聂出现在自己两侧,封住了她所有的行动范围,然后只感觉到唇上一凉,一只细腻如玉的手穿过了面纱的缝隙,雪女出手如风,苦涩的药丸因雪女指间的压力而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咳……咳咳……”   被强行喂药的感觉并不好,少司命捂着脖子咳嗽,紫色的发披散着,发丝上的光晕因剧烈的抖动而泛起涟漪。   “得罪了。”   盖聂冲着失去力气的紫衣女子抱拳,坚毅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抱歉的情绪。他向着少司命低头行了一礼说道:   “待九泉碧血玉叶花复活,盖某自放姑娘离去,还请姑娘见谅。”   盖聂的目光很真诚,也很令人信服。他绝对对得起“剑圣”这个称号,无论是在为人处事还是自身的修为素养。在这乱世,为了生存而战斗的人世里,很难令人相信竟然还有这样的人存在。   言必信,行必果。如此简单的六个字世上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少司命望着面前与卫庄同出一门的盖聂还有墨家的四位统领,心里暗自冷笑——即便是号称“非攻兼爱”的墨家,也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做的所有事情问心无愧,如今的墨家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这就令他们做所有的事情都有了正当的理由,就算是做了违背江湖道义令人所不耻的事,他们也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反驳:一切都是为了天下苍生。   嬴政不是一个仁义的皇帝,但他绝对是七国中最适合当皇帝的皇帝。   像墨家这样的人,只不过是想复仇罢了,极其容易被人利用。而最后的结果,一定不是他们所期望的。   望着面前对自己行礼的男子,朴素的衣着和内敛的气息,那一瞬间少司命忽然相信了墨家小巨子常挂在嘴边的话——   “大叔是最强的!”   剑圣,不仅仅是说盖聂的剑术强大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圣”之一字,几乎涵盖了所有方面的荣耀。   只是……这些兼爱众生的墨家人总是在无意间拖累他呢。   少司命外传(八)   上次少司命与墨家人大战一场后她本身的内力就尚未恢复,如今又身中化功散,可谓祸不单行。而阴阳家的武功剑走偏锋,弊处也自然而然的严重的多:化功散的药效为三天,在她的身上却延长一倍,虽然灵力没有完全消失但威力却大大削弱,半年之内,她将无法复活枯死了六天以上的植物。   “为什么复活九泉碧血玉叶花要在十日之后?”墨家头领大铁锤非常不解。   此刻墨家的四位头领和盖聂、逍遥子面色严肃的围坐在一张方桌前讨论着。   “我想想……”盗跖抵着下颚装模作样的思考:“难不成是给阴阳家救走少司命的时机?”   旁边的雪女哭笑不得“小跖别闹。”   “那是为了什么?”大铁锤也有些急躁:“早些将碧血玉叶花复活,蓉姑娘不就能早日的醒过来吗?”   盖聂望着虽然没有说话却也一脸冰霜的高渐离,不由的与逍遥子对视,随后苦笑。   “且不说九泉碧血玉叶花有无复活的可能,单是救治端木姑娘的药方荀夫子也尚未研究出精确的药量……”盖聂认真的说道:“药方对于端木姑娘能否醒来至关重要,我们丝毫马虎不得。”   “另外……”   逍遥子接着盖聂的话继续说道:“用于削弱端木姑娘抗药性的雪蒿生狼毒也尚未采到,而且少司命自从与我、盖先生和少羽一战后功力还没完全恢复,因此现在并不是救活端木姑娘的时机。”   “功力还未恢复?!” 作者有话要说:     ☆、端木蓉 绝境   逍遥子的话音一落桌子边上坐着的众人便乱了神色,连盖聂都满脸惊讶。   逍遥子有些莫名其妙,他奇怪的望着众人解释道:“阴阳家虽然原来是道家的一部分,但五百年前阴阳家脱离道家自成一派,剑走偏锋,创造出许多强大招数的同时弊处也暴露出来,在施展强大招数的时候自身的内力也消耗的非常快,是普通高手的一倍以上。”   “一倍以上?!”盗跖乍舌。   “那也就是说……”雪女语气急切。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逍遥子望着盖聂满脸不解。   “唉——呀!”   静默片刻后大铁锤懊恼的猛砸了一下桌子,不住的叹气。   盖聂向着端木蓉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面无表情的说道:   “白天我们给少司命服下了化功散。”   “什么?!”   饶是长期修身养性的逍遥子也反应激烈,一身的淡漠气质荡然无存。   “你们真是……太鲁莽了!”   而此刻没有内力的少司命正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丝毫不知道离她不远的另一间房子里正围绕着她而展开讨论。长期佩戴的铜制纶扇被墨家人卸去反而有些不适应……意外的轻松舒适令她没有安全感。   少司命的纶扇并没有和外表精致华美相对应的轻巧,纯铜的材质使其沉重异常,少司命在获得封号的那天开始便佩戴在身上,不分白昼黑夜。至于佩戴的原因一方面是遵从阴阳家的规矩和人们印象中阴阳家的一贯作风,给人以高人一等的感觉。不过在少司命恢复记忆后的修炼过程中那沉重的纶扇又有了新的作用:增加自身重量防止月神发现自己功力远超她的预计……毕竟同样的武功威力却比历代少司命远超了几倍不止还是自己一个人清楚就好。   不过不可否认,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明月和繁星,少司命虽毫无睡意心情却意外的放松。   墨家的据点……很温暖。   相比少司命的轻松,聚集着墨家几位统领和盖聂逍遥子的房间里却气氛凝重。   片刻的静默后高渐离敛下凤眼,语气决绝的对着逍遥子说道:“事已至此,逍遥先生可还有其它方法”   话音一落,其他人也殷切的望着他。   逍遥子抚着胡须,长叹一口气说道“你们可知道我为何如此急躁?”   其他五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大铁锤猛拍桌面道“我刚才就想问了,不过是服下了化功散,我们顶多增加了少司命被阴阳家救走的风险,就算原本少司命的功力尚未恢复,但也不过是延长了一段时间而已,为何逍遥先生你如此失态?”   “唉……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逍遥子抚着胡须,语气更加无奈。   “少司命的武功和复活植物的灵力虽然是两回事,但经过长期修炼后两种不同的事物却相辅相成,灵力的强弱取决于功力的强弱。如今少司命服下化功散武功尽失,一段时间里无法复活任何植物,九泉碧血玉叶花自然也不例外,所以即使药方研制出来我们也无法配置解药……”   “那我们等少司命的功力恢复了不就可以了?”盗跖忍不住说道。   逍遥子眉头紧皱,脸上少有的出现了一丝犹豫“这正是我所担心的……”   “少司命恢复功力的速度是寻常人的一倍以上,这不仅会给阴阳家救走人的机会,更重要的是少司命的灵力本是天生的,这种特殊的灵力往往很弱小,只有经过长期的修炼才会威力大增。如今少司命失去内力,复活植物的灵力势必也会大大削弱,短期内少司命的灵力将无法恢复到原来的水平……”   “我所担心的是……九泉碧血玉叶花枯死的时间:“九泉碧血玉叶花有可能无法……复活?!”   “……是的”   一时间,众人陷入了沉默。   化功散没有解药,唯一的办法是等药效消失,使其自然恢复。因此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少司命难得看到了墨家四统领愁   眉苦脸的模样。   不可否认,少司命看到他们的模样时是有些幸灾乐祸的。   “少司命,你说为什么在整个诸子百家……只有你会令植物死而复生的能力呢?”   盗跖以一个极其符合他的职业和长相的姿势倚在一棵大树旁,一脸高深莫测的望着坐在门边的紫衣少女。 作者有话要说:     ☆、少司命 危机   少司命的回应是……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打击盗跖那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所以面对少女的冷漠盗跖不过是收回视线,继续自说自话。   “你救过我,我会记得……”盗跖难得有些愧疚,但很快便站直了身体说道:“但是你们前不久还摧毁了我们墨家的据点不是,所以我们……扯平了对不?”   他对着少司命挤眉弄眼,不过看到女子依然保持着先前无视自己的姿势后又无奈的收回视线,学她那样仰望着天空。   “其实作为一个女孩子,你也够辛苦的……”不出少司命所料,盗跖绝对不是一个安静的人,又开始了自说自话。   似乎对自己总是不由自主的出声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盗跖小声的嘟囔着:“虽然紫色看起来是比雪女好看点……你可千万别告诉雪女啊!她听见我这么说她一定会揍我的,而且小高也会帮忙……”   盗跖完全忘记了自己一开始的初衷,开始在少司命面前大吐苦水,从以前初次见到雪女时因为一句“美女是来墨家跳舞的吗”而被雪女嫣然一笑后被毫不留情的高渐离划破了衣衫到以后时不时的被雪女恶整……   “雪女真的很记仇啊,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小高也是……”盗跖抬头望了少司命一眼,看到她依然不理自己后不由得有些失落,他叹了口气,举步离开。   “虽然紫色很漂亮,但实在令人温暖不起来……我先走了。”   盗跖却不知道,不是少司命不想理他,而是她无法回应。在盗跖话说到一半的时候一股熟悉而冰冷的寒意从少司命的身后袭来蔓延至全身,顷刻间便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傀儡术?!少司命在惊讶的同时也有些慌乱:阴阳家绝对没有人敢对少司命使用这种擒敌的招数,除非……有人想杀了她。   盗跖离开的脚步越来越轻,显然已经走远了。   少司命微微睁大眼睛,透明的紫色眼瞳变的幽深起来,散发出凛冽的冷意。   直到盗跖的身影完全消失,两个墨家装扮的女弟子从少司命的身后缓缓的走了出来,清秀的女子迈着与身体和衣着完全不相符的妖娆的步伐。少司命浑身动弹不得,幽深的紫眸结满了冰霜,冷冷的注视着不断靠近的两个女子。   “阴阳家的少司命也不过如此……”朴素的装扮,妖娆的动作,女子轻挑着眼眉笑的诡异。   “连本家最常用的傀儡术也无法破解,难道‘少司命’的封号也不过是虚有其名?”   “姐姐忘了,现在的少司命身中化功散,武功尽失,已经和普通人无异。”稍微落后一点的女子轻声道,没有表情的脸和略含讽刺的口吻给人种诡异的感觉。   “哦?”先前的女子双手拈着兰花指,深蓝色的光晕明明灭灭,映照着女子的脸颊也越发诡异起来,暗紫色的嘴唇弯起出明显的弧度,含笑的模样无端的让人感觉到面目可憎。   彻骨的寒意越发明显起来,少司命的身体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面前的女子笑意越发明显,手中的光晕越来越强烈。   “化功散?墨家人还真是……会给我们创造机会。”   语毕靠前的女子收拢了双手,却从衣袖中取出了两、三枚银针,圆形的铜片上银色的针尖闪着幽蓝的光……被淬了剧毒。   “不知道墨家人看到后会是什么反应?”在少司命的注视下,女子指间捏着银针一步步的向她靠近,清秀的脸上笑意如同她施的傀儡术所散发出的寒意般,冷的彻骨。   “少司命,不要怪我们心狠手辣,只怨你……不该活着!”   最后一个字被吐出的同时,女子出手如风,指间的银针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幽蓝的光,紧接着快速的向少司命的头顶扎去。   人们常用祸不单行和雪上加霜来形容自己所遇到的事情的严重性和自身的运气有多差劲。现在的少司命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一般的运气差,那雪上不知道落了几层霜了。   功力还未恢复便被只有一面之缘的白凤抓住,然后又被墨家强行服下了化功散,导致本来就使用过度的灵力几乎归零……这还没完,一向是取他人性命的自己沦落到被别人用自己的招数来取自己性命。   风水轮流转吗?不,阴阳家的少司命还没弱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银针距离发顶不过三寸的距离时,少司命的身体忽然模糊起来,眨眼间紫色的身影如同受到撞击的琉璃,顷刻间碎了一地。 作者有话要说:     ☆、少司命 纠结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伪装成墨家弟子的两名杀手因为这突然的变故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怔怔的立在原地。举着银针的女子扑了个空,银针没有如同她预料的那般扎入少司命的头顶,而是诡异的穿过了空气。她瞠目结舌,眼前四散飞舞的白色透明蝴蝶似是在嘲笑她们一般。   “……梦蝶之遁?!”   在和大司命连同星魂一起去围剿墨家叛逆的时候,紧急关头石兰以一种惊艳绝伦的方式救走了墨家众人以及盖聂和逍遥子。   梦蝶之遁——少司命为数不多的童年记忆。   她和石兰同出一脉,这个答案令少司命打翻了桌上的茶杯。   密林深处的一棵大树枝干上,少司命捂着胸口剧烈的喘息,急促的呼吸声在静谧的树林里显得格外清楚。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利用梦蝶之遁逃了多远,但是……   紫衣女子抬起头,发丝下的紫色眼眸罕见的透着锐利——至少一时半会儿她们还找不到自己。   喘息了好一会少司命才渐渐的恢复了一点力气,这也使她有精力去打量周围的环境:现在她处的位置是一棵巨大花树的枝干上,周围也全部都长满了一个成年人才能抱过来的粗壮树木,少司命有些惊讶的盯着视线内的景色,夕阳令这些苍翠的树木覆上了一层浅浅的暖色,变的如梦似幻。   不过令少司命感到困惑的是自己所处的这棵树格外奇怪:粗壮的花树她也见了不少,但是却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植物,明明是盛夏时节,这棵花树却连一片叶子也没有,从粗壮的树干到纤细的枝丫,看不到一点绿色;恰恰相反的是在这些树杈枝丫间却密密麻麻的长满了拇指大小的花苞,淡淡的蓝偏又透着浅浅的紫,漂亮的颜色令人感到眼前一亮的同时又深切的体会到彻骨的寒意。   是棵悲伤的树。   天生的本能令少司命对这课花树如此感觉到。   “啾,啾!”   清脆的鸟鸣在她头顶突兀的响起,少司命抬头仰视着她上方的一截枝干,入目的景色令她嘴角不禁有些抽搐——果然鸟儿和植物是相互依存的吗?   ……自己被鸟盯上了。   那两只小小的雀类,周身覆盖着鲜明的蓝色,在第一时间内告诉了少司命这种鸟儿的名字和作用。   碟翅——白凤的情报网。   两只蝶翅鸟在那截枝干上蹦蹦跳跳着,时不时的扭头对视一眼,或者鸣叫几声,就像是人类在交流一样。少司命几乎可以完全猜测到那鸟语里的内容。   “扑棱棱”   一只蝶翅忽然展翅离去,少司命仰头看着那只鸟儿消失的方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随后收回视线,放松了身体倚在身侧的树干上。   既然给你送信了,那你不妨再抓我一次……虽然这次我毫无抵抗力。   而她头顶上剩下的那只蝶翅则在树干上轻巧的跳跃了几下,然后低下小小的脑袋,乌黑宛如黑豆的小眼睛疑惑的瞅着她。   紫衣女子所处的位置与地面,赫然是个常人难以控制的距离。   尽管料定白凤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赶来,但是少司命依然斜倚着树干昏睡过去。并不是对白凤太过信任而放松了自己,而是因为她实在是太累了。   失去内力的身体早就在施展了“梦蝶之遁”后就超过了负荷。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流沙四天王之首来到了这里。   他的肩上停留着一只小小的蓝雀,毫无疑问就是刚才去报信的那一只,它亲昵的蹭了蹭白凤的肩膀,小脑袋向高处的紫衣女子望去。   白凤随着蝶翅的视线看向少司命,紫发紫衣的女子即使在睡梦中脸上也毫无表情,即使是变的柔和的夕阳打在她的身上,令她浑身笼罩在梦幻的光晕中,但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淡漠气质一丝也没有减少。   白凤伸出手臂,原本停留在少司命头顶枝干上的蝶翅听话的拍拍翅膀,落到了他的手指上。而坐在树干上的少司命因为蝶翅的动静不适的皱了皱眉,眼皮挣扎了几番,醒了过来。   同样是水晶一般澄澈的紫眸,漂亮的色彩却令白凤感到了深深的冷意,不同于赤炼炙热的妖冶,令人头脑昏沉的妩媚,少司命的美如同千年的冰雪覆盖于身,太过冰冷而无法触碰。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白凤无端觉得少司命似乎虚弱了很多。   “原来墨家对于敌人竟然已经到了如此纵容的态度,居然会让阴阳家的少司命随意走动。”   一贯的高傲口吻,丝丝冷意完美的掩饰了白凤内心的异样。   突兀的声音令少司命瞬间清醒过来,抬眸见来人是白凤后又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夕阳下蒙着面纱的脸有一丝动容。   这细微的动作自然不会被白凤忽略,他薄唇轻挑,蓝眸中泛起些许的揶揄。   “想不到……你居然会对我如此放心。”   少司命自然不会听不出他语气中的讽刺,一种名为难堪的情绪从她的心底开始蔓延。   不该让他来的……紫色的水眸闪了闪。   为什么会信任他   ……好想离开。   无端的眼眶开始发热,少司命转过头去盯着身侧的树干,努力平复着内心忽然涌出的酸涩。   几乎所有人在被人讽刺的情况下所做出的转移视线的动作都会被对方轻而易举的看出那人的内心想法,作为杀手的白凤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令他感到困惑和惊讶的是:夕阳下泛着水光的紫眸是怎么一回事?   在他的印象中,少司命并不是那种随意将心态暴露在外人面前的人,不……阴阳家的人都是。   “呼~”   衣袂破空之声后少司命感觉到坐着的树干一沉,淡淡的冷香自身后飘来,透过面纱沁入了肺腑。   白凤略带冷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放任蝶翅报信不是阴阳家人的风格,更何况是将你抓到这里的我”。   不用回头也知道白凤此时注视着自己的不屑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绝七苦   “……怎么了”   最后三个字似乎是有着特别的能力,欲言又止的停顿令少司命忽然间明白了从被抓来后就开始困扰着自己的异样情绪是什么。   委屈啊……   我何曾被别人如此对待过,明明心有不甘却又鬼使神差的有一丝丝暗喜。   ——在你那么多的对手中,我……和他们是不同的吧?   在墨家出手救我;在我耳边说话;因为你的特别举动我惊慌失措,你的笑意却越发明显…   我似乎,有点喜欢你。   那么……   树上的少女抬头看着纵横交错的枝叶间零碎的蓝色天空,荡漾着水迹的紫眸越发密集起来。   ——你呢。   天色开始渐渐的暗下来,太阳的最后一丝光辉消失的时候林间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少司命所在的大树枝丫剧烈的颤动,许多尚未绽放的花蕾随着泛黄的叶片掉落。   少司命目光随着花蕾停落在地上,紫色的眸泛起涟漪。   怎么忘记了……   不同的身份,敌对的立场,还有无情的时代……   我们是永远都不可能的。   白凤一直在她的身后静静的望着她。像他这种人自然会感知到他人的情绪,少司命虽然一直面无表情但他却能从那双紫色眼睛里读懂一些东西:   激烈的挣扎后对某种事物的恍然大悟和悲哀无力。   白凤偏头看了看消失的夕阳,冷声道:“我们该走了。”   流沙的人永远不会在自己以外的人面前泄露出自己的情绪和异样,作为杀手的他们内心和行为永远是两回事。   语毕他从树干跃到地上背对着少司命,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内心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迫使他不自觉的减少与女子的接触,而且从当日墨家的情况来看现在功力尚未恢复的少司命对他完全没有一丝威胁。   良久,身后没有一丝动静。   白凤有些不耐,皱着眉头准备离开。   不对……   刚要动的身体停顿了一下,细微到不可察觉的血腥味窜进鼻孔。   “啪嗒。”   液体滴落的声音。   “少司命!”   入目的景象令白凤失去了平日的冷静,紫色的发顶上细小的血迹沿着发丝蜿蜒而下,朱红色的血滴不断的从发梢坠落到地上,摔的粉碎。   “呃……”   痛苦的呻吟细不可闻,昭示着她濒临死亡的迹象。少司命一贯没有表情的脸现在皱成一团,眉目间尽是痛苦的神色。   紫色的身体渐渐失去平衡,几番摇晃后终于从树干上跌落下来,就像是刚才被风吹落的蓝紫色花蕾,柔弱而凄美。   白凤在她跌落的一瞬间飞身过去接住了她,娇小的身躯在他怀中如同一块寒冰,浑身都散发着彻骨的寒意,他的视线落到女子的发顶,铜色的圆环令白凤毫无掩饰的释放出强烈的杀气。   竟然有人敢在流沙领域动手。   “哼……”   蓝色的眼眸泛起丝丝邪魅,白凤不禁收紧了双臂。   似乎被小看了。   流沙领域的房间里。   杀气和冷意充斥着整个房间,赤炼一改往日的轻挑妩媚,妖艳的面容认真而严肃。   此时她染着豆蔻的手指搭在床上浑身散发着冷气的女子手腕上,而床头旁边的铜盆里,血色的液体中沉着三枚银针,赫然是墨家医仙端木蓉用的防身武器。   屋内寂静无声。   半晌,赤炼收回手,表情复杂。   “怎么样。”   白凤立在窗前面无表情。   “针上淬有剧毒……”   赤炼对上白凤的视线。   “绝七苦。”   气氛有一瞬间的冷凝。   白凤双手抱臂,注视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的女子说道:   “因为毒性猛烈且奇妙,痛苦远胜于佛家中的‘七苦’,让中毒者受到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折磨,号称绝灭七苦,是世上最难解的毒”   赤炼几乎有种被越来越强烈的杀气逼到窒息的错觉,她琥珀色的眸子吃惊的望着这个浑身散发着冷气的少年,印象中她并没有见过白凤这样的一面。   一切对于白凤来说都只不过是场游戏而已,事态对自己越不利,他只会感到越有趣。   少司命……似乎不一样。   最终赤炼也只是眨了眨眼,心里的百转千回也只是藏在心里。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清楚的很。   不过片刻,美艳的脸上重新挂上妖娆的笑,染着豆蔻的手指轻抚着腰间的链剑。   “她的体内没有一丝内力,很明显是服了化功散的模样,看来墨家的人也不笨。”   女子娇笑,眉梢眼角染上了丝丝邪魅,那双和赤练蛇般的眼睛里弥漫着蛊惑的味道。   “可惜啊,墨家的这一举动却差点要了这个妹妹的命,没有内力,只会让毒更快的渗透进五脏六腑而已。”   “你可以解吗?”   出乎意料,白凤并没有理会她暗含挑拨的话,不过过于冰冷的口吻依然令赤炼感受到了明显的杀气。   “嗯?”   赤炼狐疑的望着他,对上冰冷的蓝眸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白凤,”   赤炼正色道:“你应该明白我的身份,我擅长下毒,研制天下间所有的剧毒几乎都没有问题;但我不是墨家的端木蓉,我是杀人的不是救人的”   “那就是没有办法了。”   “……”   果断的口吻令女子挫败不已。   “你小子……不对劲啊”   赤炼越发的怀疑,双眼专注的望着白凤,试图从他脸上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后者干脆的转身留给她一个背影。   这是……害羞了?   赤炼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咳咳……”   赤炼清了清嗓子,待白凤的视线落到她身上时说出了解毒方法。   “葬花,唯一的办法”赤炼目光如炬。   “不过……也可以说是毫无办法。”   ”‘绝七苦’这种毒虽然相当难解但配制也非常不易,不仅需要各种毒虫,更重要的是还需要各种能使人产生幻觉并且陷入幻境的毒草毒菇,制作这种毒药所需要的毒物多达上百种,但最关键的也不过只有两种……” 作者有话要说:     ☆、邪少 烟龙月   白凤立在一处空旷的草地上,昨日少司命暂时安全后赤炼所说的话在脑海里不断的回响,他望着眼前和自己上空不断来回盘旋的黑色鸟儿,嘴角的笑意透露着几分残忍。   形似乌鸦,但脚爪和喙却是鲜明的白色   ——黑燕子,当年白凤加入流沙后培养的最残忍的鸟雀之一。   “幻彩菇和被称为‘蓝幽灵’的毒蜘蛛是绝七苦的两种重要原料,一旦缺失这两种毒物,毒药不仅会毒性全失,而且所炼制出来的毒药还有中和绝七苦毒性的效果。   “幻彩菇和蓝幽灵皆是含有剧毒的毒物,毒性十分猛烈,但是它们的生长环境也十分罕见,如今能适合它们生长的地方,也就是培育它们的地方能够推测的唯有赵高的罗网组织。据说那里有一处气候十分奇特的雨林,朝寒午暖,暮雨夜雪,面积不大但培育它们绰绰有余。”   赤炼望着白凤笑的妩媚妖娆,   “世间万物皆有天敌……白凤,你可知道该如何打算?”   “哼……”   薄薄的唇邪魅的弯起。   夜幕即将降临,白衣男子放飞手中体型略大的黑鸟,然后手臂高举,俨然是一个指挥漫天鸟雀行动的手势。   盘旋的鸟雀顷刻间四散分开,动作迅速的分为几股鸟群向四周不同的方向飞去。   白衣蓝发的少年站在原地双手抱臂,同样蓝色的眼睛里泛着璀璨的水光,令那蓝色显得越发空灵澄澈,薄唇的弧度使他添得几分邪魅的同时也昭示着他的自信。   ——无论何种毒物,也不过是黑燕子的腹中食而已。   床榻上,少司命命悬一线。   赤炼立在床边,媚惑的脸上有些犹豫的神色:以毒攻毒虽然是个可行之法,但是终究还是会对身体产生伤害,更何况少司命毫无内力,几番折腾之后体质竟然比寻常女子还弱。   床上的紫发女子,苍白的脸上不断的流着虚汗,紧闭的眼皮下眼珠不停的颤动,显然是因为绝七苦的毒而陷入了对她来说不好的幻境里去了。   赤炼纤细的指间捏着一枚小小的黑玉瓶,脸上踌躇不定。   用还是不用?   以毒攻毒虽然可以暂时缓解毒性,但两种剧毒同时在体内冲撞,少司命的身体自我修复能力势必会永久性的减弱甚至完全崩溃,而她就算服下了解药以后的生死也是个未知数。   但是不用的话绝七苦会令她死的更快,绝七苦是天下间少有的剧毒,从中毒后开始,没有人能活过半个时辰,即便是在死亡之前服下了缺少幻彩菇和蓝幽灵的解药也只是暂时中和,没有解药还是会死。   “呼~”   赤炼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她……不,少司命面临着两个处境:现在就死或者几天后再死。   如果她拥有那么一丝几乎不可能的幸运的话,也许奇迹会发生……但只是如果。   “简直就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嘛。”   赤炼有些急躁。   可是她抱怨的话语刚落,忽然“咔嗒”一声,门被推开了。   “谁?!”   虽然同属于流沙,但就算是卫庄大人在进她的门前都会出声,更别提别人了。   赤炼的眉皱了起来   ——来者不善!   纤细的手指刚搭上腰间链剑的剑柄,脖子上就缠上了几缕柔软的细丝,同时鼻间飘来了一片异香。   “呵……”   温润的声线透着几分邪气,赤炼应声倒下,模糊的视线里几乎拖到地上的雪色长发格外醒目。   “真是的,女儿大了反而更让人操心。“   床上的少女面色苍白,命悬一线;床边的男子眉头轻皱,满脸无奈。   “要爱惜自己啊……”   看似年轻的男人语气中却如长者一般慈爱,他注视着床上的紫发少女,与她发色一样的瞳专注的望着女子。   紫色的瞳本就神秘而罕见,如今又生在这样一张俊俏的脸上,那只能够用惊艳来形容这个人的容貌。   紫眸倾世,妖瞳祸乱。   邪少——烟龙月。   那双自古以来就被冠以神秘色彩的眼眸此刻正以含笑而慈爱的目光注视着榻上的少女。   似乎是带有安定人心的力量,就算是在沉睡中,在那道目光的注视下一脸惊慌的少司命好像摆脱了绝七苦所带来的梦魇,剧烈抖动的双眸恢复了平静。   “唉,你呀……”   男子有些无可奈何,但灵动的紫色桃花眼却溢满了柔情。他将目光转到女子的手腕上,绯色的花朵因他的视线而散发出紫色的荧光……就像是见到了多年不见的故人一样。   烟龙月薄唇扬起一丝细小的弧度,他伸出对于男子来说略显纤细的手,摆出一个奇怪的手势,几番变化后好像是在花朵上捏了一个小咒。   手指放下的瞬间,绯色的花朵散发出如火焰般艳丽的光,原本成半开状态的腕花此刻的花瓣却完全绽放,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强大的生命力。   鲜活的充满了生命的力量,源源不断的从绽放的花朵中流淌出来,受到这股奇特力量的感染,两人所处的屋子里所有的木制东西全部发生了变化,那些木桌,木椅,甚至是少司命所躺的那张床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出新叶,抽出了新芽,重新焕发出鲜活的生命力。   望着这般景象的男子有些呆,事情的发展似乎出乎他的意料,当烟龙月看到那张黄花梨木的桌面上开满了浅黄色的梨花时他的嘴角几不可见的一抽——   “似乎……有些不对?”   其实这位名动天下的男子在有些方面……咳,不可说不可说。   男人望着床榻上脸色渐渐好转的少司命,好看的紫色桃花眼重新溢满了慈爱。他伸手理了理少女紫色的额发,露出了从不示人的光洁额头。   然后他笑的一脸满足,手指轻轻拍打着少女的额,如同哄小孩子睡觉般轻轻的吟唱:   紫衣香,轻纱扬;绝色藏,梦一场;黛眉锁,秋水醉,凝望。   落英茫,飞花殇;草染霜,枕碧荒;水心影,遥相对,斜阳。 作者有话要说:     ☆、赵高 罗网   白发年轻男子的声音极其好听,如此女儿气的歌却被他绝妙的嗓音将其韵味发挥的淋漓尽致,竟然连那咸阳宫中号称“天下第一音”的妙音夫人也比不上。   而床上原本恢复了平静的少司命也因这歌声紧闭的双眸微微颤抖,挣扎着要醒过来的模样。   烟龙月看到她的模样不禁微笑着将如玉的手掌覆到了她的眼睛上,指腹轻轻摩擦着少女的太阳穴,如同安慰着因为噩梦而受到惊讶的稚子一般。   “乖……”   床上的女子慢慢的不再挣扎,似乎又睡了过去。   白发男子静静的看着她沉睡的模样,紫色的头发令他想起了她的母亲,一个拥有和他眼睛一样颜色的美丽女子,这个搅乱了他一生的人,如同九天仙女一般,带着那与众不同的独特气质将他深深的束缚。   而他,心甘情愿的为她沉沦。   只是……他没想到却是自己害死了她。   屋子里所有的木制器具全部都因为葬花的力量而发芽开花,床上的女子被各色的花朵和不同的叶片所簇拥着,因为自己的遗传而使女子拥有着令人惊奇的能力,所有的植物都尽心竭力的释放着属于自己的生命之灵来帮助少女净化体内的毒素,在葬花的作用下,整个床榻上都聚满了点点的淡绿色荧光。   男人脸上露出放松的神色,静静的凝视着她。   良久,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伸手握住了少司命身侧的手,依恋的贴在自己的脸颊边。   “喜欢,就要说出来啊……”   满满的慈爱荡漾在这叹息般的话语里。   罗网   长相阴柔的男子一身暗红色的宫服,过分偏白的皮肤无端的令人感觉这名男子散发着违和的妖媚。   他端坐在一方矮桌旁,红木的材质和桌上极品的“云雾峰”都昭示着这个人的身份不同寻常。   男子放在桌面上的手指有规律的轻轻敲打着桌面,黑色尖利的指甲出奇的长,一只黑色腹部有着暗红色花纹的蜘蛛不时的从他的袖口爬出来围绕着指甲转动。   此人正是罗网的主人,自称大秦帝国的奴才,赵高。   黑色指甲与桌面相触发低沉的声音,一声一声,似是敲打在人的心尖上。   “嗒,嗒,嗒……”   立在他面前的四人噤若寒蝉。   赵高轻轻摇晃着茶碗,看着那青色的茶叶在碧绿的茶水中起起浮浮。   半晌——   “幻彩菇和蓝幽灵不仅被不知名的鸟儿全部啄食,就连饲养它们的雨林也被人破坏,你们……”   他灰暗的瞳孔里翻滚着阴霾,却又散发着锋利如剑的亮光,逼的面前的四人抬不起头来。   身背传世名剑的四人沉默不语,或老或少的脸上皆是决绝的表情。   罗网不留无用之人,总有人替代他们成为新的凶器,即便是你们六剑奴也不例外……   这是赵高在他们六人战胜(杀死)所有的对手时所说的话。   已经放弃了传世名剑主人的尊严的他们,早就沦为奴了啊……   赵高勾了勾嘴角,眼睛里精光一片。   “查的如何”   出乎意料的结果令四人有些诧异,就连最为年长的断水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但抬头触及到面前罗网主人的目光,他们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回大人”   真刚上前一步低头说道   “属下已查明,啄食幻彩菇和蓝幽灵的乃是一种名为‘黑燕子’的雀类,而这种鸟雀则出自当年韩国的雀阁……”   “哦?”   赵高意味深长的重复道“雀阁?”   真刚立刻解释道   “是曾经韩国第一大将姬无夜的府邸。据说当年的韩国公主红莲为了摆脱姬无夜的专横派手下刺客弄玉——一个绝顶的弹琴高手,据说她能够弹奏出常人无法听到的心弦之曲,白凤就是受此曲的影响而悟出了白鸟朝凤的独特技艺,也正是拥有了这个技能他才在加入流沙以后将黑燕子培育成为天下毒物的克星。”   闻言,赵高的表情有些微妙。   “大人”   蒙着双眼的老者轻抚着胡须,浑身散发着精练而睿智的气场,那种如饱饮鲜血的利刃气质,没有长时间的沉淀历练是无法拥有的。   赵高转头看向他示意继续说下去。   断水继续道:   “据属下仔细观察,饲养这两种稀世毒物的雨林乃是被人用强大的内力,将影响雨林气候的山体和雨林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千年古树震毁,其用力之精妙,角度之精准乃世间罕见,属下可以确定,这定是一个世外高人所为。”   断水的话令赵高陷入了沉思,阴柔的脸上是让人猜不透的神色,但是那仿佛结着一曾翳的暗灰色眼睛中所散发着的是令人心惊肉跳的危险光芒。   就像是盯上了猎物的毒蛇,令人胆寒。   毒物被灭,雨林被毁。两件事并不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组织的人所为,但是这两件事情的起因却皆是因为罗网的人暗算六少司命。   白凤的行为可以理解为因为被藐视了流沙尊严而出手(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能够看破雨林气候变化无常的关键,连盖聂这样的人物都不大可能,更何况是在力量和角度都精准到可以称之为完美的情况下一举摧毁。   虽然阴阳家的人极有可能……但是已经发生内乱的他们怎么可能去帮助一直保持中立的少司命?更何况他们还教给自己的属下傀儡术去暗杀少司命。   赵高猜不出做出毁灭雨林这件事情人的动机,但是他却明白了在看似孑然一身没有一点人际关系的少司命身上却有着千丝万缕的、不为其他人所知晓的关系将她捆绑。   少司命,在他张下的大网中是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人物。   赵高因为想清楚了这件事情而放松下来,他端起桌上的茶碗啜饮了一口清茶,然后向面前的四人询问道:   “转魂和灭魄呢?”   立刻有人回答。   “回禀大人,她们去流沙领域去刺探关于少司命生死的情报了。”   “嗯?”   端着茶碗但的手一顿,赵高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在六剑奴眼中,虽然外界传说他们是大人最信任的人,但是他们中却没有一个人可以读懂这位大人的表情,在他们的眼中,赵高的脸上永远是处变不惊,但那暗灰色的瞳孔中是他们从来也没看懂的眼神。   “立刻通知她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与往常一样的口吻,不快不慢,淡定如常。但是却让四人嗅到了风雨欲来的紧张气息。   饶是最为年长的断水也愣了片刻,但他很快便恢复了表情,恭声答道   “是”   不该问得别问,是身为杀手面对主人时的生存之道。   气氛忽然变得沉闷,赵高放下手中的茶碗,语气罕见的透着疲惫,他对着四人挥了挥手道:   “都退下吧。”   四人不敢多言,领命退下。   很快宽敞的房间里只剩下赵高一人。临近黄昏,午后的光线逐渐散去,房间里赵高的眼睛也渐渐的变得昏暗。   良久,他长叹一口气。   ——也许,永远都回不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烟龙月 最初的主人   赤炼是被巨大的响声吵醒的。   艰难的睁开了眼睛,身体因为迷香而变得酸软无力,她侧过身体向着声源的方向看去,却发现一个身体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白发黑氅——卫庄,流沙的主人。   作为一名强者,即便是赤炼也没看过几次他严阵以待,精力高度集中的认真状态,除却当日在墨家与盖聂对阵的那次卫庄几乎在面对敌手时就没有全力以赴过。   但是这次,卫庄真的是太认真了,右手附在腰间的配剑上,即使只能看到背影,但赤炼也能深切的感受到卫庄周身弥漫着强烈的杀气;那柄被称为“妖剑”的鲨齿也因为主人的气势而瞬间散发出妖异的猩红色光芒。   这是怎么回事?   “你最好站在那里别动。”   清冷的声音带着与生俱来的孤傲,白凤立在离她不远的一棵树干上,阻止了赤炼欲向前的脚步。   赤炼疑惑的望着树上的白凤,却发现后者的脸上也是罕见的认真和沉重。   到底怎么了?   她摇晃着无力的身体,微微偏头看到了先前被卫庄挡住的情景。   然而,入目的景象却令她差点又跌到地上。   那间临时搭建起的木屋,就在昨天下午的时候她还在纠结着要不要用毒的决定,如今不过几个时辰,那间房子却完全变了样。   郁郁葱葱的植物,或者说那间房子变成了一棵巨大的植物,或大或小的叶片枝干肆意生长,夹杂着粉色、白色的花朵,挨挨挤挤的开满了整个房子,更夸张的是在依稀能看出是房檐,窗框的地方挂满了梨子、樱桃和葡萄等果实。   完全看不出这间房子的本来面目……   赤炼抽了抽嘴角,开始后悔用各种果树为木料制作器具。   不对,吵醒她的巨大响声是什么?   “嗷呜~”   ”这是……”   赤炼睁大了眼睛,她向前迈了一步,面前的景象清楚的映在她的眼睛里。   “怎么会这样?!”   赤炼相信没有人在看到这副景象时还会淡定如常,对于卫庄大人的认真和白凤的沉重她感到万分的理解,因为这个场面真的是太震撼了。   那座抽芽开花甚至已经结了果的房子,在因为不知名的力量作用下拥有了生命之后,无论是藤类还是树干,各种植物相互缠绕生长,已经成为了一棵巨大的“复合”植物。   而在这棵奇特的植物上,盘据着三头令人难以想象的动物。   不论什么动物,以头来论就说明了这种动物的体积,如今在赤炼面前的这三头动物,彻底的颠覆了她的观念。   白色的巨鸟,巨大的黑豹和赤色的巨蟒。   它们或在那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屋顶上来回盘旋,或将整个粗大的躯体缠绕在整个木屋上,或者在门前来回走动。   相同的是,那三双充满了危险的兽瞳都紧紧的盯着她们,不停的发出带着警告的低吼。   危险的兽瞳,威胁的姿态,三头巨大的猛兽明显的告诉他们不要靠近这个房子一步。   是在保护着什么东西吗?   赤炼惊讶的望着白凤,后者则安静的看着盘旋在屋顶上的白色巨鸟。   “它现在不听我的指挥。”湛蓝的眸子平静的有些过分。   “怎么会……”   “它说它前任的主人来了。”   言下之意……在前任主人和现任主人之间,那头巨鸟会优先前任。   白凤的声音一贯的冷静,但赤炼还是在那平静的语调中听出了细微的颤抖。   “这种感觉还真是久违了啊……”   白凤微微仰头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头看向赤炼,说道:   “倒是你,我没想到你看到它居然会这么镇静”   他将视线移到缠绕在树体上的赤色巨蟒,湛蓝的眼睛冷的彻骨。   “你忘记了吗”   赤炼沉默,一贯娇媚的脸上隐没在发间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怎么会忘记……是它让我涅磐的啊”   白凤身体一震,脸上染上了一丝怒气,冰蓝色的眼睛里刮起狂风暴雨,愤怒的目光毫不掩饰的落到卫庄的身上。   白发黑氅的男人却毫不在意,依然手握剑柄,全神贯注的抵防着面前的三头巨兽。   赤炼抬头看着那个挡在自己身前的高大背影,笑的苦涩。   有时候,明知不可为的事也会做的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篇 流沙雏凤与红莲公主   每一个人的生命中都有一个特别的异性存在,也许是朋友,也许是亲人,甚至是敌人;连接他们的或者是亲情,或者是友情,但唯独没有……爱情。   他们给人的感觉总是一种友人以上,恋人未满的暧昧状态。但是不管令人感到多么的不自在,在对方遇到困难的时候,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伸出援助之手。   当然,白凤和赤炼是个例外,他们之间的互相帮助总会被彼此的固执而失了本意。   赤炼在白凤心里是一个类似于长姐的存在(虽然他从不承认),少年成名所遇到的波折肯定要比正常人多的多。因为嫉妒而生出的流言自然不是年少轻狂的他可以忍受的;因为年龄而被小看的挑战者络绎不绝,争强好胜的少年性子自然不容许自己后退。于是不断的对决,不断的受伤,要命的是爱面子的个性又迫使自己绝对不能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在别人面前。   当然为了找回因为失败而丢失的面子也会一再忽视自己的极限,刻苦锻炼一番后再去一雪前耻。   这在墨鸦死去后被迫加入流沙后更甚。   所以最后年少的白凤生活变成了对决—胜利—对决—失败—修炼—挑战—胜利—再对决的恶性循环。   输的令人身心疲惫,赢得让人目瞪口呆是新晋流沙天王面对挑战者的一贯准则。   红莲是韩王最宠爱的一位公主,因此对她而言韩国的王宫没有禁地,当时的卫庄还是一个不收待见的王宫贵族,在创立流沙以后经常在他的住处同手下商量一些事情,白凤作为流沙的一个重要潜力自然不会落下,况且被姬无夜追杀的他也不敢随便抛头露面,于是一来二去,红莲总会碰到白凤受伤的时候。   虽然因为倍受宠爱性子难免骄纵,但好在红莲天性善良,又有一位分辨是非的师傅,所以在看到堂堂流沙天王那么狼狈的一面的时候,她难得的没有冷嘲热讽,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   是个男子汉呢……红莲暗暗赞叹。   ——但是,下一秒她就后悔了。   “哼…”   年少的白凤不是善碴,尤其是面对红莲的时候,最亲近的墨鸦在死去以后他心里的最后一丝柔软也随着那人的离开一起消失,感到失了面子的他冷眼一瞪,羽毛一抛,走人。   “嘶……”   红莲望着肩上的衣衫被划破的裂痕倒抽一口冷气,琥珀色的美眸睁得大大的,她怒视着白凤。   “你给我站住!”   养尊处优的公主对第一次看到不同的事物感到惊讶的同时也会引起兴趣……当然还有怒火。对方的三言两语就轻易的令红莲公主火冒三丈。   白凤的嘴很毒,从墨家与高渐离对决的时候就能看的出来。成熟了那么多都不嘴下留情,更何况是年少气盛的时候。   因为将脆弱的一面暴露在别人面前而感到失了面子,又因为伤的太重快撑不下去而想赶快回去疗伤,因此年轻的白凤对本来就看不入眼的公主更加出言不逊。   但没想到的是对方这个柔柔弱弱的公主心理抗击打能力太强,到最后竟然是自己先撑不下去,晕的干脆利落。   其实白凤的第一句话就挑起了红莲的怒火,只不过在白凤继续奚落她的过程中她一直在想要不要让自己的师傅教训他,或者直接让父王给他降罪,要么去告诉卫庄?但是这样做似乎不大妥当?   ——所以红莲一直在纠结而无视了白凤奚落……   不过毕竟年少还可以称之为女孩子,红莲在看到对方重重的摔倒地上不省人事的时候所有的念头都没了,慌乱的她此时一心只想救人。   当她看到明明还有着少年体型的身上却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疤痕和现在还在流血的伤口时,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死要面子活受罪!   心里这么想着手下的动作却格外轻,虽然此时自己的做法相当不妥,但是女孩子心思总是细腻一些,这位年少的流沙天王肯定不会愿意让别人来替自己包扎伤口。至于自己反正都看到他晕倒了,处理下伤口也没什么大不了。   红莲是这么想的,但是不代表对方也这么想。   自己身边没有人的时候总是被甩羽毛警告什么的一天三次很正常。   自己的窗户前的树上一天到晚的蹦哒着一、两蓝色的鸟雀很平常。   但是……这种状况持续了整整一个月还没有消失的迹象是怎么回事?   “原来你梳个头要半个时辰啊…”   “原来堂堂公主殿下晚上睡觉也会踢被子啊…”   ……   这种被时刻监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第一次见面时那个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的小雏鸟去哪里了?   红莲怒了,依着怒火上去和他打了一架。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当时的红莲只在师傅那里学了点防身的招数,而且她师傅教给她更多的是为人处事的道理,更何况卫庄现在不在她的身边。   不过,女孩子打架不行,吵架的功夫男子是永远都比不上的,不然为什么会有”泼妇”这个词。   红莲很好的展现了泼妇的潜力。   “你这个不讨人喜欢的臭小子,怪不得没有人可以和你做朋友,性子这么怪癖谁会喜欢你!真是可怜啊,连你的师父都离开你了,像你这种人就算是死了也没有人会在乎吧,说不定你的那些死对头还会喝酒庆祝呢,你……”   红莲忽然顿住了,面前的少年原本还带着丝笑意的蓝色眼睛渐渐的暗淡下去,清澈的好像大海般漂亮的眸子因为她的话而变得浑浊起来。   这样的白凤,很可怕,也很可怜。   红莲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那个……”   “红莲殿下说的没错”   却不料白凤出言打断了红莲欲道歉的话,他眼睛里泛着冷光,连语气都变得冷冷的。   “是白凤唐突了,望红莲殿下恕罪,属下告辞。”   说完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转身离开。   徒留红莲怔愣在原地,袖中的手指嵌入了掌心。   她忽然想起来弄玉死的那天,年少的他一直守着弄玉的尸体从黄昏到深夜。   其实她们都在利用他不是吗。   “……对不起。”   低低的声音被风吹散。   自那以后,白凤从未再出现在红莲面前,就算她询问到白凤的所在,赶到那里时也从未看到那个白色的身影。   她忽略了沿途站在枝头上的蓝色鸟雀。   少年白凤自小就孤单一人,除了一手将他送上天空的墨鸦,当然别指望一个长相邪魅,浑身散发着危险的男子会像一个慈母般待他,不让他身上再添几道伤口就不错了。至于弄玉,她教会了白凤很多,但是一切都建立在了她作为刺客的目的之上。虽然红莲开始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但是不可否认在加入流沙以后他从红莲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从未体验到的温暖。但是没有安全感的他在红莲因为怒火而嘲讽他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放弃,放弃这个会成为弱点的温暖。   但是直到现在,望着那个和卫庄一起的红衣女子,白凤依然有些后悔,如果当年他没有故意躲着红莲,那么她是否就不会遇到那个眼角刻画着诡异纹路的女子,她也不会为了一个背影而变得那么陌生。   如果说红莲杀了自己的师傅是令白凤感到震惊的话,那么当他亲眼目睹红莲变成赤炼的过程后,他的怒火被心疼所替代。   怎么就……那么不爱惜自己呢。 作者有话要说:     ☆、烟龙月 隐藏在最深处的执棋之人   对峙还在继续。   卫庄手持配剑站在最前面,赤炼紧随其后,白凤则依然立在树干上。   而围绕着房子的三头巨兽则一致的瞪着眼前的三人,不时的低吼着。   “嗷呜~”   “咝咝”   一切都像是被叮嘱过的模样。   危险,一触即发。   ……   “白凤的坐骑,曾经属于韩国大巫紫女的赤炼王蛇,还有那头黑色的豹子,为什么会一夜之间聚集到流沙领域?”   盗跖百思不得其解:“而且那只大鸟连自家主人的话都不听了。”   流沙出现罕见巨兽的消息很快传入墨家,盖聂和墨家的几位头领此刻端坐在桌前商议着,显然对此事极为关注。   无论是谁,在这件事情里都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盖先生,您的生平阅历皆在我们之上,对于此事您有何看法?”   几个人相互对视了几眼都毫无头绪,于是都看向了曾经秦王的贴身护卫,剑圣盖聂。   “雪女姑娘严重了。”盖聂谦虚道。   “据在下了解,这三头猛兽乃世间罕见,白凤的坐骑少说也有百岁的年龄,而且据小庄说那条赤炼王蛇曾经是韩国巫师紫女所养,自从韩国被灭,赤炼王蛇也随着紫女的死亡而神秘消失。”   四位头领相互看了一眼,疑惑的神色不减。   只见大铁锤挠了挠头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饲养自己的主人死了,那些兽类多半会回到原本的深山老林吧,有一小部分因为养熟了而与主人生出了感情,所以会追随主人而去,这并不奇怪。”   “铁头领说的没错。”望着众人赞同的模样盖聂说道   “但是诸位忽略了一点,赤炼王蛇并非普通猛兽,从当日的情况来看,那三头猛兽称之为灵兽也不为过。”   “是这样没错,那天明显可以看的出来那三头巨兽是为了守护着什么,可是当盖先生出现和卫庄一起同它们对峙的时候却突然离开了。”   盗跖抚着下巴回忆。   “难道说是因为盖先生和卫庄的实力太强,它们害怕了?”大铁锤说道。   “在下并不同意铁头领的看法。”   盖聂罕见的皱起了眉头,他沉声道   “三头灵兽并不是因为我和小庄联手才离开的,依在下看来那三头灵兽多半是受人指示才离开的。”   “咦?”盗跖和大铁锤很惊讶。   “而且据白凤的话可以判断,巨鸟白凤凰在白凤之前还有个主人,并且相当听从前一个主人的命令,远胜过白凤;小庄也曾说赤炼王蛇曾是自愿跟随巫师紫女的,至于那头黑豹,天明说那是石兰姑娘所养”。   “盖先生的意思是?”雪女惊讶。   说到这里,盖聂的表情有些沉重。他抬起头看着众人说道:   “在下有个大胆的猜想,这三头巨兽都曾经是一人所养,而且那个人绝非等闲之辈。”   “那他为什么要将他们送到不同的地方,连蜀山那里都……莫非!”   饶是盗跖,也隐隐猜出了些什么。   “那个人,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掌控着全天下的命运。”   高渐离冷声说出了众人的猜测。   一时间,无人说话。   半晌,雪女打破了沉默。   “我一直觉得少司命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物,外界相传她沉默寡言,听过她说话的人都已经长眠于地下,虽然她和大司命并称为阴阳家的夺命杀手,但就我个人感觉而言,她远没有大司命那么狠辣,或者说……她和大司命不是一类人。”   很少见雪女说这么多的话,而且内容颠覆了人们的认知,一时间众人的视线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于是雪女继续说道:   “越是不与外界交流的人,内心也越是令人难以猜测,她的心思也难以知晓,蓉姐姐曾经对我说过,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法,也是一种掩饰真实的手段,同为女子,我能感觉到她和阴阳家的星魂、大司命不同的地方,而且……”   说到这里,雪女的表情极为认真。   “当日在墨家据点与盖先生和逍遥先生对战,少司命出手结印的那一刻,我看到她的眼神,很悲悯。”   流沙   卫庄和赤炼去找张良商量什么去了,隐蝠昼伏夜出也不知道躲到了哪里,麟儿依然潜伏在帝国……所以现在只有白凤还呆在这里。   他现在斜倚在窗户边,澄澈的蓝色眼眸宛若大海一般包围着床榻上的少女。   那日三头巨大猛兽离开后少司命身体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连赤炼所预料的以毒攻毒后遗症都没有出现。   只是……她还没醒。   一向冷淡孤傲的白凤有些气馁和茫然,他望着床上沉睡的少女,表情复杂。   少司命的身上有很多秘密。   那日三头巨兽离开的一瞬间,他分明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房子里飞了出来,在他眼前一闪而过。虽然只是眨眼间的事情,但他依然看清楚了那个人的样子。   白发,紫眸,看向自己时嘴角那如同千年老狐狸般玩味的笑容,这个人身为男子却妖媚异常,比起墨鸦有过之而无不极。   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了追回座骑还是因为那个人身上的熟悉影子,白凤立刻施展轻功跟了上去,连卫庄的话都没听。   “白凤!”   赤炼的声音被风吹到他耳朵里的时候白凤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   他在树梢间跳跃着,白发男子则立在凤凰的背上,一如以前的白凤。   胸腔里溢满了不满的情绪,那个人和凤凰和谐的姿态令白凤有甩羽毛的冲动。   两人一鸟已经追逐了一段不小的距离,在即将出流沙领域边缘的时候,白凤打算一鼓作气的追上他,却不料那个人让凤凰停了下来。   男子从鸟背上跃下来,望着树上一路追来的白凤,紫色的桃花眼几乎弯成了月牙的形状,他看着白凤笑的意味深长。   长的还不错……他在内心赞叹。   “你就是凤凰的前任主人?”   冷淡的语气听起来淡定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兴奋和跃跃欲试。白凤崇拜强者,这个人拥有着对于白凤来说更强大的威严   他很想挑战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烟龙月 仙魅   白发男子浅浅的笑着,只是看着白凤并没有说话,但那逶迤到脚踝的雪色长发和微微丄挑的紫色桃花眼,足够让人感到惊艳。   当然也绝对不会忽视那妖媚风情中所渗透的丝丝危险。   被那神秘含笑的紫色眼睛盯着,饶是以俊美容貌所为人津津乐道的白凤也有些招架不住;白凤暗自观察着,那个人看起来很年轻,顶多与张良同岁,但是他周身的气质和举止间流露出来的邪魅风情却让白凤觉得沉淀了许多年的风尘沧桑。   那是一种随着时间流逝而洞悉了所有事物的独特能力。   “凤凰现在是我的!”   在长辈面前很少有人能够不流露出孩子气的一面,即便是白凤也不例外,赌气一般的口吻和暗含警告实则炫耀所有权的语气令对方在片刻怔愣后成功的笑出了声。   “扑哧……”男人笑得干净利落。   白凤懊恼的皱紧了眉头,冷眼看着笑得开心的男人。其实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连他自己都惊讶的愣了片刻,在看到对方笑意更深的模样后他觉得耳朵开始隐隐发烫。   “你……”   “咔嚓——!”   未说完的话终结在男人挥手后掌风截断的一小片灌木。   白凤的神色凝重起来。   ——六剑奴   两个身着黑色紧身衣的女子长相完全一致,她们缩在灌木丛里,手上还有未脱手的暗器。   铜色的圆片下嵌着幽蓝色的尖针,与当日从少司命身上取下来的一样。   看样子她们蛰伏在这里很久了,而自己却完全没有发现,在惊讶于她们隐藏能力的同时也深切佩服着白发男子的洞察力。   如果不是他发现,那么自己会不会也像少司命一样……   白凤看着他,眼神复杂。   “你退开”   平静的像是正常人之间的谈话,却令白凤直觉得他在生气,在他反映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按照男人的话退后了几步。   这已经不是可以用惊讶来形容白凤此刻的心情了,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完全听从了白发男子的话,说是气场上的压制,倒不如说是遵从了自己的本能。   本能的感觉到那人的强大,本能的认为他现在很生气,本能的觉得那两个女子……难逃此劫。   明明还是刚才的样子,气氛并没有因为发现了她们而压抑,在看到那熟悉的暗器时那个男人身上连一丝杀气也没有浮现。   只是眼里的笑意渐渐的冰冷,足以让她们噤若寒蝉。   “罗网?”   妖媚从深紫色的瞳孔深处向外蔓延,轻柔的语气泛着笑意,一切都正常的不可思议。   “有些碍眼呢……”   事情由开始到结束,仅仅只是叶片从树枝跌落到地面上那么短的时间,男子的身形不变,一直站在白凤前面五步远的地方,而那两个女子却……不见了。   或者用消失更为合适。   白凤瞪大了眼睛,扑面而来的风扬起一些细小的尘埃,他抬手捻下唯一一片指甲大小的碎片,柔软的质感和斜织的纹理,那是一小片布料。   然后在白凤的注视下那块布片被风一点一点的吹散,最后消失不见。   湮灭……   那个男人仅仅在那一瞬间就抹去了她们的一切。   这种强大的实力和神秘的力量,自己和他之间的差距不是通过刻苦修炼就可以赶上的,那种可怕的实力悬殊,就算他穷尽一生也无法缩短哪怕一丝一毫的距离。   白凤怔怔的望着他,雪色的长发在他的眼中居然变得通透宛若水晶,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散发着梦幻的光芒,衬的他越发虚幻起来。   他真的是人吗?   白发男子则背对着白凤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只是垂在身侧的手中各自握着一柄造型奇特的长剑;他抬起手将剑放在眼前细细的打量,古朴的长剑似乎遇到了知音一般,整个剑身微微颤抖,光华流转间竟发出微微的铮鸣。   “可惜了这绝世好剑……”   男人轻轻的抚摸着它们,脸上满是惋惜的神色。   “落到这样的主人身上多少沾了些秽气”   他向前迈步,身体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随我去寻找你们真正的主人吧!”   微风带来一丝残碎的声音,男人的身体却已经消失不见,周围的一切就像从未有人来过一样。那个男人来的突兀,走的神秘,没有留下自己的丝毫痕迹。   如果不是那片被拦腰截断的灌木的话,白凤甚至认为自己是在这里刚刚醒来,所有的一切只是一个梦。他的思维几乎完全停下,无法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直到那只巨大的凤凰鸟落到他的身边,硕大的鸟头低下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   柔软的触感令白凤转过头,凤凰那漆黑明亮的凤眼一眨不眨的瞅着他,似乎是在向白凤传达着什么。   我一切都明白的,主人。   白凤望了它好一会,最终他抬起手轻揉着凤凰的脑袋,表情变得柔和下来。   现在,你是我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问情(一)   问情(一)   白凤乘着凤凰回到了流沙。   他穿梭在密林中零星分布的木屋间,脚步匆匆。   男人紫色的桃花眼异常熟悉,现在他迫切的需要拥有和男人同样眼睛的女子了解些什么。   紫眸倾世,妖瞳祸乱……但愿不是空穴来风。   “子房,不知道你是否也有这种感觉……”   房屋里传出来的话令他停住了脚步。   白凤直觉的感觉后面的话将会很重要。   “请说”。   张良的声音一贯的沉稳,淡定如常。   “我和师哥同出鬼谷,在那里我们不仅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武学,还让我们拥有了一些特殊的东西。”   卫庄的声音有些飘忽,却让人不容忽视。   “比如……”张良的声音带着丝笑意:“掌控天下局势的能力?”   “不……”卫庄有片刻的停顿:“最主要的是分辨天下局势的优劣。”   “哦?”   卫庄接着说道:“我和师哥能从七国灭亡中看清天下的局势和走向,然后择木而栖缔造一代霸主,用一个恰当的比喻:天下在我和师哥眼中就是一盘棋局,而我和师哥便是那执棋之人。”   “虽然对于嬴政来说你的话很不敬,不过确实如此。”   “直呼秦王名讳,子房你也好不到哪去。”   “呵呵……”张良笑的毫不在意,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清茶,星目中流光溢彩。   “所以……你和盖先生在这盘棋中发现了一个隐藏很深的局?”   “不愧是子房”。卫庄声音中难得带着几分赞叹。   立在窗外的白凤握紧了双手。   答案是——   “有一个与天下为敌的人,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安排着所有人的命运。”   “而这个人的目的和他掌控天下的秘密,一切都将在蜃楼上一一呈现。”   少司命醒了。   她坐在床上神情有些茫然,,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很重要的人在她陷入梦魇的时候轻拍着她的额头,然后轻声的吟唱着好听的歌谣让她陷入沉睡。   就像是平常百姓家哄孩子睡觉的母亲一样……可是听声音是个男的。   少司命抬起自己的右手覆上了自己的额头,温暖的触感一如梦中一样。   难道是他。   少司命醒来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墨家,盖聂亲自来到流沙请求少司命前往墨家救活那棵断成两截的药草。   屋子里的少司命抬头环视了一圈流沙中的人,没有看到那个白色的身影心里隐隐的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庆幸。   昨天夜里,逍遥子用道家千里传音之术告诉她阴阳家似乎有些不对,让自己倍加小心,暗算既然有第一次,那么也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至于为什么会提醒身为阴阳家人的她,逍遥子说是楚南公的请求。   少司命感觉,所有的答案都将在不久以后浮出水面。   苍龙七宿也好,幻音宝盒也好,蜃楼也好……   复活一棵植物对于少司命来说并不是很难的事情,哪怕是九泉碧血玉叶花也不例外。在盖聂、逍遥子以及墨家诸位统领的注视下,那棵药草很快便恢复了生机。   不过……她不知道手腕上的葬花解除了封印。   于是在众人包括她自己惊讶的目光下那棵被修复的药草不断的生长,在那朵花凋谢并且结了果实的时候,那棵药草的叶片长到了十二片。   “那个……似乎有些不对?”   少司命左手手心托着两颗圆润的种子:一颗颜色朱红鲜艳如血,另一颗则碧绿通透如玉;她的右手上握着生长着十二片叶子依然生机勃勃的药草,蒙着面纱的脸上难得出现了无辜的神色。   “这是……”   相比少司命的平静,其他人却惊讶的瞪大眼睛。   “这难道是——”   “我不是故意的。”   以为他们会说些什么怀疑她的话,少司命立刻澄清自己绝对没有因为先前的事而故意弄成这样的意思。   “不,姑娘你多虑了。”   盖聂的声音带着笑意,深邃的眼眸溢满了光彩。   “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一旁的盗跖没有耐心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菩提仙果”   “什么?”   “菩提仙果”高渐离重复了一遍逍遥子的话,声音有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大铁锤显然同盗跖一样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望着少司命手心的两颗种子疑惑的问道:“什么是菩提仙果?”   雪女的脸上也洋溢着笑容,她对大铁锤和盗跖解释道:   “菩提仙果就是这九泉碧血玉叶花的果实,红色的果实药效猛烈迅速,无论是何种剧毒都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快速化解,但也因为药效太猛烈人的身体难以承受,往往会大大削弱人的免疫力;而绿色的则恰恰相反,药效温和柔绵,且修复能力极佳,所以菩提仙果又称为阴阳果,绝对不可以单独使用。”   “所以说,就算是没有雪蒿生狼毒和其它药材,端木姑娘也有救了。”盖聂最后总结道。   “这么厉害……”盗跖咋舌。   “九泉碧血玉叶花结果非常不易,而且大多数只结一粒果,两粒的果实少之又少。恐怕世间也只有这一对,在下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盖聂郑重的向少司命行了一礼,将她吓了一跳。   墨家几位统领相互看了一眼,最后也默契的向着少司命恭手道:   “墨家也多谢姑娘复活药草的恩情。”   少司命怔怔的望着他们,半晌似乎想通了什么一般松了口气,面纱下的嘴角有着极淡的笑意。   盖聂不自觉的流露出队端木蓉的情义让她想清楚了一件事。   “喜欢,就要说出来啊……”   梦里的那个声音,让她变得急切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问情 (二)   虽然菩提仙果有起死回生之效,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还是去请儒家的荀夫子来诊断一下。   于是少司命决定离开这里回到阴阳家。   “少司命”   雪女叫住了即将离开的紫衣女子,冷艳的脸上有着担心的神色。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雪女,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雪女定了定神,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开口说道:“在你昏迷的那段时间,我们的巨子天明和项氏一族的少羽还有一个叫石兰的女孩子失踪了,据推测极有可能是去了蜃楼,虽然有些强人所难,但是我们仍然希望如果有机会的话你   指引他们回来。”   他们究竟是知道了什么而说出这番话?少司命不禁有些疑惑。   “另外……”   雪女犹豫的口吻拉回了她的思绪,她看着雪女吞吞吐吐的模样有些不解。   “阴阳家似乎发生了内乱,你失踪了这么多天又帮助了我们,一定要小心。”   少司命定定的看着她,对方的脸上充满了愧疚,半晌,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而她的身后,雪女的脸上满是担忧。   ——很抱歉,因为我们将你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雪女的话让少司命冷静下来,先前迫不及待的想见到白凤的心情也已经完全冷却。   立场,局势……果然还是太沉重。   几乎没有信心了……   冷静下来的同时心神也有些恍惚,以至于那支白羽飞到了眼前才发现。   “嚓——!”   快速的躲闪却依然被划破了面纱,连同颊边的一缕长发飘落下来。   白凤几乎是在那一瞬间来到了女子的眼前,他出手快速利落,并拢的手指带起一阵风。   少司命瞬间闪开,平移般留下一串残影,她靠在身后树干上,脸上的刺痛令她平静的紫眸泛起涟漪。   白凤立在刚才她站立的地方,平举的手掌上躺着那页面纱和长发。   他望着少司命,眼神戏虐。   “我再快一点,你就死了。”   所以说你停下来是为了什么?少司命的脸上一贯的没有表情,紫色的眼睛却透露出疑问。   白凤背过身去,让少司命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以你这个状态,要活着回到阴阳家的话……呵呵”   意味不明的笑声让人猜不透他的意思,嘲讽的口吻却让紫衣女子感受到了关心的意味。   “好好活下去吧,毕竟……我们要死很久”   白凤背对着她离开,罕见的将这句话说的极为认真。   他背后的少司命皱了皱眉头,脸上的伤口渐渐的渗出了鲜血,刺痛越发明显起来。   她不喜欢白凤对她说出如同诀别一般的话,如果可以,她宁愿他们之间无话可说。   “喜欢,就要说出来啊……”   脑海中忽然回荡起这句话,似乎是拥有着特别的力量,促使少司命追了上去。   腿上叮咚作响的铜铃声唤回了她的理智,面前这个眼神冰冷的人……   少司命怔愣在原地,面前的白衣少年冰蓝色的眼眸中倒映着她无措的表情。   他们就这样对视着,渐渐的,白凤的薄唇勾起一丝细小的弧度,令他本就俊美的脸变得邪魅起来。   少司命开始感觉到不安。   “你不要忘记了……”他的声音冰冷陌生,毫无感情。   “你是阴阳家的少司命,而我是流沙的四天王之首白凤……”   少司命的不安继续扩大。   不要……   “我们,是敌人呢”   尾音被年子刻意的压低,显得暧昧不明,却令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冰冻。   “下次再见面,我会杀了你的……”   他忽然凑到女子的耳边,吐露的温热气息伴着冷香侵入女子的感官,而少司命,却无力抵抗。   明明是情人间亲密的动作和语气,却令身为夺命杀手的少司命感到全身的血液都顷刻间凝结,冷的彻骨。   为什么会这样?   少司命想不明白。   脸上忽然传来温热湿润的触感,少司命瞪大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心脏在那瞬间停住却在下一刻大力的震动,似乎要敲破胸腔蹦出体外。   白凤吻上了她的伤口,将渗出的血珠舔舐殆尽,鲜艳刺目的液体慢慢的消失在淡色的唇间。   女子在最初的惊讶后恢复了淡然的神色,只是原本通透的紫色眼眸变得幽深宛若千年古泉,令人看不透她眼睛深处的情绪。   ——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少司命一直注视着白凤,哪怕是男子的唇离开了她的脸,转而伸手在她脸上轻抚着,她依然保持着这个姿势。   那只泛着冷意的手在她的脸上细微的颤抖着,与主人冷静的蓝眸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他们凝视着对方,视线交汇皆泛着复杂的情绪。   良久   一阵微风吹来,已经绽放的浅紫色花朵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跌落到他们的身上。   白凤的手顿了一下,随后从女子的脸上转移到她的发间,身高的差距让他们看起来就像是男子将她拢在怀里一样。   少司命凝视着他的手从自己的发间拿下一朵残花,随后无力的垂到身侧。   她目光执着,幽深的瞳孔深处搅杂着激烈的情绪。   ——给我一个答案啊……   白凤闭上双眼,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似是被女子固执的目光打败了一般,再睁开眼睛时里面的寒冰已经开裂,露出了无奈却又忧伤的情愫。   “还真是固执啊……”   少司命避开那双太过扣人心弦的蓝色眼睛,紫色的头缓缓垂下,垂落的发丝挡住了她的表情。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一件事而已”   低垂目光接触到底上的浅紫色花朵令她身体一顿。   原来这是当初他救自己的地方。   听到女子的话,白凤背过身向前走了几步,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有些事情,没有必要知道”   少司命的身体剧烈的一震,随后如同脱力一般倚靠在身后的那棵花树上。   她抬头仰望着树杈间的天空,投射下的阳光刺目她却恍若感觉不到,面纱下的脸弥漫着名为悲哀的神色。   “我只是觉得……说出来会有意义而已。”   “呵…”   似是嘲笑着少司命的天真,又像是对无法抵抗的命运冷笑,白凤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搅动着激烈的波澜。   “有些事情,本身就没有意义。”   沉默,一切都像是被划上了休止符。   无可挽回了。 作者有话要说:     ☆、问情 (三)   背对着女子的白凤手指微微颤抖,在她看不见的脸上,一贯的傲气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压抑。   而他身后的少司命,在白凤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垂下了头,表情隐藏在滑落的发丝中。   悲哀在空气中蔓延。   “你身后的那棵花树,是当年赤炼从韩王宫带回来的一截分枝。”   就在少司命以为他们将继续沉默直到离开的时候,白凤忽然开了口。   他仰头望着天空,一身白衣的潇洒背影却让身后的女子感到了无尽的落寞。   “如今十多年的时间过去了,那截树枝被赤炼用尽各种方法培育成了现在的模样”。   白凤的语气平淡低沉,没有了往日的傲气,他淡淡的开口,像是在讲一个遥远的故事。   “你知道吗,这棵树与当年韩国王宫里的那棵一般无二”   少司命抬眸望着与自己不过几步之遥的男子,紫色的眼睛忽然开始抑制不住的发烫。   此刻的白凤,就像是一只折断了翅膀的飞鸟,尽管对着蓝天有着深深地眷恋,但现实却是无力回天。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微妙。   “尽管这样,这棵树却再也不会在赤炼喜欢的那个冬天里开花了。”   少司命忽然感觉到脸颊上传来了湿意。   当年的红莲公主不惜自甘堕落,为了一个背影苦苦地等待追随,换来的却只是一个比肩的距离而已。   身处一方的他们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身处在对立方的他和她。   少司命沉默。   白凤低下头,背对着她一步一步的离开。   “我们 ……是永远也不可能的。”   破碎绝望的话语,哽咽了他的喉,洒落了她的泪。   大司命漫步在这片密林中,身着艳红色衣衫的她步伐慵懒而妖娆,仿佛她出现在这里只是在观赏周围的景致一般。   任凭谁看见,除了会感到几分奇怪和好奇以外,谁也猜不到她此行的目的。   大司命是来接人的,将失踪了近半个月的少司命带回去。   ——但是那隐藏在茂密绿丛中影影绰绰的黑影,却更像是代表着另一件事情。   在距离流沙还有不到一里远的地方,大司命停下了脚步,她伸出猩红色的手抚着额前的刘海,脸上阴晴不定。   有人在哭。   风中残碎的呜咽声带着深深地悲伤,破碎的音节所浸透的伤感情愫竟然令她感到心神一颤。   大司命不是没听过别人的哭声,相反,作为阴阳家的夺命杀手她曾无数次目睹过别人哭泣的样子:绝望的,害怕的,伤心的,无力的……无论是尚不明事的幼童,还是年过七旬的老人,不论他们有多么悲伤的过往或者可怕的经历而因此哭泣,大司命都会一笑了之。   这世上没有哪个人是最可怜的,战争时代比你凄惨的人多的多。   但是这个声音却触动了她心底从未被人窥视的那方角落。   并不是多么声嘶力竭的嚎啕宣泄,如同幼猫一般极力压抑的,怕被人发现的小心翼翼。   她定了定神,随后施展内力快速的前进。   很快大司命便来到了声音的来源范围,左右巡视一番后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少司命”   那个与她同等地位的紫衣女子背对着她坐在高处的一段树干上,她抬头仰望着被纵横交错的枝干所割裂的破碎天空,一言不发。   紫色本就是冷漠的颜色,往日大司命与她在一起时总会感觉到明明还可以称为少女的她浑身却散发着冷漠的气息,一种拒绝与别人交流的信息笼罩着她;而那双绝世的紫色眼眸沉静如千年古泉,泛着看透了一切的涟漪。   有时候大司命总会想,这世上还有没有什么会让她在意呢?   现在,她发现了。   枝丫缝隙间投下的光线令这个本就纤细的女子变得更加瘦弱,给人一种随时会消失的错觉,而她抬头仰望着天空的样子就像是一只折了翅的鸟儿,跌落在地的她只能这样呆呆地看着深深眷恋的天空。   永远也回不去了。   “少司命”   怔怔的望着那个背影好久大司命才回过神来打破了这份刻意维持的平静,她相信在她来到这里的瞬间少司命就发现了她,只是没有回应而已。   高处那个瘦弱的背影忽然变得更加飘渺,似乎眨眼间就会消失的一般,大司命的语气透着几分急切。   幸好,少司命听到了她的话,缓缓的转过身看着她。   “跟我回……”   卡在喉咙里的音符在震惊中湮灭。   大司命不知道原来一页近乎透明的面纱居然可以遮住那么多的东西。   但她更意料不到的是,那道刺眼的伤口为何会出现在那张清丽无双的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2 章   少司命的身手她是最清楚的,即便是盖聂那样的绝顶高手也很难与少司命近身战斗。   “你的脸……”   大司命的眼里泛着复杂的情绪,开口询问却发现对方正注视着自己的眼眸里毫无生气,就像是那些傀儡一般死气沉沉   “大司命”   印象中,这是自她认识这个年少的女子以来第一次听到她讲话,诧异的同时还有着铺天盖地的恐慌。   注视着自己的那双眼睛可是有着“能洞察一切”之称的妖瞳啊……   少司命认真的看着她,在大司命尚未做出回应的时候便瞬间从树干消失出现在女子面前。   “什么?!”   少司命何时拥有如此可怕的功力了?那个速度,完全和月神不相上下,甚至还略胜一筹。   大司命瞪大了眼睛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只有这一次了”   面前的紫色眼眸神秘而冰冷,瞳孔深处似乎涌动着令人难以逃脱的漩涡,被这样一双眼睛盯住的人根本无法逃避。   大司命呆呆地看着少司命的嘴一张一合,吐露出的字眼令她浑身发软。   “只有现在,你能杀了我”   她向大司命伸出右手,躺在掌心的银针泛着幽蓝的光泽。   那日染着绝七苦剧毒的暗器此刻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这让身穿妖娆红衣的女子失了冷静,震惊的看着她。   “错过这次,就没有机会了。”   少司命又变成了平时里的少司命,好像刚才她伤心的模样只是错觉,说出的话令人难以理解却让面前的大司命明白了一切。   垂落在身侧的手忽然握紧,挣扎一般的颤抖着,但在少司命毫无感情的紫眸注视下最后只能无力的松开。   她的脸上忽然扬起一抹冷艳的笑容,棕色的眼睛弯成一个小小的弧度,大司命就像是刚才那般微笑着,没有一丝异样。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啊”   少司命望着她,一言不发。   但那沉静如水的紫色眼眸却变得犀利起来,宛如利剑一般轻易的刺破了对方的伪装。   她看着大司命的笑容一点一点的剥落,脸上的表情由微笑渐渐变得严肃,最后甚至完全变成面对敌人时的阴狠。少司命完全不去理会,依然保持着向她伸出手的动作,任凭丝丝杀气在对方的眼睛里扩散,幽蓝色的针尖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冷意。   良久,笼罩着两人的强烈杀气渐渐地飘散消失,大司命的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只是变得讽刺而苦涩。   “原来……你才是隐藏的最深的。”   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应。   她背在身后的左手慢慢收拢,在后面打出一个手势,然后大司命抬起右手拿起面前手掌里的银针,看着它们笑了。   “居然能在绝七苦中活下来,不愧是少司命。”   她意有所指的望着少女腕上的绯色花朵,脸上的笑意冷艳而危险。   少司命抬眸望着她,不置可否。   “不过……我很佩服你”   大司命捏着银针,成年女性独特的声线中混合着敬佩之情。   话音一落,她忽然抬手捏着银针向少司命奋力一挥,几道细小的蓝色光芒如离弦之箭一般迅速的消失在紫衣女子的身后。   不理会紫发少女一闪即逝的惊讶神情,大司命伸手撩起刘海笑道:   “我们走吧”   然后她转身,顺着来时的路线走去。   少司命回过头若有所思的看着身后的灌木丛,空气中有丝丝的血腥味弥漫。   片刻,她垂下眼帘,转身跟上了大司命。   一切就像是往日一样,但有些东西,终究是不一样了……   而在她前面的红衣女子则敛下眉,眼中的光芒明明灭灭,令人难以看透。   ——将隐藏多年的实力暴露在我面前,是你看透了局势,还是单纯的在警告我呢,少司命……   而被她们遗忘的灌木丛,银针坠落的地方,两个黑衣刺客和属于他们的黑色蜘蛛早已没有了性命,只有他们身上被刺入的尖锐暗器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冰冷的银色光芒。   ………………   少司命刚解除绝七苦的毒不久。   其实秦时里的人包括赤炼卫庄都不知道,一贯高傲自负的白凤也曾伺候过别人的……   话说那日少司命体内的剧毒绝七苦被烟龙月帮助祛除后,她老爹便挥挥衣袖的走人了(这奇葩的父亲…)   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即便是继承了逆天血脉并且获得了逆天能力的少司命在解了逆天剧毒后也不能立刻活蹦乱跳的下床行走。人都是要吃饭的,就算是逆天的阴阳家弟子也是,(虽然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们吃饭…)   但问题是——现在的少司命连拿筷子的力气也没有……   赤炼在发现这一问题后立刻在流沙展开了讨论,在有意无意的安排下,最后的结果一致认为由白凤负责!   “谁带来的谁负责。”赤炼在卫庄的面前否决了白凤的反对。   于是白凤坐在了少司命的床前。   大眼瞪小眼好一段时间,白凤认输……   将竹筷子不由分说的塞到紫发女子手里,白凤的声音有些怒气   “别以为我会喂你,要吃你自己……”   少司命迎着白凤惊讶的视线无辜的摊开手   “筷子发芽了……”   白凤嘴角抽搐,夺过筷子将盛满米饭的木碗扔给她。   木碗开花了……   “梨木的……”少司命继续无辜。   “……”   无辜的瞪着紫色水眸看他。   良久……   “我喂你……” 作者有话要说:     ☆、惊变   流沙领域一角。   白凤斜倚在一棵高大树木的树间,修长的身躯舒展着,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很罕见的姿势。   懈怠的,毫无防备的,对杀手来说一个危险的姿势。   而在他抬到胸前的右手食指上,一只蓝色的鸟雀在白凤指尖叽叽喳喳的诉说着什么,从它蹦跳着不安分的姿势和纤细的脚爪在手指上所施的力度,不难猜出这只鸟儿所说的内容有多么的危险和令人惊讶。   而鸟雀的主人也不出意料的皱起眉,漂亮的蓝色眼眸微微眯起,显然是生气的模样。   竟然莽撞到连碟翅都为你担心的地步,还真是……傻啊。   挥手放飞了蓝色的碟翅,白凤在那个脚步来到的瞬间已经收起了方才的懒散模样。   他单脚立在枝干间,双手抱胸望着渐渐走近的红衣女子。   “原来你在这里。”   赤炼的声音里褪去了面对敌人或者是其他外人时的妖娆,在白凤的面前她从来都是认真的模样。   “什么事”   树上的白衣男子只不过抬眸扫了她一眼便不再看她,一副冷淡的模样。   赤炼几不可闻的轻声叹了一口气,面前的少年成长的速度太快,眼看着他原本还带着少年稚气的脸庞逐渐变得成熟,那双如天空般澄澈通透了蓝色眼眸也日渐深邃。   而且……   自从少司命离开,白凤的成熟已经令他整个人的气质也开始改变,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竟然令赤炼感觉这个自从在少女时代便认识的人如今变得分外陌生。   “嗯?”   只是一个疑问的尾音赤炼便回过神来。   她敛下眉眼,用平日里的语气说道:“麟儿传来一个特殊的消息,我想你应该有兴趣知道。”   “哦?”   轻佻的尾音泄露了他的漫不经心,敷衍的语气显而易见。   赤炼却不恼,只是眉眼中多了一丝玩味的神色。   “罗网失踪了两命刺客……”   赤炼轻描淡写的说道,却令树上的白衣男子瞬间睁大了眼睛,女子的话音一落,那日的景象又浮现在他眼前。   神秘的男人,可怕的实力,还有……灰飞烟灭的两个女子。   烟龙月……   白凤的变化令赤炼笑的更加妩媚,琥珀色的眼睛里散发着诱惑人心的光彩。   “多日寻找无果后赵高忽然下了一个奇怪的命令。”   她望着高处浮现出杀气的白凤缓缓的说道   “不惜一切代价抓住少司命,必要时……尸体也可以。”   那一瞬间,冰冷的杀气令她无法呼吸。   ……   “你还是告诉了他。”   高大的白发男人走近跌落在地上的红衣女子,却没有将她扶起来的打算。   赤炼惊讶的望着白发黑氅的男人,在最初的欣喜后很快便掩饰过去。   她低下头恭敬的说道:“是的,卫庄大人。”   卫庄低下头俯视着面前这个对自己低眉顺眼的女子,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他有些怀念当年那个嚣张却善良的红莲殿下。   “你这么做会害他有危险的。”   闻言赤炼却笑了,脸上的神色令他看不透。   “我知道,但是我相信他,白凤不会轻易的让自己陷入危险的。”   卫庄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女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向她伸出手。   而赤炼,也第一次没有看着他脸,始终低垂着头回避着他的目光。   最终,卫庄转身离去。   赤炼抬起头望着卫庄渐渐离开的背影,嘴角的笑容勉强苦涩。   我知道这样做会对白凤乃至整个流沙不利,但是啊……   她想起白凤不顾一切离开的身影,强烈的杀气和身体快速移动所带起的气流直接将她压倒在地面,再抬眸那个白色的身影已经不见。   赤炼轻叹一口气,眼底却是化不开的温柔。   对于女人来说感情胜过这场看不清未来的棋局,这对迈不出第一步两人,有必要推一把。   赤炼慢慢的站起来,回头望了望白凤消失的方向,作为赤炼她第一次褪去了妩媚笑的温柔。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然后,她一步一步的跟上那个几乎快消失的背影。   失踪近一个月的少司命被大司命寻回,重新回到了阴阳家。   本来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大事,阴阳家的弟子经常会因为一些特别的任务而消失很长时间,甚至有的一连两三年也没有音信。而这些不论是月神还是东皇,从来都不会过问。   至于这次之所以这么引人注目的原因是——   少司命毁容了。   不知道是中了什么奇毒,少司命脸上那道浅浅的伤痕在回到阴阳家后短短的两天之内,如同一颗种子一般,深紫色的纹路蔓延到左边整个脸颊。无论是颜色还是纹路的形状都透着神秘和妖异。 作者有话要说:     ☆、仙魅一族   东皇太一亲自为少司命诊治,得出的结论令人大感惊讶:这是一种来自南疆的奇特蛊毒,已经销声匿迹近二十多年,没想到如今却又重现江湖。   这种蛊似乎相当厉害,少司命被命令呆在她的罗生堂内严禁外出。   但是在现在的局势里,所有人都觉得事有蹊跷   严禁外出等同于变相软禁。   少司命此刻端坐在铜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卸下面纱的她容貌清丽堪称绝世,只是左边脸上深紫色的图案令脱俗的容貌染上了几分妖异,就像是生长在水潭里的黑色莲花。   常年佩戴着面纱,如今她凝视着镜中自己的脸竟然觉得分外陌生。她尝试着对着镜子笑一下,但是镜子里的人却始终没有表情。   那双紫色的眼睛始终淡漠如水,毫无波澜。   少司命抬手覆上自己的眼睛,任凭温热的液体从指缝中滑落。   当最后的真相被知晓,所颠覆的不仅仅只是认知……   那是整个人生。   那蔓延了整个左边脸颊的纹路哪里是什么南疆蛊毒,那分明是仙魅一族的标志。   那日少司命身中剧毒,神秘的男人为了安抚陷入梦魇的她用手轻拍她的额头并且轻声吟唱了一首神秘但却令少司命感到万分熟悉的歌谣。而男人的手在每一次的拍打中似乎都有许多她本来就应该知道的古老的事情透过男人的手指渗进她额头的皮肤,最终随着血液流遍全身,最后深深地印刻在脑海中再也无法被遗忘。   她不是阴阳家的少司命,不是用那上古的神话和华丽的词藻所堆砌的女神;   她是南疆仙魅一族的血脉,传说中神明的瞳。   阴阳家,东宫   全身都笼罩在华丽布料中的东皇太一端坐在整个空间中唯一拥有暖色光芒的高座上,他俯视着座下的月神,点点的靛青色荧光和地板墙壁,构成了神秘浩瀚的宇宙景象。   而他的姿态,就像是统领世界万物的神明,永远在高处俯视着星海中的芸芸众生。   “东皇阁下”   月神的态度一贯从容,她尊敬眼前这个神明般的人物,但是她不会对这个人卑躬屈膝。   这是阴阳家弟子不同于其他门派弟子间的特别关系,低位的人尊敬高位的人,但也仅仅是严格执行高位的人所下的命令,他们永远也不会卑躬屈膝,处处讨好。   但相对的,阴阳家弟子间的关系冷淡疏离,互不干涉。   你死了,没有人会悲痛欲绝。   此刻,阴阳家的最高人物,正进行着一场特殊的谈话。   “我早已知晓她的血统特殊,但却始终想不到之所以无法推测出她的命盘竟然是因为那个人的关系”   东皇太一的声音有些许的起伏,但在那神秘奇特的面罩作用下,听起来却更多的是怪异。   月神有一瞬间的僵硬,但转瞬即逝;青色的眼纱背后,那双眼睛里弥漫着淡淡的雾气,令那双眼睛更加神秘,有着看透一切的锐利。   “仙魅一族,神明的眼睛。”   她的声音空灵淡漠,如同勘破所有的神明,声音起伏毫无感情。   “飘逸如仙,灵动如魅;紫眸倾世,妖瞳惑乱。”   月神念出古老的寓言,如同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远古记忆的大门。   “蔓蔓青萝,烈烈沙华;九泉碧落,诸神之瞳。”   东皇太一的声音像是在很远的地方传来,缥缈而沉重。   “延续千年的族徽重现,他,终于来了……”   苍老的声音带着独有的魅惑,阴阳家延续了百年的谜题,将来始一一破解。   白色的身影灵活如同一只翱翔在天际的飞鸟,他在苍翠的密林中来回跳跃着,速度奇快。   苍蓝的发丝在空气中舞动,如天空般湛蓝的双眼透露着几分焦急的神色。白凤不断的加快脚步,脸上罕见的透着急切。   “罗网将派出六剑奴和数十个精锐杀手去刺杀少司命,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将由其中最为年长的盲眼刺客断水设计将少司命引出,然后其他人合力将她快速抓住或者击杀。”   望着白凤因为这番话而面露杀气,赤炼忽然有些不忍继续说下去。   但她别无选择,也不想后退。   让他爱上一个人……很难啊。   “另外我刚得到消息,少司命似乎身中奇毒而导致左脸受伤,阴阳家近期不让她执行任务,而她所居住的罗生堂……”   赤炼顿了顿   ”几乎没有人来服侍她。”   面前已经没有了人。   左边脸颊……   白凤的神色凝重,他想起那个白发的妖媚男人,心里忽然有些不安。   “少司命……”   他的脚下用力,加快了速度。 作者有话要说:     ☆、青鸾 (上)   紫衣女子站在一片空旷的地面上,冷冷的注视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近二十多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刺客手中握着兵器将她团团围住,截断了所有的退路。   空旷的地面没有任何树木建筑的遮挡,毫无阻碍的风不减一丝力道的吹来,不时掀开黑衣人的发丝,脖颈处的墨色刺青明显的露了出来。   罗网……   紫色的瞳孔深处氤氲着一团雾气,少司命抬眸望着人群外的四人,表情冰冷。   “想不到果真如外界传言那般,从未将容貌示人的少司命,脸……居然真的毁了……”   乱神的语气有些意味不明,但他浑身充满了邪气,从他的语气来看绝对不是可惜。   其余三人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从他们脸上的表情来看,少司命俨然已经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包围着少司命的人就没有那么从容了,他们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兵器,出鞘的利剑因阳光而反射着凛冽的冷光,平滑锋利的剑身映照着持剑者们流汗的模样。   杀气开始慢慢汇聚。   处在包围圈中的紫发女子抬起玉手覆上了自己的左脸,即使蒙着面纱也能感觉到与肌肤不同触感的纹路。她捂住左边的眼睛,露出的右眼恍然有紫色的烟雾飘散。   昔日的传奇却沦为今日的笑柄,只能说他们的无知。   那么曾经名动天下的诸神之瞳是否该由我来开启已过千年的封印,续写传奇。   风起,树叶婆娑,一个洁白醒目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落在高处的枝叶上,暗暗的俯视着远处地面上的一切。   终于看到了那个牵挂着的紫色身影如期待中的那般安然无恙,白凤却忽然失去了上前的勇气。   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纠结了半天的他最后双手抱胸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道。   六剑奴,罗网甲等刺客二十余名,几乎是刺客中的精锐杀手来堵截少司命一人……   答案,几乎是肯定的。   但是——   变故往往只发生在那一瞬间。   少司命出手奇快,她手中握着的半截残枝在她的操纵下迅速的发芽,焕发出新的生命力。柔软的叶片因被她灌注了内力而变得锋利如刀,毫不留情的擦过黑衣刺客的喉咙。   刹那间,鲜血飞溅。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如同离开了水的荷花一般迅速的枯萎。那些倒在地上的人在短短的一瞬间便已命覆黄泉,痛苦的□□在破裂的喉咙里压抑成痛苦的呜咽。   那一双双或不甘或灰暗的瞳孔里最终蒙上一层暗色的翳,痛苦的面容是他们人生的最后表情。   无论是为了生命而杀戮还是为了杀戮而活着,现在他们的人生,结束了。   不过一招之间,罗网刺客已经折损了近一半。   这无疑令包括六剑奴在内的人神色大变。他们不可思议的望着寸步未动的紫衣女子,眼中皆是复杂并且惊恐。   少司左双手握着手中的树枝,叶片在她的催动下迅速不断的长出新叶,无数的叶片如同花朵绽放一般,代替了刚才被摘下的树叶位置。   她紫衣纷飞,面无表情。   仅仅是一招的威力便已经远远的超过了他们所获得的情报和认知,直到现在,六剑奴才深刻的意识到为何一个正值豆蔻年华的纤弱女子为什么会被冠以阴阳家夺命杀手的称号。   他们……低估了少司命。   而离他们很远的白凤也不例外的吃了一惊。虽然他和少司命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是无论是在墨家还是在流沙,这个紫衣女子一直都是一副无害的模样。   “原来,我远远不够了解你啊……”   一身白衣的俊俏男子如此喃喃,语气中有着淡淡的忧伤和意外的欣喜。   “都退后。”   真刚与其他三人走上前,他命令剩下的刺客后退,虽然声音不大但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他抽出背后的长剑,身后的三人也纷纷拔剑,与少司命对峙。   三对一,一还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很不公平,也很卑鄙。   但是对于刺客而言世上永远没有公平,在他们眼中永远是任务至上,只有最后活着的人才是强者。   四人严阵以待,没有一丝的懈怠,与刚才的轻松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少司命眼中的雾气越发浓郁,手中的树枝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生长出新的叶片。淡青色的荧光在指尖闪耀,无数的叶片攒成一团并且不断的向下蔓延,有清冷的寒气丝丝飘散。   “这是?!”   白凤诧异的望着女子的手中渐渐凝成的一个物体,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     ☆、青鸾 (下)   在少司命的手中,渐渐出现了一柄奇特的长剑,随着叶片的掉落慢慢露出了全部的面目。   如同青色的水雾般凝结而成的一柄气剑。   虽然模糊接近透明的青色,但是那丝丝的寒气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青鸾……”   白凤瞪大眼睛。   白凤的年龄不大,但是经历过的事情却远比与他同龄的人要复杂,多年的历练和阅历让他知道了许多事情。   而让他知道这些事情的人,有一多半要归功于墨鸦。   墨鸦在曾经的韩国将军府内做事,所见所闻自然极其广泛。   曾经白凤在对他说凤凰的事情的时候,墨鸦不仅详细的解说了关于凤凰的传闻和一些难以令人置信的事迹后,他还向白凤提起过另一种神鸟。   “青鸾,相传是远古时期南疆仙魅一族的圣兽。其形如凤凰,羽毛却是通体翠绿,尾翎的羽毛则是绿、紫、蓝三种颜色交错。看起来更像是凤凰与孔雀的结合体。不过尾翎的颜色有一个说法,绿色代表仙魅一族能赋予植物生机的特殊能力;紫色则代表着仙魅族人们的瞳色,也与‘诸神之瞳’这个传说相吻合;而蓝色,则代表着自由。”   说道这里墨鸦饶有兴致的望了白凤一眼,而年少的白凤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自由……”   他喃喃   “蓝天永远是飞鸟的归宿,没有哪种鸟会离开它,被束缚的鸟儿离开了天空便如同没有了自由。”   他斜倚在他们谈话的屋顶,目光迷离却隐含锋利。   不过他马上就恢复了过来。   “据说仙魅一族还有一柄与这种奇特鸟类同名的长剑,传说是融入了青鸾的血所铸造。由历代的最高统治者所掌管,是他们高贵血脉的象征。”   “没有人见过青鸾剑的样子,但是我相信只要看见它,便能够一眼认出它,毕竟……那是与众多杀伐之剑所截然不同的存在。”   白凤至今仍然记得墨鸦说这句话时神往的模样。   青鸾,曾经一个神秘部落的象征,现在亦是人们神往的一个传奇。   六剑奴并不知道少司命手中的那柄奇特长剑是什么,但是作为传世名剑的持有者,与生俱来的特殊直觉还是令他们与那柄长剑产生了共鸣。   每个人都明白,那把剑的威力不亚于他们手中的传世名剑。   更何况,神话中的少司命本就擅于用剑。   四人全神贯注的望着面前的紫衣女子,不敢有丝毫疏忽。   而少司命脸上的表情也是从未有过的冰冷疏离,周身笼罩的淡漠气息也渐渐转化为实质性的杀气。现在的她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猛兽,压抑许久的怒气将在下一刻全部涌现出来。   紫色的眸变得幽深,少司命眼中划过一道妖异的光,额前紫色的刘海无风自动。   她缓缓地举起手中的长剑,对着面前的四人虚空劈下。   看似缓慢无力的一个动作却带起了惊人的力量。空旷的土地上刹那间飞沙走石,剑身所挥出的淡青色剑气发挥出惊人气势的同时竟然还隐隐夹杂着凤鸣。   刹那间,地面上飞沙走石,连离他们很远的白凤都能透过脚下树干的剧烈晃动感觉到这一剑所带来的威力。   良久,风止。   对面的四人姿势不变,但是残破的衣服上斑斑血迹和嘴角鲜红的液体却醒目异常,不容忽视。   少司命看着他们,表情冷漠。   六剑奴四人表情震惊而沉重,但他们却一致的举起手中的剑,随时准备扑上去。   少司命目光一闪,手中的“青鸾”清光更盛,她望着四人以惊人的速度向自己接近,片刻居然就被四人包围。   通透缥缈的剑身环绕着一圈绿色的光晕,细碎的叶片在剑气的吸引下形成一个小小的叶片漩涡,少司命高举着那柄长剑,表情冰冷。   离剑刃最近的真刚几乎感觉到了那柄长剑所散发的冰冷剑气,他面罩下的嘴角腥甜濡湿,后背上冷汗淋漓。   他清楚的明白,这一剑避无可避,而他,必死无疑。   要结束了吗?   “刷——砰!”   十余名黑衣刺客被突然出现的一双巨大血色魔手掀翻,大司命在少司命身后高举双手,而半空中被操纵的血手中,两名黑衣刺客身体扭曲,鲜血淋漓。   她笑得冷艳,眉目间尽显杀气。   “敢在阴阳家动手……”   大司命嘲讽的望着脸色剧变的六剑奴四人,双手舞动。   “罗网也太肆无忌惮了。”   语毕,半空中的双手随着她的动作奋力一甩,两名刺客已被重重的甩出去砸到远处的树干上。   如此剧烈的撞击令他们在刹那间鲜血飞溅,毫无疑问两人已经失去了性命。   少司命回头与她对视,刚才的变故令六剑奴四人在那一瞬间没有了踪。 作者有话要说:     ☆、司命 我们的人生   少司命垂下手,她直视着突然出现的大司命,表情冷淡。   “你故意放他们走。”   “哼……”   红衣女子轻笑,危险与妖娆在她身上丝丝散发出来。   少司命转过身去不看她。   “阴阳家与罗网怎么说也都是同为帝国效力,即便暗地里斗得多么厉害,表面上还是要一副友好的姿态。”   她上前一步与少司命站在一起,就如同往日一般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但眼底却是明显的讽刺。   紫衣女子沉默,手中青色透明的青鸾剑就像是一团青色的玄气一般渐渐飘散,最后消失不见。   大司命没有表现出一丝意外惊讶之情,似乎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静默。   远处的白衣男子一跃而起,如同一只雪色的飞鸟一般悄然离开。   “他很关心你。”   大司命的余光捕捉到那个矫健的白色身影,眼中的笑意笑令人琢磨不透。   闻言少司命有些惊讶的抬眸,一片轻薄的白羽被风卷到她的面前。她抬起手,那片羽毛便如同找到了归宿一般安静的落到女子的掌心。   大司命转过身来望着她,一贯冷艳危险的脸上罕见的透露着几分异样的情愫   她目光真诚,语气洒脱干脆。   “我很羡慕你”   讶异浮现在少司命的脸上,大司命此刻的表情,像极了记忆中那个初见的红衣女子,洒脱干练,英气逼人。   这无异于让她感觉到如同穿云裂石般的诧异。   大司命怎么忽然变成这副模样。   似乎是被紫发女子的表情逗笑了一般,大司命背过身去,肩膀微微的抖动着。   少司命敏锐的发现了她上扬的嘴角。   半晌,大司命恢复了平静。   “在你的罗生堂里,总是能感觉到难得的平静。”   她微微仰起头,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透露着几分罕见的惬意。   紫衣女子望着远处密林树根处生长茂盛的迷迭香和安神草……没有说什么。   “少司命”   红衣女子目光忽然变得深沉,她转头望着紫衣女子。   “我劝你最好放弃他。”   少司命抬眸与她对视,紫色的眼睛里幽深荒凉。   为什么……   大司命避开她的目光,妖娆的身体却令人感觉到无端的压抑和苦涩。   那是一种经历过风雨后的悲哀无力。   “世人总是用寥寥几句就可以勾勒出心里最美的幸福画面,然而与构想中的美好温暖相对应的,现实却是必须付出千百倍的努力和汗水才有机会获得这短暂的美好。”   她目光飘忽的望着前方,表情平静的近乎残忍。   “但是我们不一样,在这片乱世中幸福对于我们来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少司命不语。   “无论是现实还是人们心中的向往,那些被苦心营造的幸福温暖只需要两个字便可以轻易的击碎——死亡……我想这便是这个时代中梦想和现实的最好写照。”   “人为了一个小小的梦想必须付出艰辛的汗水和努力,甚至会失去自我才有机会得到那个向往的东西,而现实却是一个小小的疏乎便足以让这个梦想毁灭。”   她将视线落到沉默不语的少司命身上,嘴角勾起一个细小的弧度。   “而我们,便是很多人眼中那个小小的疏忽。”   纤细的身体挺得笔直,颇有些不屈不挠的意味,少司命直视着大司命棕色的双眼,深紫色的瞳孔透着几分倔强。   “如果我们不是那个疏忽呢,结果是否便会不一样。”   清冷的声音令大司命稍稍一愣,但转瞬即逝。   冷漠在她的脸上蔓延,少司命忽然觉得面前的人有些陌生。   “你不知道吗?”   充满讽刺的口吻让她一时无法回神。   “我们号称司命,掌控天下众生的生命祸福,但唯独我们自己的命运却无法掌控。”   ——那道道无形的铁链所织就的大网,一直笼罩在我们身上。   少司命身上的蛊毒不药而愈,在被软禁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后,她被月神派去了博浪沙,连同大司命和罗网的六剑奴一起去执行一个特殊的任务。   秦皇嬴政即将到达这里,这位在后世褒贬不一的帝王在短短的几个月之内便解决了堪称帝国一大危机的困难事件。   不是匈奴太弱,只是他太强了。   深谙用兵之道的他在平息了外敌之后不免有些沾沾自喜,居然微服出巡来到了“帝国叛逆”最为集中的桑海。   六国余民早就得到了消息,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作者有话要说:     ☆、硝烟弥漫的尽头   在明知道有危险的情况下嬴政只携李斯、赵高两人同行,令人不得不佩服秦王的胆量……但是究竟是因为他对自己部下人的能力充满了信心还是听信了别人的谗言就不得而知了。   “哼!赵高这个小人,真以为阴阳家的人都不明白吗,无非是借刀杀人罢了。”   犹在养伤的星魂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冷笑,让在场大司命和少司命互相对视了一眼。   ——赵高   再次见到六剑奴,少司命与对方都有些不自在,但是表面上仍旧是一派随和的模样。两方势力互不干涉,似乎真的只是一起来保护秦王的安危。只是当少司命看到赵高那个精明晦暗的眼睛时心里总会有些不安。   他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东皇太一和月神不可能看不出现下的局势和大秦的未来。那么为什么还会如此重视……答案显而易见。   表面依附大秦,暗中寻找出路。   那个勘破天机的阴阳家主宰者又岂会看不出大秦王朝即将气数已尽?   ——只是做个样子而已。   她从大司命脸上读出了这句话。   果然,嬴政在博浪沙遭到了墨家和流沙的合力刺杀,但是却功败垂成。罗网六剑奴与其他罗网刺客拼死护送秦王离开,却不想他们的主人早已把他们当做了弃子,四人孤零零的与流沙白凤、赤炼以及墨家的大铁锤和盗跖对抗,最后乱神与魍魉被击杀,真刚和断水踏着他们和其他刺客的尸体回到了赵高的身边。   奴就是奴,即便是被主人放弃的奴才也要回到主人的身边。他们绝对不可以背叛主人,即便被抛弃了也一样。   而作为主谋的张良虽然逃脱,但最终他还是连累了儒家,这个存在了千年的学派早已成为嬴政心中的一根刺,在李斯的极力谏言下他下令焚书坑儒。   掌门伏念以身殉亡,二掌门颜路神秘失踪,这个曾经辉煌的学派终于没落,变成一片火海。   那场大火烧了几天几夜,作为旁观者的他们除了旁观,无力挽回。   事情并未结束,秦王因为这场变故匆匆回到咸阳宫,命令云中君独自寻找仙山并且求得长生不死仙药。而云中君的野心早已被月神推算出一二,命令她和大司命两人悄悄潜入蜃楼监视他并且随机应变。   但是令少司命措手不及的是,在她接到月神命令的前夕,另一个消息扰乱了她的心神。   高渐离刺秦失败,被处死。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冰雪玲珑的女子。   抛开了一切顾虑的少司命在得到消息的当晚便潜入了墨家据点。   也许是因为接连两次的失败并且还失去了一位重要的头领,墨家上下都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少司命单脚立在墨家据点墙外的一棵大树枝干上,从高处打量着墙内的情况。   盖聂以及大铁锤、盗跖都站在一扇门外,三人皆是一副悲哀无力的模样,连最好动的盗跖都精神萎靡。   墙外树上的少司命静静的望着他们,深紫色的瞳有着不知名的光芒划过。   ……门内之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木制的雕花窗上映照的那一抹纤弱的剪影浸透了凄美。   但是令她感到意外的是那个影子的对面还有一个女子的倩影。   难道是……   打开门走出来的人验证了她的想法,一身素色衣衫的女子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而上面的食物完全看不出来有被动过的模样。端木蓉关上门无力的闭上眼睛叹了口气,眉宇间有着淡淡的疲惫和哀伤。   “蓉姑娘!”   盗跖“刷”的移动过去,表情急切。   “雪女怎么样了?”   大铁锤也立刻以同样焦急的目光望着她。   端木蓉看着他们摇了摇头,视线落到手里的饭菜上。   看到她的模样另外三人便没有了话,表情分外沉重。   似乎是因为大病初愈的缘故,端木蓉的精神不太好,脸颊也明显的消瘦了许多,此刻她愁眉苦脸的表情也令她的脸看上去更苍白了几分。   少司命是很理解她的,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便发现一切都变的天翻地覆,好像她沉睡的那些日子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短短的平静,而现在平静结束,狂暴的风雨接连不断的打下,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   盖聂见端木蓉虚弱的样子走过去将她扶住,意外亲近的姿态令盗跖和大铁锤有些怔愣,但却没有人阻止。   “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同样呆愣的女子有些讶异的望着内敛的男人,但也没有拒绝,慢慢的随着盖聂的脚步向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雪女 雪在烧   而剩下的两人摇头叹息了一会儿便也离去了。   树干上的紫衣女子定定的望着窗户上的剪影,半晌,她脚下微微用力,身体便像一只轻盈的飞鸟一般无声的跃到那扇门前。   打开门进去的一瞬间她有些惊讶。   ——意料之中的坚强,意料之外的平静。   雪女坐在桌前,表情平静,眼中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痛苦难过的情愫。她放在桌上的双手握着一支青色的洞箫,,温润的光泽和上好的材质不难看出这支玉箫不仅价值连城还深受主人的喜爱。   听到开门的声音雪女缓缓的转过头淡淡的看着来人。   “你来了”   然后她便转过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端详手中的玉箫。   少司命忽然想到了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人在痛苦到极致的时候是不会哭闹的,反而意外的平静。   面前的女子无论是表情动作还是说话的语气都异常的平静,可是当少司命走过去的时候瞳孔却不可置信的一缩。   桌上的一个空碗和空气中熟悉的药味令她一瞬间将目光落到女子的小腹上,而女子冰蓝色的外衣下一丝丝红色的血痕正不断的蔓延。   深知各种植物的少司命自然知道那熟悉的药味是什么,她万万想不到这么一个七窍玲珑的女子居然会如此决绝。   藏红花——孕妇的大忌。   “你在干什么……”   少司命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伏在桌上的雪女一手死死的捂着腹部,另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转身欲走的少司命。   “别告诉他们,我好不容易瞒过去的。”   少司命平静的转过身,但紫色的眼眸中还有着一丝怒气,她面无表情的望着痛苦的女子,深紫色的瞳孔深处泛着凛冽的冷意。   为什么……   无声的质问。   却见雪女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大颗的汗水在她额头沁出,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我都准备好了,东西都在床上。”   直到现在少司命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会近距离杀人,而有的人则会选择在离目标很远的地方进行远程攻击。   那是因为……他们在害怕。   她一直以为自己不愿近身杀人是因为她有洁癖,她不喜欢敌人的血溅到自己的身上。   但是就在刚才她在雪女的指导下帮助雪女小产,鲜血染红了她的双手,一种深深的罪恶感忽然在心里喷涌而出。   世人都说她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但是连少司命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并没有她自己想象的那般狠。   少司命低头望着已经清洗干净的双手,脑海中还有着刚才她双手鲜血淋漓的模样,忽然觉得胃部止不住的抽搐。   她想以后将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将不能够正常的吃饭了。   此刻她才明白为什么盖聂卫庄会被称为强者。   但是现在更令她感到吃惊的是……雪女为什么会如此狠心害死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   她还没有进入“母亲”这个阶段(也许永远都不会),自然也不明白作为母亲的想法。但是她也见过很多怀着孩子的孕妇,她们无一例外都是一副慈爱的模样,母性独有的光辉令她们周身萦绕着名为幸福的东西。   按常理来说,没有一个母亲会打掉自己腹中心爱之人的孩子吧!   少司命望着因为剧痛和伤而陷入昏睡的女子,表情复杂。   雪女昏睡了整整一夜,少司命守在她的床前,彻夜未眠。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雪女醒来看见旁边的紫衣女子不免有些惊愕,待感觉到腹部的疼痛时才反应过来。   少司命注视着窗户,天刚微明外面的景色看的不是很清楚,但却让雪女觉得她保持着这个姿势看了很久。   只不过她是透过窗户看到了另外的东西,以至于那双幽深的紫瞳里荒凉一片。   “你还没走”   雪女起身靠坐在床头,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勉强的笑容。   少司命静默。   半晌,她忽然开口。   “后悔吗。”   平淡的语气,没有波澜的语调。   这让雪女顿了一下,然后嘴角的弧度变得苦涩。   “不知道呢……”   她这样说。   然后她仰起头望着头顶上方,表情迷茫,绝美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哀伤。   “我一直都在担心失去他……”   她忽然开口说道,发颤的语调暴露了她内心的脆弱。   少司命将目光落到她的身上,紫色的眼眸一贯的毫无感情。   “但是现在我真的失去他了,心里却反而比我想象的平静”。   她低下头平视着旁边的紫衣女子,淡淡的笑了。   “我很无情吧”   少司命没提醒她现在笑得有多么难看。 作者有话要说:     ☆、朔风哀哀 比翼难飞   没有听到回应雪女也没再追问下去,反而开始了倾诉。好像面前的女子不是她们的敌人一般。   “你走后不久张良先生便和我们制定了刺秦计划。尽管大家都觉得天衣无缝但是谁都明白,能够横扫六国一统天下的帝王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的刺杀。所以大家准备了两个计划。   “小高自荐去咸阳宫的时候我就知道,也许他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触动了心里最悲伤的地方,白发女子闭上双眼,哀伤无力的样子就像是风雨中摇曳的白芷兰。   “但我还是固执的残存最后一丝希望,我打破了我的誓言,今生永不再嫁和小高的生死比起来又算什么……”   “一个月前,小高去咸阳宫的前一夜,我和小高行了周公之礼,尽管他不解惊讶,我还是用我今生最不矜持的姿态去取悦他”   雪女的样子并不疯狂,一直都是平淡的姿态,但是少司命却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崩溃。   她忽然有些不忍。   但是女子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于是她只能继续倾听。   “我本以为这样他会为了我和可能会有的孩子留下来,至少活下去,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反而将他推进了死亡的深渊”   床边的玉箫忽然滚落在地   “当啷”   和玉箫一起碎裂的,还有眼泪。   ——我已成为你真正的伴侣,为了我和那个可能有的孩子,你一定要回来。   ——这样也好,有孩子陪着你,我即便是死也放心。   两个无情时代的苦命鸳鸯,固执的不可救药的傻子。   “怀有身孕我如何能为他报仇,除这样了,我别无选择“   那一刻,雪发的女子表情坚毅,有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就像是当年刺杀雁春君时刚烈的舞姬姿态。   少司命怔怔的望着她,眼中翻滚着不知名的情愫。   “不一定非要这样,你可以等……”   她忽然说不下去了。   望着她的女子哀伤脆弱的仿佛下一刻就会飘散。   “你知道的吧”   少司命垂在身侧的手默默的握紧。   怎么不知道……   这个战场的硝烟即将散尽,他们这些在刀剑下生存,在生死边缘游走的人都敏锐的预知到——这个时代即将落幕。   天已经完全放亮,少司命准备离去。   她跃出窗户的那一刻,不自觉回头看了屋里的女子一眼:倚靠在床头的人低垂着头,长发滑落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但是她露在棉被外面的手却覆在小腹的位置,不时有晶亮的液体从颊边滑落。   她看见雪发女子的最一张一合,无声的呢喃着。   少司命看的懂。   ——对不起   她一直在重复着这三个字。   然后少司命转身离去,压抑的哭声在她身后渐渐蔓延。   回到罗生堂,少司命的心神有些恍惚。   如果这个时代过去了,在时间的长河中自己是否留下了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答案,不言而喻。   刚踏进门,看到来人紫发紫眸的女子不禁一愣,脚步亦有些迟疑。但她很快便反应过来,稍一停顿便继续迈步前进。   罗生堂里,有个意料之外的女子立在那里。   大司命……   暗红色的外衣和贴合曲线的剪裁令她如同暗夜中绽放的石竹花,而那鲜红的双手和琥珀色的眼眸在为她增添了几分妖娆的同时更添加了令人不容忽视的危险。   妖媚,一个冷艳却危险的女子。   少司命在她身后半步远的距离站住,烟紫色的眸宛若水晶却并未将目光落到她的身上。   大司命转过身与她对视,冷艳的脸没有了往日的危险与邪魅,反而是少见的严峻。   一种风雨欲来的预兆。   “你去了墨家”   平淡的语气没有疑问。   少司命垂下眸,不置可否。   “果然……”   她忽然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可奈何的模样。   “月神命令我们后日潜入蜃楼,我来通知你做好准备”   闻言少司命垂在身侧的手忽然握紧,然后缓缓的松开。   已经不在对她用尊称,她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那么,所谓的准备又是指哪一方面呢,是指做好与他们对立的觉悟,还是……考虑与他们同路。   少司命忽然想离开这里,永远的不再踏入阴阳家一步。   大司命望着表情不明的女子,那双紫色的眼睛慢慢的开始幽深,随后逐渐变得冰冷。   她忽然有些不忍。   “如此,我便先告辞了,你好好想一想。”   少司命没有理会她离开的身影,蒙着面纱的脸忽然变得坚毅,紫色的眸明亮异常。   那是一种下定了决心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白凤 执念   “既然你已经去了墨家,那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个消息……”   已经迈步离去的女子忽然顿住脚步,微微回首的脸上嘴角的笑意意味不明。   “据说,流沙的白凤为了追杀断水而不惜只身一人前往,被断水算计受了重伤。虽然断水也被他杀了,但是自那天起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见到他的踪影。”   然后她转过身继续迈步道,并且说道。   “流沙并没有下过让他一定诛灭断水的要求,但是白凤却拼力也将其消灭……这是为什么呢?”   大司命终于离开,但独留在罗生堂的女子却陷入了沉思。   良久,她忽然轻声低喃   “白凤……”   紫衣女子单脚立在一棵柏树顶部的枝干上,脚尖堪堪的擦着叶片。即便是微弱的风拂过,女子的整个身体也会随着脚下的叶片而晃动。   她望着远处的一片断崖,因为面纱的遮掩而变得朦胧的脸上有一丝挫败。   最终还是来了啊……   在听大司命说完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并不是没有想立刻赶到白凤身边的冲动,但是那日离别时男子决绝的话语又令她停下了即将迈出去的脚步。   “下次再见面,我会杀了你的……”   这句话如同一桶冷水般迅速的浇灭了她心里的焦躁和不安。   少司命以为她可以做到的,但是当窗外的那只衔着一根红羽毛的鸟雀出现的时候,瞬间便打破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理智。   几乎是没有一丝犹豫的,她跟上了那只谍翅。   其实少司命一直都知道,自那日从流沙离开,白凤便一直在利用谍翅鸟监视她。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少司命并没有对那几只鸟儿下杀手,反而有时候会静静的坐在窗前望着它们,偶尔还会喂它们几粒谷米。在没有事情的时候,她可以坐一下午。   而每当在这个时候,她迷茫躁动的心总会变得很平静。   一身紫色的女子望着断崖下那个隐秘的山洞,眼睛里犹豫不定。   碍于那日的诀别之言,她知道自己不该进去,而且江湖上也一直流传着流沙白凤从来不会也非常痛恨将自己受伤软弱的一面暴露在别人面前。   但是……   从洞口飘来的丝丝血腥味,虽然淡的几乎嗅不到,但是却一点一点的搅乱了她的心。   少司命无奈的闭上眼睛轻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足尖轻点,落到了洞口处。   ……只看一眼   她这样对自己说道。   洞口被从岩石缝间生长的小型灌木遮掩的很隐蔽,但是当少司命进去时才发现里面的环境很好。有星星点点的水晶嵌在岩石里,半透明的晶体像镜子一样将外面的阳光折射进来,竟让山洞里变得非常明亮。   少司命注意到在晶体的周围还有一些比较大块的水晶,表面光滑明亮,一看便是有人刻意将它们放到这里的。   她变得有些犹豫起来,紫色的眼睛眨了几下,几番踌躇后还是继续迈步前进。   ——既然已经进来了,还是看一眼比较好。   血腥味变得有些明显,嗅到这些气味的少司命有皱了皱眉头,掺杂在血腥味里的淡淡冷香似曾相识。   山洞并不是很深,但是碍于种种原因少司命走的很慢,纤细的紫色身影看似不急不缓,但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她紧握的手指微微颤抖,竟是分外紧张的模样。   如果重伤的白凤看到自己出现在他面前,会不会……恼怒的将她扔出来?   少司命觉得掌心有些潮湿。   “呱!呱!”   忽然从前方响起的声音在安静的山洞里显得非常突兀,少司命吓了一跳,片刻的怔愣后便不顾一切的向前跑去。   ——那是乌鸦的声音。   她脚步急切,和刚才的速度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但是脚下的虚浮却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乌鸦食死尸。   少司命想她从未感觉到如此绝望。   脑中如同炸开了一般,嗡嗡作响的声音令她听不到外界的一切声响,她呼吸变得急促,眼眶里充斥着陌生的湿意。   ——求你了,千万不要出事。   她第一次祈求上天,尽管她从来不信,但这次却无比的虔诚。   山洞的尽头,一大片的黑色包围着她心心念念的那个白色身影。   “咳……”   控制不住的呜咽从喉咙里溢出来。紫色的眼睛怔怔的望着躺在那里的人,滚落的液体消失在面纱下。   而她却不自知。   “白……凤”   那个人静静的躺在那里,苍蓝的发丝铺散在身下青色的石地上;和他发丝同样颜色的瞳此刻安静的阖上,静静的覆在眼睫之下。   如同失去生命的飞鸟一般……了无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墨鸦   “……凤”   那一瞬间变得苍白的脸颊如同被冻结了一般,所有的情感在触到那个毫无生气的人时瞬间死去。   紫色的身体有些踉跄,不可置信的表情和极速的奔跑让她看起来相当狼狈。   阴阳家的少司命,何曾如此失态?   半晌,她渐渐的安静下来,收敛了所有的表情。   眼中,荒芜一片。   汹涌而出的杀气根本不受控制,紫衣女子抬手便是杀招。即便是面前的景象令她无法思考,但修炼多年的招数早已熟记于心,伸手结印几乎成为一个与呼吸一般的本能。   那些黑色的象征着死亡的乌鸦,此刻在少司命的眼中是多么的碍眼。   绿色的叶片夹杂着凛冽的杀气,象征着生命的绿色此刻却带着杀伐之意袭向那些无知的生灵。   “这样可不行哦……”   轻飘飘的声音在山洞中显得有些空灵,但是却仍然令人无法忽视其中的邪魅。   那是一种有着蛊惑人心的危险声线。   来人以奇快的速度截住了飞向乌鸦的叶片,冰冷而凛冽的杀气在那个神秘人的举动下顷刻间烟消云散。   少司命有些惊讶。   她和墨家盗跖以及白凤都是速度型的高手,虽然他们三人的速度不分伯仲,但毫不夸张的说这世上还没有人能在速度上胜过他们。   而这个人却毫不费力的就拦住了盛怒之下的少司命的叶片。   紫衣女子的脸变得凝重起来。   她抬眸打量着面前的人,看似不动声色实则严阵以待。   来人一身黑色的紧身服饰,衣服的设计非常符合本人所习的武功   少司命紫色的瞳孔微微一缩:是速度型的高手,并且非常擅长近身作战,而他肩上的一圈墨色羽毛,神秘而妖冶,低调的华丽。   和白凤有些相似。   “是个小美女呢……”   黑衣人语出惊人,看似华丽而邪魅的外表说出的话却如此轻浮……   少司命忽然觉得手有些控制不住的想结印……这个人让她想起了那日在密林中拦截盗跖的情景。   黑衣人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皮上奇特纹路令他散发着邪魅的气息。   “原来你就是他第二个心动……不对,念念不忘的女人?”   似是刻意的一般他停顿了一下,薄唇的弧度显示出他并没有忽视紫衣女子在那一瞬间所泄露的不自然。   少司命没有回应   男人眯起眼睛审视着紫衣女子,邪魅而不失精明的模样令他看起来像是一只狐狸。   少司命依旧不开口,坦然的与他对视。   半晌,男人轻声笑了出来。   很清浅的笑并没有刻意的夸张,男人手中捻着一根不知何时出现的白色羽毛轻笑道:   “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他的喜好居然还没变,总是对那些有点毛病的人有兴趣”   毛病?   少司命颦了下眉。   “弄玉的手有点毛病,而你的嘴有毛病……”   男子脸上满是揶揄之色。   少司命瞪了他一眼。随后转过头去看那群乌鸦和躺在地上的人。   可是当她的目光接到那片黑色时却惊讶的整个人都怔住了片刻。   那些黑色的乌鸦似是在寻找什么一般,墨色的喙不停的轻啄着白凤周围石块间的缝隙,不时有深色的昆虫被它们吞进嘴里。   那群乌鸦是在清理白凤周围的毒虫?换句话说——乌鸦在保护他?!   少司命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这山洞的环境不错,不过毕竟是阴暗的地方,各类潮虫毒虫也不少”   黑衣人适时的开口解答她的疑问。   “这小子受的伤很重,居然连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倒在这里就不动了”   他看着紫衣女子,墨色的瞳意味深长,却隐隐有刀锋般的锐利。   “我如果没有及时赶到,一只小小的蜈蚣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他在责怪她。   这个浑身充满邪气的人在刚才说话的时候毫不掩饰他对少司命的怒气和杀意。   他们是什么关系?   少司命不禁暗暗心惊。这个人对自己的杀意并没有完全释放出来,但是却令她直观的感觉到了危险。   ——这个人的实力很强。   “你的名字”   男人定定的看了少司命一会儿,忽然开口说道。   什么?   紫衣女子有些怔愣,但很快便明白过来他是在问自己的名字。   ……但是他问自己的名字做什么?难道是准备日后为白凤报仇?   少司命内心思绪万千,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只是微微颦了颦眉表现出了疑惑的神色。   男子挑了挑眉,表现出一副极为有兴趣的模样。他双手抱臂以一个极为舒适的姿态望着紫衣女子。   “原来表情还是挺生动的嘛,干嘛总是一副面瘫的模样……”   “……” 作者有话要说:     ☆、雏鸟   如果白凤和他是朋友,他们的关系一定不好!   少司命罕见的表现出了生气的情绪。   “呵呵……”   看到她生气的模样男人笑得很开心,完全和他危险邪魅的外表不搭边。   “不逗你了”   他收敛了笑意重新审视着少司命,邪魅的气场重新笼罩着他。   “我算是白凤的师傅,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作为他如此重要的人,我想我有权利知道这小子为了谁竟然不惜伤成这个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个男人在说到“师傅”的时候表情有些玩味,完全是一副……占了便宜的模样?   但是他的语气很正经严肃,完全不像是开玩笑。   少司命敛下眉思考了一会,最终还是抬眸凝视着不远处躺在地上的白色身影轻启樱唇。   “少紫”   没有丝毫情绪的声音在山洞里听起来很空灵,给人一种缥缈的感觉。   少司命将视线落到男子身上一字一顿道:   “我叫少紫”   紫色的眸通透如水晶,似乎还隐隐流动着晶亮的钻石光芒。男子定定的望着她,表情有些呆滞。   半晌   “难怪那小子会为你痴迷成这样……”   他喃喃着撇开视线,伸手覆上眼睛。   “太有灵气了……”   “……”   这么优秀的外表却有着如此轻浮的内心真的可以吗?   紫衣女子万分怀疑他的身份。   “你是谁?”   少司命无视他的动作出声道。   “咳……”   男子握拳放在嘴边收敛了情绪,瞬间恢复了严肃的姿态。   “我是——”   “墨、鸦!”   一句饱含着怒气和压抑的愤怒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男子的话。少司命在片刻的惊讶后立刻转身看向声源,原本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人此刻正怒睁着双目,蓝色的眸如刮起狂风的大海,压抑的情绪在里面翻滚着。   少司命想今天是她搞不清楚状况最多的一次。   一向孤傲的白凤居然会激动成这个模样?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呃……”   被称为墨鸦的人明显愣住了。   “你……你还想逃?!   白凤的状况并不好,就算是动了怒气而咬牙切齿的话也说的断断续续。但是那蓝双宝石般清澈的眼眸却异常明亮,如同暗夜中两朵幽蓝色的火焰。   此刻那双眼睛里搅动着复杂的情绪,生气,惊喜甚至还有细碎的泪光在里面闪耀着。   他竟然如此在乎这个被称为“墨鸦”的人。   少司命静静的望着他们两人,沉默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蔓延。   “这次……绝对不能让你再跑了……”   一身白衣的男子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因重伤而使他的身体摇摇晃晃,不时惊飞他周围的乌鸦。   “呼……”   一个简单的动作如今他做起来竟是如此艰难。白凤倚靠着石壁气喘吁吁,但蓝色的眸却从未在那个墨色的身影上离开。   “啧……”   邪魅的男人嘴角勾起一丝笑纹,眼睛里闪现着赞赏的神色。他望着白凤笑了起来,脸上是多年不见一朝相遇的释然。   “你变强了”   他眼睛弯了起来,印在眼底的奇特纹路在稍稍弯起,邪气的面容在那一瞬间竟然变得有些欣慰。   就像是恩师长辈一般。   少司命望着他若有所思。   “不再是过去那个冲动莽撞,总是让别人担心的雏鸟了呢”   “啊……”   白凤有些呆愣,原本怒气的面容此刻却呆呆傻傻的不知做何反应。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少年为了得到崇拜之人的肯定而苦苦努力,在自己完全想不到的时候得到了夸奖一般。   白凤的反应显然令墨鸦得到了极大的愉悦,他保持着微笑的模样望着他继续说道:   “你成为她所期盼的那个模样”   “……”   少司命敏锐的察觉到白凤因为这句话而小小的颤抖了一下。   “可是她看不到了不是吗……”   白凤的声音有些颤抖,低垂的眼眸掩盖了他此刻所有的情绪。   墨鸦一怔,随即缓缓的低下了头。   两个男人因为这一句话都变得落寞起来。   ——有时候,已经死了的人是可以轻易的左右活着的人的情绪的。   沉默,再一次蔓延开来。   紫衣女子望着他们慢慢收敛了情绪,脸上重新展现出她作为少司命的表情。她抬眸望着默不作声的两人,紫色的瞳似悲似喜,深的看不见底。   “啾!”   引路的蓝色碟翅鸟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在三人头顶盘旋一圈后伴着清脆的鸟鸣落到了少司命的肩上。   朱红色的羽毛在半空中慢慢飘落下来在女子面前轻盈的飞舞。 作者有话要说:     ☆、假象   少司命抬手接住那枚被血染红的羽毛,面纱下的脸有一丝动容。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那么她现在是不是应该离开了。   紫衣女子望了望剑拔弩张的两人,准确的说是白凤单方面的怒瞪着墨鸦,而后者仍然一副含笑的模样。   “你的伤很重,我建议你现在最好立刻躺回去。”   一身墨色的男人伸出一只手轻抵着下颌,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但是那含笑的眼眸和眼底妖娆的纹路怎么看都透着捉弄他的意味。   果然,白凤的怒气又增添了几分。   “如果某人觉得在让别人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结果几年后又不声不响的出现在别人面前并且还若无其事的与倍感震惊的人说笑……”   少司命似乎听到了磨牙的声音。   “你认为我还有心思乖乖的躺回去养伤吗?!”   “啧啧啧……”   墨鸦极其惊讶的样子。   “不仅能力变强了,嘴皮子上的功夫也见长啊”   “……你”   少司命觉得白凤会被气的吐血,结果他真的吐出了一口血。   暗红色的血液在苍白的唇边流下,腥甜的气味在这不大的山洞里蔓延开来。   “……混蛋……”   “是是是,我是混蛋”   墨鸦扶住即将倒地的白凤,嘴上应付着白凤的指责。指尖却出手如风,在那白色的身上几番快速的按压点穴后,身受重伤的白凤脸色明显好看起来,而他也终究抵不过重伤后的虚弱昏睡了过去。   少司命惊讶于墨鸦的速度,刚才白凤倒地的瞬间她也立刻出手想扶住他,可是她不过刚伸出手,面前的人便已经被墨鸦扶住了。   少司命不动声色的收回手,面无表情的望着两人之间的互动。说是互动,其实在她看来更像是白凤对墨鸦当年所制造的假象的愤怒还有那么一丝惊喜,而墨鸦面对他的指责从头到尾都是纵容的姿态。   真的就像是老鸟关爱雏鸟的模样。   他们两人之间的氛围令紫衣女子感到无法踏足。她羡慕甚至嫉妒那个叫墨鸦的人,白凤可以轻易的对他展露出最真实的自己。而她却不行。   那是时间所带来的,她永远也无法拉近的一道鸿沟。   少司命渐渐的隐藏了气息,不动声色的离开了山洞。   她重新跃上那棵柏树,蓝色的碟翅在她的肩上跳跃着,漆黑的眼睛格外有神。它望着紫发紫眸的女子,黑色的眼睛无声的寻问着   ——为什么离开呢?   ——因为那里已经没有我的地方了啊……   她最后望了了一眼那个方向,抬手将碟翅往外赶了赶,示意让它回到自己主人的身边。   “回去吧……”   然后她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就这么让她离开,忍心吗?”   山洞里完全不是刚才少司命离开时的那番模样,墨鸦和白凤两人站在几个黑衣刺客的尸体边上,表情各异。   白凤冷漠的望着黑衣刺客手边被白羽钉住还未死去的黑色蜘蛛,英俊的脸上是化不开的冰冷。   “不心疼吗?”   墨鸦望着他,笑得意味深长。   硝烟的尽头   只见白凤面无表情的收回手掌边缘的羽刃,薄薄的金属泛着凛冽的寒光,一滴鲜红的液体顺着利器的弧度缓缓的滑落,最后滴到青色的石地上,晕开一朵小小的红色血花。   “恩?”   面对白凤的不予回应墨鸦感到有些惊讶。他稍稍睁大了眼睛望着对面的白衣男子,苍蓝的发丝已经长长,不再是记忆中那个凝聚着青涩感觉的小小少年;而那散发着成熟气息的面庞也不再是印象里那个任性的小杀手了。   他已经长大了。   那一刻,墨鸦忽然变得有些恍惚。   “哼,才不会放开手……永远也不会!”   背对着他的白衣男子回首对身后的那人这样说道,然后向着洞口一跃而起,如同飞鸟翱翔于蓝天一般快速的消失在墨鸦的视线里。   “……”   他错了……墨鸦忽然想掩面,这个他从多年前就一直为他操心的人一点也没有变,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如此任性、不听劝,还是当年那只任性的小雏鸟啊。   “唉……”   一身黑衣的邪魅男子无声的叹了口气,但墨色的眼眸却含着笑意。他望着洞口白凤消失的方向摇了摇头。一阵微风吹进来,那个身影已不在原地,只有一片墨色的羽毛在那个位置缓缓的飘落。   罗生堂内。   紫衣女子端坐在窗前,她望着窗外的天空,紫色的瞳中倒映着一片湛蓝。   而她的身后,站立着一身红衣的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     ☆、错意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许久。   少司命伸出一只手从面前的桌案上捻起一粒谷米,然后缓缓的将手指伸到窗外的枝干上,凑到站立在那里的小鸟嘴边。   小小的蓝色鸟雀转动着小巧的脑袋认真的望着她,然后乖巧的将谷米啄进了嘴里。   “刚才的事情,……你意下如何?”   最终还是大司命先开了口,两人之间的沉默持续了太久,早已将她的耐心磨光。而她面前的女子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打算。   闻言少司命伸出去的手细微的一颤,随后她慢慢的将手收回,转身面对着大司命。   紫色的瞳淡漠如水,像是一潭死水般没有一丝波澜。但就是这样一双眼睛却让大司命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那双眼睛太冷漠,也太透彻,让生于乱世而身不由己的她无法直视。   少司命直视着她,但深紫色的瞳孔却毫无焦距,让人不知道她究竟在看向哪里。   半晌,她终于开口。   “大司命,你可知道罗生堂这三个字的含义”   清冷的声线没有一丝情感波澜,但却令对面的女子浑身一震。   “……你什么意思”   大司命微微瞪大了眼睛,冷艳的脸上已有几分怒气。   少司命却对她的愤怒视而不见,只是淡淡的继续说道:   “罗生堂,修罗场。世间万物皆有其不同甚至相互对立的一面……”   她的眸子渐渐变得幽深起来。   “这件事情的结果如何,你我心知肚明。”   冷艳的脸上怒气更盛。   “……这么说来,你是拒绝了”   大司命怒极反笑,嘴角的弧度透着几分残忍。   少司命抬眸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转过身不予理会。   “哼……”   红衣女子讨了个没趣,甩袖离去。   少司命抬头望着窗外的天空,碧蓝的颜色澄澈而柔和,透着无尽的诱惑。   如果有一天,我也可以在这方天空下自由的飞翔……   她紫色的眸染上了迷离的色彩。少司命伸出手描绘着她深深眷恋的地方。   ——那么我愿意倾尽所有去换取和那个人的并肩流浪。   如果星魂和大司命毫无关系,少司命相信就算是他死在大司命的面前那个红衣女子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说道底,她还是一个性情中人。   阴阳家虽说对于道家的理论不屑,但从根本上来说阴阳家的基础还是道家的思想。大司命曾经在墨家据点反驳了高渐离的那番话,但是天明的表现却令所有人都感到了惊讶,包括星魂。   年少成名的护国法师对于人心这种东西嗤之以鼻,但是自那日一战后,所有的人都对自己最初的认知产生了怀疑。   大司命崇拜庄子,对于那日梦蝶之遁的解说虽然平淡的口吻,但少司命却听出了几分敬佩的味道。   说到底,束缚着他们最深的那根铁链,就是他们自己啊……   少司命无声的叹了口气,低垂的眉眼有几分疲惫。   “呼~”   极轻的风声,但足以引起少司命的注意,她警觉的抬头却只看到一片飘落的白羽。   是他!   紫色的眸不可置信的睁大。   “你又在走神”   清冷的声音透着冷意,却偏又生出了几分关心的意味。   “……我的话你没听进去”   窗外的碟翅兴奋的窜进屋子里,落到女子身后的白凤身上叽叽喳喳的跳跃着。   少司命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   她缓缓的转过身,淡漠的看着那个男子。   不是不惊讶,只是一时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情绪面对他。   “恩?”   白凤停下逗弄着碟翅的手指,有些奇怪的望着她。   “你……是来杀我的……”   淡漠的语气有些迟疑,但已经明显透露出了确定的意味。   “……”   男子忽然涌现的怒气令少司命有些疑惑,但却警觉的后退了一步。   通透如蓝宝石般的眼眸变得幽深起来,如同暴风雨前宁静异常的大海。   白凤看着女子淡漠的样子内心无端涌现而出的怒火令他失去了平日的冷静,明明是一身白衣的明朗少年却令紫衣女子觉得此刻的他浑身沾染了痞气,嘴角勾勒的弧度漾着满满的邪魅。   毫无疑问,现在的白凤完全打破了少司命内心对他一贯的印象。   “杀了你?”   蓝发少年放走了指尖的碟翅,笑得玩味而意味深长。   “唰!”   快到连残影也看不到的速度令女子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便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身体的主导权。   扶着自己身体的男子伸出手来捏住她的下巴,指尖的力度所带来的不适和疼痛令少司命不得不抬头望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情动   可是当她的视线撞进那双蓝眸时身体却不可控制的一颤。   那里面氤氲着的决绝和受伤的情愫令紫衣女子感到很不妙。   果然——   “杀你……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嘴角的笑意有些残忍,还掺杂着几分疯狂。   “先奸后杀如何?”   “……”   那一瞬间她如坠冰窖。   没有仆人的罗生堂,加上男子绝世的轻功,将失去自由的少司命带出去简直是易如反掌。   再次来到这个山洞里,少司命没有一点故地重游的熟悉感。   相反,她现在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   地上有斑驳的血迹,而在他们站立不远的地方,几名黑衣刺客的尸体静静的躺在那里。   被白凤抱在怀里的少司命表情严峻,她冷眼望着远处的尸体,一言不发。   沉默的人擅长察言观色,更擅长在别人不在意的地方发现一些事情。此刻少司命望着满地的尸体再结合昨日白凤和那个叫做墨鸦的互动,即使猜不到事情的全部经过但也知道了大体情况。   她抬眸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庞,冷漠的心里有些发软。   ——还真是个……笨蛋啊……   不过,她忽略了此刻白凤的心情。   俊美的男子嫌恶的望着满地的尸体,不满的“啧”了一声,然后便抱着少司命转身离开。在洞口唤来了凤凰,随后脚下用力一跃而起,踏着巨鸟离去。   在凤凰的背上白凤依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将少司命抱在怀里。紫衣女子抬眸望着他半晌,清丽的脸上表情意味不明。   她不知道白凤将要把她带到哪里,但是她却直觉得想离此刻的白凤越远越好。   毕竟方才在罗生堂里白凤对她所说的那几句话都透露着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的狠意。   巨大的凤凰速度自然不可小觑,他们很快便被带到一片密林中。白凤搂着她施展轻功落到地上,巨鸟凤凰则在上空盘旋一圈后离开。   白凤抱着少司命在林间小道上行走着,丝毫不在意怀中女子难看的脸色。他目视着前方,嘴角的笑纹邪魅且玩味。   少司命不觉得自己会有生命危险,但是她相信抱着自己的男子绝对不会对她做什么好事。   这个想法很快便得到了验证。   密林深处的木屋隐蔽而突兀,两旁巨大的紫藤萝花树开的茂盛,淡雅的紫色花朵如同瀑布一般在房顶倾泻而下,衬得那间木屋十分的温馨。   那是冰冷的世界里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一方温暖。   白凤抱着她毫不犹豫的踏进木制的篱笆门,然后在屋门外的走廊上将她放下。同样木制的走廊扶手上缠绕着绿色的藤蔓,不知名的花朵在墙角下静静的绽放。   少司命低着头不发一言。   ——太温馨了,会让她舍不得离开的。   淡金色的阳光洒落下来,如同筛落的金粉在女子身上镀上一层暖色,令那冷漠的紫色也变得温暖起来。   “白凤……你到底想怎么样。”   忽然响起的话语打破了沉默,少司命的语气无奈却十分气恼。当初他说的清楚,决绝的话如同利刃般在她心底划下了深深的伤口,如今却又这般对她……   这算什么?   白凤抬起头直视着女子,眼底的疯狂早在这一路上消失殆尽。湛蓝色的眼眸通透如水晶,显然早已恢复了理智。   他轻叹一口气,无声的将紫衣女子拢入怀里。   太过亲近的举动令少司命很不适,但下一秒她直接僵直了身体。   颈间一片柔软温润,温暖的气流扫过令她感觉身体有些不自觉的发软。   “……白凤!”   不可置信的语气透着娇羞的意味,红霞不受控制的在女子清丽无双的脸上蔓延。   “呼……”   将她抱住的男子呼吸沉重起来,急促的喘息令怀里的女子再也不复往日的冷静。   一直在暗中积聚的内力终于冲破了穴道,少司命几乎是在获得自由的一瞬间便出手,纤细的手指快速的袭向男子的喉咙。   却不料白凤反应极快,右手抓住了女子的手,左手则紧紧的揽住女子的腰将她禁锢在怀中令她无法动弹。   还真是……越来越不规矩了!   少司命恼怒的抬头瞪着白凤,却被那澄澈眸子里氤氲着的温柔惊住了。   然而还未等她回过神来,那张俊美的脸已经覆了下来。   “你……”   面纱被掀起覆在眼睛上,少司命不可置信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容颜,面纱下的紫色眼眸漾着满满的讶异。   白凤……在吻她?! 作者有话要说:     ☆、凤吻   此刻紫衣女子再也无法维持一丝冷静,双手仓惶的推拒着亲吻着自己的男子。   “不……要……”   挣扎中她张开了口,却不曾想这正是男子所期待的,温热灵活的舌滑入她的口中肆意妄为,令她根本招架不住。   “呜……”   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的女子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太过急促的亲吻令少司命不自觉的流下了眼泪,令本就被面纱覆盖的眸变得更加模糊起来。   她像一只被抛上岸的鱼,疯狂的挣扎却挽不回即将被渴死的命运。   束缚住自己的双手坚固异常,令女子的挣扎渐渐的弱下去。但即使这样,每当少司命妄图反抗的时候白凤都会以十倍的力气狠狠地回吻过去。   毕竟她还是一个未经□□的少女,很快少司命便失去了力气,长时间的亲吻令她浑身发软,即便是身怀绝技,但此刻她也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出招。   而罪魁祸首白凤此刻覆在女子的身上,沉重的纶扇早在方才女子的挣扎中被趁乱解开,丢在两人的身后。   他终于放过女子,离开了少司命的唇,激烈而又满怀恨意的吻令她浅色的樱唇变得殷红如鲜艳绽放的玫瑰。   白凤将手撑在女子的身侧,然后用另一只手将被泪水浸湿的面纱揭下来。那双神秘的紫色眼眸便露了出来。   白凤一句话也不说,静静的望着她。   女子在他身下急促的呼吸,长时间的缺氧令她脸颊变得绯红,同样鲜红的唇漾着水光娇艳欲滴,而那双淡漠如水,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眸此刻溢满了泪水,竟然变得妖媚诱惑异常。   白凤忽然觉得浑身燥热难耐。   平日里那个遗世独立,清冷如九天嫡仙的少司命何曾这副模样:浸透了妖娆的紫让她看起来如紫莲花中开出来的魅姬一般勾魂摄魄。   清纯而又魅惑,世间没有人能拒绝的美。   “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紫衣女子避开上方男子热烈的目光,她的呼吸仍然有些急促,但说话的语气却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淡漠。   蓝发男子用通透的蓝色眼眸静静的看了女子很久,最终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好”   他将女子从地上拉起来拢在怀里,蓝眸注视紫眸,微妙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   怎么又是这样……少司命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她迎着白凤的视线有些无奈的开口道:   “那日你在流沙说的很明白……”   她推拒着腰间的手臂,紫色的眸淡漠的有些残忍。   “今天的事情我会忘记,你……也快些离开吧”   一直注视着女子的蓝眸微微皱起,白凤因为她的话平息的怒气再次被挑起。他倏然收紧了手臂,令少司命踉跄着倒进他的怀里。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先违反诺言的人是你”   白凤的语气一如平日一般带着高傲,丝丝的邪魅却在蓝眸里渐渐的流转。   “昨日你去山洞里,难道不是因为我吗?”   少司命挣不开腰间的束缚,只能抬眸静静的与他对视。   烟紫色眸褪去了水汽,丝丝的冷漠和疏离在里面流淌,如同看陌生人一般的视线令白凤有些挫败。   ”……对不起”   白凤忽然垂下头放软了语调,他将头窝在少司命的脖颈处,示弱般的闭上了眼睛。   然后他如同小动物一般轻轻的蹭了蹭女子的颈窝。   少司命彻底僵住了……   “白……凤?”   “对不起……”   靠在颈窝里的蓝色脑袋依然不停的蹭,令惊讶的少司命想起了她逗弄碟翅时的模样。   而此时窝在在她颈边的男子与往日的流沙四天王之首简直是天差地别。   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对不起……”他依然在道歉,只不过清冽孤傲的声线里多了一丝示弱的意味。   完全无法拒绝啊……   少司命准备推拒的手僵直在那里,而依然在颈窝里的脑袋每一次的轻蹭都像是蹭在了她的心尖上。   还真是……毫无办法了。   手像是出于本能一般覆在怀中人的身上,等少司命反应过来的时候,白凤的脸已经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她想试着动一下,但是却发现她的手早已被纳入了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之中。   危机感在少司命的心里酝酿。她避开面前灼热的视线,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白……”   还未出口的话被急切的吻堵在嘴里,白凤毫不犹豫的再次吻住了她。与刚才带着恨意的吻不同,极尽温柔的缠绵令她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最后一丝理智消失的时候她伸出双手回抱住了蓝发的少年。   然后她看见那双如天空般透明湛蓝的眼眸里绽放出了最美丽的光彩。 作者有话要说:     ☆、羽纹(上)   一吻结束,少司命彻底说不出话来,急促的喘息让她烟紫色的眸变得迷离起来。   而白凤则在她身后伸出双臂抱着他,俊美的脸上漾着笑意。他垂下头,紫色和蓝色的发丝纠结在一起,不分彼此。   “我想我需要一个解释”   少司命还在执着这个问题,与先前完全相反的态度和白凤刚才不由分说将她带出罗生堂的事情令她很生气。   不料白凤却伏在她的背上,亲昵的蹭了蹭女子的脸颊,发丝扫在脸上让她感觉到有些痒   “还想再吻一次?”   少司命不自觉的抖了抖,狐疑的视线在他的身上徘徊。   他真的是白凤?   “呵……”   男子被他逗笑了一般轻笑出声,他伸手将怀里的人转过来,直视着她。   “原来我竟然不知道你这么有趣……少紫”   最后两个字令少司命浑身一震,望着他的目光变得不可思议。   “别这么看我,上次在山洞里我本就没有昏迷”   紫色的眸有几分恼怒。   “你应该早就猜到了”   白凤补上一句。   “那么……该步入正题了”   原本还调笑着的脸变得严肃起来,蓝色的眼睛里如结了寒冰一般泛着凛冽的光芒,白凤双手扶住紫衣女子的肩膀,认真的望着那双紫色的眼睛。   “我后悔了,在我的心里你的地位比我想象的要高”   近乎表白的话在浅色的唇边被他吐出,认真的语气令人不容忽视。   “天空太广阔,一个人的飞翔很孤单,也很寂寞”   少司命看着他,蓝色的眸像漩涡一样,几乎将她吸进去。   “没有一种鸟可以永远的飞翔而不落地,你……愿意做属于我的那片密林吗?”   他的蓝眸凝视着他,充满了希冀和小心翼翼。   少司命几乎被白凤的这番话惊的失去理智,她觉得有一团温热在冰冷了许久的心房里蔓延,如沐春风。   但是那个“好”字却死死的卡在嘴边说不出来。   ——明天,就要去蜃楼了啊……   紫色的眸变得暗淡,少司命垂眸躲开了白凤的视线。   双肩被白凤的手握的发紧,那双手的力道在女子躲开他的视线后不受控制的加重。   少司命深吸一口气,在白凤有些失落的目光下淡淡的开口。   “明日我将去蜃楼”   ”阴阳家的内乱我想你也有所耳闻,五日后如果我全身而退,那么……”   她迎着他的视线一字一顿道:   “我会与你并肩共同飞翔”   那一瞬间,蓝眸不自觉的睁大,白凤忍不住将女子拥入怀中,笑意在他脸上蔓延。   而怀中的人亦是笑得释然,只是那双紫色的眼睛里蔓延着不知名的情愫,令人心疼。   时间转瞬即逝,不知不觉间竟已经到了下午。   “我该回去了”   少司命推了推环在腰间的手,语气有些无奈。   她从来不知道看起来冰冷孤傲的白凤竟然会如此粘人。   “我竟不知道流沙的白凤原来如此喜欢粘着人不放”   淡漠的声线罕见的带着笑意和调侃,少司命望着他,紫色的眸稍稍弯起。   似是被她的笑容迷住了一般,白凤竟然有一瞬间的怔愣,但他很快便恢复正常,凑到女子的耳边轻轻咬了下女子的耳垂,满意的感觉到女子的身体一颤。   “只粘着你而已”   少司命愣了愣,没有说话。   “你明日便去蜃楼?”   白凤将头搁在紫衣女子的肩上,亲昵的蹭了蹭。   少司命立刻就没招了。   “是”   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如此,也只有这般了……”   意味不明的话令怀中的女子眉头颦起,少司命抬起头奇怪的看着他。   “什……呜!”   猝不及防的吻令她呜咽出声,少司命诧异的望着面前的男子满脸严肃的亲吻着自己,推拒的双手被有力的握住。   牙齿被轻易的顶开,陌生的柔软在自己的嘴里肆意横行。一枚小小的冰冷带入了自己的口中。   “咽下去”   声音中有压制不住的□□。   少司命想也没想便将口中的东西咽下。   然后她浑身都感觉到了麻木。   从脚尖开始,一丝一丝的快速蔓延,她惊诧的望着白凤,质问的话却说不出口   嘴已经没有感觉了。   白凤安抚的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在她的注视下伸手解开了她腰间的衣带。   “不……”   拒绝的话无法从嘴里说出来,浑身的麻木令她无法动弹,她眼睁睁的望着男子褪去了她所有的衣服。   泪水在眼角滑落下来。   灼热的液体滴落下来,腰间的手指一颤,白凤抬眸便看见少司命满脸的不可置信和伤心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     ☆、羽纹(下)   片刻的怔愣后他无奈的停止了动作,拾起散落的衣衫给女子披上,然后他将女子推离了自己的怀抱。   “居然这么不相信我,看来我真是失败”   白凤背对着女子有些自嘲的说道。   少司命双手抓着衣襟,已经麻木的身体细微的颤抖着,她抬头望着面前背对着自己的人,紫色的眸有些颤抖。   出尘的白似乎不属于这红尘凡世,而男子冷傲的气质更像是羽化登仙的九天仙人,无论怎么看白凤都不像是衣冠禽兽。   但是面对刚才的状况,不论是谁都会这样想吧……   “哼…”   似是感受到了身后女子的想法,白凤不屑的冷哼,但湛蓝的眼眸却溢满了伤痛。   一直注视着他的少司命自然不会错过他自嘲落寞的神情,望着那个孤傲的背影,她忽然想伸出手去抱抱他。   但是她忽略了刚才被吞食的那枚小小果实的威力,身体已经麻木的没有任何的感觉,踉跄着站起身脚下却没有任何的触感;扶着栏杆的手指用力到指尖发白,但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   少司命艰难的站起身,脚步虚浮的向前走,但失去触感的她只不过短短的一步便不稳的向地上摔去。   意料之中没有任何的痛感,白凤像她想的那样毫不犹豫的接住了她。   ——他是绝对不会对自己狠心的   “还真是笃定啊”   白凤有些无奈的望着少司命。而后者则嘴角明显的上扬。   他干脆的将手盖到了女子的嘴上。   然后白凤感觉到手下的唇弯的更加厉害。   被水洗过的眸更加的澄澈,少司命睁大眼睛注视着拥她入怀的人,无声的询问。   此刻白凤的指间捏着一根玄青色的羽毛,尖利的硬质羽管更像是一枚利器。   “墨鸦说女子人是天生的骗子,她们要想欺骗一个人是一件相当容易的事”   白凤无视少司命带着怒气的紫眸,将没有反抗能力的她安置在自己的腿上,衣物重新褪落至女子的腰间,然后他捏着一枚羽毛,目光落到那片光洁的背上。   “阴阳家的事我多少也知道一些,你此次去蜃楼虽然不是九死一生但也必定是凶多吉少……”   他缓缓的将羽毛扎上去,一丝丝殷红从尖利的羽管下蔓延。   “我知道你肯定对我隐瞒了什么但是却绝对不会告诉我”   他有些怜惜的俯下身将血迹舔去,淡色的唇立刻变得妖艳。面对女子诧异的眼神他继续说道:   “羽纹是一种古老的秘术,和们阴阳家的咒印类似,在你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会有百鸟赶来护你,到时候我也能知晓你的方位……”   他手下速度很快,转眼间完成了所有的步骤,最后只见他拿出一个白玉雕成的药瓶,他拧开盖子将里面的液体洒下。   小剧场(一)论高贵冷艳的白凤为啥会在别人怀里撒娇蹭人?   白凤是被墨鸦一手送上天空的,所以说墨鸦与其是白凤的同伴,倒不如说是他的师傅。   但是……   师傅绝对不是个好活有木有!   我们邪魅一笑令无数女子竟折腰的墨鸦大人表示这更是一种责任。   小白凤没有父母……好吧,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小白凤没有朋友……好吧,良师亦友,不可以摆师傅架子,要放下身段围在他身边插科打诨自降身份,为了看他变脸要无所不用其极,预防面瘫要从娃娃抓起。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的墨鸦大人渐渐发现这只小白鸟似乎……好像……天生害怕女人啊!!!   你妹的,这特么怎么可以?!你能体会身担父职多年那种望子成龙,望龙拐凤的心情吗!!!   亲眼见证活泼可爱(?)的小白鸟慢慢变成孤独终老的老白鸟很残忍啊有木有!   于是墨鸦大人在碎碎念了两天两夜后果断?的决定要为小白鸟灌输泡妞…啊呸!追求未来夫人的思想以及方法。   由于我们冷艳孤傲的白凤公子在多年前不过是一个软萌傲娇表情丰富生气会撅嘴瞪眼开心会眉眼弯弯的美少年,所以说即使不情愿也无法反抗墨鸦所谓的教学。   “女孩子呢都是口是心非的,她说不喜欢那就是喜欢,她说讨厌那就是不厌恶……你有在听吗白凤”   “……恩”   “女孩子的都有些母性情怀,而且她们没有不喜欢可爱东西的,如果她们拒绝你的触碰,那时你就要不管三七二十一(什么东西混进来了?)坚决果断的冲进她的怀抱”   “不会被打飞吗?”美少年白凤睁大美美的蓝色眼睛盯着他。   “……”   被那双眼睛萌的不行的墨鸦大人不得不抬手护住了眼睛。   “……如果是你,她们不会的”   尼玛为什么忽然有种不想让他娶媳妇的念头!我家孩子这么可爱真的要让给那个不知道在哪儿窝着的儿媳妇(?)吗!   “可是我听说女孩子是母老虎呢,她们发起脾气来是六亲不认的”   呆萌的美少年依旧仰着呆萌的脸用呆萌的语气说呆萌的话。   墨鸦嘴角抽搐的指指小白凤自己肩上那只不停的蹭他肩膀撒娇卖萌的小白鸟语气虚弱的说道:   “……到时候你像它那样就可以了”   小白凤转头望着小白鸟,又回头看看不知为什么嘴角一直在抽的墨鸦,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直到多年后白凤满意的抱住紫衣女子,并且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扬起了嘴角。   ——墨鸦说的果然没错…… 作者有话要说:     ☆、正面背面(上)   在少司命为数不多的关于父亲的记忆中,有一句话她印象尤为深刻   “世间万物皆是多面的,如果只单纯的偏看一面,那么它会让你付出代价”   如今,她算是有些明白这句话了。   棕发的少女脸上蒙着淡青色的面纱,自进入阴阳家便迷茫无焦距的眼睛如今已经明显的变化。   锐利如剑的锋芒与月神有过之而不及。   与她对视的那一刻,少司命的心为之一颤……   半个时辰前   少司命坐在铜镜前,紫色的衣衫褪下露出了光洁的后背,她背对着铜镜,回头查看自己背上的图案。   在那片洁白细腻宛若上好羊脂玉的背上,两枚青色和白色的羽毛悄然覆在上面,自由的形态和逼真的图案几乎让人产生那的确是两枚真正羽毛的错觉。   不知道为什么,少司命总觉得那两枚羽毛似乎拥有生命一般,明明是自由飘落的形态却总让她感觉到它们是相互依存的……   离不开彼此,相互眷恋。   “这是……羽毛?”   透过男子手中的铜镜看到的景象令女子有些惊讶。   “没错”   “是哪种鸟儿的?”   “你猜~”   “……”   藤萝树下的少女挫败的扭过头,不去看白衣少年玩味的表情。   恐怕世人都想像不到白凤居然会有如此恶劣的一面。   “呵……”   他在她身后吐气如兰,铜镜放到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后来……   坐在铜镜前的女子穿好衣衫,蒙着面纱的脸一片绯红。   似乎发生了一些对她来说不怎么好的事。   白凤亲吻了她的后背……   软濡滑腻的触感令她整个身体一僵,陌生的感觉让她觉得头皮发麻   。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带着异样的呻吟已经脱口而出。   “呵……”他停止了亲吻,贴在她背上的脸抬起,蓝色的眸明亮的像蓝色妖姬一般妖冶邪魅。   “你这里……很敏感呢”   背上纹着羽毛图案的位置忽然灼热的发烫。   “少司命长老,月神大人请您即刻前往蜃楼”   双脚飘浮的傀儡空洞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想。   思绪回笼,少司命的表情变得比平日更加冷漠。   终于要开始了吗。   如果真要用什么来形容现在她眼前的景象的话……少司命真的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就像是在火油中扔进了一枚小小的火星一般,刹那间疯狂燃烧的火苗吞噬了一切。   而此刻少司命眼前的景象便是这般,入目之处皆是熊熊燃烧的烈火,而她便站在中间,身体周围已经被火苗完全包围。   那种随时都可能被吞噬燃烧殆尽的恐惧和压力令她体会到了所谓的无间炼狱。   少司命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因为在这之前她不过刚刚踏入千泷公主和月神大人所在的房间,而火苗出现的前一刻,那个站在窗前的少女只不过闻声偏头看了她一眼。   虽然明白这些火焰都是幻觉但是……这钻心的疼痛未免也太过真实。   少司命觉得自己痛的快失去意了。全身每一个地方每一片皮肤都像是被埋在滚烫的火炉中炙烤。她拼尽全力咬紧牙关,腥甜的味道在口腔里面蔓延。   那虚幻的火苗所带来的热量和痛苦在时间的流逝中没有一丝减弱的意味,反而愈演愈烈。正当少司命快坚持不住的时候,右手手腕上的腕花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一般。一股微小细弱但却不容忽视的凉意从她的手腕开始沿着手臂游走,与此同时后背刺着羽纹的地方也泛起一片清凉,就像是浪花一般一波连着一波荡漾到全身,温润的冷意瞬间抵消了周身的疼痛。   “千泷,住手。”   空灵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色彩,蓝衣紫发的女子周身萦绕着高贵的气场,她迈步向她和棕发女子走来。   呵……来的真是时候。   面纱下嘴角的弧度满是嘲讽的意味。少司命睁开因为剧烈的疼痛而紧闭的双眼,紫色的瞳孔深不见底。她全身都已经被汗水湿透,浅紫色的发丝粘在她的颊边,看起来相当狼狈。   深紫色的眸注视着停在她面前人,明明脸上还是往日淡漠的模样,但此刻站在狼狈的自己面前无端沾染着胜者的姿态,青色眼纱下的眼眸隐匿着胜者的高傲和对败者的怜悯,毫不掩饰的传达到少司命的眼中。   空洞淡漠的紫眸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少司命面对着月神第一次卸下装,怒气在她的眼中流转。   蓝衣女子却不予理会,对那双凌厉的双眼视而不见。只见她伸手揽过千泷,同棕发女子一起淡淡的看着她。   身穿相同颜色衣服的她们此刻站在一起注视着身形不稳的少司命,对立的姿态不言而喻。   少司命眨了下眼睛,掩去了所有的情绪。   ——名正言顺的警告。   她应该庆幸她们没有发现自己的异样吗?   少司命慢慢的站直了身体,看似空洞淡漠的紫眸望着她们,完美的隐匿了所有的情绪。   “千泷刚刚掌握御火之术尚不能熟练运用,刚才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少司命不要计较。”   月神堂而皇之的说着道歉的话,但语气却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若不回应的话……   紫衣女子目光一闪,几片绿叶夹杂着冰冷的杀气袭向棕发女子。   会不痛快呢……   自己已经不再认为伪装会让自己安稳的活下去了,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展露锋芒。   “啪!”   少女额间蓝宝石镶嵌的额坠应声而断。   少司命满意的看到月神那素来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   “…少司命”   平淡的口吻不怒而威,少司命将目光从面容忽然变得呆滞的千泷脸上收回,然后与月神对视。   她将所有气势刻画在那双紫瞳中,完美的诠释了何为妖瞳。   这令蓝衣女子的目光一颤。 作者有话要说:     ☆、正面背面(下)   月神大人”   红衣女子的到来中断了两人之间的对峙,大司命扭着腰款款而来,脸上的表情严肃而微妙。   “何事”   月神揽过棕发少女,纤细的手指在她的颈间一点,怀中的少女便失去了意识,茫然怔愣的样子哪里还有一丝刚才的凌厉。   少司命敏锐的发现她右手的手指滴下了几滴鲜血。   紫色的眼眸闪了闪。   ——果然如此。   大司命欠了欠身,面对着月神恭敬的说道:   “云中君托我前来禀告,蜃楼将在明日中午启航,让月神大人做好准备”   闻言蓝衣女子挑了挑眉,嘴角的弧度有些不合她高贵的身份。   “你先下去吧”   她揽过千泷走到一架屏风后,送客的意味不言而喻。   大司命偏头和少司命对视了一眼,然后将脸上的情绪悄悄的掩了下去。   “是”   蜃楼一角   两个身形并肩而立。   “我倒是不知道……你居然会如此干脆”   大司命轻抚着额发,妖娆的姿态与刚才简直是大相径庭。   少司命抬眸静静的望着她,紫色的眸幽深宛若古泉,几乎可以将人的灵魂吸进去。   大司命看了她一会儿,面无表情的将视线移开,落到宽阔的海面上。   “少司命……”   紫衣女子偏头看向她。   大司命静静的凝视着海面,琥珀色的眸有水光闪耀。   “活在这个时代的我们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只有接受的命运,按说在刀锋下过活的我们从来都没有所谓的信仰……”   “大司命”   紫衣女子察觉到她的异样,淡漠的脸上浮起诧异的神色。   “但是……”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令少司命不觉有些怔愣,印象中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大司命……在哭。   红衣女子低垂着头注视着蓝色的水波被脚下的船斩断。   “但是……如果真有来生的话”   她面对少司命,眼睛里含着璀璨的泪水,但脸上却绽放出一个灿烂到极致的笑容。   “如果有来世,我一定要护你一辈子”   “大司命!”   紫色的眸罕见的有些愠怒,她抓住红衣女子的衣袖,动作少有的急切。   “星魂和你说了什么!”   “呵……没什么”   大司命抬手将她的手扶开,敛下眉避开了她的视线。   “大司命”   平淡的声音有着不容拒绝的意味,紫色的眸执着的望着她。   大司命叹了口气,她低垂着头,嘴角扯出一丝笑纹。   “真的——”   同时出手如风   “呃……”   少司命不可置信的望着她,肋间的痛楚令她意识恍惚。   “没什么”   “咣当”   她笑着看她倒下。   “你的实力确实令人畏惧,胆识也非常过人……”   她弯下身体伸出血色的手抚摸着女子浅紫色的长发,笑的温柔。   “但是,你还太小,终究是敌不过我们的。”   ……   “星魂大人,事情都已办妥”   红衣女子对着面前的少年说道,恭敬的姿态令人难以想象她所面对的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少年。   “哼……”   苍白的脸上左边的刺青有些可怖,星魂背着双手,深色的瞳如同猫眼一般明亮有神,但里面阴冷的狠意却令人毛骨悚然。   “少司命态度不明,虽然没有臣服月神的打算,但是为保周全也只有暂时委屈她一下,倒是你……”   他话锋一转,对大司命说道:   “你们结伴合作多年,而你又待她亲如姐妹,让你去做这件事多少也难为你了”   “属下不敢”   红衣女子低头行了个礼,恭敬而顺从。   “没什么敢不敢的”   星魂复又背过身去,小小的身体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你对我真心实意,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将少司命弄晕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这件事情她还是不要掺和进来的好。”   也许是因为星魂难得的没有用平日里决断的语气和命令的口吻,在说到少司命的时候还罕见的带了丝暖意,这令大司命有些怔愣。   “待这件事情平息,你们便离开阴阳家吧”   “…星魂大人!”   大司命诧异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而他前面的少年闻言转过身来,挑眉看向大司命,如同猫儿一般的眼睛闪亮着星子的光彩。   “真以为我一点都没想起来吗……阿姐”   “…”   瞬间,她泪如雨下。   昏暗的房间内,三个小小的身形围在一起,好像在商量着什么。   “少羽,你看这个女人是不是有些眼熟?”   最矮的那个少年指着脚下的地面对身边一个比他略高的身影说道,孩子气的话语可以看出他的年龄并不大。 作者有话要说:     ☆、亦真亦假   最矮的那个少年指着脚下的地面对身边一个比他略高的身影说道,孩子气的话语可以看出他的年龄并不大。   “恩,话说你居然能忘记她的名字大哥我很是佩服你的记性”   他旁边的少年煞有介事的抚着下巴回应。   显然这令旁边的少年立刻炸了毛,只见他手舞足蹈的扑向旁边的少年,却被轻而易举的制住了动作,只能对着少年张牙舞爪。   “坏少羽!你放开我!”   “恩~技不如人就只能逞口舌了吗?要不我找件东西把你的嘴给封起来?”   “呜呜呜!”   被捏着下巴说不出来的少年只能干瞪眼。   “呵呵……叫我声大哥我就放了你”   闻言,少年挣扎的更厉害了……   “好了,别闹了!”   黑色长发的女子无奈的斥责着两人,方便行动的紧身衣完美的突出了她身为女子的身材曲线。   原来这三人正是乘坐机关兽白虎闯入蜃楼的天明,少羽和石兰。   三人安静下来,围在一起观察着被封在水晶地板下的紫衣少女。   “这件事情有些奇怪”   少羽仔细看着地面下的人,安静的面容几乎让人产生她已经死去的错觉。   但是他知道她并没有死,透明水晶下的女子眉头不时的颦起,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也在细微颤动。   三人围在一起,商量着究竟要不要把少司命放出来。   少羽抚着下巴,眉宇间尽是踌躇。   “按说少司命身处阴阳家,和我们是敌对的关系……但是她如今却被自己人封在这里,若我们救出她,也许能够帮助我们找到月儿的位置”   “不行!”   天明立刻反对,他激动的对着少羽说道:“你忘记上次她和那两个坏人是怎么对付我们的吗?绝对不可以将她放出来!”   “话是这么说,可是……”   “不行,绝对不行!”   两个人各持己见,互不相让。   最后天明和少羽一致的伸出手指着旁边的石兰齐声喊道:   “石兰,你怎么看!”   “……”   “咦?”   “啊?”   两位少年呆住……   ——石兰你下手那么快干嘛!!   只见石兰早已经撬开了水晶石板,扶着少司命坐了起来。   “石兰,你也太莽撞了吧”   少羽无奈的走过去帮她把少司命从石板下拖出来,虽然对她的行为有异议,但现在也只有接受的份。   却见石兰并没有理会少羽的话,而是面容严肃的伸出手在少司命的身上摸索着,似乎是在寻找什么的样子。   “石兰?”   本来想大声质问的天明被她一个禁声的动作给挡了回去。天明看她脸上表情罕见的严峻也只好乖乖的和少羽站在一旁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石兰收回手,转而伸到天明和少羽的面前。   “这是……”   他们睁大了双眼,石兰的手中,赫然是数枚尖锐的银针。   “阴阳家的人也太狠了吧!”天明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石兰,这是?”   “断魂术”   她目光炯炯的望着手中的银针,眼中隐匿着令人看不懂的情愫。   “利用银针封住人的几处大穴和要害,使人失去意识陷入假死的状态,一般都是医术高明的医者施用在身患恶疾的病人身上,可以减少医治时所产生的剧烈痛苦”   石兰仔细的解说着,望着少司命的目光变得有些微妙。   “但是这对施针者的要求很高,稍有差池就会酿成惨剧”   “如此说来,阴阳家的人并没有要置她于死地?”   天明有些不解。   “不一定”   石兰语气果断   “‘断魂术’会令人陷入沉睡,但绝对不可能会让人有自主意识,而且从刚才下针的地方来看可以说是分毫不差,施针的人相当高明。而在如此的情况下少司命居然还可以动,这只能有一个可能……”   她抬头望着惊讶的两人严肃的说道   “少司的实力绝对不是表面上的那样,至少……和月神不相上下。”   两人惊的说不出话来。   “叮当”   清脆的铜铃声惊醒了三人,他们立刻转头看向少司命,却见那里早已没有了紫衣女子的身处。   “不好!”   石兰惊呼,却只感觉到肋间一麻,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石兰是三人中最早醒来的一个。   漆黑的眼睛还有些迷茫的望着周围,入目之处却只有青色,如同身处迷雾中一般。   片刻,意识回笼,石兰惊诧的抬头望着浩瀚如星海的穹顶,眼睛不禁睁的更大。   “叮当”   清脆的铜铃声莫名的熟悉,她偏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被紫色笼罩的女子站在那里默默的凝视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高月 千泷(上)   那双同样是紫色的眼眸里似乎也流转着璀璨的星光,被那样的眼睛注视着,石兰觉得自己的意识忽然有些不能自已。   ——似乎她有一些不能说的东西要传达给她。   尽管如此,石兰还是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了防备的状态。她抽出腰间的匕首,锋利的刀锋映照着她同样冰冷的墨瞳。   没有询问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只是极度认真的与她对峙。   这是面对同伴时所做出的抉择。   站在那方角落里的少司命偏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犹在昏迷的两人,复又将视线落到她的身上,淡漠的表情丝毫未变。   可石兰总觉得那双本就深不可测的瞳又幽深了一些。   少司命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只见她转身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在石兰的警惕目光下,缓缓拉开了一扇靛青色的屏风。   随后,在满室的青色中,一抹棕色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月儿?”   石兰诧异的回头看看身后犹在昏迷的天明一眼,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表情呆滞的少女却没有任何反应,空洞的双眼昭示着她失去了灵魂,成为了一个提线木偶。   少司命面对着少女恭敬的行了一礼,随后伸出手面对着三人虚空一抓,石兰便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吸了过去。   好强的内力!   如墨的眼睛里阴晴不定,此时此刻,石兰是真的猜不透少司命究竟是敌是友了。   石兰连同昏迷的少羽和天明被少司命凌空抓了过来,与棕发少女不过一步的距离。   少司命从始至终都不发一言,做完这一切后,她对着石兰点了点头,在她疑惑惊讶的目光下,少司命缓缓的拉起屏风,隔绝了她的视线。   黑发女子看着少女,半晌。   她向前走了一步,少女闻声抬头看她,棕色的眼睛里一片迷茫,无助的令人心疼。   “你是月儿对吗?”   石兰试探性的开口,漆黑的眼睛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   棕发少女无声的望着她。   “我知道是你,天明和我说过,你是除了大叔以外,对他最好的人。”   “……天…明?”   少女终于有了反应,迷茫的重复着石兰口中所说的人名。   她的反应令一直在观察她的石兰不禁舒了一口气,看她的样子,还没有将过去的记忆彻底忘记。   “是的,天明”   她小心翼翼的继续提示:“你还记得他吗?还有少羽”   “少……羽”   棕发的女子依旧呆呆的,如同失去了灵魂一般傻傻的重复着女子口中的名字。   这让一旁的石兰有些无措,她……真的是天明口中那个活泼聪明的月儿?   “她现在叫姬如千泷,是阴阳家传承千年高贵血统的公主”   忽然一道清冷的声线细细的窜入石兰的耳朵。她惊讶的转头望向屏风,少司命纤细的身形映照在靛色的屏风上。   刚才……是少司命在说话?   “我不明白……”   石兰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门外的人没有回答,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一个名字,代表了一个人”   好久,少司命才说出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这令黑发女子颦起了眉头。   “月儿会忘记我们,我多少也知道些原因,无非是利用一些古老秘术剔除人的一部分记忆,但你所说的一个名字代表一个人,莫非你是想潜移默化的告诉我……”   她表情变得非常严肃。   “你们把我们所熟悉的月儿抹杀掉,让她成为了我们所不认识的姬如千泷”   她用了肯定的语气。   门外的人愣了一下,良久,才淡淡的出声。   “你只说对了一部分”   “哦?”   她深吸一口气,背对着屏风里的人开口说道: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靛青色的空间,神秘而冰冷。   满目的青色和被装饰成星海的穹顶令人恍然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处在浩瀚的宇宙星河之中。   但是那种感觉并不好,美丽,神秘却死气沉沉。   ——长时间呆在这里,会让人失去自我。   至少阴阳家的少司命是这么认为的。   昨天她趁月神与云中君会面,暗自将那三个小孩带到了千泷公主的面前。   结果如她所料,曾经的高月,如今的千泷,在被月神带入阴阳家的那一刻起便成为了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个体。   她没有让墨家的小巨子醒来,不然以他的个性,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乱子。 作者有话要说:     ☆、高月 千泷(下)   那个叫天明的小孩很弱,但是却总能创造出奇迹。难道墨家前任巨子也正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才会将这个百年学派传到这样一个小孩的手中?   少司命无法肯定。   但是千泷公主……   她敛下紫色的眉眼,整个脸都埋藏在阴影里,令人无法窥视她的表情。   ——应该说,不愧是他们的孩子吗?   阴阳家的高贵血脉,被全体墨家弟子所尊敬的巨子,他们的孩子完全继承了父母的所有精华。   面对石兰时懵懂茫然的瞳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划过一丝微光,尽管像流星一般转瞬即逝,但少司命肯定她没有看错。   那一瞬间棕色的眼眸分明清明透彻,灵气逼人。   原来……她像她的母亲一样,不是那种甘心受摆布的人呢。   那么,无言的默许她将三位少年在盖聂出现的瞬间丢到海里这件事也可以解释了。   ——阴阳家的这张网太大,她并不希望他们卷入这场纷乱之中。   但是命运,并不会因为谁而手下留情。   “千泷公主”   紫发的女子站在跪坐在方桌的棕发少女面前,清冷的声音如同她淡漠的脸一般,毫无情绪。   闻言蓝衣棕发的少女睁开了眼睛,那双棕色的眼眸随着眼皮的开启而一点一点的显现出来,当然,还有那不容忽视的锐利。   “或者,我该称呼你为……”   她微微一顿,缓缓说道   “高月公主”   少司命用那双紫瞳直直的注视着她,与平日里的淡漠所截然相反的逼人气势直冲向那个少女。   千泷缓缓的抬起头,没有表情的脸深不可测。明明还是个十二岁的少女,可她浑身所散发出的气场就已经令她惊讶。   “少司命”   她望着紫发女子,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把天明送出蜃楼,我非常感谢”   “……”   “但是,我看到了你以后的命运……“”   她挑眉望着她   “昨天我看到了我们所有人的命运,少羽会扬名天下,天明也会志随心愿,而你……”   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棕发的少女直视着那双妖瞳说道:   “你的未来,我看不到”   “意思就是说,或许你在不久以后便会在这个世上消失。   梦魇   “在不久的将来,你也许会消失”   尾音消失的瞬间,迎接她的是黑压压的傀儡。   “少司命大人”   面色晦暗的傀儡双脚飘浮,如同没有骨架一般的身体在她面前起起伏伏。   “月神大人有令,请您前去幻星阁一叙”   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让人无法猜出这句话中是否暗藏玄机。少司命回首看了看矮桌前的少女,棕色的瞳仁掩藏在长长的睫毛下,空洞迷茫的模样完美的掩盖了真实的情绪   她目光落到数十个幽冥傀儡身上,紫色的眼睛不着痕迹的闪了闪   请她一个长老要这么多报信的人吗?   答案不言而喻   为首的傀儡诡异的转了个身,挡住了她身后的少女却露出了身前的门。   “请”   他伸手恭敬的弯下腰。   少司命无声的跟上。 作者有话要说:     ☆、梦魇   流沙   密林深处,一座小小的木屋安静的伫立在那里。   紫色的藤萝有败落的迹象,细碎的花朵失了水分而变得枯黄,在枝头摇摇欲坠最后被微风带走。   而木屋内的一张竹制的床上,躺着一位可以称为漂亮的男人。   雪色的衣衫,飘逸的羽毛,还有醒目的蓝发,上天似乎极度的偏爱他,仅仅在外貌上就把他打造的像仙人一般。   淡色的唇安静的闭着,放松的眉宇间透露着他已经陷入了沉睡。   但是……他似乎在做梦?   静谧的空间里,连空气都柔和的令人感到舒适,本应在床上熟睡的人此刻却呆呆的站在这片虚幻的地方,白凤望着眼前的景象有些反映不过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   看不见土地,看不到建筑,更看不到植物。   这里是梦。   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在他的视野里,一抹淡淡的紫色犹如滴入水中的墨一般缓缓的化开。而在这之前他记得自己正躺在小屋里的床上。   但是为什么在梦里也有意识他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下一刻,白凤觉得自己真的快没有意识了。   因为在自己的面前,开出了大片的紫色鸢尾,有妖娆的香气在鼻间弥漫。   然而在这片花海里,躺着一名比花还娇艳的女子。   几乎和花朵融为一体的紫色发丝让他一眼便认出了这名女子是谁,紧闭的双眼和妖娆的酮体让白凤的理智瞬间被撕碎。   没错,她是少司命,白凤心爱的人。   但是,如今的她安静的躺在花海中,浑身上下不着寸缕,雪白的肌肤与妖娆的紫色花朵形成强烈的反差,她安静的蜷缩在花朵中,顺从的模样挑战着她旁边男人的理智。   白凤想应该脱下身上的衣服帮她盖上,但身体却不受控制的迈步向前,在女子的身前停下,然后他俯下身,伸出手覆上了她赤裸的后背。   柔滑的触感令他爱不释手,理智在他的脑海里疯狂的叫嚣着“快停下”,但是手指却非常依恋那滑腻的触感,在女子背后刺着羽纹的地方打转。   “呜……”   几不可闻的嘤咛让白凤浑身一颤,他触电一般缩回手,隐隐感觉到手指有些发烫。   白凤敛下眉不敢去看女子,他忽然想起那日他帮少司命刺羽纹的时候强行剥下她的衣服,那双紫色的眸是何曾的绝望受伤。   耳边不断传来躯体在娇嫩的花瓣上辗转碾压的细碎声,如同小猫的爪子在他心尖上一下一下的挠一般,令白凤的脸慢慢的烧起来。   可是等了很久也没听少司命说什么,白凤有些狐疑的抬起头直视只面前的女子。   结果迎接他的是少司命迷茫的脸和赤裸的身体。   少司命的头发很漂亮但是并不长,披散下来也不过是刚过肩膀以下几寸的长度,于是现在的状况是少司命一丝不挂的坐在白凤面前,紫色的发丝堪堪遮住了胸前的红樱,下半部分完全暴露在白凤的视线里。   白凤几乎瞬间转过头,隐隐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少……紫”他说的异常艰难,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挤。   “……你先穿上衣服”   却不料面前的人完全没有动作,白凤不敢再偏头去看,快速的解开自己的外衣便迎头给她罩上。   结果却因为动作太大而偏离的位置,手中的衣服扑了个空,而白凤是抛过去的,所以那件衣服在白凤惊讶的视线中被风轻飘飘的吹到了地上。   然后,下一刻他趴到了地上。   从刚才就没有动作的少司命此刻却大力扑到白凤身上,冲击力迫使她趴在白凤的身上。然而她不仅没有自觉的站起来,而是不停的在身下的人身上蹭着。   这让被扑倒的人身体瞬间僵硬,白凤木楞的望着上方的人,一时间无法思考。   因为少司命在笑,紫色的瞳完全没有平日的清冷淡漠,反而变成了狭长的风眼,十足的妖娆。   媚眼如丝   赤裸的身体蹭着单薄衣衫下的躯体,妖娆的姿态令白凤有些招架不住。   “……少…紫,快停下!”   天知道他这句话说的有多么艰难,滚烫的身体和鬓边的汗水都昭示着他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   可是令白凤气恼的是身上的女子不但没有听她的话,反而俯下身,轻轻咬了咬他的脖子。   “少紫!”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奋力翻身将女子压倒。   然后他看到视线里的女子伸手拨开了胸前的发丝,雪色的浑圆完全暴露在他的视线里,然后她的四肢缠上了自己的身体。   理智……终于完全崩溃。   一切都水到渠成,少司命在他的身下化成一滩春水。   ……   白凤泡在水里,白色的衣衫完全被水浸透,紧紧的贴在身上。苍蓝的发丝也因沾了水而变成一缕一缕的粘在脸上。   可以看出他刚才整个人是完全泡在水里的。   立在水里的人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俊美的脸上表情复杂。   不过是因为有些疲劳所以躺在床上小憩。   可是,他居然在白天做了春梦。   而且……梦里的人还是少司命。   在梦里他无法控制自己,只是遵循着本能将女子欺负的泪水涟涟。   白凤忍不住双手掬起一捧水朝自己的脸狠狠地泼了上去。   果然自己如赤练所说的一般长、大、了、吗!   明明从第一次梦遗后都没有再做过类似的梦。   其实……他不想醒来。   但是梦的最后,少司命的身体碎成了一片一片的紫色花瓣,在他的视野里飘散消失。   然后他被吓醒了。   白凤伸手捂着心脏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如同快要死掉的鱼。连胯间的湿热都没有在意。   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少紫……”   站在水中的白衣男子仰头叹息,紧闭的双目不停的颤抖着。   ——一定要履行诺言啊…… 作者有话要说:     ☆、密谈   少司命曾经向白凤许下一个诺言——五日之后若她能全身而退,那么便与他远走高飞。   但是她显然高估了自己。   紫发的女子在布满星辰光芒的幽暗房间里,一贯淡漠的脸掩藏在薄薄的面纱之下。   她抬头望着头顶的星空,紫色的眼眸幽深无比。   自那天从千泷房间里出来,已有四日了。   阴阳家,果然虚伪。   传话的傀儡说是月神命她来这里与其商谈,但看这情况,再看不出来她的目的简直就是傻子了。   少司命端坐在地上,隐藏在左边袖子里的手倏然握紧。   ——又被软禁了啊……   在这个房间里不知被布置了什么秘术,房间里一片黑暗,只有星星点点的荧光充斥在整个房间里。她曾试着走过,但是却没有碰到任何东西。就像是在这整个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她自己一般。   发现被软禁的她有些焦躁,时间至少过去了一天,现在时刻应该是白天,但是这间房里却没有一丝光亮。   从始至终,一直都是黑夜。   这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在无尽的黑暗中会悄悄的滋生出许多对自身不利的东西,比如说失去自我。   果然不愧是月神大人吗?   少司命在心底叹息,入目之处皆是星辰光芒,看的时间长了让她的眼睛非常疲惫。于是少司命索性闭上了双眼。   将她关在这密室之中,一则软禁确保不会对自己不利,二则探查她的实力,若能破解这房中的秘术,那便是仙魅一族无疑了。   “我失信了呢……白凤”   无法走出去的女子有些颓然。   “才到这个地步就放弃,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呢”   突兀的男声隐匿着丝丝邪魅,在这空旷而又黑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危险。   少司命身体一僵,似曾相识的语调让她想起了那个人。   墨鸦?   借助点点的荧光依稀可以看清楚对方的模样,隐藏在黑衣下的人一步一步向她走来,漆黑的双眼和眼底下的纹路无不透露着诡异。   “少紫姑娘”   少司命望着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是……怎么进来的?   被关在这里整整两日,自己并不是没有尝试过,但是无论是强硬的用阴阳术攻击还是摸索着去寻找门扉,无一例外都以失败而告终。   这间房子就像是一个异度空间,自己完全找不到束缚自己的墙壁。   “你……是怎么进来的?”   紫衣女子缓缓的站起身,腿上的铜铃随着她的动作叮叮当当的响起。   “呵……”   闻言墨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但是在少司命的眼里却相当刺眼。   果然——   “你猜”   “……”   “呵呵”   上扬的语调毫不掩饰他的喜悦,墨鸦戏谑的看着他,肩上的黑羽缓缓的颤动。   等等,羽毛在颤动?   少司命转过头望着墨鸦,密密匝匝的黑色羽毛在他的肩上飞舞着。   ——有风。   “还不算笨”   目睹少司命变化的墨鸦原本带着笑意的眼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他直视着少司命说道。   “像这样的幻术只能迷住双眼,可是心却始终是清明的,障眼法只是障眼法,就算是你们阴阳家的秘术其本质也是如此。”   “如此,你可明白了?”   少司命并不做声,却缓缓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便在外面等你”   墨色的身形忽然变得模糊,最后在少司命的视线里缓缓的消失,只留一片黑色的羽毛飘落。   她看着那片羽毛飞舞,然后伸出手接住了它。   大司命说的没错,纵然自己实力不俗,但是输在年龄上,阅历和经验毕竟是靠时间积累下的东西。困住自己的幻术自己一定会解开,但至少还需要几天的时间,如果不是今日墨鸦出现的话……   她闭上眼睛,将漫天的星光掩在无尽的黑暗中。然后她不在意脚下异常的路线,循着风的方向走去。   并没有走太长的时间,当她感受到眼前的明亮时,她知道自己已经走出来了。   “比我想象的要快”   墨鸦将一件斗篷罩在少司命的身上,宽大的帽子盖住了她的双眼。   “你呆在那里的时间太长,不小心的话眼睛也许会瞎掉”   “多虑了”   少司命将斗篷摘下扔给她,紫色的眸一如往日那般晶莹透澈。   墨鸦有瞬间的怔愣,但很快便恢复过来。   “我有些理解白凤那小子对你不同寻常了”   调笑的口吻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紫发女子的回应。   两人站立在巨大的船体上,望着远处的碧海蓝天。   墨鸦不时偏头去看那个被紫色所笼罩的女子,漆黑的眼中别有深意。   “你给我说实话……”   他上前一步直视着少司命的双眼,语气里有不容拒绝的压力。   “五日之内脱离阴阳家,你有几成把握”   闻言少司命的目光一凛,有什么东西在眼中快速的闪过。   “你跟踪我”   淡漠的口吻有丝丝的怒气。   墨鸦却毫不在意,他耸了耸肩膀故作无辜道:   “我原本就是刺客,随时监视留意可疑的人已经成为我的本能。”   少司命没有忽略他话里的异样,直视着墨鸦的紫眸有些惊诧。   “可疑的人?”   “没错”   嘴角的弧度使墨鸦看起来格外危险,他开口大方的承认,语气虽不严肃但却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和冰冷。   少司命承认,那种不被信任的目光刺伤了她。   “你那所谓的五日回归的诺言我从一开始就不信,也只有白凤那个傻小子才会呆呆的在那里等你。”   “脱离阴阳家,恐怕你连一成的把握也没有吧。”   太过锋利的目光令她无处遁形。   半晌。   “你怎么知道。”   少司命又恢复了往日的淡漠。   “呵……”   男子的笑声令她颦起了眉头。   “你比弄玉聪明,还不是一个太笨的女人”   弄玉?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一个让白凤浴火的女人。”   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墨鸦主动解释道。   “她是白凤一生当中对他影响最大的女子,没有之一。”   “女人都是天生的欺诈师,完美的骗子,弄玉用两个谎言,虽然第二个也有我的原因,但这一切却改变了白凤的一生……”   墨鸦望着远处的海面,邪魅的面容变得有些飘忽起来。   “不过从某些方面来说,我并不喜欢她,我配合她骗白凤甚至舍弃自己的性命都是为了让白凤离开那所牢笼,可以在蓝天中自由的飞翔,但是没想到弄玉却将他送进了另一个牢笼,虽然这令白凤快速的成长变强。”   “果然还是有些怀念当年那个任性的傻小子啊……”   少司命看着他喃喃自语,脸上难得的出现一抹柔情。   “所以……如果你妄图用欺骗来离开他的话,我可以提前帮你实现”   但下一刻,那点柔情也不复存在。   紫衣的女子静静的看着他,同样紫色的眸子里清明一片。   “你错了”,她淡淡的开口,语气波澜不惊。   “我没有骗他,再说…完美的骗子指的应该是你吧”   墨鸦有些怔愣。   “置之死地而后生,在白凤眼前死去如今却又好好的出现,欺诈师之名非你莫属。”   “少紫姑娘倒真是灵牙利齿,墨鸦甘拜下风,可是你别忘了,今天已是第四日”   他抬抬下巴示意她看即将沉入大海的夕阳,被余晖染成暖色的瞳溢满了笑意。   “并且第四天即将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决路   墨家——   卫庄,赤炼在墨家眼中绝对是不速之客。   但如今他们却无法将这两人扫地出门,反而要以礼相待。   赤炼一身妖娆红衣,她站在卫庄身旁,美艳的脸上一改往日的轻挑妖媚,罕见的认真。   此刻她面对着墨家众人缓缓说道:“麟儿传来消息,蜃楼将在明日日出之时启航,将由阴阳家长老云中君携五百童男,五百童女,粮食两千担,还有各类上好药材、布匹作为祭品,觐现给蓬莱仙人,以换取不老仙丹。”   她的话如同在湖面上投入一颗石子般激起了波浪,第一个忍不住的便是盗跖。   因为上一次的刺秦失败,墨家失去了高渐离这位优秀的统领,沉重的打击令这位油嘴滑舌的盗王如今也严肃起来。   “嬴政这个昏君,只想获得长生,完全没有想过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如此数量的粮食布匹,还有那么多的人,如果云中君想叛逃的话,完全可以用这些物资逃脱,而且也不用担心下半生了。”   话音一落,其他人也以赞同的表情望着他。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雪女默默地握紧了双手,脸上表情有些冰冷。   “再次潜入咸阳宫去刺秦已经不可能了,我们只能将目标放在蜃楼上,嬴政准备的那些粮食布匹,尤其是药材,几乎掏空了国库,如今他的暴政已经让天下怨声载道,各方势力也蠢蠢欲动,如果我们截获蜃楼,那么颠覆大秦帝国将指日可待”   “雪女姑娘说的对!”   盗跖拍手称道。   卫庄转头看向盖聂,目光有些深沉。   从刚才开始,盖聂便始终一言不发。   “师哥,你怎么看?”   他的声音颇有些玩味。   闻言盖聂抬眸望向众人,只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   “盖先生,此事事关重大,不知你有何高见?”   班大师问道,语气郑重。   “各位……”   他已经隐隐嗅到了这件事情里的一丝不同寻常,但事态的发展却令他无暇顾及,现在的他们只能随着事情的发展而采取措施,紧迫的节奏令盖聂有些心惊。   如果这一切真的都是有人幕后策划的话,那这个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上次的失败令墨家诸位失去了太多,百年儒家也因此而覆灭,对于此事在下认为一切都需谨慎,凡事都需考虑清楚,必须要巨细无疑。”   “更何况……高月公主还身在蜃楼”   他的话令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那师哥你的意思是”   虽然是询问,但卫庄的语气却非常笃定,似乎已经猜到了结果。   盖聂迎着卫庄的视线,目光坚定。   “我认为,这次我们应该效仿流沙,暗杀为上。”   卫庄嘴角勾起了笑纹。   流沙领域。   高大的树木枝叶间,一抹白色在满目苍翠中格外醒目。   而树下的那个墨色身形也绝对不会令人忽视。一阵风吹来,枝桠摇晃带动着树叶哗啦哗啦作响。   树上的人和树下的人似乎沉默了很长的时间。   日落西山,墨鸦抬头望着远处的夕阳渐渐下沉,天色也慢慢的暗了下来。   “卫庄他们已经走了,你还不去?”   墨鸦望着高处的少年,语调里满是打趣的意味。   却见树上的白凤并不答话,只是默默的注视着远方的海面。   巨大的蜃楼令他们在数十里外也足以看得清清楚楚。那华丽的建筑雕梁画栋,醒目的朱红和亮金色将船体衬托的异常气派。   “恩?”   墨鸦的脸色变得有些严肃,他目光打量着白凤,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在那双已经变成深蓝色的眼眸中看出了他多年前还是浅蓝瞳色的光彩。   ——明亮的,充满希冀的透彻星瞳,还未经历过浴火涅磐的纯真少年。   当然,白凤俊美的脸上浅色的唇上扬的弧度也令墨鸦狐疑。   白凤在笑?   这和他的猜想完全不符。   墨鸦凝神望了他一会儿,但却始终猜不透白凤究竟在想什么。于是他果断的脚下施力,轻松的跃上了这棵百年大树的顶端。   他与白凤并肩而立,脚下浮动的枝叶令他恍然觉得回到了当年任务结束后,他于白凤一同瞭望将军府的时候。   “小子,你有些不对劲”   墨鸦望着他,印着妖娆纹路的眼底也同样刻满了严肃。   “呵……”   白凤回首望了他一眼却是笑了,冰蓝色的眼眸明亮异常。   墨鸦有些摸不着头脑。 作者有话要说:     ☆、孤注一掷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墨鸦”   白凤望着远处的蜃楼,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意。   “当初她说五日之后与我在此相见我本就不信。”   “哦?”墨鸦挑了挑眉。   白凤眨了眨眼,脸上笑意更甚。   “在此刻这个非常时期,任何事情从开始到结束都异常的迅速,以阴阳家现在的状况,少紫若想脱离,无论结果如何,三日的时间足够了……”   墨鸦敛下眉,细细的思索一番后点头表示赞同。   “这点少紫不可能会想不到。”   “哦?”   墨鸦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少紫是个习惯沉默的人,但是墨鸦你发现没有……”   白凤转头望着他,眼中的笑意异常明显。   “呵呵……”   墨鸦了然的点头。   “虽然不说话,但每却能让人明白她的意思”   “对,少紫的眼睛会说话”   “……你让我怎么回答你”   白凤兴奋的语调令墨有些无语。   “那日有人监视我和少紫,所以虽然少紫嘴上说五日之后在此相见,但她的眼睛却告诉我……”   墨鸦勾唇微笑。   ——“五日之后你来蜃楼接我”   ——“明日白凤会来带我回去”   蜃楼作为一个倍受重视的建筑,秦皇嬴政在蜃楼上倾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还有财力,自然需要加派重兵把守。   而阴阳家作为依附大秦的门派和蜃楼的重要参与者理所当然的派出诸多高手,统领着大秦的士兵保护蜃楼不被各方叛逆入侵。   罗网作为帝国的暗部势力亦派出大量的高手剑客,他们隐匿在黑暗中替帝国拨出一个又一个妄图潜入蜃楼窥视天机的叛逆,在蜃楼的几乎每一方角落都织下了一张张大网,布下了近乎完美的防御。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的天罗地网是牢不可破的。   是夜,结为联盟的流沙和墨家经过周密的商议,做出了一个沉重却又饱含希望的决定。   大秦帝国的气数将近,届时,各方势力将会揭竿而起,这片土地在不久的将来会再次硝烟弥漫,战火连天。已经没有多少机会留给他们了。   而他们商议后的最后结果,几乎是压上了所有的赌注,孤注一掷。   作为鬼谷派传人,卫庄和盖聂自然会首先站出来,强大的实力和丰富的经验自然是众人之中的强者。   而后,流沙赤炼和白凤,墨家端木蓉,雪女和作为对抗公输家族霸道机关术的唯一对手班大师。五人将在卫庄和盖聂的带领下潜入蜃楼,伺机而动。   至于盗跖和大铁锤,虽然两人激烈的反对,但是墨家的其他弟子亦不能不管,两人作为头领的首要任务是为墨家弟子寻得一个安身之所。   毕竟……这个计划并没有十成的把握。   虽然人数颇多,但作为乱世中的绝世高手,区区几个秦国士兵和阴阳家傀儡他们还是没有放在眼里的。   “白凤呢?”   顺利潜入蜃楼的赤炼不禁问向身边的男子。从下午就没有看到那个桀骜的少年令她有些担心。   “白凤有他自己的想法,你不必太过担心。   闻言赤炼虽心有不解,但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海边,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并肩站立在高高的飞檐上,海面上那艘巨大的船体近在咫尺。   “小子,还不快去?”   一身墨衣的人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他望着身边沉思的少年,表情戏谑。   白凤抬头看了看他,目光竟有些慌乱。   “恩?”   墨鸦有些不解,但稍稍思索一番后也便明白了。   ”傻小子!“   他一巴掌拍到了白凤的头上,过大的力气令白凤向前踉跄了几步。   “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胡思乱想呢?你下午的劲头哪去了?”   不顾白凤恼怒的视线墨鸦盯着他语气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现在已经变强了,强大到不用我的庇护也可以自由的飞翔了,所以……“   “墨鸦……”   白凤猛然打断他的话,蓝色的眸目光灼灼的望着他。   “我变强了,不是当年需要你和弄玉联手欺骗才换来我的自由的弱者了,所以,这次……“   “不准再做什么以命换命的事了”   “……”   墨鸦怔愣的盯着他,半晌,神色黯然的转过身去。   “墨鸦?”   回应他的是呼啸而来的一巴掌。   “臭小子!”   墨鸦重重的拍打着白凤的头,眼中的笑意却明亮的灿若星辰。   “果然长大了就懂事了吗?不枉我当年对你的教诲,来叫声师傅来听听~”   “……”   白凤扭头作势要向蜃楼飞去。   “啧啧啧啧,怎么性格还是那么的沉不住气?”   后者干脆利落的跳了下去。   “呵呵……”   被晾在一边的墨鸦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深邃的眸子里满是欣慰。   也许白凤永远也不会明白,当年他拼死相搏并不是单纯的作为上位者对手下的庇护,而是因为他身在牢笼多年却不能翺翔天空的遗憾。白凤绝非池中之物,他必能翺翔于九天之上。他想在天空自由飞翔,但他亦知道恐怕今生今世也无法得偿所愿,于是他将希望寄托于不过十四岁的白凤身上。   他们是同一类人,但和弄玉摆在一起,白凤却又不是和他们同一类人。   不过……好在一切都有了退路。   墨鸦仰起头望着远处白凤消失的方向,俊美的脸上满是自信。   ——他们都已变强,舍身取义……大可不必。 作者有话要说:     ☆、幻彩灵蝶   诺大的蜃楼上,在夜色的掩护下几道黑色的身影如风一般快速闪过,身形的快速移动带起几阵劲风,让燃烧的火苗摇曳起来。   但这一切却没有人发现。   墨鸦和白凤借着高处的建筑掩住他们的身形,两人躲在一方角落里暗暗的观察着 。   “奇怪”……   墨鸦望着不远处巡逻的士兵,墨色的眼眸微微眯起。   “今夜的防范虽然足够严密,但是怎么感觉那么没有挑战性?”   闻言,白凤抬眸望着远处井然有序的秦国士兵,神情严峻。   “没有阴阳家的人。”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慌乱,蜃楼作为帝国的重中之重,绝对不会不让阴阳家高手来保护,如今却只有秦国士兵把守,这极有可能是个陷阱。   “墨鸦……”   白凤想同墨鸦一起撤离,不料身边的男子却抬手示意拒绝。   白凤不解的回头望着他,却见墨鸦笑得意味深长。   “也许,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   布满幽蓝色荧光的星空中,被装饰成浩瀚宇宙的房间里,少司命一袭紫衣,同样紫色的发丝在这片虚幻的星河中飞舞。   那双被称为妖瞳的异色眼眸冰冷深沉,没有一丝感情的色彩。   只见她右手执着一段树枝,苍翠的枝叶焕发出无尽的生机。而在这截树枝上,数十个指节大小的蝴蝶如同丛林精灵一般围绕着树枝缓缓飞舞。   那些蝴蝶全身通透如琉璃,但却微微泛着奇异的光彩,:蓝色,绿色、紫色,竟绚丽如七彩霞光。   少司命站在那里静静的望着那些彩色的蝴蝶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飞舞,所到之处那些阴冷的傀儡接连倒下。   “看起来,有人帮了我们”   卫庄望着脚下昏迷的傀儡,目光深沉。   “恩?”   赤炼狐疑的盯着傀儡的身体,一只小小的透明蝴蝶闪着淡蓝色的光缓缓的飞了出来   “嚓!”   一柄利刃劈下,剑气将那只蝶震的粉碎。   “什么?!”   赤炼诧异的望着面前,那只透明的鸟儿变成了一枚蓝色的叶子。   叶子很常见,但是蓝色的叶片听他们却闻所未闻。   “这是……”   端木蓉有些颤抖的接住那枚蓝叶,表情讶异。   “幻彩灵蝶”   盖聂开口道。   “传说中的仙魅一族,掌握着不为人知的上古秘术,可以移形化影,将死物幻化为活物”   卫庄接口道:“幻彩灵蝶我曾听紫女提到过,施术者将寻常的叶片幻化为活的彩色蝴蝶,再结合土木之术,令这些灵蝶所到之处便会使人陷入沉睡“   “如此说来……呵,是有人帮我们了”   赤炼勾唇一笑,   “只是,不知是哪位朋友,暗中相助却不露面?”   端木蓉疑惑。   “是少紫!”   白凤语气肯定的对身旁的墨鸦说道。   “呵呵……”   墨鸦笑得高深莫测,他抬手轻点着下颚,印着诡异纹路的眼睛变得妖娆。   “如此说来,我小看你的少紫姑娘了。”   夜色总是为将要事情的发生创造了契机。   悄悄潜入蜃楼的诸子百家行动迅速的去寻找着他们计划中的东西,而少司命……此刻却有些迷茫了。   她怔怔的望着高台上的女子,与她发色相同的女子背对着她,身后的那伦深蓝色的月牙像是深深的刻进了女子的生命里一样。高挽的发髻上插着怪异却又神秘的发钗。   少司命的心里开始弥漫着彻骨的寒意。   ——总觉得那如蛛网般的发饰就像她本人一样,掌握着许多人的命运。   月神慢慢的转过身,一贯的高贵姿态。   少司命抬眸与她对视,坦然而从容。   梦幻之径,不知是否还要再走一次。   五步的距离,生与死的对岸。   “要我过去吗?”   背后纹着羽纹的地方隐隐有些发烫,这令少司命混沌的思维有了些许的清醒。   ——不能就这么的听之任之啊……毕竟,有在意的人了。   月神表情丝毫未变,淡青色烟纱下的眸却泛出了淡淡的雾气。   在雾气的深处,有未知的东西在暗暗滋长。   蜃楼一角   夜色下的白衣少年非常醒目,但此刻他即便是大摇大摆的走出阴暗也没有人会注意。   “墨鸦……”   白凤甩出一根白羽,纤细却尖锐的羽毛干脆利落的穿过了守卫士兵的盔甲,透过那血肉之躯狠狠地钉到了他身后的船体上。   浓稠鲜艳的液体如断线的珠子般沿着被染红的羽毛边缘滴下。而那个失去了生命的士兵亦应声而倒。   “怎么了”   墨鸦面无表情的结决完最后一个士兵,杀气还未完全褪去令他的声音也带着几分凛冽。 作者有话要说:     ☆、高位法则   “少紫那里似乎不妙”   白凤捂着左边胸口,表情严肃。   “恩?“   墨鸦审视着他的动作,眉头越皱越紧。   “你给她刺了羽纹?”   白凤无声的点了点头。   墨鸦忽然觉得很挫败……   “罢了……”   他转身跃到身后的楼阁之上,微微探身从高处俯视着白凤。   “墨鸦……”   “还不快去!”   漆黑的眼睛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墨鸦没好气的冲地上的人说道。   “……”   白凤没再出声,只是抿唇一笑,冲墨鸦点了下头便向另一个方向飞身赶去。   “切 ……”   站在楼宇上的人嗤笑,眼睛里的光芒却如漫天星辰般灿烂。   ——结果过了这么多年,追个女孩子还是要自己帮忙……   蜃楼占星阁。   “阴阳家历经百余年,每任少司命皆以将阴阳家发扬光大为己任,就算是东皇阁下也未曾想到——”月神眼纱下的眸微微眯起。   “历代少司命中修为最深的你居然会背叛阴阳家”   平淡的声音不悲不喜,但却有着震撼人心的怒意。   也许这是月神对少司命说的最重的话。   少司命默默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一向遵循阴阳家追求的她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拥有仙人的姿态,处变不惊的同时也令人难以猜透她的想法。   “阴阳家自创立已有百年之久,在这一代可以说是鼎盛时期,你和星魂可以说是百年难见的奇才,现任的其他长老也是历届长老中实力最为强劲的一代……”   月神见她不语也并未责怪,反而一步一步的从高台上走下来,她素手拈着兰花指,举手投足间流露着不食人间烟火的高贵典雅。她对少司命说道。   “也许正是因为太过于强大,所以原本拧在一起的人才会有机会成为一盘散沙”   那双弥漫着雾气的双眼,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令被盯的女子没有丝毫回避的余地。   “高处不胜寒,成为一盘散沙的契机,不正是你们身处高位的人所策划的吗?”   少司命处变不惊,深紫色的眼眸越发的幽深,透不过一丝光线,在那逼人的目光中她毫不犹豫的反驳。   “恩?”   最薄的纸被轻松的点破,月神却反而愈加平静。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以道家理论为基础的阴阳家逆天行事,历代的禁术被解封修炼,不顾门中弟子年龄尚小,修为尚浅……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如今的阴阳家早已背弃了初衷,另有所求了吗?”   紫色的少女站得笔直,一向缄默的少司命轻描淡写的在比她身份高一等的上位者面前撕破了伪装,道出了真相。   “呵……”   意味不明的笑声似是对女子直言不讳的赞赏,却又像是嘲讽。   月神侧过身同少司命站在一起,她望着距离她们不过五步之远的高台,那双弥漫着薄雾的眼睛愈发模糊起来。   “世间万物本就如此,波澜壮阔的大海,壮观险峻的山峰;酒肆里把酒言欢的食客,闹市中成双携对的璧人,世人只局限于表象,如果深入去看,就会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她偏头看了少司命一眼,嘴角的弧度意味不明。   少司命直视着面前的高台,不发一言。   “世人面对大海时不曾想过在这看似平静的海面下掩埋着无数人的尸骨,险峻的山峰也葬着失足的采药人;看起来相谈甚欢的食客也许在下一刻会为一点不起眼的事情而大打出手,形影不离的璧人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也会各自分飞……”   “呵……当平静被打破,现实会将所有的美好击的粉碎。”   她语气微妙如同掺杂了鬼魅,令人不由自主的去相信。   “这本来就是一个充斥着谎言的世界……不是吗?”   少司命对上那双模糊的双眼,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她不禁暗暗心惊,那双眼睛似乎抓住了她的神识一般,控制着她的身体令她不能自己。   少司命立刻凝神,企图夺回自己的神识,但却惊讶的发现自己此刻如同当年站在这里一般,拼命的挣扎换回的是巨大的痛楚。   喉咙有些发痛,嘴里已经隐隐尝到了血腥味,这令少司命有些恐慌。   “当然不是”   清冷的声音透着傲气还有着年龄上的稚嫩。身穿深蓝色华服的少年背着双手,明明是少年的身体周身却萦绕着强者的逼人气场。   星魂稚嫩的脸上挂着讽刺的笑,青色的刺青在他的左脸上蜿蜒而下,衬的那双眼睛更加神秘恐怖。   “星魂大人”   似乎对于他的到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月神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神色。清冷的气质一如平常,没有一丝打破的迹象。 作者有话要说:     ☆、罗生迷魅   “星魂大人”   似乎对于他的到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月神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神色。清冷的气质一如平常,没有一丝打破的迹象。   “月神大人”   星魂礼仪般的面对月神拱手行了一礼,夜空般幽深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在暗自生长。   月神面对着星魂嘴角微微上扬,但是那个浅浅的笑容并未达眼底。   ——来者不善   “不知星魂大人来此有何意?”月神轻挥衣袖,一派端庄典雅。   闻言星魂薄唇轻抿,稚气的脸上似笑非笑。她偏头望了呼吸急促的少司命一眼说道。   “并无何意,只是方才路过这里,听到月神大人的言论有些不认同罢了。”   明明是在场的三人都知道的问题每个人却都不点破,果然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并不坦然。   “哦,不知星魂大人有何见解……”   月神渐渐消失的尾音颇有些意味深长。   “呵……”   星魂也笑得意味不明。他抬头望着两人身后的高台,明艳的色彩并没有在他眼里留下一丝光彩。   少司命冷冷的注视着他们,面对敷衍客套的他们,她只深深的感觉到虚伪。   “见解谈不上,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并非如同月神大人说的那般悲哀而已。”   “哦?”   “若真如月神大人所言,世界上充满了谎言,那生活在这个世上的我们也太悲哀了点”   “那星魂大人是如何认为的”   ——虚假的客套尊敬也许是身居上位的他们若最擅长的。   “人类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自己骗自己,眼睛看到多少便只相信多少,所以说并不是这个世界太残酷,而是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太肤浅”   ”换句话说,就是世人如同井底之蛙,只看他们能看到,对视线外的东西视而不见”   “所以,人类才是最悲哀的……不是吗”   然后是短暂的沉默。   月神低头笑了一下,纤细的双手重新拈起兰花指,青色眼纱下的瞳淡漠而平静。   她定定的注视着面前的少年。   星魂坦然的与她对视。   “星魂大人见解独到,不愧是帝国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国师”   “月神大人谬赞了”   出乎少司命的意料,星魂并没有像她预料的那般沾沾自喜,反而谦虚起来,而且相当的真诚。   毫无意问,她的态度也令月神有些挑眉。她静静的望着蓝衣少年,眼纱下的眸不着痕迹的变得锐利。   “星魂大人”   开门而入的红衣女子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她面对月神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对星魂恭声道:   “云中君说有要事与大人相商,望大人移居望云阁”   闻言,星魂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他转身对月神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月神大人,我先告辞了”   “既然星魂大人有要事缠身,那我也不便多留。   青衣女子微微欠身,面容平静。   少司命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空灵的紫色眼眸有片刻的疑惑:大司命刚才看到她并没有丝毫的惊讶,反而在同星魂一起离开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己一眼,她与大司命结伴共同完成任务多年,虽然她鲜少言语,但也正因为如此她们之间往往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彼此心意,刚才她看自己的那一眼,分明是胜券在握却又悲伤无奈的复杂情愫……   不过……现在她还是该多担心下自己比较好。   显然月神已经从对星魂的怀疑中回过神来,她静静的注视着少司命,朦胧的眼眸中竟看不出究竟是悲还是喜。   即便是擅长看透人心的少司命,此刻也不出看出月神对她的态度。   “你要杀我吗”   少司命抬眸注视着她,淡漠的表情与对面的女子如出一辙。   话音一落,月神敛下眉轻轻叹了口气,脸上竟然有一丝不忍。   她缓缓走上前,与少司命不过一步的距离。   “我寻你来时便知你天赋异禀,想来也是因为那人的关系”   那人?是谁?少司命心里有些疑惑。   “你生性坚韧,在高手如云的阴阳家也能保持一份平常心性,也着实弥足珍贵。观天象时我早已推断出阴阳家的未来和你们几位长老的命格,却发现唯独你一人我始终推算不透”   听到这里,少司命的眉头已经微微颦起,但是她并没有打破,而是继续听月神说下去。   “此事我向东皇阁下提起过,东皇指引我说,凡事皆有定数,不必拘泥于一时,苦求而不得其果乃时机未到。开始我还不解,如今看来,也确实如此”   一直蒙在眼前的青色纱巾忽然撤下,少司命望着近在眼前的清明眼眸,忽然之间不能言语。   “你将自己的心紧紧封锁,不管是谁在你的眼中旁人也寻查不到一点痕迹……但是如今你的眼中多了点东西,而它们,令你内心紧锁的门扉裂开了缝隙。”   “呃……!”   随着月神将眼纱重新遮上眼睛,少司命重重的摔到了地上。与此同时,她身后那轮沉重的纶扇也在一瞬间摔的粉碎。   一丝嫣红从她的嘴角缓缓溢出,将她脸上的面纱濡湿。 作者有话要说:     ☆、高月公主   “呃……噗!”   焦急寻找少司命的白凤忽然跪倒在地上,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他怔怔的望着地上的血迹,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少紫”   他并没有空闲的时间去悲伤,现在他们正处在夜间最黑暗的时候,浩瀚的天空中泼墨般一片漆黑,连一颗星子也没有。   ——没有时间了。   白凤没有丝毫的犹豫,提起真气便如同一只飞鸟一般向远处的楼阁飞去。   与此同时,另一间房间里,棕发蓝衣的少女静静的注视着面前桌案上的金色铜盒。   她伸出手将铜盒上的项链拿下来,安置在上面的精妙机关立刻启动,一阵清脆而有节奏的响声后,盒子被封锁的严丝合缝。   千泷将项链挂重新回脖间,顺手扯掉了蒙在脸上的面纱,稚气未脱的脸上竟然也是平静淡漠的可怕。   这让站立在她左侧不远处的两人有些措手不及。   千泷抬头望着踌躇的两人,最终还是开口打破了沉默。   “雪女姐姐,好久不见”   清脆的童音没有记忆中的甜美,反而多了几分淡漠疏离。令雪发的女子有些不能回应。   “月……月儿?你怎么……”   雪女望着她欲言又止,满脸的不可置信。   “没事,只是在这里呆的时间有些长了而已。”   她对雪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随后偏头将视线落到另一个人身上。   “盖先生,天明和少羽有没有受伤?那日我考虑的不周,没有准备便让少司命将他们扔在海里,不知他们还有那位姐姐的身体可有异样?”   千泷老成有礼的口吻竟让盖聂恍然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成人,但他立即回应道:“天明他们无事。”   “这样我便放心了”   千泷长舒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的眉目间也放松了几分。   雪女与盖聂对视了一眼,目光中皆是迟疑。   “月儿……你这是?”   雪女望着她面前的铜盒,迟疑的问道。   “若在下没猜错,这便是解开苍龙七宿的关键之一吧”   盖聂目光如炬的盯着铜盒,手中的木剑也倏然被握紧。   千泷抬头看了他们片刻沉声道:“不错,这的确是散落在七国之中,隐藏着掌控天下力量的铜盒之一”   “什么?”   雪女惊讶的掩住嘴巴:“这便是无数人苦苦追求的东西?‘’   千泷面对她点了点头。   气氛忽然凝固起来。   “如此说来,这铜盒你已看过了?”   雪女开口问道。   “恩”千泷点了点头,然后双手捧起铜盒看着两人,棕色的眸子里满是严肃。   “这个铜盒中的东西非语言可以描述,但它的威力可以说已经到了耸人听闻的地步。这件东西无论落到谁的手上都必将引起一番祸事。而秦国如今佞臣当道,月神也早已推算出大秦帝国气数将尽,所以万万不可以交到秦王手中……”   “那月儿……你打算怎么做?”   雪女迟疑地看着她。   “这盒子乃纯铜所制,沉重异常,我认为应将它沉入海底,让它再无现身之日”   棕发的少女转身看向盖聂,深棕色的眸子清澈明亮   “不知道盖先生意下如何?”   闻言盖聂沉思了半晌,最后拱手说道:“此事关系重大,非盖某一个人可以决定,在下认为应当与其他人商议再做决定”   “盖先生说的对,月儿,还是等其他人来再说吧”   雪女也赞同的说道。   “如此说来也应该如此,但是……”   千泷望着两人面露难色。   “月神不久便会来到这里,我恐怕无法瞒过她,不如你们带我一起走,我们先离开蜃楼再说。”   “理应如此”   盖聂赞同。   “但是,我们三人目标太大,更何况月儿不会武功,我认为我们应当兵分两路”   雪女望着两人说道。   “也确应如此,还是雪女姐姐考虑周到,那应该如何分呢?”   棕发的少女盯着面前的女子说道。   “我想不如将铜盒放在我这里,我马上从蜃楼撤离,盖先生你和月儿一起,以保护月儿的安全,天亮之时,我们在墨家据点汇合”   月儿和盖聂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那么,我先走一步”   雪女看了看两人,转身离开。   留下的两人望着那个蓝色身影离开的方向,沉默片刻后月儿长舒了一口气。   “盖先生,我演的像不像?”   淡漠疏离一瞬间被打破,月儿的脸上重新挂上了久违的生动俏皮,略带邀功的口吻令旁边的剑圣也忍不住露出浅浅的笑容。   “月儿姑娘是如何识破她的身份的?”   盖聂在佩服的同时也有些惊叹月儿的洞察力。若不是他行走江湖多年,又在赢政身边见多识广,恐怕今日便要被这个假雪女骗了去。   听到盖聂的询问还有点高兴的月儿瞬间蔫了下去,她揪着衣角,语气有些哽咽。   “虽然我身在蜃楼,但是外面发生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前些日子我听到星魂和大司命说小高刺秦失败而被处死……”   她抹了一把眼泪接着说道:“我与雪女姐姐相处多年,她的性格我自然也知道。如今小高已死,她心里想的应该是如何报仇才是,怎么可能还会关心应该怎么处理这个铜盒。而且刚才你们进来的时候,她看到我居然还会笑得那么开心,所以,她绝对不是雪女姐姐”   “月儿姑娘心思缜密,观察入微,盖某佩服”   “盖先生你就不要折煞我了,我多番试探才敢下决定的,但是先生居然一早就看出她是假的,月儿该佩服先生才是”   棕发的少女一本正经的望着盖聂,深棕色的眸子晶亮如钻石,哪里还有半分刚才淡漠的姿态。   “那真的铜盒你放到哪里了?”   盖聂看着她问道。   “我早已经将它沉如海底了。不过…我现在必须马上离开   “马上离开?”   盖聂有些讶异。   “是的,其中原由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现在还是离开为上策”   月儿望着他,语气里已有几分焦急。   “那我们现在马上走。”   盖聂也不再犹豫,手持木剑护着月儿一同离开了幽暗的房间。   “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焦灼的凤凰,飞散的绿叶   一身红衣的女子恭敬的对面前的少年行了一礼。   “如何?”   小小的少年望着面前幽暗的海面,俨然胜券在握。   “不出大人所料,那些叛逆分子果然按捺不住,趁着夜色潜入了蜃楼,流沙墨家皆派出几乎所有的高手”   “哼……”星魂一挥衣袖,极品墨玉一般的眼眸深不见底,过于苍白的脸颊在夜色下有些诡异。   “卫庄既然来了,想必盖聂也不会落下”   “大人说的是,剑圣盖聂也已登上蜃楼,只是……”   “只是什么?”   大司命吞吐的语气令星魂变了脸色。   闻言女子不敢怠慢,立刻说道:   “流沙首领卫庄被罗网刺客暗算,深受重伤,而四天王之首白凤也不知所踪”   “哦?”   星魂的表情忽然变得微妙,眼中焕发的色彩竟有些骇人。   “白凤嘛……我想我知道他在哪里。..........”   ……   还不够快,一定要再快些……   此时的白凤几乎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他不管不顾的疯狂催动体内真气,脚下的步伐早已变得凌乱。   少紫,再等一会儿,就一会儿!   一种久违的恐惧重新席卷了他,当年那个软弱无力的少年又重新浮现在眼前,女子无力闭上眼睛的模样狠狠地敲打着他的内心。   “不……不会的,那样的事,绝对不会再发生的!”   飘逸的发丝有些凌乱,而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眸早已不复平日的通透空灵,幽深的瞳孔中似乎连一束光也穿不透。   ——“我们已经变强了,舍身取义,大可不必”   ——“七日之后,你来蜃楼接我回去”   脑海中忽然响起的两句话如一桶冷水般狠狠的从他的头顶浇下,他想起当天少紫眼眸含笑的模样,一瞬间白凤满心的焦躁不安迅速被浇灭,理智重新占据了身体。   白凤停下脚步调整了一下凌乱的呼吸,然后闭上眼睛调息了在体内乱窜的内力。再睁开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少紫,等着我”   他抬手按了按胸口,视线落到已近在眼前的阁楼,然后翻身跃了上去。   幽暗的房间里,月神望着匍匐在地上的女子,神情悲悯。   “明明你是始作俑者,现在却用这种眼神看我……月神大人……咳咳”   急促的咳嗽声压下了女子接下来将要说出的话。少司命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娇小的脸颊亦是越发苍白。   月神不语,只是透过眼前的青色纱巾静静的注视着她,淡漠的脸上无悲无喜,深的看不见底。   少司命无力的伏在地上,急促的呼吸和嘴角的鲜血都昭示她此刻糟糕的状况。   月神站在她的面前,悲悯的表情令她直觉得讽刺。   刚才月神撤下眼纱与她对视的瞬间,少司命的心脉便猝不及防的一阵剧烈疼痛。自小便修习的内力刹那间消失无踪。   她伸手死死的捂着胸口,剔骨一般的疼痛令她无法言语。   深紫色的瞳剧烈的颤动着,少司命不可置信的望着月神——阴阳家用来处决弟子的散魂秘术,居然真的存在。   习武之人不是平常百姓,因为打通了身体各处的筋脉,体内的内力便连通着心脉。而现在月神散去了她全部的内力,她的目的可想而知。   不过……   少司命暗暗的调动着体内虽然稀薄但却与阴阳家内功毫不相同的内息,损伤的筋脉开始一点一点的被修复。   应该说是他的父亲有先见之明吗?少司命在记忆恢复的时候,脑海里便有许多内功心法,虽然与阴阳家的心法十分相似,但修炼后的效果却远远胜过了阴阳家。   禁术的缺点被修改的近乎完美,与其说与阴阳家相似,倒不如说是在阴阳家禁术的基础上修改升华,所有的弊端都修改的近乎完美。   少司命觉着她的父亲真的很厉害。   “月神大人……你这是要取我性命吗”   虽然此刻她最好是不动声色,宁静心弦,但为了不被月神察觉,少司命也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   却不料月神闻言被过身去,默默的凝视着不远处的高台。蒙着眼纱的双眸复又开始渐渐模糊起来。   她背对着少司命,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从未刻意的去抹杀过一个人的性命,在这个时代虽然生命卑贱如草芥,但并没有谁有权利去左右他人性命……”   她微微偏头,蓝色的身影空灵淡漠竟让少司命产生她即将羽化飞仙的错觉。   “有时候命运并没有让谁失去性命,但往往有些人会自不量力……”   一直模糊的眼眸忽然清明锐利,她望着少司命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   “比如说墨家,还有……”   她忽然顿住了,一直平静淡漠的眉间罕见的闪过一丝慌乱。   一直保持着先前姿势的少司命有些不解的望着她,月神忽然甩袖推开了门,竟然是准备离开。   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司命      “月神大人。”   推门而入的红衣女子挡住了月神的步伐。大司命关上门面对着有些不悦的蓝衣女子,光线幽暗的房间里只有幽蓝的光束映照在她的脸上。   少司命在地上费力的支起身体看着她,那张英气的脸上依然笑着,只是那未达眼底的笑意只让她感觉到彻骨的寒冷。   ——那是面对敌人的笑容。   少司命真的很想大声的警告她不要自不量力,月神在她们面前真的是神一般的存在。但是她的心里却一直有个声音在不断的告诉她:今日大司命所做的一切她自己比谁都清楚,结果怎么样她自然也都明白。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么一定也做好了接受现实的准备。   “大司命。”   月神的声音平静如常,但却不怒自威,任谁都听的出来她语气中的不悦和警告。   闻言一身红衣的大司命依然妩媚的笑着,那双眼睛里氤氲着少司命看不透的雾气。   但却让少司命恍然觉着那是开到荼蘼的曼珠沙华。   “不愧是月神大人,居然这么快就看透了星魂大人苦心布下的局。”   她轻笑着。   “只是……虽然比预料中的要快,但事实却是您已经来不及了。”   尾音中的狠戾就像是她的双手一般灼艳不容忽视。大司命直视着月神,英气的面庞认真严肃,带着看透了一切的决绝。   这个表情少司命很熟悉,印象深刻到痛彻心扉。   难道——   “你并不是我的对手。”   月神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表情一般,那双隐藏在眼纱下的眼眸一直淡漠如常。她对着大司命说的轻描淡写,但目光却不着痕迹的落到了伏在地上的紫衣女子身上。   大司命不发一言,眼睛却也随着月神落到她的身上。   一切,不言而喻。   “……大司命”   女子的声音几近颤抖,那双自大司命记忆中从来都清澈冰冷异常的紫色眼眸中此刻弥漫着浓浓的水汽。   印象中……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少司命哭吧?   无论是第一次杀人,还是第一次受伤,她总是那样,即便是害怕的全身颤抖,痛的咬破了嘴唇,那双纯净紫色的瞳孔中始终是倔强的不肯让带着体温的水去清洗满目的悲伤。   ——其实,有时候哭出来会比你强忍着要好看的多。   她伸出手想去替她抹去眼角的泪花,但当目光触及到那刺目的颜色……她缓缓的收了回去。   “少司命,虽然我很想看你哭的样子,但却不是现在……”   她对地上的女子绽放出一个极淡的笑容,眼底温暖的色彩让少司命感觉到了阳光的温度。   ——什么时候哭都可以,但我不希望是在我死的时候。   “大司命……”   紫色眼眸中的第一滴泪,与女子倒下的身体同时落下。   “我欣赏你的勇气,但你的确是不自量力。”   月神看她的目光就像是刚才看少司命的一样,悲悯的如同九天仙人。   但她果断利落的出手,却在瞬间终结了大司命的性命。   月神转过身,无视紫衣女子愤然睁大的妖瞳,淡漠的语气弥漫着积聚千年的冰雪气息。   “你们每一位长老所获得的封号都是由他人鲜血洗濯浇灌,而你们同样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它让你们得到了许多东西,但也让你们失去了一些东西,得与失之间让你们的每一个决定都要费尽思量。”   她缓缓跨过红衣女子的身体,声音忽然苍老的如同在时间中流浪千年的孤人。   “有的决定会让你们得偿所愿,但有的决定……却会让你们悔恨终生。”   紫衣女子跪坐在地上,深紫色的眼眸毫无焦距的望着地上已经失去了生命气息的大司命。   她的手一直握着她的,慢慢的感受那双红色的手在自己的指尖渐渐变得冰冷。   她以为过了很长时间,但事实却是仅仅一柱香的时间而已。   大司命已经死了一柱香的时间了。   少司命忽然感觉有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她的心脏,不顾她的意愿肆意拉扯,直让她痛的浑身发抖。   她忽然想到了小灵。   那个性格活泼的阳光少年与阴冷的阴阳家格格不入。但也却是他让“少司命”之前的五灵玄同感受到了人性的温暖。   然而她也知道,温暖只是暂时的,她的人生注定不能平静。   人从来都是多面的,蛰伏在自己内心最深处的另一个自己被东皇太一引出,阴差阳错间她解开了那个神秘的锁。   但她和小灵谁也没有想到却因此让他们陷入了另一个绝境。   阴阳家只要最强的,或者说每一个封号都要以另一个人的鲜血浇灌后方可得到,就像是纵横家的一样,鬼谷的掌门一生只收两名弟子,最后活下来的却只有一位。   残酷的强者法则。   犹记得星魂在看到她拼尽全力结阵对决时讽刺的笑。   “可笑的人性……”   但他却在下一秒变了脸色。   小灵以水为武器的水流已经逼到了她的眼前,但是她却已经闭上了双眼。   先前的结印只是虚招而已,面对小灵,她可以坦然的闭上双眼,死在小灵的手下。   但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有这个想法的不止是她自己,那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阳光少年也这么想。   “我已经明白,自己的命运”   所以,就可以肆意妄为吗?   明明是攻击的杀招,可是却助长了自己的能力。   “我是水,你是木,所以,你什么都不要说,安静的接受就好……”   东皇太一问她要不要选择开口。她费力的喘息着,沉默面对。   她不说话,在众多长老和两位护法面前,一身素衣的她显得是那么的无力。   漫天飞舞的绿叶中,她静静的站在那里,感受着来自水的温凉却只有她自己能体会到的暖意。   巨大的魔手伸出,被封锁在内心最深处的少司命微笑着递出了自己的手。   沉重的铜制纶扇出现在她的身后,她静静的站在那里,围绕着她的白色长明烛燃烧着晦暗的火焰。昏暗的空间中,东皇和其他长老见证了少司命的诞生。   至于那个曾经和小灵一起,虽然不说话但也绝对不会无视他的另一个自己,则取代了那个被封印在内心深处的她。她将自己连同最温暖的记忆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那方角落,别人进不来,她也出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破晓以后   一直握着大司命双手的女子偏头注视着地上破碎铜扇,紫色的眼眸中燃起一道光束。   ——因为没有与命运对抗的能力,所以只能接受命运的摆布。   ……但是,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被紧紧封闭的自我开始蠢蠢欲动。   “……少紫”   其实她被封闭的自我早就已经出来了不是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她在失去小灵后更加沉默,但是现在她却对许多人开口说话了。   第一句话是对谁说的?   “少紫……”   好像是那个人吧。   “少紫!”   原来,她早就已经不是少司命了。   阴阳家,东宫   漫天星光,连光滑如镜的幽蓝色石板都闪耀着点点的荧光。   东皇太一端坐在高台上,黑色的华服将他全身裹的密不透风,在这个空间里显得神秘且玄幻。   他静静的望着远处那个布满星光的小径,明明只是很短的距离但却在漫天星光的掩映下竟看不到尽头。   能走过这条小径到达他面前的人并没有多少。   “东皇阁下”   一身蓝色衣衫的紫发女子儒雅而高贵,他在东皇的身边微微颔首,表情平淡。   “她回来了。”   月神的话令旁人难以猜测其中的意思,但高台上的那人——阴阳家最高地位的人却微微点了点头。   “我早以料到会有今日。”   他声音无悲无喜,似乎所有的事情都不会让他闻之变色,那是一种经过时间淬炼的超脱淡然,上善若水的仙人姿态。   “五年之前的加封之日,她并未断情绝爱,反而对我们进行无声的抵抗。千百支长明烛也不过堪堪困住她不足十年,如今,该是把少司命之名收回来的时候了。”   话音一落,一支泛黄的竹签凭空从青色的石径小路缓缓上升起,最后落到他的手中。   “东皇阁下……”   月神似乎有一丝动容,语气中也不自觉夹杂着一丝不忍。   “不必多言。”   高位上的人说道。   “阴阳家自创立起,到如今已有百余年,人才俊杰辈出,曾是诸子百家中举重若轻的门派,如今适逢乱世,命运多劫,我阴阳家的局势早已分明,我辈亦不必再做无用之功”   闻言月神有片刻的停顿,但最后也只是微微颔首恭敬道。   “……是”   “她摆脱了长明烛,千泷却不仅没有被万千烛火困住反而勘破并且掌握了它……如今苍龙七宿无法破解,我阴阳家大势已去,也是该销声匿迹一段时间了。”   东皇的声音忽然变得苍老,命运已经对他们敲响了最后一声警钟。   “……他苦心计划多年,终于实现了。”   蓝衣女子在他身边微微偏头,眼纱下的双眸如烛火般明明灭灭,令人难以猜透。   ……   “少紫……少紫!”   白凤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女子,焦急的呼喊着她。他简直不敢相信,一直平静淡漠的少司命如今居然是这个样子。   一身灵动的紫如同悲伤的色彩披散在她的身上,令少司命整个人都散发着浓浓的悲哀。往日紫水晶一般的通透双眸此刻黯淡无光,如同失去了灵魂一般。   脆弱的就像是随时会飘散的青烟。   “少紫”   白凤目光复杂的望着她和地上已经失去生命气息的人交握着的手,心疼的紧紧抱住了她。   “……凤”   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般,少司命的声音轻飘飘的,她茫然的望着面前焦急的面庞,紫色的眸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少紫!”   白凤狂喜起来,蓝宝石般的双眸闪闪发亮,流动着喜悦的微光。   “我来接你回去”   他抬手安抚性的轻拍着少司命的后背,温暖的笑意令他原本冰冷凌厉的脸庞也柔软起来。   “……白凤”   话音一落,一直如同失去了灵魂般的女子忽然将整个身体窝进面前男子的怀里,急促的动作令白凤猛然一怔。   “少……”   胸口渐渐传来的湿意和断断续续的呜咽令他哽住了喉。   ——她在哭。   这个认知令白凤的心也疼痛起来,他心疼的轻拍着女子的后背,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她的哭声很小,如同幼猫般的啜泣却令身边的男子一瞬间慌了神,心也不可控制般的一阵痉挛。他一只手紧紧的握在女子的腰间,另一只手则依然在不断抚慰的拍打着   “没事的,会过去的。”   温和的声音自他唇边溢出,白凤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满是心疼。   失去重要之人的疼痛,白凤切身体会过。   少司命安静的趴在白凤的怀中哭了很久,而抱住她的男子亦无声的安抚着他。   外面的天空开始渐渐转明,漆黑的夜色如层层叠叠的黑纱般被晨凤一层一层的揭去。   人们常说,黎明前的黑暗是整个夜晚中最黑暗的时刻;世人也皆认为早晨的第一缕曙光是一天当中最充满希望的黎明。   一身紫衣的女子缓慢的从男子怀中直起身体,轻微的动作令两人颜色不同但却同样如朝霞般绚丽的发丝彼此纠结。   “少紫……”   白凤望着胸前交错的发丝,不禁低低的笑出了声。   怀中女子以疑惑的神色望着他。   “很近……”   近在咫尺的距离,肌肤想触的真实触感,在经过近一夜的心惊胆战后终于将她拥在怀中……那种席卷全身的安心和庆幸以及狂喜。   ——还好,这次速度够快。   “你就在我怀里,很近”   他话语里劫后余生般的喜悦不知为何令紫发女子的心忽然一痛   ——其实,他一直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吧……   冷漠的紫色刹那间变的柔软。   “恩,很近。”   紫发紫眸的女子望着他,脸上绽开一个浅浅的笑容,她抬起双手扣住了白凤的脖子,太近的距离令白凤的视线里只剩下那张清丽无双的笑颜。   他忽然想到了那个令他狼狈不堪的梦。   梦境里女子充满魅惑的笑容和现在眼前的女子截然不同,但此刻白凤却觉得惊人的相似。   因为这两种笑容所带来的感觉,一模一样。   “少紫……”   白凤抬手覆上女子的头,然后微微用力将她充满疑惑的脸按向自己。   “白凤?”   他的额头顶着她的额头,令彼此的眼中只有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夜尽天明   女子因为流泪而变得湿漉漉的眼睛,纤长的睫毛甚至还挂着细小的水珠,似是被诱惑一般他微微抬头,吻上了那双紫色的眼眸。   温暖的触感令少司命不自觉的眨了眨眼皮,突兀的动作令她感到有些不适,但却感觉到了男子透过亲吻所传达的安抚。   少司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轻松起来。   生也好,死也好,身在乱世像他们这种人早已看透了生死。她和大司命虽是女子,但这个世界并没有因为她们的性别而偏袒谁,冰冷难过的记忆令她们不愿意回想,但充满疼痛的回忆却也可以坦然面对,即使回想一点点也足够令她们痛彻心扉。   生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埋怨命运的不公,因为在人的一生当中,会有无数个改变命运轨迹的可能,直到生命的尽头。   少司命偏头看着满地的纶扇碎片,那个封号的象征,亦是她视为束缚着自己的枷锁,如今已不复当时的模样。   她紫色的眼眸水晶一般澄澈,里面划过璀璨的光。   ——其实她们的愿望很简单,虽然无可奈何的近乎凄惨。   紫发紫眸的女子跪坐在已经死去的大司命身前,她低垂着眼眸无声的陈述着命运的残忍。   犹然记得那个满目英气性格刚烈的女子伫立在漫天荒芜的天地之间不甘心的模样。   “少司命,你说如果这世上没有我们,是不是他们就不会死去?”   再次终结一场任务后她与她并肩站立在布满疮痍的大地上,那些阻拦她们任务的人尸体犹带着余温,但很快那点温度便会散去,而他们也会归于尘土。   那时的她漫不经心的偏头看了她一眼,紫色的眸子中并没有因大司命的话而惊起一丝波澜。   “呵呵……也许你是对的”   没有她们,但他们依然会死。   似是自嘲一般,一身红衣的女子并没有等待她也许会说出的回答,只是撩了一下额前的那缕长发,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言多必失,也许只有不与人交谈,才能让别人无法窥视自己的内心”   少司命并没有因为她眼中流露出的悲伤而感到一丝一毫的惊讶。她们都是有故事的人,而那些故事蛰伏在她们的内心最深处,也许故事中的她们与现在截然不同,但无论如何,它们都将永远的呆在那里,直到生命结束。   少司命永远也不会忘记,在自己进入阴阳家开始,这个练就着绝世高深亦狠毒异常武功的女子,杀伐果断是少司命一直以来对她的印象。但是那日那个伫立在阴暗的天地之间的女子微微仰头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冷艳的脸上平淡如水却偏偏流露出了深深的悲伤。   在这偌大的天地之间,所谓掌握着世人生杀大权的司命,也不过是高坐在棋盘面前之人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她们不知道也许会在某一刻成为一颗被毫不犹豫的抛弃的弃子。   所以,为了生存,他们将失去自我。   但是每当她们伫立在那一座座不知名的孤坟前,那颗几乎已经没有感觉的心里却是由衷的希望   ——愿逝者安息,生者安宁。   “少紫?”   白凤忽然有些不明白此刻的状况。   跪坐在大司命身体旁边的女子像是经过了最后一关考验的修仙之人般,周身都笼罩在一层柔和的淡色光晕中,而后有一只只如同细碎的流光幻化成的蝴蝶在她周围环绕飞舞,整个人美好的宛如羽化登仙,奔赴九天的仙女。   “少紫!”   白凤猛然扑了过去,太过美好的场景令他生出了将会失去她的错觉,只有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感受着女子身上的馨香和温暖才能让他安下心来。   紧闭双目的少女缓缓的睁开眼睛,灵动的紫色眼眸中浮现出几分柔和的色彩。   “没事的,白凤”   她双手拢着白衣男子的肩膀,清丽的嗓音中透着安抚的意味。这样没有安全感的白凤让她很心疼。   “你看,我还在这里。”   感受到抱着自己的力道让她的身体微微发痛,但健壮的手臂却颤抖的那么明显,少紫捧着白凤的脸直视着那双满是不安的蓝色眼睛,然后绽放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显然女子的安抚很成功,白凤很快的恢复了镇定,他望着女子的眼神中竟然还透着一丝的羞涩,这令少紫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少紫”   闷闷的声音与往日的白凤简直是天差地别。   “凤……你现在的样子……”   女子忍不住又笑弯了眼睛。   白凤望着那双漾着笑纹的紫色眼眸不自觉的有些出神。   不知道是不是那双奇特眼睛的缘故,少紫在没有表情的时候整个人都散发着冷漠的气场,似乎连眼睛里都散发着冰雪的气息;然而她一旦笑起来,即使只有一点点的笑意,那双眼眸便会弯成奇特的桃花眼,配着那神秘的紫色,整个人居然魅惑的宛如一只游走于黑暗之中的妖魅。轻易的便会让人万劫不复。   不过,现在令他更加在意的是——   “少紫,你的衣服……”   那身端庄冷硬让人看起来便难以接近的紫色华服,在光晕褪去后便如同有什么东西剥落了一般,如今她身着素色的衣衫,虽然不如先前的高贵,但此刻的少紫看起来青涩淡雅,更符合她的年龄。   紫发的女子却是笑了,如同解脱了一般的释然。   “从现在开始——”   她望着白凤,眼神认真而坦然。   “阴阳家的少司命不复存在,只有……一直属于你的少紫”   似乎时间停住了一般。   所有的声音在女子尾音消失的一瞬间忽然褪去,白凤觉着耳朵有些许的铮鸣,无论是风声,还是海浪声,此刻他全都听不到,但内心的鼓动却不可思议的在耳边响起。   一声强过一声的心跳,强烈的似乎要在心腔中跳出来一般。   “……恩”   最后他只是应了一声,脸上的笑意却温暖的几乎要落下眼泪。   ——那种表情应该称之为幸福吧。 作者有话要说:     ☆、寒星   “啧啧啧啧……”   突兀的声音令相拥的两人猛然间警觉起来。   “……墨鸦”   白凤回身便看见屈身坐在房梁上的黑衣劲装男子,待看清他眼中的戏谑后颇有些无语。   “呵……小子难得你还有这么一点警觉性”   他翻身从房梁上下来,眨眼间便已站在白凤面前,脸上的表情严肃异常,好像话中的揶揄之意是他的错觉。   “……你闭嘴”   明显的迟疑连少紫都感觉到他的心虚。   闻言墨鸦再也不加掩饰,他凑到白凤身边笑得不怀好意。   “软玉温香紧抱在怀……小子,当年我教你的东西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对吧?”   “……”   “白凤你脸红了……”   “……”   “少紫我们走”   望着转身离开的两人,蓝发白衣的少年连走路都有一种怒气冲冲的架势,墨鸦不禁微笑——总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当年那个小小的少年……也是这么可爱的吧。   不过……   “你确定你们就这样正大光明的走出去?”   黑衣的男人瞬间来到两人身前。   “什么意思?”   白凤顿住脚步抬眸疑惑的望着他。   ……果然沉沦在爱情当中的人都是傻瓜吗?   望着墨鸦无语的表情白凤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忍不住抬手按了按眉心,哽在喉中的“我忘了”三个字始终说不出口。   ——太丢人了   “听着”   墨鸦的表情总是变化很快,他严肃的望着白凤,墨色的眼眸异常认真。   白凤认的这种眼神,当年他警告自己远离弄玉的时候就是以这样的眼神望着他。   “你效忠的流沙统领卫庄被罗网中的六剑奴所伤,据说是罗网其中的一个不亚于断水的刺客施计令他身重奇毒。墨家苦苦找寻的高月公主现在应该已经平安回到了陆地上,至于阴阳家……”   他目光落到素衣紫眸的少女身上,语气犹豫。   “阴阳家似乎已经四分五裂了”   “少紫……”   墨鸦的话音刚落白凤便担心的望着她,但出乎意料的是女子的表情居然异常的平静。   “少紫?”   只见她面色平静的望着担心的白凤,紫色的瞳清澈见底。   “我早就料到会有今日。”   少紫伸手握住白凤,语气里颇有些无奈。   “只是……”   她转身望着身后躺在地上的红衣女子,表情凝重。   “我想我们今日……怕是很难出去了。”   “恩?”   墨鸦随着她的视线望着地上的大司命,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一般,表情微妙。   “你们今天,的确很难出去了!”   静默的空间里忽然响起了声音,冰冷的语气带着深深的恨意。   “谁!”   白凤厉声喝道,快速的将少紫护在身后。   而他身后的女子,表情凝重。   “小子……他来了”   墨鸦低声提醒着,整个身体严阵以待,随时都可以出招。   此刻三人离门有至少十步的距离,但是凛冽的杀气和阴冷的内力所聚集的风却令他们冷的彻骨。   “星魂大人……”   少紫的脸上有些悲切。   “轰!”   上好檀木制成的门扉在来人的手下显得那么脆弱,纷飞的木屑顷刻间充斥着这个并不算小的幽暗空间。   而在这破碎的木片下,一个少年的躯体慢慢出现在三人面前。虽然身体幼小的像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但来人的气势和扑面而来的寒冷气流却令三人绷紧了身体。   “星魂?”   白凤的语气有些迟疑,虽然知道他身为阴阳家护法,帝国的国师,但此刻出现在这里和不知为何满身的戾气仍然让他感到困惑。   “哼……流沙白凤”   星魂苍白的脸上布满阴霾,他望着白衣蓝发的男子语气中满是不屑,显然压根儿不把他放在眼里。但当他的视线落到地上的红衣女子身上时,整个人都顿住了。   似乎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连那双因修炼控心之术而清澈异常的眼睛都失去了光彩。   少紫甚至在他脸上看到了属于他年龄的一丝迷茫。但下一刻,她眼睁睁的望着他那双幽深的瞳中染上了鲜血。   紧接着,汹涌的怒火从那双眼中喷涌而出。   “呵呵……很好”   他忽然笑出了声,脸上的阴霾蔓延到了全身。因为修炼傀儡术而变得大且有神的双眸冰冷异常。一瞬间少紫竟恍然感觉到此时的星魂如同一个鬼娃娃一般,硕大的眼睛嵌在那张苍白的脸上,阴晴不定的笑声让她感觉到深深的恐惧。   “很好……”   如同诅咒一般,星魂死死的盯着紫发的女子,两个字几乎是在牙缝间挤出来,真的是咬牙切齿的恨意。   “她死了,你却还活着……”   尚未长开的双手间忽然涌现出一团诡异的气流,渐渐的凝聚成一柄利刃的形状。星魂此刻几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带着对于失去至亲之人的恨意和悲伤,他毫不犹豫的对面前的三人起了杀意。   “星魂……”   面对着这个曾经的高位者少紫的内心有些复杂。抛开一切,其实他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痛的狠了,那颗自以为无坚不摧的心也还是会难受的。   大司命一直视星魂为当年的亲人,但少紫却向来认为星魂不过是将大司命看做手下而已。   但现如今她发现,自己错了……   “聚气成刃?!”   墨鸦的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   ——“八成功力!”   什么?!   少紫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的少年,尚带着稚气的脸上满是凶狠的戾气,那种仿佛来自地狱般的可怕恨意,出手更是没有分寸,显然是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   她连忙负手结印,却悲哀的发现自己修炼多年的阴阳术竟然不知何时消失的一点也不剩。   “哼……”   星魂冷哼一声,他抬起左手,那团如同鬼火般的气流在他手中渐渐的凝聚。他望着无措的女子,眉目间尽是冷意。   “既然你已经不是阴阳家的少司命,体内自然也不会存在一丝一毫的阴阳家功力。”   “怎么可能!不论何种功力都是经过自身努力修炼得到的,岂是说散就能散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孤星   白凤快速的将女子护在身后,脸上满是不信。   闻言身着深蓝色华服的少年笑得讽刺,他缓缓的将手中的气流凝聚成一柄利刃,上挑的眉眼透着不屑。   “你以为阴阳家为何自称阴阳”   他望着不发一言的女子,眼神中暗藏深意。   “当年你被封为少司命那日,仅凭一个六道甲子锁就扰乱了小灵的功力,更何况是苦心提防了你十几年的东皇。”   “那扇华美的纶扇,你以为真的只是你少司命的象征吗?”   星魂尾音中已经透着掩饰不住的讥讽和对于被命运摆了一道的凡人的嘲笑,他稚气的眉宇间弥漫着几丝疯狂。   “可笑的人生!”   “这只是你们自己认为的吧。”   很轻的声音但却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星魂不禁一愣,而后敛起眉,面色阴鹜的盯着白凤身后的女子。   “少紫?”   白凤疑惑的回首望去,只见紫发紫眸的女子表情淡漠的直视着不远处的少年,深紫色的眼眸中流动着诡异的光辉。   然后在星魂惊讶的目光中,她的周身浮现出几片绿叶无声的围绕着女子飞舞。   “……什么……竟然”   少紫抬起右手,在绽放着的腕花中,一只金色的蝴蝶缓缓的凝聚,随后飞落到她的头顶,化作晶亮的粉末融进了女子的身体。   “他居然……!”   星魂不知为何有些恼羞成怒,手中的气刃瞬间凝聚成一个不可思议的长度,他愤怒的挥手,锋利的气刃便直直的袭向了女子。   “哗啦——!”   不知从哪里涌现出来一股水流,在气刃即将近身到少紫身边的时候迎头顶上,瞬间无数被击碎的水珠飞洒,而那股无形的气刃也被水流的力量散去。   “少紫!”   白凤立刻将女子拉倒身边细细的查看,英俊的眉眼中满是担心。   “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星魂站在原地,眼角因为怒气而隐隐发红。   少紫轻轻摇了摇头,对白凤说道   “我没有事。”   “没事就好,不然,这小子……呵”   墨鸦双手抱肩立在白凤旁边,印着妖冶纹路的眼底溢满了揶揄。   白凤立刻转过头来瞥了他一眼,明明是蓝宝石般的蓝眸偏偏墨鸦只看到了白色。   啧,白眼吗……   相比于这边的轻松,那边的星魂就有些可怜了。   小小的孤单身影倔强的站在那里,与地上的红衣女子不过五步的距离,但他仍然坚决的,冷傲的立在那里,冷眼看着对面三人。   一个人与三个人的对立,怎么看都是那么的悲凉。   他的脸上满是怒气,狠戾的气息令其他三人根本无法忽视。   “呵呵……很好。”   拉长的尾音刻着深深的愤怒,身着深蓝色华服的少年瞪大眼睛看着他们,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间各有一团幽蓝色的气焰在积聚。虽然只有拳头大小,但对面的三人都知道它们的威力,足以令他们命丧至此。   所以……必须绝对要谨慎   “哼……”   星魂对着他们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旋转的气流亦渐渐凝聚出了剑刃的形态。   他望着被两人护在中间的紫发女子,黑白分明的双眼中流动着令人恐惧的光芒。   “我原来一直以为,在阴阳家五位长老中,少司命你是最可悲而又可笑的……”   “恩?”   墨鸦敏锐的感觉到他旁边的女子身上开始散发出冷意。   “月神对你谈不上关爱有加,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同感觉不到对面的人忽然变得冰冷的视线一般,星魂以玩味的口吻说道。   “被封为少司命之前的你,连天赋远低于你的弟子也敢欺负你,而带你回来的月神却从不过问。连为你准备了五年时间的目的也不过是揪出道家奸细而已……”   他微笑着揭露出当年的事实,不动声色的撕裂她从未示人的伤口。   “为了获得力量你付出了多么沉重的代价,小灵……便是其中一个吧”   “你住口!”   白凤冷冷的打断了星魂的话,呼啸的飞羽夹杂着浓浓的杀意。   ——少紫的眼睛,冷的彻骨,令他心疼。   星魂将那枚白羽轻松的斩断在气刃之下,充满了邪气的脸上眉宇间尽是不屑。   他望着那双结满寒冰的紫色眼眸,薄薄的嘴唇微微上挑。   “但是,恐怕连月神也想不到,当年在罗生堂,本该是场生与死的对决,事实上竟然是他将修炼数年的道家功力传给了你,并且还以自身的水属性助长了你的灵力,增加了你的修为。”   说到这里,星魂的语气中已是满满的不平,似是在埋怨命运的不公。   “就算是你杀了他,但他直到死,化作尘土却依然护着你……”   星魂的表情变得有些疯狂,硕大的双眸燃烧着怒火。   “少司命……凭什么!”   星魂的声音并不算是愤怒,包含更多的是浓浓的悲伤和无法掩盖的不甘,这令对面的三人不禁心里一颤,竟不约而同的抬眸注视着他。   小小的少年身体还未长开,但却倔强的站在那里,因为愤怒而染上了绯红的眼睛里噙着淡淡的水汽。绷紧的唇线显现出他内心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而他偶然瞥向地上女子的视线更是令少紫内心复杂。   印象中……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星魂如此剧烈的表情变化。   无论在何时,那个身怀与年龄截然不同的绝世武功的少年都如神袛一般,高傲的俯视着脚下的凡人,而无可匹敌的智力和手段,都让这个不过十二岁的少年被人潜意识的列为高人一等的强者。   但如今这副模样,真的是痛到极致了。   墨鸦白凤两人的内心都多少有些触动,但是在如今这个时代,能活下来的人谁又不知在这个天下生存所必须遵守的法则。   此刻这个小小的空间就像是一场赌局,而对立而站的他们必须要经过残酷的对决才能分晓结果,纵然星魂很可怜,但若就此手软,出局的便是他们。   显然,星魂也是这么想的。   积聚已久的气刃瞬间暴涨,如同凝结成的冰剑一般,玲珑剔透的气刃在他的掌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凝聚。 作者有话要说:     ☆、过往   “聚气成刃……九成功力?”   饶是见多识广的墨鸦此刻也不禁脸色大变,他睁大眼睛望着星魂的双手,张开的五指间各有五柄剑刃,如同展开的扇骨一般排列着。即便他们距离那么远,但墨鸦依旧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杀气。   “哼!”   望着三人不约而同的摆出防御的招数,身着华服的少年轻蔑的冷哼,眉间的戾气越发浓郁。   少紫的双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结印,灵力的催动让无数的叶片快速生长蔓延,伴随着她指尖点点荧光,一道由叶片组成的防御屏障出现在三人面前。   “这是……”   白凤不解的望着在绿叶间不断穿梭的水流,所到之处叶片都成倍的增加,极速旋转的绿叶竟带起了强劲的风。   “道家的……万川秋水.”   墨鸦望向凝神结印的女子,目光中带着敬佩。   “一人修行两种不同属性的招数,而且居然可以契合的如此完美……少紫姑娘果然厉害”   他的话令白凤看他的眼神有些异样.   ——墨鸦很少如此真诚(重音)的夸赞别人。   “雕虫小技!”   对面的星魂冷笑,转而翻转手腕,快速的向三人攻去。   少紫至今仍然清楚的记得,当年在罗生堂下,在高位上站立的众多高手面前,一身素衣的她是多么的渺小无力。   “生与死不过是阴与阳的轮回转换,看不透这一点又如何超越苍生!”   超越苍生?   站在烈火中间青耀石上的她内心暗暗嘲笑,能把谎言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月神大人你究竟是有多么的轻视苍生。   凡人的力量微小,但并不代表他们卑贱如草屑可被你们随意践踏。   为了培养实力强劲的阴阳家弟子,你们居然会去掳掠其它门派的幼儿收为己用,并且竟然还令他们自相残杀……   白凤凝重的望着身旁的女子,面前由叶片和水流组成的屏障因少紫灵力的作用而闪耀着点点的荧光,而在这些荧光的映照下,结印的女子眉间涌动着强烈的杀气。   ——一种积聚已久的愤怒和悲伤。   水生木,两种属性的完美契合令那面屏障迅速的增厚变大。紫发的女子双手并拢,食指与拇指屈起,纤细的手指不断变换着手印。   腾地而起由叶片组成的一条绿色的巨龙惊呆了她旁边的墨鸦。   少紫手指翻动,在响亮的龙吟声中,她沉静如水。   虚伪无实的阴阳家,你们感受到芸芸众生的愤怒了吗!   墨鸦望着呼啸着冲向少年的“水流”,妖娆的眉目间有一丝领悟。   “想不到阴阳家的万叶飞花流,竟然要用道家的修为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他瞥了一眼远处的少年,嘴角的笑意意味深长。   “处处诋毁道家,结果自己的阴阳术却还要以道家为基础,啧啧啧啧……”   少紫偏头看了他一眼,不语。   “哼……”   手中酝酿着气刃的星魂不屑的看了墨鸦一眼,黑白分明的双眸冰冷而凌厉。   “阁下似乎太过于轻视了我……”   面对已经近在咫尺的巨大青龙,他不急不燥,快速而又沉着的挥动着双手,整个身体腾空而起。   “唰——!”   锋利的气刃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诡异的角度划过巨龙的身体。不过片刻,星魂在半空中翻转着身体,单脚轻点了一下地面,优雅而从容的落到了地上。   “区区一个长老,我还不放在心上。”   龙吟渐渐散去,聚集在一起的叶片如同失去了生气一般,无力的散落下来。   白凤怔怔的望着淋在叶片中的女子,那些尚带着微弱灵光的叶子映照着少紫平静淡漠的面容,心忽然不可控制的抽动起来。   原来在面具掩盖下的真正的你,竟然是如此的悲伤吗?   如果没有羽纹,你应该是最完美的伪装了吧。   “少司命……不,现在我应该称呼你为小衣”   陡然睁大的紫色双眸令星魂笑了出来。   “有没有一种故地重游的感觉”   苍白的皮肤,暗色的刺青,还有明明黑白分明却毫无灵气,反而空洞诡异的眼眸组合在这样一个孩子的身上。   像是对命运充满恨意的诅咒娃娃。   白凤和墨鸦因为星魂的一番话不由自主的对视了一眼。   他口中的小衣是谁?   “少紫,他在说什么?”   尽管已经猜到了几分,但是白凤仍然认真的望着身边的女子,蓝色的眼眸中满是复杂。   “哼……”   默不作声的女子似乎令星魂感到了极大的快意,他笑得几乎面容扭曲,连声音中都透着几分疯狂。   “号称道家天尊最有潜力的人,小灵当初为了寻找自己的妹妹小衣可是不顾一切,哪怕是潜入阴阳家整整五年。”   早就已经知道少紫的经历很复杂,但是面前的少年几句话便道出了另一个与他所知的截然不同的身世。   若真是这样,那日的那个白发男子又作何解释。   “少紫……”   白凤的声音忽然有些不忍。   身边的女子不知为何紧闭双眼,面纱下的表情竟是极力容忍,似乎相当痛苦的样子,而她异常的喘息声也令白凤感到了异样。   “少紫?”   尚未完全跌落到地上的叶片像是感应到她的情绪变化,在她周围颤动着。   “别冲动”   墨鸦伸手拦住面色焦急的白凤,眉宇间满是平静。   “墨鸦?”   被拦住的人不解的望着一身黑衣的男子,却在他的表情中安静下来。   沉稳平静,对面临的事情了解于心,那是在自己年少的时候便熟悉已久的目光。   “我想我知道她的身份。”   黑色的眼眸里闪着洞察一切的光芒。墨鸦长身玉立。嘴角的笑容玩味。   “墨鸦,你说你知道少紫的真正身份……是什么?”   白凤脸上尚带着担心的神色,但多年的习惯即使是与墨鸦分离数年仍然存在。   闻言一身墨衣的男子将视线落到对面的星魂那里,微闭的双眼如同一只狐狸般透着精明的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     ☆、高位下的悲凉   “阁下已经等待很久了,该现身了吧。”   他面对着星魂,如同在和空气说话一般,但却并没有得到回应。   “恩?”   白凤像察觉到了什么,他抬眸望了一眼墨鸦笃定的神色,挥手布下了羽阵。   瞬间漫天飞舞的羽毛在这个并不大的空间里飘洒不绝,让人恍然进去入了寒冬。但在所有人都知道,美丽的外表下往往隐藏着致命的危险。   “哼……”   星魂对他们的举动相当不屑,张开的双手重新酝酿起气刃,片刻幽蓝色的气焰映照在他苍白的脸上。让人望而生畏。   而少紫,依然深陷在自己的意识中难以自拔。   耳边的喘息越来越急促,白凤心里有些慌乱起来,但从刚才墨鸦的表情来看不能并且绝对不可以打断她。   于是他不动声色的将紫发女子护在身后,在漫天的飞羽中寻找着敌人的弱点。   但星魂并没有给他时间。   幽蓝的气刃在白凤的视线中只剩下一片模糊的残影,一向以速度著称的他此刻却无能为力。   “墨鸦!”   白衣下的鲜血刺目而突兀,不顾身上被气刃划破的伤口,白凤急促的呼喊着比他更近少紫一步的人。   “无妨。”   全身笼罩在墨色中的人声音里透着安抚的意味,在女子被无数气刃笼罩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出现的无数只乌鸦迎头撞上。一瞬间抵消强劲的气刃,而乌鸦也只剩下几片墨羽飘散到地上。   “这是……”   白凤瞪大眼睛,熟悉的场景令他一时间难以思考。   “移形化影……”   星魂的目光变得锐利,他直视着对面的男子,语气冰冷。   “阁下怎么会这个.”   墨鸦将一缕布料递给正在包扎伤口白凤,笑得意味深长。   “我若说出来,恐怕你们阴阳家没有一个人会不感到恐惧吧”   “难道说……”   星魂的表情忽然变得沉重,他看着对面的人,满眼的不甘。   而此时,一直站在那里闭目挣扎的女子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本就妖魅的紫瞳此刻更是变成了深紫色,冰冷凝重的仿佛积聚了千年的冰雪。   白凤怔怔的望着面前的女子。紫色的眼眸如打磨完好的紫水晶般清楚的映照着他狼狈的身影。   “少紫……”   握着布料的手不可自制的开始颤抖,白凤保持着缠绕伤口的包扎动作,被气刃划破的伤口还在不断的溢出鲜血,先前缠上的几层布料很快被浸透。殷红的液体渗透了布料,随着纹理低落下来。   白凤忽然不知所措。   他清楚的感觉到伤口所带来的痛觉,很疼,但心却更疼。   就在与少紫视线交汇的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许多陌生的画面。   那是绣在他心口上的与少紫背后一模一样的羽纹带来的,属于少紫深埋在心底的记忆。   年幼的男孩,活泼的女孩,还有站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与他们年龄相仿,但浑身却散发着冷漠沧桑的紫发幼童。   白凤想他认识她。   齐耳的短发远不如今日般柔顺光滑,毛糙的发质上暗淡的紫色几乎浅淡黯哑如同灰白色;参差不齐的发梢可以看出修剪它们的利刃和手法并不高明。幼儿特有的清澈眼眸里一片荒芜,显示着这个孩子的心里是如何的死气沉沉。   不过几岁的女孩如同一个傀儡娃娃一般双目无神的望着远处弥漫着星光的幽暗空间里静静沉睡的女童。   她脸上的面纱薄而透明,但却神奇的遮住了她脸上所有的表情。小小的年纪还有些婴儿肥的脸上,那页面纱显得突兀而诡异。但女孩清秀的脸冷漠而平静,冰冷的表情完美的诠释了何为旁观者。   与她无关,所以不知冷暖。   她看着被带来的女孩一点一点的失去生气,佩戴的紫色扇形玉佩被人拿走,原本溢满了灵气的眼眸日渐空洞。属于她自己的记忆被别人用奇特的手法抹去,最终她变成了阴阳家希望的那样。   不,与其说是希望,倒不如说是预料之中。   紫发的女童看到她杀死了自己,白凤看到了女童更加幽深的紫眸。   事情的转变总是始料未及。一个拥有翠绿色发丝,如山泉水般清澈活泼的少年在她视线中出现了五年之后,终结了一切。   抱着破碎玉佩无力痛哭的少年,因为谎言而变化了情绪的少女,紧闭的双眼和急促的喘息昭示着她被阴阳家趁虚而入。   脸上印着银色纹路的少年笑得勉强而无力,代表着生机但却透着凛冽杀气的绿色叶片。   似乎发现了什么而撤去了防御的水色少年微笑着跌进燃烧着炽焰的深崖,从始至终都没有表情冷眼看他消失的无情少女。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开口对让她情绪产生变化的人说一句话。   ……也许早就说了但别人却不知道。   但没有人在意了。   流光溢彩的蝶让她焕然一新,但那双灿若星辰的紫色眼眸却更加幽深,近乎夜色。   她站在青耀石的地面上直视着前方,背后的纶扇吊饰叮当作响。   站在高位上五人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高台下的女子,不悲不喜。   高台下的女子直视前方,像在看他们但却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端坐在四人中间的东皇令人无法看出他的全貌,那身华丽但却十分诡异的衣衫让人难以平静。   “悲莫悲兮伤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   少司命——出现了。   “少紫……”   白凤踌躇着,迈出的脚步又犹豫着收了回来。   墨鸦偏头注视着他,漆黑的眼眸中划过一丝疑虑。   ——白凤的言谈举止,似乎有些不对劲。   ……往日的傲气去哪里了?   “唰!”   绿色的叶片锋利如刀,带着凛冽的寒意袭向他们。   “你做什么!”   墨鸦的声音低沉的可怕,他看着白凤因为始料未及而被斩断的发丝在视线中缓缓的飘落,快速的上前将他拉至身后。墨色的瞳孔中隐含杀气。   指尖的墨羽蓄势待发,墨鸦看着她笑得邪魅而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     ☆、消失的少年   面前的女子淡淡的看着他,沉默不语。   对视了不过片刻,墨鸦便发现了其中的不同。   紫发紫眸的女子并没有看他,而是注视着他身后的一方角落。   “……墨鸦”   白凤的声音一贯的平稳,但自白凤少年时便熟悉他的墨鸦却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稳。   他转过身与白凤一起看向少紫注视的那方角落。   白凤的声音有些恍惚。   “他来了^”   “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再逼迫自己了……可你总是不听”   清澈的声音如小溪一般动听,软软的语调满是无奈,语气中明显的关心令听的人心底也一片柔软。   来人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在这方阴暗的空间里,白凤他们饶是视力再佳也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依稀是十六七岁少年的模样。   虽然看不清楚来人的面容,但干净出尘的声音仍令他们精神一震。   紫发紫眸的女子不为所动,但白凤却发现那双深紫色的眼眸之中多了几分说不清楚的情愫。   来人缓缓的走进,翠绿色的发丝和干净的气质在这个幽暗的房间里令人眼前一亮。太过干净纯粹的少年连星魂都微微的怔愣住了。   “……小灵?”   苍白的脸上划过片刻的惊愕。星魂瞪大的双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闻言,被称为小灵的少年偏头看向星魂,一如当年青涩的脸丝毫未变,只是弥漫着水色的眼眸之中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淡然。   他看着星魂,嘴角微微上扬,阳光的笑容仍带着属于少年的不羁和张扬,还有几分顽皮的模样。   “嗨,星魂大人,别来无恙”   紫发的少女静静的注视着他,一成不变的脸上没有了当年的银色水纹,过去了这么多年,这个人的笑容依旧干净明亮,如同阳光一般令人不自觉的想要靠近。   “嘶……”   待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后,一直保持警惕的墨鸦忽然倒抽一口凉气。在白凤不解的目光中,他单手撑着下巴细细的左右打量着这个拥有绿色发丝的少年。   “墨鸦?”   白凤奇怪的看着他,却被墨鸦一把拖到他的身前,毫无防备的白凤踉跄了几步。   “你干嘛!”   白凤揉着被扯痛的伤口,英俊的眉宇间尽是不耐。   “恩~”   如同看出了什么一般,墨色的眼眸慢慢的弯起,牵动起眼角的纹路刻画着逼人的妖魅。   墨鸦笑得意味深长,他反手拖住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的白凤,抬手指向对面的绿发少年问道:   “小子,你是不是有一个失散多年但却素未谋面的兄弟?”   白凤“……”   墨鸦的动作极大,这令其他人想要忽视都难。刚刚走到他们面前的少年听到他的话身体有片刻的僵硬。   半晌   “我的身世你还不知道?”   “据在下所知小灵并没有同胞兄弟”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一个强压怒气,咬牙切齿。一个淡然平静,干净通透。   “……啧啧啧啧”   墨鸦后退一步,眨了眨眼睛。   “当我没说”   气氛忽然变得微妙。   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身怀心事的五人皆开始沉默,压抑的气场令人难以靠近。   墨鸦的眼神总是在白凤和这个名叫小灵的少年之间来回打转,小灵则笑眯眯的望着紫发的少女,眼中的依恋和多年不见的欣喜藏也藏不住。   白凤则背着双手站在少紫的身边,眼角眉梢间皆是一贯的高傲。但斜睨的宝蓝色双眸在偶尔看向绿发少年时,怎么看都是不善。   至于星魂——   少紫敏锐的发现他眼中的深沉又加重了几分。   果然   一道凛冽的剑气向着少紫迎头劈下,在众人或惊讶或担忧的目光中,紫发的女子脚尖一点,随后整个人腾空而起,纤细的身体在半空中转了个圈,最后轻盈的如同一片羽毛般落到地上。   “咔哒!”   地上的裂纹快速的蔓延,最后青色的石板陷落,竟然被生生劈开了一个不小的裂沟。   “哼!”   对面的少年背起双手,硕大的眼眸溢满了戾气与不屑。   白凤皱起眉头,刚要出手却被墨鸦阻止。   墨鸦面对白凤疑惑的视线摇了摇头,随后目光示意他去看他们前面的小灵。   白凤随着墨鸦的视线看去,眼见小灵缓缓的上前,看似恭敬的模样但却透着不容忽视的怒意。   “星魂大人”   他面上轻松淡定,看向他的眼神却多了一丝警惕。将紫发的少女不动声色的护在身后,恭敬般的与他对峙。   “这是何意?”   “呵呵呵……”   星魂怒极反笑,脸上的笑容竟透着几分癫狂。他愤怒的抬手指向小灵身后的女子,苍白的脸颊看不清究竟是怒还是哀。   “少司命!”   出口的三个字带着刻骨的恨意,星魂疯狂的发泄着自己内心的不甘与痛恨。   “你命运多桀,可谓尝尽了人世的冷暖。但是……为什么就是你这样一个可怜人,注定孤独一生的人在这个乱世棋局里,反倒是你成为最后的赢家!”   小小的少年情绪激动,黝黑的瞳孔深处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少紫并没有开口,在场的其他人也都缄默不发一言。   那双连月神也忌惮的紫色妖瞳,'安静悲悯的看着在命运面前挣扎的少年。   “我苦心计划多年,与月神明里暗里交锋数次,想不到最后的结果竟换来了阴阳家的败落,大秦帝国的覆灭,那我不顾一切修炼的禁术还有什么用!”   他的语气及其激动,每一个字都透着咬牙切齿的恨意。此刻的星魂已经完全被戾气所包围,理智一丝一丝的抽离。   “可是你呢?不仅解除了束缚,还获得了对于阴阳家弟子来说可以称之为奢侈的自由,连多年前本该死在你面前的友人也安然无恙”   “如今,友情,爱情……呵呵”   愤怒的手颓然的垂下,被戾气包围的少年眼中竟含着盈盈的水光。   他默默的走到红衣女子面前,无力的跪了下去。然后张开双手缓缓抱住了已经开始变凉的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     ☆、煞星   “你的一切都是她用生命换回来的,凭什么,你的未来那么美好,而她却没有生命去享受……”   星魂跪坐在地上无声的啜泣,华丽的护法衣袍铺散在他的脚边,镶嵌在上面的璀璨宝石如星子一般,在这方幽暗的空间里闪耀微弱的光芒。   星魂——谁之魂?   当不屑一顾的高傲散去,那微弱的啜泣低吟声中方才显现出属于他年龄的童稚。而直到此刻他们才想到,那个深谙人情世故,擅长参透人心的星魂护法也不过是一个远比他们小的少年。   触动心底的动容,他们无一例外。   身着华服的少年跪坐在红衣女子的身边,在他们看来拥抱着大司命的双手竟然异常费力的颤抖着。   少紫与白凤对视了一眼,随后一同看向墨鸦。   “他的身体在逐渐的变弱。”   “他所修习的内力……正在迅速的抽离散去”   小灵站在星魂身后凝起眉头。   ——难道这便是星魂修炼阴阳家禁术的后果?   他回头看了紫发女子一眼,在那双紫色的眼眸之中,他看到了答案。   小灵低头思索了片刻,随后举步向他走去。   “星魂大人……”   他迟疑的伸出手,试图去触碰他。   但墨鸦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在小灵即将碰到星魂的时候,他忽然厉声喝到——   “快闪开!”   “什么?!”   白凤吃惊的睁大双眼。方才虚弱的不堪一击的星魂瞬间内力暴涨,没有任何预兆的转身,挥手便是一道威力强大的气刃冲他飞去。   虽然事出突然,令小灵有些猝不及防,但所幸刚才墨鸦的提醒还算及时。绿发的少年身体瞬间闪开,并且迅速的布下了一道水墙。   半月形的气刃闪着幽蓝色的光,显得十分诡异。竟然瞬间穿破了那道防御。少紫立刻聚起叶片,绿色的叶子紧密厚实的堵在众人身前,稳住身形的小灵也立刻回身与少紫一同布阵抵御。   “砰——!”   三股力量急剧的碰撞爆发出雷鸣般的声响,破碎的叶片与水滴在他们头顶炸开,落雨一般淋到四人的身上。   少紫与小灵不可控制的倒急促倒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哼……”   对面的少年优雅的收回手,表情不屑。   少紫被白凤扶正,她直视着双目赤红,已经失去理智的星魂,那双看似平静的深紫色眼眸之中搅动着激烈的情绪。   “星魂……”   轻声的低喃浸透了复杂的感情。   ——她最不想看到的,便是你现在的这副模样。   大司命的身体重新落到地上,与坚硬的石面碰撞发出一声钝响。小灵的脸上写满了惊讶,他偏头看向少紫,与发色相同的翠绿眼眸疑惑而震惊。   “他这是……心性全失了吗?”   紫衣女子并不作答,只是执着的望着远处的人。少年散发着诡异红光的双眼和弥漫在周身的狠戾气场,让她想起了当年大司命悲伤的模样。   “控心之术,控的究竟是谁的心……”   作为与大司命一起合作的少司命,她从未见过星魂被禁书伤害的样子,但却目睹过数次大司命绝望悲伤。   那次她无可奈何而又不甘心的感叹她并没有理会,但却停住了即将迈出去的步伐,转身停驻在大司命的身边,就像是每次任务结束后两人并肩的场景。   大司命的脸上罕见的疲惫与示弱,带着对命运不公的无可奈何与放不下执念的执着,凝聚在眉宇间的悲哀无力,令她有种永远也散不去的错觉。   他并没有理会站在身边的少司命,但却开口感叹。   “有些话没有人说,但并不表示没有人知道;而有些事情没有人听闻,也并非代表它们没有发生。”   一身红衣的女子抬眸仰望着天空,深棕色的眼眸璀璨如星辰。   “下一次,也许星魂大人就永远不再是星魂了……”   她当时听的很迷茫,但当目光落到女子的眼睛里时才惊觉,那璀璨如星辰的光芒竟然是泪水。   杀人如麻鲜血染手的大司命,竟然也会哭泣,说出去谁会信?   世间万物奇幻之事,即便是仙神也有预料不到,未曾听说的事情,但在这偌大的天地之间,却有太多凡人难以承受的痛楚。   她们冷酷无情,并不代表她们没有心。   只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星魂大人与大司命令她感觉……陌生了。   “还记得小衣吗?”   少紫忽然出声道。   她的话令小灵和其他人有些怔愣,但不过片刻小灵便反应过来。   他敛下了好看的眉眼,如清泉般活泼的双眼也黯淡了几分。   “……自然记得”   少紫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亲眼看到她,杀死了自己。”   “什么!”   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少年猛然抬起头,急切而不可置信的质问着女子,但余光看到星魂时却又褪去了惊讶。   他看着少紫苦笑:“……原来如此。”   一直注视着他们的墨鸦看了一眼星魂,又看了看失落的小灵,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般,弯起的眼角和唇边的线条令白凤猜不透墨鸦的笑容究竟是对世事无常的感叹还是对人心的嘲笑。   只见墨鸦优雅的走到两人身前开口道——   “人分多面,因执念而生魔;因执着而守心,因失得而失真;因难求而生魇……想不到阴阳家百年难遇的天才少年,大秦王朝的护国法师居然会一念之差而被心魔控制。”   白凤不太明白墨鸦为什么忽然会说出近乎哲学般的话语,但他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所以说少紫口中所说的小衣杀死了自己并非失去了性命,而是被心魔吞噬了原本真正的本性?”   墨鸦偏头看了白凤一眼赞叹道:   “聪明。”   ……怎么听着那么假呢。   “不过心魔什么的……哼,有时候人们自己都会感到自己很陌生。”   墨鸦忽然笑起来,盯着远处的星魂模棱两可的说道。   白凤随着他的视线看去,意料之外的星魂并无任何痛苦的模样,反而一副沉浸在获得强大力量的享受之中,整个人都有些飘忽的样子。   “哼……” 作者有话要说:     ☆、背水一战   紧闭的双眼缓缓的睁开,深色的眼瞳一点一点的露出来。少年不屑一顾的表情与往日一般无二。只不过本来就有些邪气的少年如今被浓重的戾气包围,仅是这般看着就令人心惊。   并不宽厚的手掌张开,众人恍然看见在星魂的手掌之中有电光霹雳炸开。白凤习惯性的偏头看向墨鸦,却见后者的表情罕见的凝重。   少紫和小灵也开始缓慢后退,几人缓慢的聚在了一起。   此刻白凤才真正的意识到,这次真的是九死一生。   他不着痕迹的移到紫衣女子身边,微妙的隔开了少紫与小灵的距离,然后低垂的手碰了碰女子的指尖。   少紫有些惊讶的偏头看着他,片刻,淡漠如水的脸柔和起来。   白凤忽然就感觉有些不能思考,像是那个梦一样,他变得有些不由自主。   “嘶……”   脖颈上忽然撕裂般的疼痛令他倒抽一口冷气,迷蒙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同时整个人都感觉到飘忽的身体如同兜头浇下一盆冷水,不由自主的感觉一点也不剩。   “这是……”   小灵仔细看着墨鸦手中尚滴着血水的植物。   “凤尾翎?”   视线落到紫衣女子的身上,墨鸦拈着雪白如凤尾的花朵,嘴角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凤尾翎乃南疆奇花,非常稀有,据说可以以人血为养料浅浅的生长在人的伤口之中。传说可以引出寄主的情愫,令寄主在心动之人面前失去往日的冷静和自制,因此又被称为敲心花。”   白凤目不转睛的盯着墨鸦手中的花朵,无论是形状还是颜色都几乎与自己肩上的羽翎一般无二,怪不得他没有发现。   “少紫姑娘身怀木术绝技,这朵奇花出自你之手也不稀奇……”   一身墨衣的男子笑得邪魅,与黑色形成鲜明对比的脸上表情微妙。   “不过……刚才袭击白凤的叶片又作何解释呢?”   他对着手中的植物轻吹了一口气,瞬间那棵凤尾翎拦腰折断。   满心疑惑的小灵仔细打量着那朵花,口中为少紫辩解的话被墨鸦模棱两可的解释压的说不出口。虽然刚才白凤躲闪的及时,但这朵花被叶片精妙无比的斩断,早已失去了大部分的效果。   但是不管怎么说,在当下时刻无论是谁被施用这种植物,都会有生命危险的吧!   紫发的女子始终不发一言,只是盯着墨鸦指尖花朵的眼眸越发幽深。   “小子你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莫不是脑子被这朵花给当成养料吸走了?!”   墨鸦余光捕捉到白凤罕见的笑颜,整个人都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咳,你多心了。”   被嘲笑的人立刻恢复了冷傲的表情,怎么看都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花不是少紫种的,我相信她。”   维护女子的语气坚定,白凤抬手包扎了一下脖子上的伤口,冷傲如嫡仙般的气质重新笼罩着他,凛然不可侵犯。   ……是不是这朵花不要拔下来比较好?墨鸦随手扔掉花枝摇头叹息。刚才白凤犹豫不决依赖自己的模样像极了多年前年少无知的少年,如今恢复过来倒让他感到分外陌生。   只是墨鸦想不到的是,少年之所以变得陌生了,并不是少年变了,而是学会了隐藏。   所以在墨鸦看不见的地方白凤笑弯了眼睛。   ——羽纹,有时候真的出乎他的意料。   “我想……我们现在是不是不要太乐观比较好?”   小灵的声音拉回了所有人的理智。   众人回过神来发现,现在的情况真的是不容乐观。对面的星魂已经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空洞的双眼中满是戾气,不时还有几分迷茫的色彩流转。   但令他们最为吃惊的是本来在星魂指尖酝酿的气刃此刻已经笼罩了少年,诡异的气流中不时有幽蓝色的诡异电光炸开。少年稚嫩的身体几乎承受不住这强大的力量。   “这便是心魔的力量吗?”   墨鸦轻声嘀喃。   “其实并不……”   小灵打断他的话解释道。   “其实阴阳家的禁术并不是绝对会对修炼者造成伤害,只是它对修炼者的要求太高了。强大的力量必须要有强大的载体,之所以会受伤,只能怪修炼者自己不够强。”   不够……强吗?   白凤盯着自己的手指若有所思。   “其实星魂早就练就了聚气成刃的十成功力……”小灵感叹一般,望着星魂的眼神有几分悲悯。   “只是他的年龄太小,身体还未完全长开,不足以承受这气刃发挥时的强大威力,若强行使用,轻则身受内伤,重则走火入魔,失去理智。”   “所以这些年来星魂一直在压制。但如今他已失去心性,被心魔控制,使出全力是板上钉钉的事,我担心的是星魂号称阴阳家百年难遇的天才,如若此刻被激发出身体的潜能,恐怕……”   他没有再说下去。   气氛有一瞬间的冷凝。   “这件事情的结果我不知道……”   白凤望着远处的星魂,冷傲的语气有着说不出的坚定。   “可以肯定的是,这一战过后,星魂……必死无疑”   小灵无声的点了点头。   闻言墨鸦并拢的手指间倏的出现了一枚墨色的羽毛,他偏头看着身边斗志满满的白凤轻笑。   果然,这分从当年就令他倍感头疼的傲气还是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褪去分毫吗。   那么现在他们的目的就很明确了。众人望着远处全身都被诡异的幽蓝色气流包围的少年,许多细小的气刃在他周围旋转游走,偶尔有气刃碰撞竟然发出金属的声音。   显然,星魂他在积聚内力,将几年前便已经练就但却始终积压在身体里的功力完全唤醒发挥出来。   几人相互看了看,目光中皆是坚定。   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便是拼尽全力护住自己的性命。不求进攻让星魂受伤,只要能成功防御,那么他们便已经赢了一半。   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但白凤注视着不言不语的少紫,那片紫色在他眼中几乎蔓延成一片虚无的梦幻。 作者有话要说:     ☆、泣血的过去   少紫,你在想什么?   接下来的事情可以说是意料之中,但也可以说是预料之外。任谁也想不到聚气成刃十成的功力竟然是如此可怕。   墨鸦捂着肩上的伤口,墨色的眼睛里战意十足。但满身的狼狈不容忽视。白凤雪色的衣衫布满了气刃割开的伤口,有的渗出了鲜红的液体,那些伤口虽然很浅,但却与各处的要害死穴只差毫厘,若不是他轻功卓越,每一个伤口都足以致命。   紫色的少女是四人中唯一一个毫发无损的。并不是因为她的修为高于其他三人,相反,虽然早先就修炼了她幼时便存在于脑海中的内功心法,但毕竟没有勤加修炼,如今又被月神散去了数十年的阴阳术,她根本不是现在星魂的对手。   如果不是白凤奋力保护她,以白凤的实力怎么会如此狼狈。   还有小灵……沉静如水的女子注视着挡在她身前满脸坚定的少年。从星魂周围扩散而出的道道气刃被小灵布下的水阵严密的拦下。   “你放心。”   全神贯注的绿发少年偏头向她笑了一下,水色的眼眸中温柔一片。   “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坚定的话语令紫发少女颦起了眉。多年不见,小灵的修为似乎精进了许多,虽然他号称道家天尊的天才少年,但连墨鸦和白凤都受了伤,小灵却没有被一道气刃伤到……他的武功修为,进步的也太多了。   少年翠绿色的衣袍被气刃带起的劲风吹的裂裂作响,小灵就像是扎根于地底的大树,立在少紫面前不动分毫。幽蓝色的剑光照亮了身前之人的面容。终于又一波气刃过去,四人得到了暂时安全。   “你没受伤吧?”   小灵转身望着女子微笑。   而女子在看清少年的面容时不由得目光一凛,蜿蜒在少年嘴角的鲜红血迹是那么的刺眼。   “呵……”   墨鸦偏头望了一眼身边的蓝发男子,笑得玩味。   “又是一个笨蛋。”   墨鸦调笑的语气与这凝重的气氛格格不入。   紫衣女子偏头看着白凤沉静如水的面容,烟水晶般的眼眸闪了闪,最终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墨鸦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然后转过身去看不远处全身都笼罩在幽蓝色气流中的星魂。他敛下眸思索了片刻,墨色的双眼闪过一丝了然。   “白凤”   墨鸦轻声喊着他的名字,就如同当年一般,是白凤再熟悉不过的语气。   “恩?”   他抬眸注视着墨衣男子示意他在听。   “最多三次……他一定会武功全失”   墨鸦与他对视,眼眸中陌生的坚定情愫令白凤慌了神。   “不行!”   急切果断的口吻让小灵和少紫侧目,女子水晶般澄澈的眼眸起了一丝波澜。   她何曾见过白凤如此失态的模样。   “绝对不行!”   蓝发蓝眸的男子缓了口气,稳了稳心神,但坚决的口吻令墨鸦有些无奈。   “怎么回事?”   小灵与少紫两人走到两人面前。结果却没有人回答,白凤背过身去沉默不语,但蓝色的眼眸已经明显的刮起狂风暴雨,墨鸦则苦笑。   小灵与少紫对视一眼,疑惑的神色在弥漫在两人眼中。   “怎么了?”   紫发紫眸的女子走到白凤身前,自然的伸出手托住了白凤受伤的手臂,淡漠的面容无悲无喜,但放软的语调却透露着明显的关心意味。   很显然少紫的话起到了作用,蓝发的男子表情明显的缓和了不少,他抬头注视着不远处的星魂,悲哀的神色从他脸上蔓延开来。   小灵和少紫随着白凤的视线将目光落到少年的身上。被心魔控制了心神的少年因为方才施用的禁术,尚未完全长开的身体已经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少年的身体瑟瑟发抖,一丝血线从他的嘴角蜿蜒而下。尽管如此,星魂依然无法控制的酝酿着较之刚才威力更大的剑刃。虽然那双空洞的眼眸中水光一片。   “他这是……”   小灵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悔之晚矣……”   墨鸦摇头叹了口气。墨色的眼眸看向别处,显然已不忍再看。   “方才与他过招的时候他已然清醒过来,只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威力如此之大的招数所产生的副作用已经对他的身体造成了无法恢复的巨大伤害,现在他的生命就像风中残烛一般,随时都可能熄灭”   白凤对两人解释道,最后握紧了女子的手。   “已经恢复了理智但却无法控制……”   小灵想到了什么一般喃喃自语。   “呵呵……”   一身墨衣的男子嘴角勾勒出一个邪魅的笑纹,像是讽刺一般他望着紫发的女子说道:“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少紫姑娘应该比谁都清楚……”   尾音的意味深长令白凤有些狐疑,他偏头望着身边的女子,目光有些锐利。   紫衣女子又恢复了刚才生人勿近的淡漠姿态,静默不语。   翠绿色发色的少年凝视着墨鸦讽刺般的笑容,若有所思。   “闭嘴。”   蓝发的少年并没有因为身上的狼狈而减弱一丝的风华,他蓝色的眼睛一瞪,就像是凝结千年的冰雪一般直让墨鸦心尖打颤。   ……记忆中那个傲娇可爱的少年去哪了?!这直逼的人恨不得立马退避三舍的冰冷视线是什么时候练出来的?   见墨鸦收敛,白凤回身自然而然的牵住了紫发女子的手,十指紧扣的动作轻而易举的又让墨鸦痞笑起来。   “刚才还冷冰冰的,少紫姑娘的一句话就让你暖起来了……”   他眯起的眼睛像一只狐狸。   “啧啧啧……想我养你教你那么多年还不如少紫姑娘的一句话,果然是头白眼狼啊。”   “……”瞪   “啧啧啧啧。”   “……少说废话”   白凤湛蓝的眼眸变得如刀锋般锐利,逼人的气势令墨衣男子笑意全无。   气氛忽然变得沉重。   半晌。   “我不会死的。”   墨鸦的语气罕见的掺杂了个人感情,但却丝毫没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他紧绷的唇线显示出此刻他坚决的态度,白凤嗤笑一声,不予理会。 作者有话要说:     ☆、师傅的抉择   望着少年偏过头打定主意不理他的模样,墨鸦苦笑。   “剑气积聚到最强盛的时刻,在气刃全部冲向我们,离开星魂指尖的那一瞬间,以奇快的速度攻击施术者的命门,并且必须一击必中,这种成功的机率不过三成……”   蓦然响起的清冷声线令人不禁精神一阵,女子的声音似乎带着冰雪的气息,但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单纯的复述解释的语气机械而麻木,令他们恍然觉得这是第六个人的声音。   白凤面带疑惑,但因为不掺杂情感而使听者瞬间便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的声线也令他蓝色的眼眸中掀起了波浪。   一身紫色的少女看着面前的墨鸦,面纱下的樱唇淡淡的开合。   “即便成功,但直接面对你的气刃也不会令你全身而退……这是一种自杀式的解救方法。”   烟紫色的眼眸淡漠如水,但却令墨鸦感受到一种远胜于白凤的逼人气势,令他无所遁形。   墨鸦抬起一只手覆上的眼睫,顺便也一同遮去了那两道令他无法坦然直视的视线。   “果然,不愧为妖瞳,与那个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那个人?小灵和白凤都面露疑惑,但女子的目光却一凛,弥漫在眼眸中的紫色似乎又深了一层。   事情有多严重,面前的女子已经毫无保留清楚的说了出来,面对默不作声的四人,墨鸦不由得叹了口气。   “我当然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但如果不这样的话……”   忽然变得严肃的气氛竟让白凤没有还嘴的余地。   “星魂这次的攻击我们谁也躲不掉。”   飘落的墨色羽毛落雪一般在这方空间里扬扬洒洒,三人忽然看不清楚墨鸦的面容和身影,只有好像在很远的地方传来的空灵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是乌鸦,预测死亡是我生来就有的能力,那么……”   剩下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三人只觉得一阵风从脸颊边扫过。   “墨鸦!”   白凤的声音焦躁而急切,他不安的转身望着星魂的方向,但饶是目力极佳的他也看不清那个飘忽的墨色身影。   大片的墨色羽毛像是黑色的烟雾一般从那个人的身边扩散开来,遇风而舞的羽毛落雪般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飘洒起舞,但并没有一个人觉得这场景有多么唯美,相反,那是一种带着死亡的气息,昭示着生命终结的绝望肃杀。   那个身影不断的接近星魂,白凤已经能够看清楚飘散在他身边的墨羽极其规律的飘摇成螺旋状,在被围绕在中间的墨鸦指尖下幻化为无数只黑色的乌鸦,叽叽喳喳的鸟鸣因那沉重的墨色而掩盖了其鸟雀被赋予的清脆伶俐,如今更像是奏起一曲死亡的哀歌。   “……墨鸦”   白凤一时间竟然没有了意识,湛蓝的双眸中居然浮出了明亮的水光。他呆呆地望着沐浴在鲜血中的男子,锋利的气刃毫不留情的绞杀着乌鸦的躯体,鲜红的血飞溅到那人的身上。   密集的气刃和成群的鸟雀相撞,血液之花开在墨鸦的身上,一时间竟没有人能够分的清那究竟是他的血还是乌鸦的血。   白凤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涩,喉咙里如同堵了一团棉花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   总是这样妄做决定,一点也不在意别人的意愿,总是那么好强,总是那样……护着我……   噙在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的落下,灼热的温度烫伤了他冰冷的脸颊。   “……师傅。”   少紫惊讶的望着跪在地上的青年,嘶哑的声音告诉她白凤的心情是多么的激动。   “师傅——!”   白凤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几乎与记忆中相同的场景和墨鸦受伤流血的姿态最终压断了他一直紧绷的心弦。绝望的闭上双眼就着下跪的姿势将头磕到了地上。   ——那是弟子面对师傅时行的最大礼仪。   被乌鸦和气刃包围的人似乎看到了这一场景,不断浴血的同时嘴角还勾起了一丝可以称为欣慰的笑容。   “这小子,不回去都不行了……”   额头尚抵着石板的青年当然看不到那墨鸦昙花一现般的表情,此刻他的脑中已被往日的记忆全部淹没。   那年破碎的雀阁楼顶,满身血污的黑发青年仰躺在地板上,墨色通透如上好黑水晶一般的眼眸深深的眷恋着那方自由的天空。不舍,无奈,欣慰……氤氲在眼中的复杂情愫最终化成一句轻灵飘忽的话语在他嘴边溢出。   “白凤……用你最大的力量去飞翔吧”   当年那个男人的姿态和表情,一直是白凤不断努力的动力,同时也一直是他心中迈不过去的一道坎。   如今,还要再一次让他用生命去为自己的未来铺路吗?   ——那这么多年的努力岂不是显得相当可笑!   心底的那个声音让他目光一凛,因陷入了回忆而失去焦虑的双眼也顷刻间清明起来。   “哼……”   冰蓝色的眼眸战意十足,他起身望着那个在气刃和鸟雀中不断转换着身形的青年勾起唇角。   “才不会输给你……”   绝对不会让当年的事情再次发生的!一身白衣的少年真的如同他的名字一般,带着凤凰的骄傲快速的冲进了那个气刃组成的包围圈。   “白凤!”   小灵后知后觉的喊了一声,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的身影转眼消失在一片剑光之中。   “少紫,现在怎么办?少紫……”   偏过头来将视线落到女子的身上时小灵才发现了女子的不对劲。   小灵不由自主的僵直了身子。   她在愤怒。   纵然他与少司命在阴阳家相处了有五年多的时间,但是在这漫长的五年之中他并没有与同为五灵玄童的少司命说过一句话。她不说话,也没有表情,在众多弟子之中似乎没有人知道还未被封为少司命时的名字,除了在罗生堂里对决,他没有同少司命呆在一起超过半柱香的时间。少司命就当真如同外界说的那般,无悲无喜,冷酷无情。   而罗生堂对决以后,在不断流逝的时间里,他错过了与少司命的任何事情,小灵对于现在的少司命,没有丝毫的了解。   但是现在……完全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尖峰时刻   弥漫在眼瞳中的紫,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的变深,最后那水晶般的通透完全消失,一丝光亮也透不进去,乌沉沉的。   小灵有些不知所措。   那是记忆中的深紫,纯粹的紫色。   他忽然想起了初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自己因为武功全失,又身受重伤,在陌生的地方醒来时看到了那个人。   不论是谁,在看到那个人的时候都会认定他是一位高人,事实也确实证明了他的猜测,但高人的脾气总是古怪的。   看他醒来就再也不管自己,脸上的水纹消失表示他自己的修为已经全部散尽,被万叶飞花流斩断的筋脉虽然可以连接上但也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最主要的是……救了自己的人丝毫没有继续帮他养伤的打算。   在自己死乞白赖的跟着那人一月有余后,那个人终于对他说了第一句话。   “小娃娃,世人惧怕我这双紫色眼眸已有千年,你若跟着我,恐怕这一世将再无半分安稳……”   明明是风华绝代的妖娆青年,几乎拖到地上的雪色长发更衬得他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嫡仙,怎么说话的语气会那么沧桑,如同经历了人间世事看透了凡尘的智者呢?   当时的他哪怕是劫后余生,也难以理解那人的意思……对了,当初是怎么回答他的来着?   “前辈说笑了。”略显狼狈的青年毫不在意。   “我认识一个和我一般大的女孩子,她也有一双和前辈那般的紫色眼眸,我觉得很漂亮,而且她的头发也是紫色的,很美……可惜,她总是像个木头一样,不哭也不笑,我逗她她也不同我说话。唯一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从她脸上看到的其它表情大概就是愤怒了吧……也对,毕竟我骗了她……”   自己一直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怎么就忽视了当时那人脸上忽然碎了的表情呢。   想到这里,小灵在心底里忍不住的懊恼。怪不得那人忽然就治好了自己被万叶飞花流斩断了身体各处经脉的身体,还传授了一直在天宗听闻但却从未亲眼见过的道家无上绝学。   直到最后离别的时候,那人莫名其妙的取走了身上佩戴的在罗生堂保命时的媒介,那朵用来施用九宫移魂术平地而生的秋兰花。   “如果你和你的故人还有机会相见,那你必定要护她周全。”   这句话自那人口中说出有些意味不明,并且非常奇怪,但他当时只把这句话当成了那人对于同为紫眸而受劫难的惺惺相惜。并未在意。   现在想来,那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再结合刚才墨鸦奇怪的话,已经有九成的把握了。   他轻叹,偏头注视着那个浑身散发着冷意的女子,深紫色的瞳孔中氤氲着的杀气和难以忽视的担心,闪烁的目光一直跟着气刃中的那抹白而飘忽,纵然是白凤的速度,她的眼睛却依然跟的上。   她知道如今在她脸上的表情与当年冷酷无情的少司命相比是多么的矛盾吗?   如水一般的少年轻笑,忽然感觉在心底一直把她当做妹妹的感情变了味道。   ——这样也好,至少……现在像个活人了。   有些事情纵然知道,还是不说的好。   “你总是这么……”   在锋利的气刃和飘摇的乌羽之中,墨鸦瞪着面前的气刃,似乎这样也能把那灼人的视线转移到身后之人身上一般。   “任性~”   拥有天空一般蓝发的青年淡淡的吐出他还未说出口的两个字,刻意拉长的尾音刺激着墨鸦,他对墨鸦愤怒的心情视而不见。   “臭小子!”   墨鸦甩开背后白凤身上的飘带,但气刃所带起的劲风很快便让那长长的配饰重新搭到了他的身上,一片墨色中那抹白格外明显。   “切……”   一枚白羽击散了凝聚在墨鸦左侧的气刃,与他背靠背的人嗤笑一声,不用看也知道他不以为然的模样。   一身墨衣的青年有些无语,两人并没有再作交流,而是默契的不断的提升着自己前进的速度,与其说是阻止即将来临的危险,倒不如说是两人之间的又一次较量。   像是多年前一样,谁也不允许自己落后对方一步,只是在当年墨鸦可以信心十足的认为自己强过在当时还是个少年的白凤,现在却不得不承认要赢他,总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了。   “好小子。”   他偏头扯出一丝笑容,妖魅的眉目中尽是赞叹。   而白凤则骄傲的自信一笑,虽然他的身上狼狈不堪。   墨鸦很明显也好不到哪里去,眼看着星魂的气刃已经全部结成,而他也几近油尽灯枯,眯起的眼角有血水渗出来。两人几乎同时都放弃了抵抗,只要不是致命的地方,他们就像是失去了痛觉一般迎头与气刃相撞,锋利的气刃瞬间穿过两人的血肉之躯,肌理被强行撕裂的声音在这方安静的空间里突兀的响起,墨鸦甚至听到了血管被切断里面的液体喷涌而出的“噗噗”声。   啧啧啧啧……真像是切西瓜。墨鸦暗自在心里自嘲。   两人的速度虽然不敢说是天下第一,但他们也是天下众多轻功高手中的佼佼者。很快两人便已进入了攻击的范围。   墨鸦不着痕迹的蜷起手掌,墨色衣衫下的躯体暗自积聚着力量,就在他打算快速的将身边那个傻白鸟推开的时候却不料自己的身体先被一阵大力给甩开。   “……混蛋”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墨鸦有片刻的怔愣,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身边的那个被自己认为的傻白鸟竟然快自己一步将他推开。望着视线中不断缩小的微笑面庞,怒火瞬间爬满了他的脸。   墨鸦很少生气,即便是在当年那种身不由己的环境里保命已是不易,每天的生活可谓是步步惊心,何况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鸟。   可就算是这样他依然可以痞痞的笑着,每天调戏调戏身边的侍女,再将身边无辜的少年设计戏弄一番,然后看他咬牙切齿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往生转魂术   对白凤,他说不上来究竟是以怎样的感情面对,像兄弟但更像是父亲,与其说白凤是墨鸦的手下,用师徒来形容似乎更为贴切。   但墨鸦很清楚,他可以为了白凤付出自己的生命,不是庸俗的将他视为骨肉至亲,或者是徒弟,那只是因为在清楚的明白和知晓了无法自由翱翔于蓝天,那种被束缚的痛苦,所以再看到尚未被世俗所污染的清澈眼眸时不忍看他也步入自己的后尘。   像他们这种人都有可以看清楚自己命运的奇特能力,他是,弄玉也是。   “他能听懂我的琴音,注定是一个翱翔与九天之上的凤凰,所以必然会先涅盘。而当他在自由飞翔的时候,他会忘记这一切,包括我……”   因为看清楚了彼此的未来,所以他们甘愿去做那块垫脚石,铺成通往他未来的路。   但是……这只愣头鸟不是一般的任性!   墨鸦咬牙切齿哈的望着那个蓝发的青年,视线渐渐模糊他却浑然不觉。   时间似乎静止了一般,蓝发白衣的青年像是即将踏入火海的飞鸟。脆弱无力但却凄美的令人窒息。   他看着墨鸦笑,很温暖柔和的笑容,连那飘动的衣袂都柔软的分外唯美。   而后墨鸦第一次听到白凤那么平淡却又饱含深情的声音。   “墨鸦,这一次应该让你在天空里自由的飞翔。”   眼泪终于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你看……我已经长大了。”   是的,他的却长大了,当年瘦弱的臂膀如今已练出了强壮的肉块,那双灿若星辰的双眼一如当初清澈明亮,只是里面闪烁着的自信光芒却更加令人难以否定。   那份自信是怎么来的?   ——经过烈火的淬炼与涅盘,独属于凤凰的骄傲与荣耀。   墨鸦怔怔的望着他,白凤薄唇勾起的弧度惊艳了他的目光,濡湿了他的眼眶。   “护她一世安稳,还有……对不起”   就那么一瞬间,白凤修长的身影完全没入在幽蓝色的气刃中,星魂猛烈摔倒在地上的声音清楚的在这方空间里响起,而他的视线里只剩下了一片飞溅的血红。   “不要——!”   小灵凄厉的喊声充斥在他的耳边,而他的身体却僵硬的无法动弹。   温热的液体洒在他的脸上,逐渐冰冷,墨鸦紧握双拳,他可以想象的出少年的体温是怎样的冷去。   “你总是这么……任性”   包裹在墨色衣衫里的躯体细微的颤抖着,眼底妖娆的纹哭被温热的液体打湿。   “白凤……”   伫立在小灵身边的女子灵魂似乎随着那个白色的身影一同跌进了气刃,被绞杀的一丝不剩。绝美的脸上毫无表情,但那双灵动的眼眸却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小灵不忍再看。刺在墨鸦身体里的气刃随着星魂力量的消失而渐渐的化作一缕缕淡蓝色的轻烟,一丝丝的从他的伤口中冒出来,飘散在空气中。像是剧毒慢慢的腐蚀身体一般。   但满身狼狈的人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只是缓缓的伸出手,接住了飘落下来的一枚白羽。   他的脸上是那么悲伤,刻骨铭心的绝望。   墨鸦静静的望着手中的白羽,洁白柔软的羽毛被风吹的在他的掌中左右摇摆。   像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墨鸦抬起头望着面前的两人,泛着邪气的脸上虽有悲伤,但更多的是淡然。   ——白凤已经死了,尽管不能接受,但现实就是现实。   墨鸦从来都不是一个逃避现实的人。   他抬脚,因为身上的伤口让他走的有些缓慢,但却非常平稳。不一会儿他便走到少紫的面前。   紫发的女子脸上并没有悲伤,甚至比平日里更加淡然,但小灵和墨鸦都知道,此刻,她才是最痛苦的那一个。   ——毕竟那双妖瞳里的冰雪,厚重的令人难以忽视。   墨鸦眨了下眼睛,沉重的气氛令他轻声叹了口气,他望着女子说道:“走吧……”   迎面而来的风撩起少紫的发丝,淡紫色的发色渲染出梦幻的效果。她抬眸缓缓扫过出现在她左边的窗口,可以感觉到外面的夜色正逐渐的变淡,再过不久,海上的第一缕阳光将会透过这扇窗户照进这间屋子里……而那时,他们也许将出现在不知名的地方。   “小衣……不对,少紫……”   小灵有些踌躇的望着她,眉间的不安越来越大。   “我们走吧,不能让他……”   小灵忽然无法说下去。   “我答应了白凤,要护你一世周全”   墨鸦同少紫一同望着白凤消失的方向,尽管那里除了一片鲜血和一些飘落的羽毛外什么也没有。   身边的人迟迟没有动静。   墨鸦有些不安,他偏头将视线落到身边少紫的身上,眼角的余光却捕捉到了一点青色……   属于植物,象征着生命的绿色。   他猛然顿住,凝神望着那点绿色,稍一思索,忽然瞪大了眼睛。   “难道……这是?!”   “传说南疆仙魅一族掌握着不为人知的上古异术,即便是阴阳家也是无法匹敌的。就算是移形化影这种与梦蝶之遁相同原理的秘术,仙魅一族的人却可以施展出神迹一般的效果。”   “哦?何为神迹?”   “呵呵……当然是不可能发生,但却真切发生了的事情,与街头的那些把戏一点也不同哦。”   记忆中那个白发的人,挑着笑意的桃花眼忽然涌现出来。   “莫非这便是仙魅一族的…”   “往生转魂术。”   小灵的话中泛着冷意。   墨鸦偏头看向他,眼中不解。   小灵的表情有些沉重,他缄默的望着伫立在那里的女子,并拢的手指不断转换着奇异的手势,并不是很复杂的动作却带来了梦境一般奇幻的效果。   就好像是在她的指尖,有生命在诞生。   “九天之上,我为凡人;   九天之下,我入凡尘。   不生不灭,舍我九魂;   凤凰涅盘,重生之门。   青鸾有泪,泣血红尘;   万叶无争,飞花转魂。   万物同生,百灵悲鸣;   沙华黄泉,天地自生.” 作者有话要说:     ☆、创造奇迹的代价   空灵的声音,如同游荡在时间长河中里的灵魂在吟唱着古老的咒语。流传千年的力量在女子不断开合的唇边和她舞动的双手中绽放出华美的生命之光。   墨鸦讶异的望着一团绿叶和花瓣交织的水流在少紫的指尖生成,散发着鲜活的灵气。随后流动的叶片飞落到白凤消失的地方,而后在不断交织的花瓣叶片中,一朵小小的萌芽缓慢的生长。   “这是……”   墨鸦不敢置信的望着那个方向。那朵萌芽在少紫的指引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着。   小灵轻叹一口气,脸上亦有一丝喜悦。   “她在你们冲向气刃的时候便已经开始施用了九宫移魂术,当年我也是因为这个方法而逃过一劫。”   “九宫移魂术……”墨鸦的语气意味深长。“莫不是阴阳家的禁术?”   “没错”小灵道。   “在她还未封为少司命时她便已经修习,九宫移魂术与道家的梦蝶之遁类似,但效果和对施术者本身的要求却截然不同。九宫移魂术不是寻常人可以施展的。”   “哪怕是对方的一只脚已经跨进了鬼门关,九宫移魂术也可以把他们拉回来。”   “哦?有这么厉害”墨鸦有些惊讶。   “哼……”   小灵看明白了他眉间的不认同轻哼一声。   “当日星魂他们去围堵墨家时,蜀山和道家两个门派合作才能将梦蝶之遁施展成功,而那日我与少紫在罗生堂,少紫仅凭一朵秋兰花便救了我的性命,两者不可同言而语。”   两人说话间,那朵萌芽已经长大,墨鸦和小灵才发现那竟是一株常青藤。   小灵动了动唇,声音轻的几乎难以听清。   “那便是白凤转换身形的媒介。”   墨鸦惊喜的望着原本布满血迹和白羽的地方,那株平地而生的常青藤不断的生长,缠绕的藤条随着少紫空灵的吟唱而渐渐散发出细碎的灵光。一只只流光溢彩的蝶凭空而生,围绕着青藤翩翩飞舞。   渐渐的,熟悉的身影慢慢的显现出来,像是从水中凝结出的冰一样,透明模糊的身体慢慢变得真实起来。   “白……白凤?”墨鸦不可置信的揉着双眼。   闻言,蓝发白衣的青年缓缓睁开双眼,他的表情有些呆滞,似乎睡了很久一般意识尚未清醒。   “真的是白凤……”   虽然亲身经历过,但真正目睹的时候小灵依然很惊讶。   “少紫,你看……”   “咚——!”   回应他的,是身体重重的磕到地面上的声音。   “少紫!”   小灵一瞬间僵直了身体,不可置信的望着女子身下的石板缓缓蔓延的血迹。   “怎么会……”他手足无措,激动的半跪在女子的旁边,欲伸出手将女子扶起来却发现少紫满身的血迹令他无从下手。   “到底怎么回事?”   小灵抬首望向一直保持镇定的墨鸦,湖绿色的眼眸泛着水汽。   墨鸦则偏头望向白凤。那双湛蓝色的眼眸褪去了方才的呆滞,分明映满了焦急,但是他却一步未动,就像是被人点穴了一般毫无动作。而那洁白的衣衫尚有蜿蜒的血迹,不过……   墨鸦的目光一凛——伤口似乎愈合了许多。   他又将视线转向匍匐在石板上的少紫身上,女子周身萦绕着的淡蓝色烟雾令他颦起了眉。   ——莫非……这便是往生转魂术的代价?   “白凤。”   似乎是身上的痛楚太过剧烈,少紫紧紧的闭上双眼喘息着,朦胧的面纱下淡色的唇断断续续的开合。剧烈的喘息昭示着她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   无法动弹的白凤不禁浑身一震,少紫呼喊着他的名字虽然无力,但渗透在里面的丝丝冷意却不容忽视。   ——她在生气。   女子又喘息了一会儿,像是在缓解身上的痛楚,又像是积聚着最后的力气,无论是哪一种,都令白凤感觉到心痛。   不过一会儿,少紫撑起身体半卧在石地上,睁开的紫色眼眸坚定的望着他。   “我身为阴阳家的少司命,虽然不过短短五载,但死在我手下的人虽无一千,也有八百。杀这些人,身不由己也好,干脆决断也罢,但我从未后悔……”   她又低头浅浅的咳嗽了几声,一丝血迹从她唇边蜿蜒而下。而她身上凭空出现的几道伤口也因那咳嗽的力道而痛的令她浑身颤抖。   “少……少紫”   知觉一点一点的恢复,白凤费力的轻声呼喊面前之人的名字,透明的液体自眼中滑落。   心里,一片苦涩。   最痛的苦楚过去,女子又抬起头望着她,眼中的坚定刚烈如同尘封千年的冰雪般厚重。   “身为夺命杀手,我并不渴望得到手下无辜亡魂的原谅。同样的,白凤……”   女子清冷的声音令他浑身一震。紫色的眼眸像是寄居着勾魂摄魄的魍魉一般令他移不开双眼。   “如果我们两人之间必须有一个人死去,另一个才能活下来的话,我宁愿你死在我的手上。”   言外之意,她不接受白凤失信的道歉,更不接受白凤的舍命相救。   一旁的小灵呆呆的望着他们,墨鸦亦在一边缄默不发一言。他们并不理解少紫说的那一段话与现在情况有什么联系,但他门却都明白。   他们都从女子坚定的话语中得到一个同样认知——白凤的命是她的。   “从我决定与你一同飞翔的时候,你的命便是我的,咳……”   少紫艰难的呛出一口血沫,紫色的眼眸泪光闪闪。   “……别一声不吭的就丢下我一个人啊。”   强行压住的哽咽最终还是随着不稳的情绪倾泻而出。瞬间模糊了白凤的双眼。   “少紫……”   他艰难的迈着双腿,身上依旧在流血的伤口骇人而可怕,踉跄的步伐令他走的很难,但是每一步却都非常稳,尽管衣衫下的双腿颤抖,身后的血色脚印刺目。   墨鸦和小灵一直没有动,不是没有将他们扶起来搀扶到一起的想法,只是觉得此刻围绕在两人之间的氛围令他们格格不入。 作者有话要说:     ☆、玉碎.星坠   没权利,也完全没有打破他们小小世界的想法。   距离虽然很远,但最终还是一点一点的在缩短,少紫艰难的仰起身体,面对着同样艰难行走的人,脸上漾起一个极为清浅的笑容。   她向他伸出手。   “凤……”   那个浑身似乎都包裹在紫色中的女子,灵动飘逸好似丛林中的精灵。而此刻满脸笑容的模样更让对面的人觉得好像是高山上的雪莲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纯净唯美,如诗如画。   笑容不由自主的爬上眼角,喜悦自眉梢蔓延至心底,蓝发蓝眸的青年此刻的笑容亦绝代风华般的惊艳。   这便是……生死与共了吧。   他同样伸出双手与少紫相握,指尖想触的温暖让彼此两人的心底都满足的想要落泪。   “我从不接受道歉。”   紫色的眸注视着他,白凤觉得那神秘的色彩令他着迷。   “所以……”   相握的手指倏然收紧,白凤望着那溢满了光彩的眼睛和女子脸上一丝未退的笑容,心里忽然一阵抽痛。   毫无预兆,却令他惶恐至极。   “……没有下次”   灵动的双眼无力的阖上,紧握的双手在他掌中失了力气。   “叮——!”   一同跌落到他腿上的,除了女子无力的身体,还有她额间紫色的珠花玉饰。   “少紫!”   “白凤……”   墨鸦和小灵担心的呼喊他清楚的听在耳边,但全身似乎都没有力气,理智和思想莫名的抽离令他无法做出任何举动。   ——刚才……发生了什么?   玉碎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的兆头,眼看着女子无力的跌落到白凤的怀里,小灵当下就失了冷静。   静谧的气氛被打破,墨鸦上前快速的将白凤拉到一旁,防止他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小灵在把过少紫的脉后眼睛倏然睁大,他激动的将女子抱起,露出方才她躺过的那片石板。   上面,血迹斑斑。   “白凤!要冷静。”   墨鸦现在竟然感到了久违的害怕。白凤被他抓在手里,安静的好像失去了灵魂一般,意料中的过激行为一点也没有出现。   他就那样睁着无神的蓝色眼眸,呆呆地看着小灵将腰间的一个荷包掏出来,然后几乎将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倒在手心里,不由分说的将红的黑的药丸往少紫的嘴里塞。   那些药丸,连怕白凤做出过激行为而刻意将他扯离到一边,与小灵保持着不近的一段距离。但即便是这样,墨鸦也能嗅到飘散在空气里的奇异药香。不用想也知道这些可以称作是天下少有的灵丹妙药。   但是少紫几乎吞下了满满一手心的量,连呼吸都还是轻浅的几乎察觉不到。   “她为救你,利用九宫移魂术和往生转魂术替你承担了一半的气刃,而这两个招数同时施用,还是她一个人……所带来的负作用……”   小灵喉间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   “小灵!冷静一点。”   墨鸦加大了手中的力气,因为他感觉到白凤的身体瑟缩了一下。   深懂人情世故的他可以肯定……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接下来,要做什么?我帮你。”   丰富的人生阅历让他保持着沉着冷静。理智告诉他如果现在连他也没有主意了的话,也许三个人的性命都将交代在这里。   ——乌鸦,最先考虑的便是生死,预见所有对生命造成不利的所有因素。   但他却忽视了,世事难料。   小灵无力的摇了摇头,弥漫着水色的眼眸滑落一串串的液体。   “没用了,少紫她全身筋脉已断,而且……那些气刃,几乎都刺在了要害……”   “除非……”   他没有再说下去。   除非……时间倒流。   那一瞬间,白凤的眼睛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气氛沉重。   小灵悲哀的望着身边的人,少紫几乎流干了身上所有的血,连嘴唇都淡的毫无血色。   恨白凤吗?那是自然,但是他又有什么资格,一切,都是少紫的心甘情愿,而且……   他偏头看了白凤一眼,心里百转千回。   白凤应该比他还要恨他自己吧。   墨鸦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墨色的眼瞳结满了冰霜,连眼底那妖娆的纹路几乎都可以抖下霜花一般。   离他不远的星魂几乎没有了声气,但却执着的抱着大司命的手臂,依偎在女子的臂弯中他闭上了眼睛,眉目间竟满是安详。   天色已亮,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海面上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因为阳光还未出现,所以海雾依旧飘渺仙境般氤氲着。月神设下的黑暗封印早在气刃被破解的瞬间而消散。光明缓缓来临,而这一点一点消退的黑暗,却让他刻骨铭心。   诺大的蜃楼,在即将过去的那一夜发生了很多事,有些事情也许决定着这个时代未来的走向,但那些人却不知道,在这间被人刻意隐去的房间里,六个人的殊死搏斗,换来的却是所有人的心上都刻下了深可见骨的伤口。   一时间,墨鸦百感交集,所有的情绪哽在喉间,令他连呼吸都都感觉到疼痛。   在这种气氛里,连时间似乎都过的极其缓慢。墨鸦面色凝重的看着白凤,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他就那样看着白凤保持着方才把他拉过来的动作,暗淡的眼睛默默的看着小灵身边了无生气的女子。他看了很久,久到连窗外的海雾都散去,海水拍打的声音清楚的传进他们的耳朵里。   三个人保持着沉默,冷硬的气氛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墨鸦……”   墨鸦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但却立刻反应过来刚才是白凤喊了自己的名字。   他快速的抬眸,将视线定格在面前的青年身上。   海风透过窗户吹着白凤的发丝,丝丝缕缕的蓝流动着悲伤的色彩。像一只失去方向的飞鸟无奈的在天空中徘徊,悲哀的嘶鸣却换不回方向的回应。   如此深刻的悲伤,他第一次从白凤的脸上看到。   “墨鸦”他盯着远处的少紫梦呓般的出声。   “少紫如果不在了,我的天空在哪里……”   墨鸦愣住,大脑一片空白。   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幕后之人   “白凤。”   回首的蓝眸死气沉沉,暗淡的蓝色幽深如暴风雨中的大海,他看到那片蓝色的最深处还跳跃着一丝微弱的光芒。   对同伴的信任,只需他一句话便可熊熊燃烧,或者无力扑灭的微小火光。   那丝期待在他的眼中是那么明显,墨鸦无奈的敛下眉,安慰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只余一声沉重的叹息。   白凤期待的眼神最终在墨鸦的沉默中暗淡下去。他无力的垂下头,紧握的手松开又握上,如此挣扎着,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空气里渐渐弥漫着海水的咸味,和着满地鲜血的血腥,刺激的味道似乎下一秒就可以将白凤所有的情绪引出。   但并没有,他只是站在那里,那年轻俊美的脸上似乎刻下了看不见却能感觉得到的线条。   那也许是经历了太多起伏的沧桑,令人心伤。   他看起来是那么的疲惫,满身的伤痕让人感觉他随时都会倒下去。颤抖的双腿动了动,最终没有迈出去。   空气里沉默的可怕。   “当真胡闹……”   淡淡的声音没有情绪,但却透着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来人以一种强大的气势打破了这方空间里长久的沉默。一直保持着警惕的墨鸦迅速抬头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但入目的却全是房间里的景象。   并没有谁进入他们这间屋子。   “白凤,小灵,小心……”   他警惕的望着四周,一边提醒其他两人,一边留心观察周围的气流波动。   但最后的结果却令他失望,同时愈发感到心惊。除了刚才那句话外,他什么也没发现。   “墨鸦,是千里传音!”   小灵小心的守护着少紫,但理智和思考并未消失,身为道家天宗最为杰出的弟子,他很快便从这句话的特征中分析出情况,竟是本派的秘术。   听到小灵的话墨鸦有些哑然,在这个蜃楼上到底集结了多少门派的高手?   “道家的千里……怎么回事?!”   脚下的剧烈摇晃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不可置信的望着周围不时坠落的饰品器物,越来越厉害的摇晃令他几乎掌握不了自身的平衡。   “发生海啸了吗?!”小灵看到窗外的海水掀起巨大的波浪,不安的说道。   一直失魂般的白凤在感觉到地面摇晃的一瞬间便飞扑到少紫倒下的地方,果断的将女子抱在怀里。可是当他完全将少紫纳入怀中的时候猛然发现少紫的身体居然还是热的……   不是随着死亡体温缓缓流失几乎感觉不到热度的温热,是正常人的温度!巨大的喜悦令那双蓝色的眼眸重新绽放出夺目的光彩,如同碧空中洒落的阳光一般,明亮而热烈。   “傻小子先别笑了!”   偶然注意到他笑容的墨鸦竟然无法在这剧烈的摇晃中掌握平衡,小灵更是几乎随着摇晃的方向滚做一团。他心有不解,不安却越来越大,总感觉这场毫无征兆的海啸不仅令脚下的石板在摇晃,似乎连空气都如沸水一般在翻滚。   翻滚的令人感觉几乎快撕裂了。   “小灵,这里很不对劲”   墨鸦已经不指望白凤会对自己的话做出什么反应了,只是在乱世中所锻炼出的直觉令他感觉到不妙,危险的气息越来越近。   “当然很不对劲!”   小灵的语气有些气急败坏。他撑着身体望着周围渐渐蔓延的线条,奇异的图案在他们的脚下慢慢呈现。   “有人在这里设下了法阵。”   这对小灵来说触动了他心灵深处最不愿提及的回忆。罗生堂的六道甲子锁,堂下他和少紫无奈的拼杀……那种身不由己的痛苦他一辈子也无法忘记。   耀眼的光线将他们围了起来,如同画笔一般,复杂古朴的图案在他们脚下生成,流光一般旋转着。   “……这是什么阵法?”   墨鸦警惕的望着脚下。如此复杂的轨迹图案令他本能的感到不妙,虽然从未见过,也不知道它的威力和作用,但是从流动的线条所发散出的古朴神秘,却是令他心惊不以。   小灵摇了摇头,眼睛紧盯着脚下。   “我从未见过这个,无论是在道家还是在阴阳家,不过可以确定,这个阵法与阴阳家的有些相似,但关键的地方却截然不同……可以肯定,它的威力远在阴阳家之上”   他面色冷峻,水色的眼眸几乎落下冰碴,墨鸦偏头看向怀抱着女子的白凤,目光复杂。   威力远在阴阳家阵法之上……他们,也许只有听天由命了。   四人之间死一般的寂静,过分的冷静即便是白凤也察觉到了不妥。不过他并未向他们追问,有些事情即便不是亲耳听到,心里也有了答案。   于是他仔细的拢了拢破碎的衣衫,替怀里的人找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女子低垂的头倚靠在他肩上,耳边传来温热的呼吸令他会心一笑。   他的少紫还活着。   这足以让他坦然面对所有的未知。   “大家……小心。”   因为不知道这个阵法结成后会发生什么,因此墨鸦也无法判断他们将如何做,但小心一点总是没错。   小灵和白凤亦保持着防备的姿态,脚下的图案已经完全生成,最后想接的两道光线缓缓靠近,已经不过三指的距离。   全神贯注的另外三人并未注意到在白凤怀中的女子已经醒了过来,她半睁着紫色的眼眸看着脚下即将生成的阵法,过度的失血和伤痛令她眼前一阵发黑,但她依然看清楚了在他们脚下生成的图案。   一抹狂喜在她心底蔓延。她费力的将头靠近白凤的耳边,心口的剧烈疼痛险些让她疼昏过去,但此刻她的心情,是喜悦的。   线条交汇的瞬间,耀眼刺目的白光几乎晃瞎了墨鸦他们的眼睛,如同近距离的接触了太阳一般,浑身都沐浴在灼热之中。   “凤,闭上眼睛,很快就过去了……”   耳边那丝飘渺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但却神奇的解除了满身的炙热,白凤片刻的怔愣后立刻照做。   但还未感觉到什么,他已经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失落的结局   那耀眼的白光转瞬即逝,快速消失后房间里已赫然无人,包括星魂和大司命。   一缕缕雪线般的发丝被风吹起,在这方空间里飘扬出优美的弧度。来人纷飞的白色衣袂似乎都笼罩在莹润的柔光之中,如同用采下的月光织就一般。   随着不断迈动着的步伐,那人衣袂在空气中划出的优美弧度始终保持着规律,可见他态度从容淡定,不急不缓。   但真的是这样吗?   他停驻在那株平地而生的长青藤边,缓缓抬起的手莹润洁白,当真如同上好的羊脂玉一般。纤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即便像极了女子的手但也不会让人真的认为他便是女子。   怜爱般的抚上微凉的叶片,方才散去的蝶重新在那只手的指间凝聚,一只一只的围绕着藤条飞舞。   他轻柔的抚着叶片,笼罩在莹润光辉中的脸温柔的几乎滴出水来,紫色的桃花眼璀璨如星辰,柔软的流光在里面流转。   他像是生活在月中的仙人,周身萦绕的点点光辉令那青藤也染上了梦幻。滑落的发丝在他鬓边舞动。这个人明为男子,即便男生女相般的妖娆,但眉宇间的逼人气势即便是在这静谧的空间里也未完全收敛,可是他望着那株青藤温柔的模样,举手投足间都唯美的如诗如画,本就妖娆的紫色眼眸在无尽的温柔里更增添了几分妖魅。   灵动如仙,飘逸如魅。   “终于等到了……”   似叹息,但更多的是惊喜,没有语言可以解释他语气中的复杂情感,更没有人知道他微扬的嘴角所包含着的究竟是怎样的意义。只是单从那漾着温柔笑意的眼眸里便让人深深的感觉到,这个清浅的笑容,这个人脸上绽放出的温柔笑容,似乎迟了太久了。   ——剥去妖娆的容颜妩媚,那本是初为人父的男子脸上最为平常的慈爱模样。   “你放心,她找到回家的路了……”   修长的身体微微仰着头,好像是和谁说话,和声音一起缓缓消失的,还有那株慢慢缩小的长青藤。   神秘的人消失的同样神秘。   天已大亮,透过窗户可以看见除了满目的蓝,竟然再也看不到其他的景致。   此刻蜃楼上风声四起。启航的蜃楼在一夜之间偏离了原定的航行路线,五百个童男童女不知在哪里下了船,囤积了几乎全部大秦国库的粮食布匹消失不见。海上的天空风云变幻,陆地上的时代风起云涌,时间的流逝令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光怪陆离,在历史中不断消失却又不断出现的剑客,渐渐的不明白手中的剑究竟为何而挥动。人们再也无法以绝对的口吻去评判一个帝王的过错,昏君和明君的界限变得越来越模糊。何为大义,何为忠心;何为平天下,何为行大道……心中一直坚信的真理逐渐出现了裂缝,以为已经实现的梦想在踏遍万里河山后才发现与原本的梦想完全不一样。   唯一不变的,是历史的必然循环,时间的沧桑巨变。   一直以来,深受秦王暴政之苦的人们认为秦始皇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君,七国余民也坚信自己的国家应该被复国,但想不到短短几载的光阴,一直寻求长生的秦国帝王终究还是就此陨灭。   而当他的次子胡亥继位后,人们才明白真正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天下重新四分五裂,失去了太多精锐的墨家感到了深深的疲惫。   诸子百家终究失去了最后一丝光芒,在历史的长河中就此陨落。已经长大了的天明早已不复当年的稚嫩模样。硬挺的眉宇间刀刻般的深邃与沧桑,还有……深深的疲惫。   此刻他端坐在一方矮桌旁,琥珀色的眼眸望着手中的奇特长剑定定的出神。   那正是历代墨家巨子的信物——墨眉。   似剑非攻,墨眉无锋。极品墨玉般打造的剑身甚至还有着墨砚的纹路,天明手指虚握着,似乎能感受到从这柄剑上缠绕着历代墨家巨子的坚定信念。   兼爱,非攻。   真的……好难啊……   在这个野心勃勃的时代,在这个四分五裂的天下,刀锋溅血,铁马金戈。少羽已踏入属于他的未来……而我墨家,又该何去何从?   恐怕这个答案,连他的大叔也无法给出答案。   “巨子……”   天明回神,望着座下不过寥寥数人的墨家弟子,愧疚浸染了他的心房。   ——巨子老大,我失信了呢。   “巨子”   方才出声的那位墨家弟子再次提醒。“先生已恭候多时了”   天明看向那位弟子指的方向,一位墨色衣袍加身的男子不露面容,但从身形上来看,应该是一位正值壮年男子。   天明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复杂,这个人可以说是墨家的恩人,在墨家命悬一线之际出手相助,但是……   他不愿透露自己的任何事情,连面容也不让人看,说话的声音虽然普通但以天明这种高手轻易的便听出了他刻意改变的音调。   现在的天明早已不是当初的莽撞少年,时间的淬炼让他明白了许多事情,亦让他学会了在当年孩童时期所痛恨的事情。   处处揣摩,尔虞我诈。   在这个时段,这个人提出的方案几乎可以称为墨家永久的归宿。   隐居山林,远离尘世,从此世上再无墨家。   天明叹了口气,虽心有不甘,但……这是最后的办法了。   想到这里,天明面对着那人恭敬的行了一礼,认真严肃的模样让对面的那人衣袍下的身体不禁一颤。   “先生,如今天下四分五裂,各路英豪揭竿而起,天下苍生重新陷入水深火热的局面,纵然我墨家反对杀戮,主张非攻兼爱,但奈何数年过去精锐大损,早已不复当年诸子百家的盛世。我身为墨家巨子,虽无力完成历代巨子的使命责任,但也断不能让墨家毁在我的手上……”   天明的声音铿锵有力,言谈举止之中竟已展露出侠客的大气。   令人难以想象,这竟然是当年那个调皮无能,被许多人都认定为难成大器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消失的百家   黑袍加身的男子闻言微一躬身,向天明行了一个端正的礼仪。他声音虽然普通,但语气却清浅有力,带有儒生的温润却偏又缠绕着利剑般的锋利。   “在下自当竭尽全力”   天明微微点头,亦躬身抱拳回了一礼。随后他转身面对着堂下的墨家弟子,高举着手中的墨眉道:   “众墨家弟子听令!”   铿锵有力的声音令座下的众人不禁肃然起敬,面对着眼前的少年皆不禁集中精力,安静严肃的听着巨子皆下来的命令。   天明一一扫过众人,面对着那些已经步入老年的弟子严肃的目光中已有一丝愧疚。   ——他们这些弟子,从壮年便拜入墨家,几十年的光阴飞逝,他们见证了墨家的辉煌与败落,但却从未后悔,纵然时间以深刻的皱纹和花白的须发来证明他们的一生已经将尽,可是墨家的誓言,墨家的祖训,还有墨家存在的意义……他们从未忘记。   而将一生奉献给墨家的人,又何止他们。   纵然知道在这乱世中要实现的梦想是多么的遥不可及,但却从未接受现实的残酷。   我墨家,以你们为荣。   天明仔细的看着每一个人,将他们的音容相貌深深的记在心底。   “各位,今天将大家召集在这里,是为了向大家宣布一件关系着我墨家全体众人的事情……”   天明默默的攥紧了手中的长剑,似乎这样能够拥有更多的勇气去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即日起,为保我墨家得以延续,我以巨子的身份宣布,我墨家将不再过问世事,随先生的指引去山野隐居,待天下平复,我墨家人才再聚之时,必将出世造福苍生”   话音一落,天明便垂下了眼眸,不敢去看弟子们失望惊讶的眼神。   他害怕他们眼中的不甘,更害怕那无声的质问。   但事情,总是出乎意料。   “是——!”   整齐划一的回答令天明诧异的抬眸,待看清他们虽然泪眼朦胧但却分外坚定的双眼后,他的眼眶有些发烫。   “谨遵……巨子之命……”   那个头发花白的弟子颤颤巍巍,哽咽的回答和虚浮的脚步令天明几乎掉下眼泪。   虽有不甘,但谁都明白,这是他们墨家最终的归宿。   待到人群全部散去,天明垂下握着墨眉的手臂,虚脱了一般踉跄着倒回椅子上。   “各位……对不起……”   那个堂堂七尺男儿,历尽千难万苦的汉子终于掉下了泪水。   一滴一滴,落在桌案上摔的粉碎。   旁边黑衣人知道他现在激动的情绪不方便第二个人看见,于是他对天明拱手行礼后便随着散开的墨家弟子一起离开。只是那黑袍下的双眼,总是含着那么几分不忍。   天明黯然的望着那个逐渐消失的黑影,英气的眉间满是颓然。   “三师公,我不阻挡你施展你的雄才大略,亦不阻碍你的理想报复,如今欠你的七个人情已悉数还清,你切莫……让这满目疮痍的天下再次生灵涂炭……”   天明的梦呓般的呢喃细不可闻,但几乎已经完全消失在他视线里的人却似有感触一般,黑袍下的身体明显的一顿,随后缓步离开。   “定然不会让你失望。”   ……子明   不过几天,墨家便迁徙完毕。桃花源外,棕发的女子纤手翻飞,以分外优美的姿态在这个隐蔽的世外桃源边缘结印。天明手持一柄长剑,已然不是当初的墨眉,而是当初他父亲曾经的佩剑——残虹。   只是剑身紧紧的插在剑鞘里,而外面还有深色的布料包裹,显然是没有让它再次出鞘的样子。   “……走吧,天明”   女子语调平静,她默默的走到天明身边,清澈的棕色眼眸中倒映着他出神的模样。   “恩……”   看清楚她眼中的安慰之意,天明也打起精神,他拍拍身上草屑,转身将栓在树旁的两匹骏马牵过来,然后扶着女子上马。   “月儿,我们先去找找大叔吧”   天明跨上另外一匹马后说道。   已经长大的月儿仔细看着天明,见他已经平复了心情后便欣然答应。   “也好,蜃楼分别后我们便不曾见过盖聂先生,当初在蜃楼上发生太多事情,而紧急的情势也没有时间让我们静下心来好好的思考,所以才会出现在的局面……”   “是啊,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还是没有一点头绪。”   天明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再睁开时心态已经轻松起来。   “现在也好,我们有时间去找他们了!”   “……恩”   月儿点了点头,清澈的眼眸划过一丝深沉。   阴阳家的东皇太一,月神在蜃楼那夜后便神秘消失,大司命少司命还有星魂,她都确定他们都在蜃楼上并且没有下船,但天亮后却只在一间隐蔽而且被设置了障眼法的房间里发现了大片的血迹和黑白相间的羽毛,地板上有气刃切割留下的痕迹,还有嵌入石壁的叶片,这一切都告诉她,大、少司命不仅同星魂在一起,还有白凤和另外一个她不认识的人也聚在一块。   但是……他们都在蜃楼偏离航行路线的那天失踪了。   这其中的一切,她一定要弄清楚。   “月儿,我们走吧”   天明拉紧手中的缰绳,出声打断了月儿的沉思。   “恩,好”   月儿冲他展露出一个笑颜,随后挥鞭,两匹骏马飞驰离开。   只是他们没有看到,那结下了手印的地方,一棵小小的青藤悠然破土生长,在短短的一瞬间,便抽出许多的藤蔓,将整个桃花源缓缓的包围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停留的船(上)   “吱呀……”   第一百五十七次,依旧空寂无人。   盖聂沉默片刻,缓缓的关上了被他推开了一百五十七次的门,然后缓步离开。   船上不知岁月几何,在已经过去的日子里,他周围的景色,天气甚至是天空中云朵的方向都像是被描绘到宣纸上的画一般,千篇一律,毫无变化。   相同的令人感到惊悚。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盖聂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即便是他,此刻沉静如水的脸上也显现出一丝彷徨与无奈。   如果这里用作计时的沙漏没有问题的话……那么算上今天他在这里已经被困了整整一年了。   “……一年了啊。”   轻声的呢喃被海风悄悄吹散,没有谁听见。   盖聂无声的握紧了手中的木剑,泛着碧色的眼眸透着冷意。他敛下眉,举步离开,即便是没有抬头看也轻易的避开了周围的花枝树冠,显然是对脚下的路异常熟悉。   “嗒,嗒,嗒……”   入耳的除了他自己的脚步声竟再无其它声响,安静空旷的可怕。   就像是硝烟散去后尸横遍野的战场。死寂而无生气。   “师哥。”   巨大的花树下,白发黑氅的人在听到盖聂的脚步声后连眼也没抬一下,只是象征性般的喊了一声。   闻言盖聂脚步略一停顿,随后继续向前迈步。   “小庄。”   这是他们每天都会上演的对话,像是他们周围千篇一律的环境一般,始终不变。   盖聂走到他身边不远的地方盘腿坐下,之所以没有坐到他的身边,是因为那里有另一个人。   赤炼,当年韩国的红莲殿下,此刻安静的躺在一棵巨大的树干之中,紧闭的眉眼和毫无起伏的胸口无一不昭示着她已经没有了生命。   盖聂默默的在心里叹一口气,想当初卫庄醒来后看到红莲的那一刻,忽然爆发的情绪和展现出的脆弱,令作为师兄的他都惊讶的忘记了有所反应。   也是在那时,他第一次看到卫庄流泪。   而后不顾一切的去寻找传说中的昆仑神木,虽然没有表现出激烈的情绪但却利用身边所有的情报网去打探有关阴阳家的一切。   盖聂明白,每当卫庄不急不缓的听着手下的汇报,冷静的向下属下达一个又一个命令的时候,他的内心其实都疯狂的快要将他最后一丝理智完全焚烧殆尽。   卫庄相信阴阳家存在着起死回生的方法,所以在一次追查中轻易的中了阴阳家的圈套,结果便是他和自己被困在了这里。   “生与死不过是阴与阳的轮回转换,看不破这一切又如何超越苍生……不过,也正因为心有执念,所以才难以抉择。”   当日耳边回响的声音陌生而清冷,盖聂颦眉——记忆中,阴阳家似乎没有这号人物。   他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望着卫庄的视线也变得越发复杂。   蜃楼……也许会成为他们永远的归宿。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师哥。”   自始至终,卫庄都没有抬眸去看坐在他面前的盖聂,但语气中丝丝的冷意却令对面的人目光一震。   刚才的卫庄,让他恍然觉得时光倒流回了鬼谷。   盖聂默默的转开视线,目光落到他们头顶的大树上。这是一棵巨大的不知名的花树,粉紫色的花朵挨挨挤挤的开满了整片树冠,不时有细碎的花瓣被微风卷落,在碧海蓝天中交织成一片梦幻。   “小庄。”   盖聂望着那些花朵微微出神。   “……一年了”   他的欲言又止和叹息并没有在卫庄面前隐瞒过去,也无法隐瞒。虽然分离甚至为敌数年,但少年时共同学艺在鬼谷的几年却神奇的让他们比彼此自己还了解对方。   “哼……”白发的男子轻哼一声并不作答,刀刻般的俊脸浮起一个嘲讽的笑容。   “你还没放弃,师哥。”   他嘴角带笑,黑氅下的手却握紧了身边的剑柄。   “小庄。”   盖聂叹息,碧色的眼眸映照着对方燃起一簇火焰的双瞳。   “师哥,来比试一场吧”   “铮——!”   陡然靠近的身体和直取面门的鲨齿并没有给盖聂一丝拒绝的机会。他抬眼与来人对视,右手持剑,左手并拢,食指和中指暗暗发力抵住剑身,纵横交错的剑刃清楚的映照着各自主人坚毅的面庞,而握着它们的手指所施加的力道令两把剑微微铮鸣。   盖聂抵住卫庄的鲨齿,与对方视线交汇间已明白了他的用意。   当初刚被困到蜃楼时,除了他们还有另外几人。没有心跳的赤炼,沉睡不醒的端木蓉,还有在几天后忽然出现的,浑身衣服焦灼还有大片烧伤的盗跖,以及几乎没了半条命的斑大师。   他们像是被人操纵的游戏,而被操纵的他们永远也不知道谁会突然消失或者突然出现。   这些诡异的事情和未知的危险即便是沉着冷静的盖聂也被压的心烦意乱,焦躁不安的情绪令他的理智被内心焦灼的火焰一点一点的焚烧,为了避免与人冲突,他刻意避开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卫庄。   但令盖聂想不到的是在端木蓉他们出现的第四天,卫庄提剑踹翻了他的房门。   然后卫庄冷冷的扫视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盖聂怔愣片刻后无奈的放下手中被浸湿的丝帕,然后替床上的女子掖了掖被角,最后提起床头矮桌上的剑,尾随卫庄而去。   那天谁也没说话,像是约好了一般见面的瞬间便拔剑相向,两人的比试一直持续到了半夜。   最后两人收起剑,在一片狼藉中相互靠着那颗花树,无声的看了一夜的星星。   第二天他叫他师哥,他回他小庄。   一直持续到现在。   这次的比试结束的很快。   盖聂收剑回鞘,本就严肃淡漠的脸如今竟然结了一层冰霜。   他望着五步之外倚剑喘息的男人,淡漠平静的语气掺杂了质问。   “小庄,你心里不平静,已经影响了你出剑……”   “……以前你从来都不会这样”   “呵~”   白发的男人轻笑,脸上是嘲讽和不屑,眼中却是迷茫与绝望。   “师傅的话你应该比谁都记得清楚,执剑者,需心无杂念,人剑合一,偏之,则敌伤己三分,自伤七分;心浮气躁,举棋不定,败之,断不该怨天尤人……”   “够了!”   喉间的低吟足以说明卫庄此刻焦躁不安的情绪。   盖聂怔愣,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颓废的人。   “已经够了……师哥。”   那个坚如磐石,浑身都散发着胜者光芒的人此刻敛去了所有的光彩,连那咄咄逼人的气势都湮灭的一丝不剩。   他颓然的席地而坐,宽阔的手掌紧紧的捂住眼睛,激烈的情绪搅动在他的脸上,最后化作晶莹剔透,在指缝间绽放,凋落,最后坠到地上碎成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停留的船(下)   “已经……够了”   哽咽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被海浪的声音渐渐压下去。   盖聂忽然感到无法思考。   ——他从未见过卫庄这个样子。   “小庄”   他踌躇着伸出手,笨拙的安抚着他的师弟。尽管面对天明时他做这个动作信手拈来,但面对眼前的师弟,盖聂总感觉无从下手。   “小庄……”   一声叹息后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转眼,夜幕降临。   盖聂与卫庄共同靠在那棵巨大的花树下,头枕着手臂沉默的看星星。红莲依然安静的躺在那里,安静的面容没有一丝变化。   盖聂很识趣的没有提不久前的事。   “师哥”   想不到先打破沉默的居然是卫庄,他转头望着盖聂,雪色的发现在他颊边舞动,在这清冷的夜晚中更添了几分孤寂。   盖聂望着他,表示自己在听。   “还记得当年师傅给我们说的那个故事吗”   陈述的语气完全不是询问。   “当然记得”   盖聂伸手拿掉肩上的花瓣,碧色的眼眸一片清冷。   “海上航行的一搜船,上面的人救了一个旅人,旅人承诺以寻到的宝藏的二分之一来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却不料船上的人在看到那份数量可观的财宝后起了杀意,他们合伙将旅人沉入了海底”   “旅人诅咒他们,他死以后,那艘船将被时拢围困,在时间长河中永远徘徊,抹杀掉所有的未来……”   卫庄转过视线盯着夜空中的某一处,眼神迷茫无神,似乎陷入了某个过去的回忆。   “后来旅人被丢去大海,他们将财宝全部搬到船上的当天夜晚,水手们发生叛乱,船上的人在厮杀中无一幸免的失去了生命”   “后来……”   白发黑氅的男人差点哽住,卫庄无力的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以此来平复自己的情绪。盖聂并未打断或者阻止,只是静静的望着他,清冷的夜空寂静无声,只余下海浪拍打蜃楼边缘的声音。渐渐的,一种微妙的氛围在两人之间蔓延——   年少时,他们习武中间休息,两人静静的坐在那棵大树下,或闭眼假寐,或安静的畅谈下自己的未来,远没有今日的针锋相对,一决高下。   ——真的很像是师兄弟之间的相处。   卫庄缓缓的睁开眼睛,眼眸深处的镇定表示着他同样已经平复下来的内心,他以一种舒适的姿态靠在身后的花树上,同样泛白如同染霜的眉宇弥漫着丝丝疲惫。   他丰润厚实的嘴唇开合,继续讲述着那个故事。   “后来,沿海一带的一些人远远的在海面上见过一艘航行的船只,它缓缓的飘过人们的视线,如同幽灵一般滑向远方……”   “几十年过去了,总是有人看到那艘船,终于在一次暴风雨后,一位出海打鱼的年轻人在海上被风暴掀翻了小船,跌进海水的他几番挣扎竟然碰到了那艘船,没有第二种选择的他只能攀爬到那艘样式古老但却崭新的船上……”   “小庄,够了”   盖聂伸手拍到他厚实的肩上,刀刻般的脸庞划过一丝无奈。   卫庄垂下头,三千白发自肩上滑落,柔软冰凉的触感令盖聂有些不忍。   “师哥,你说那个年轻人在看到满地的尸骨和半夜他们僵尸般站起来挥舞着利刃自相残杀,一次次的表演着自己死亡的过程……他是不是害怕的几乎绝望?”   “……小庄”   盖聂张了张嘴却只喊出这两个字,他踌躇着,以长兄的姿态安慰。   “当初师傅与我们讲这个故事是为了警示我们,虽然我们在很多人面前是强者,但凡事都需三思而后行,有时候我们一个小小的不在意,都会让我们付出惨重的代价。”   “你说的没错,师哥”   沉默了片刻,卫庄将视线落到不远处女子的地方,颊边的雪色将他衬得更为冷漠。   “但是师哥,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就像是那个故事吗,被囚禁在时间的边缘,一次次演示着昨日的情景……”   “小庄”   “在这大海深处,也许会有人在几十年,几百年后看到这艘巧夺天工的蜃楼,感叹片刻后便被抛之于脑后,如果是这样……”   他眼中的平静龟裂,被千方百计压制的情绪如同火山爆发般宣泄   “如果是这样,我们在鬼谷千辛万苦所修的武学见解又有何用,我们既然已被时间遗忘,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小庄!”   盖聂“嚯”的站起身,剧烈的动作是卫庄不曾见过的,他板着脸,碧色的眼眸明亮锋利,一时之间竟让卫庄不敢动弹。   “小庄,过程纵然不可忽视,但是……”   冷峻的面容忽然漾出一抹清浅的笑纹,在那坚毅的脸上温暖舒适的竟然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卫庄怔怔的望着面前的人,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骨节分明有力,手心的温暖透过衣衫直达心底。   “结局才是最重要的啊……”   结局才是最重要的?盖聂清淡的声音如同三月春雨,轻易的穿透了他的无措,不断的在脑海中盘旋。   如同陷入梦魇的人终于醒来,虽然满身虚汗,但却绝不会慌乱。   如此,卫庄也扬起了唇角,眼中重新点亮了自信的光芒。   他望着面前的人,素白的粗布衣衫一成不变,但穿在盖聂的身上却无端的多了几分令人难以移开视线的强者风范。   呵……没错,他就是强者啊。   虽然嘴上不承认,虽然每次输给他都不甘心,但是即便成为敌人自己依然固执的叫他师哥,这并不是用一个师出同门就可以解释的。   自己从始至终,都打心底的佩服着他啊……盖聂,师哥。   第二日。   白发的男人依然坐在花树下,守着那个女子。   不过……   “小庄,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   盖聂略有些疑惑的望着对面的人。   “是啊,师哥”   干脆利落的承认,卫庄含笑着抬起头,闪亮的眼眸在滑落的雪发映衬下显得格外夺目。   当然,那分直达心底的喜悦也令他无法忽视。   “哦?”盖聂难得见他开心的样子,不禁挑了挑眉,亦是难得的露出孩子气的模样。   “怎么说?”   “师哥你看……”   卫庄托起怀中的生灵,笑纹扩散。   随后他毫不意外的看到了盖聂睁大的眼睛。   “这是……”   “谍翅鸟”   卫庄抬手将他放飞,那只小小的蓝色鸟雀乖巧的落在两人头顶的树干上,小巧的脑袋一直望着他们,漆黑的眼睛安静异常。   卫庄起身,黑色的大氅被海风吹起,三千雪发在颊边飞,舞黑与白的交织完美的刻画出他霸气的气场。   他望着盖聂笑得张扬。   “白凤派它来找我们……我们可以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 温馨向:万条垂下绿丝绦(上)   这发展有点不对啊……   白凤单脚立在一棵高大的柳树枝干上。万绿丛中,那一抹白色格外醒目,从白凤的视角放眼望去,远处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里属于平原,从周围的景色来看属于乡野农村。广阔的土地上绿油油的麦苗一望无际,初夏的时节令那些麦苗尚未拔节抽穗,但是却越发绿的厚重,恍如墨色。   据说遥望远处的绿色有舒缓眼睛疲劳的作用……谁说的来着?   一番思索后白凤幡然醒悟。   ——据说这是在二十一世纪。   烟龙月布下的玄幻之术经过上百年的时间已经渐渐褪去了效力,他们居住地蜃楼开始空间跳跃一般出现在各个时代。   据说这是一个可以说是尘埃落定的平稳时期,而恰巧他们要在这里居住很长一段时间。   这里没有君王,没有诸侯将相,更没有什么诸子百家逆流沙。   几天前好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百家争鸣的只言片语。   烟龙月曾对他们所有人说最好看一看这里的弟子(学生)学的教科书之——《历史》。   “了解一下后人对于秦王嬴政和历史的评价,你们会发现当初的坚持和理念简直是片面的可笑。”   他的语气讽刺,但真正了解后他们才明白他们当初的自私。   亡国之仇与天下苍生,终究无法相提并论。   白凤轻叹一口气,随后抬眸望向远处的一栋楼房。   两层的面积不大不小,刚好够他们居住,从他这里透过窗户还可以看到高渐离正满脸冰霜的训斥着据说现在长的与他父亲极为相似的天明,那冷酷的模样,即便是远在这边的白凤也感到冰天雪地,更别提那个缩手缩脚不敢动弹的小屁孩了。   真可怜……白凤在心里默默的同情。   但他还没同情完,却又被另一道饱含怒气的声音打断了。   “师哥,白菜油菜豆芽菜什么都行,但绝对不要种韭菜,上次盗跖那混蛋一口韭菜臭味晕死人了!”   原来他的卫庄大人也会这么的……咬牙切齿气急败坏?   “小庄,豆芽菜是用豆子发的,在地里种不出来,还有,上次包的韭菜鸡蛋陷水饺你吃了整整三盘。”   盖聂轻轻的声音稳重如常,不咸不淡的回击着。   “……那不一样,上次我和你比剑一天没吃饭!”   卫庄大人什么时候会这么不讲理了?!   “卫庄你走开,不要耽搁我种菜!”   冷冷的声音滴水成冰。   “呦~~真不愧是夫唱妇和,不过对于大名鼎鼎的医仙而言种菜这种粗活不降低的您的身份?”   妖娆的声音魅惑如酒。   “哼!只会吃饭不知道干活的人没资格提条件!”   ……那边诡异的安静了。   白凤望着远处一红一白离去的两个身影默默的扶额……卫庄大人!流沙的声誉呢?您作为老大的霸气呢?!   “卫庄大人,难道就这样放弃,任由盖聂胡来?”赤炼愤愤不满。   “哼……来日方长,等到长起来的时候挥剑斩了便是!”卫庄大人果然霸气!   但是……   “小庄今天晚上不准吃饭。”   不咸不淡的声音一点起伏也没有,但白凤敏锐的发现他的卫庄大人明显的蔫了。   话说什么时候起卫庄这么有耐心听盖聂的话了?明明当初还是一见面就瞪三句话不和半柱香之内必然挥剑相向来着……   白凤边这么想着嘴角不禁勾起一个绝对可以称为幸灾乐祸的笑。   “你看起来心情不错。”   蓦地,一声痞里痞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不用回头看白凤也知道是谁。   “那是在看到你之前。”   他回首望着离自己不远的另一棵柳树上蹲在树杈间的人,额前的两缕发丝再加上一身粗布衣衫,怎么看都很怪异。   不过很符合他作为神偷的身份。   闻言盗跖挑了挑眉,屈腿坐了下来,纤长的眉眼中透露着明显的无奈。   “我说,为什么每次见面我们都不能好好说话?”   白凤斜睨了他一眼,清楚的表示着他的不屑。   “我不觉得在过去的时间里有发生过可以和你和平相处的事情。”   冰蓝色的眼眸本就清冽冰冷,如今白凤有意掺杂了逼人的情绪更令盗跖浑身不自在,恍然觉得面前的人是盛怒下的高渐离。   盗跖不禁有些恶寒,他搓了搓手臂将视线落到远处忙碌的端木蓉身上。   意料之中的斗嘴场景没有发生,白凤有些奇怪的望着盗跖,看到他眼中异样的光芒时白凤不禁有些无奈。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喂,偷儿我问你”   还未等白凤说完,盗跖忽然炸毛了一般对白凤说道——   “白凤,我想我们应该严肃的讨论下关于我的名字为什么会变成偷儿这个问题!”   “切……”白凤不屑的斜睨着他:“大家不都这么喊吗?”   说起来这也不是白凤故意的,在蜃楼上的那些日子所有人都无聊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连阴阳家的人都无法承受,于是每天打架斗嘴都必不可少。某天大司命随口喊了盗跖一声“偷儿”,在获得无数暧昧眼光的同时盗跖这个人名也完全由偷儿接替。于是每次有人喊盗跖都会因为太过异样的口吻而令盗跖条件反射般的浑身一震。   班老头:“偷儿~给我拿一块枕木过来~”   赤炼:“呵呵……偷儿,来上树摘苹果我们吃!”   天明:“偷、儿,我们一起来斗朱雀玩吧!”   终于,盗跖忍无可忍。   “卫庄大人,盖聂先生,你们就不知道纠正一下他们吗?!”   卫庄:“偷儿?”   盖聂“偷儿!”   盗跖欲哭无泪,面对端木蓉泪目:“……蓉姑娘”   端木蓉面无表情的的脸有些缓和,她望着欲然欲泣的盗跖语气换个道:   “别在意,偷儿。”   完败……   “所以说为什么我的名字会变成这么……这么……”   盗跖面容扭曲,几度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白凤立刻落井下石:“别在意,只是个代号而已……偷儿~”   最后两个字带着明显的笑意。   “傻、白、鸟!”   一字一顿从齿缝里挤出来,盗跖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如同嘴里说出的话一般咬碎嚼烂。   蓝发的人目光一凛,冰蓝色的眼眸锋利如刀,他并拢的指尖倏的冒出一枚薄薄的羽毛,白凤手腕轻转,羽毛自下颚划过,看向盗跖的眼神带着威胁的意味。   “你刚才说什么?”   盗跖的身体抖了抖,不自觉的沿着身后的枝干后退,扭曲的面容带着几分讨好。   “额……没什么。”   他内心在痛哭:虽然他有信心在速度上和白凤一较高下,但是拳脚功夫……他甘拜下风。   “对了,刚才你要和我说什么?”   盗跖忽然想起刚才似乎打断了白凤要说的话,不禁奇怪的问道。   闻言白凤也收敛了一身的杀气,虽然本来他也只是装装样子而已,并未真的动杀心,不仅仅是因为现在两人的立场不再对立,连卫庄都可以和盖聂和平相处,阴阳家墨家同流沙共冶一炉,他就更没有理由同盗跖为敌了,更何况…… 作者有话要说:     ☆、万条垂下绿丝绦(下)   白凤头痛的撑着脑袋,在过去的日子里,他在蜃楼上与盗跖经常争执,三句话之内必然开打,现在完全懒得下手了……   “没什么,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白凤努力将因为他而做出的拉低智商的事情赶出脑海,蓝色的眼眸注视着盗跖说道:“听说你前几天去应聘了一家健身房去做什么劳什子的教练,怎么现在不去了?”   “……”   盗跖的面容瞬间又变得扭曲起来,他望着白凤故作认真的样子,手指用力的握紧又松开,如此反复几次。   “偷儿?”   “再见!”   回应白凤的是怒气冲冲的话语和果断离开的身影。   啧啧,白凤又幸灾乐祸的笑了。   “你明知道原因,又何必故意让他难堪。”   紫色的发丝自身后卷入了他的脖颈,酥痒的感觉令白凤不禁笑得更加热烈。   转身将来人拢入怀中,女子顺从的姿态令白凤心生涟漪。   他顺了顺女子的头发,俯身亲吻了一下少紫的额头笑道:   “他望着端木蓉的样子实在是颓废的令我入不了眼,倒是生气的样子更加像墨家的盗跖……尤其是敢怒不敢言的时候。”   白凤尾音的笑意和揶揄令少紫叹气,什么时候这个孤傲的凤凰如此恶趣味了?   “难得看你笑得如此开怀,如此说来倒应该感谢那个偷儿了?”   少紫皱了皱眉,剔透的紫眸微微弯起,像极了他的父亲烟龙月。   ——勾魂摄魄。   “在我面前你别叫他‘偷儿’!”   白凤这样恶狠狠的说着,却俯身极为温柔的亲了亲她的唇,温柔到极致的触碰。   一番耳鬓厮磨,白凤搂着来人从树上一跃而下,初夏时节的杨柳生长茂盛,碧绿色的叶子郁郁葱葱,漂亮的令人移不开眼睛。   “倒是真映了那句诗……”   少紫微笑着抚摸着纤细的叶片,而那些柳叶在那纤细的指尖下生长的更加茂盛。   “万条垂下绿丝绦。”   白凤接口道:“以前还觉得是那个诗人太过夸张,现在倒是真的应了那个景。”   少紫嘴角轻扬,透明的紫色眼眸流光溢彩,她转身回望着面前的人,阳光下身穿白衣的人俊美异常,苍蓝的发丝和冰蓝色的眼眸赏心悦目的令她不禁心跳加快,白凤像是绽放在雪原中的蓝莲花,纯净却又妖魅。   很漂亮美好的一个人,现在是她的。这个事实令她莫名的欢喜。   一个人的内心永远都不会完全的透露出来,就像是现在,少紫望着白凤的目光热烈而欣赏,更多的是隐藏在深处的平静。当然,掩埋在内心深处的疯狂令她自己都惊讶的脸红心跳。   喜欢他,想和他永远在一起,想为他生一个孩子,或者两个,然后白头到老……这些难以说出口的话令她感到羞耻。   自己一直是个淡漠冰冷的人,怎么会疯狂到这个地步?   “我很喜欢……”   白凤望着她一字一顿道,漂亮的眼睛温柔成一片大海,令女子不自觉的沉沦。   少紫一时间被那双眼睛吸引,竟然无法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直到看清白凤眼中满满的笑意她时才如梦初醒,惊慌的转移着视线。   “我……我也很喜欢。”   她转身盯着那些柳叶,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呵……”   轻轻的笑声自身后传来,少紫羞涩的不敢开口询问,内心却气急败坏——自己什么时候……不敢直视那双含笑的蓝眸了?!   抚摸着柳枝的手紧张的握紧,待感受到手心的凉意后又放开,紫发的女子目光飘忽不定,思索着该如何打破这忽然的暧昧。   “我倒是不知道,白凤这个人居然可以勾引到堂堂阴阳家的少司命……”   耳边忽然感觉到温热的气息,紧接着少紫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人从后面紧紧的抱住,发热的脸颊最终被耳朵上的轻咬完全点燃。   “白……凤”   身体不受控制的软下来,少紫感受着耳朵被轻咬舔舐,白凤恶意的向她耳朵里吹气,温热的唇放肆的在脸上游移。   “喜欢我吗?”   嘴唇因为说话开合而不断的触碰着她的,小幅度的摩擦令少紫感到酥痒异常,忍不住轻轻的咬住。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身后的人变本加厉,伸出舌轻舔着女子嫣红的唇角,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她。   被抱住的女子简直有些招架不住,少紫忍不住抬手推开在自己脸上作恶的人,却被白凤一把抓住。   “怎么样,对我这副容貌还满意吗?”   “告诉我,喜不喜欢?”   啾……   少紫脑海一瞬间空白。   刚才……白凤像只小鸟一般啄吻了自己的脸颊?   脸上一片潮红。   “白……白凤。”   她艰难的吞吐着残缺不全的话,耳边温热的呼吸和身后坚实的身躯都令她丧失了少司命引以为傲的冷静和淡漠。   “恩?”   为了听清楚她的话白凤所幸靠的更近,少紫只觉得肩上一沉,却是白凤将头搁到了她的肩窝里。   瞬间,温热的气息越发的撩拨着少紫的心跳,她甚至感觉到了几乎沾湿她脸颊的湿热。   “咳——!”   一声刻意拉长的清咳在两人身后响起,宛若一道惊雷惊醒了无法思考的少紫。   瞬间,绮旎顿消,少紫无视白凤不满的眼神和表情,挣脱开他的怀抱,转身看向来人。   远处的人鹤发童颜,俊美妖娆宛若九天嫡仙,紫色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和白凤,嘴角的弧度玩味而平静。   少紫只觉得脸上一热,偏了偏头没有做声,白凤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便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他顿了顿,面对男子恭声道。   “……父亲”   闻言男子嘴角的笑容更加玩味,妖娆的眼眸几乎变成深紫色,那是他情绪变化的预兆。   果不其然。   “虽然我已承认你是我女儿的夫君,但是,你却还没有给我女儿一场完美的婚礼,作为父亲,这是我万万不能容忍的。”   淡淡的语气平静无波,但却令白凤感觉到面前男子深刻入骨的不满,人在表达不满情绪的时候有很多种,最直接的便是释放出强烈的气场和不容拒绝的语气,强大的气压带着君临天下的气势,逼的人不得不接受,卫庄便是个中好手。但还有另一种人,他们用漠不关心的声音,淡淡的几句话便逼的人对他们产生强烈的疏离感,令人连反抗的理由都做不到,平淡而冰冷的语气,充满疏离的话语,这种态度更加令人难以招架。   很明显,烟龙月非常擅长。   白凤的脸色变了变,刚想开口却被打断。   “而且,尽管我非常想要一个外孙或者是外孙女,但是我女儿自上次受伤后身体损害太大,直到现在也没完全恢复。”   紫色的眼眸轻轻一撇,警告的意味虽不明显但也绝对不会令白凤忽视。   “我女儿未经情事,可以说对这方面一窍不通,我可不想让她……奉子成婚”   “……是”   一点悬念也没有,白凤经历了人生第一场完败。 作者有话要说:     ☆、梦.魇   无尽的黑暗,窒息的感觉,少司命以为她已经死去。   但是为什么还要经历这种炼狱般的折磨?难道是因为生前的孽障太多,所以死后灵魂也要经过这种碾压般的酷刑吗?   有些事情人在没有经历过的时候永远也不清楚那种感觉是什么,而经历过的人也没有办法告诉你。   比如说——死。   黑暗,窒息,绝望……   少司命不太喜欢这种感觉,所以她倾尽全力的去反抗,   蓦然睁开双眼,视觉中出了无尽的黑暗并没有其它的颜色。   “看不见了……吗?”   少司命将双手覆在眼睛上,意料之中的触感和黑暗。   “真的看不见了……”   她无声的叹了口气,面对着无尽的黑暗她忽然感到恐慌。   并不是多么强烈的害怕,所以她并没有激动的做出在黑暗中奔跑或者是大声呼喊的举动,因为她感觉到除了视线中无尽的黑暗以外,耳边连一丝声音也没有,甚至连风或者是阳光打在身上的温暖都没有。整个人就像是被卷入了一个虚无的空间一般。   所以她会这样冷静,因为少司命知道她自己已经死了。   失去知觉前的记忆还在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在决定对白凤使用九宫移魂术的时候少司命就知道,也许自己的性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环视了一眼笼罩着自己的无边黑暗,少司命敛下眉眼苦笑。当初自己还信誓旦旦的指责白凤不信守诺言,自己还不是一样。   他会气的发疯吧……   少司命这样想着,她在心里佩服自己的冷静,明明永远都看不到白凤了自己居然还会想这些有的没的。   “唉……”   不知道是谁在叹息。   少司命警觉的抬眸,虽然入目的依然是一片黑暗,但是长久以来形成的警惕让她难以忽视。   是谁在叹息?   “真的不后悔吗?”   那个声音沧桑无力,难辨雌雄,叹息般的的语调浸透了每一个字音,像是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悲哀,但更像是——   少司命无声的捂住心口处……   那个声音好像是从自己的心里说出来的。   少司命想她知道是谁。   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另一个与自己截然不同的灵魂,我们千方百计的想将那个人剔除,但是却发现那根本不是可以做到的事情,所以我们将她深深地埋在心底,以最沉重的枷锁将之束缚。但是直到自己的生命走到尽头时才发现,控制着身体的灵魂早已被世俗沾染的一片狼藉,失去了最初的洁净光芒,而被束缚于心底的那个人依然保持着最初的摸样。   也许那个灵魂还是像最初的那般贪婪甚至险恶,沾尽了所有的黑暗,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看穿了自己的本性,在这个世上活了一辈子后感叹世人多变,但是也会更加深刻的认识到本性难改。   是后悔的吧。   少司命敛下眉叹息。   她承认了那个声音中的事实,所以她的周围便没有了声音。   原来坦然的承认了事实以后反而会更加的寂寞吗……   少司命开始试着向前走,满目的黑暗让她想起了在阴阳家接受东皇试炼的时候,不同的是那里除了无尽的黑暗,还有缥缈的星海。   月神告诉她说这天上的每一颗星辰都对应了世界上的每一个人,芸芸众生中世间万物皆有定数 。那么自己的定数便是在这个虚无的空间里一直彷徨下去吗?   少司命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她望着无尽的黑暗浅浅的叹息。   怪不得当日在蜃楼上千泷公主说看不到她的未来……   ——已死之人哪里会有未来。   渐渐地她蜷缩起身体,以非常脆弱的姿态跪倒在虚无的黑暗之中。   “白凤……”   人在经历过死亡后会更加害怕死亡,同样的,人在经历过离别以后会更加害怕离别……   少司命在经历过失去白凤以后会更加害怕失去他。   那个紫色的身影如同被攻破了所有的防御一般,少司命第一次哭的这么狼狈。   ——纵然我身负九宫移魂,但是这次我又要如何才能将自己带到你的身边?   “白凤……白凤……”   吾爱至斯,只剩飞花梦影。   就在她绝望的时候,在这片无尽的黑暗之中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所见岂是真,幻境亦非虚,莫悲莫虑,在黑暗中你会看到更多。”   少司命诧异的抬起头,发现自己身处的这片黑暗里出现了一些画面。   她忽然想起在蜃楼上千泷所说的未来。   那个继承了高贵血统和绝佳天赋的女孩拥有着看到未来的能力,而她作为蜀山仙魅一族的人难道也拥有这个能力?   答案是肯定的。   她像一个局外人,站在那片黑暗中看着所有人的结局,她看到了她死去以后发生的事情,也看到了在未和那个人相遇之前的过去。   那个身材瘦弱一身灵气的人啊,为什么就生在了这样一个无情的时代。   少司命眼睁睁的看着年少的白凤被她未曾见过的人以命换命,而那个一开始便利用他的女子亦心照不宣的骗白凤离开。   少司命想到了小灵,那个在罗生堂下甘愿堕入炼狱之火的少年。   原来我们都是同样的人啊……   光华散去,少司命的眼前重归黑暗。   “现在,你的心里怎么想。”   近在咫尺的声音突兀的在耳边响起,少司命并无任何惊讶的转过身体,淡漠的脸上平静如水,她紫色的眸静静地望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无悲无喜。   “你看起来很平静。”那个和她十分相像的人看起来有些惊讶,她轻抬右手,纤细美丽的手指有些透明。   “还记得我吗……”她眼中燃烧着紫色的业火:“作为少司命之前的五灵玄同。”   少司命微微敛眉,望着女子的摸样有一丝动容。   “自然记得,毕竟我们是同一人。”   闻言女子的表情变得微妙,她微笑的眉眼间所弥漫的不知道是欣慰还是讽刺。   “是啊,我们本为一体,但是为什么在罗生堂下你却将我囚禁于内心最阴暗的地方呢……甚至放弃了说话。”   那个女子的脸上有了一丝丝的哀怨之色,左耳边的两支发簪挽着的并不是少司命那般的发环,而是一缕短短的发辫,她额间的吊坠也只是普通的紫色晶石,身上的素色衣衫一尘不染。   少司命静静地望着她,许是被囚禁了太久而让她心生怨恨,那个素色衣衫的人周身弥漫着的不是记忆当中的轻灵纯净,而是在万千长命烛火中诞生的的妖媚。   暗黑的美丽,危险的妖娆。   “你似乎变了很多。”   那个女子围着少司命转了一圈,烟紫色的眼眸隐藏着不着痕迹的凌厉。   “你也变了很多。”少司命淡淡的回应。   “呵……”   她嘲讽的笑,隐隐有疯狂的欲望。   “没有办法啊,在那里被囚禁了那么多年。”她望着少司命脸上的癫狂之色更盛:“你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吗?就像现在一样,没有光,没有风,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我就呆在那样的地方被你囚禁了这么多年啊……”   少司命沉默,不予回应。   那个素色衣衫的女子直直的望着她,脸上的表情由疯狂到讽刺,然后近乎报复般的笑容,最后在少司命沉默以对中她渐渐恢复了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梦。魇   “你怎么就连对自己也这么狠……”   闻言少司命也露出一个同样的笑容,她望着女子的目光带着几分歉意但却坦然。   “不那样的话,我会死的吧。”   素色衣衫的女子怔怔的望着她,随后低下了头。   她的不甘和委屈似乎在少司命的话中得到了答案,连围绕在周身的邪气也退了几分,不知道是不是少司命的错觉,那个和自己酷似的女子,身体似乎又淡了几分。   “你说你对这次的决定感到后悔,如果我说给你一个可以回到过去的机会,你会怎么做?”   她的眉眼中蕴含着几分引诱,好像在引导少司命她真的能够让她回到最初的那天。   她是那样毫不掩饰的下着圈套,等待着少司命踏进来。   少司命并没有理会她,而是转身背对着女子   “嗯?”   “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我的心魔……”   女子对少司命的话并不感到惊讶,她好整以暇的望着那个背影,嘴角甚至有一丝淡淡的笑容。   “那现在呢?”   少司命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她抬起右手覆上半边的脸颊,以掌心摩擦着当日出现仙魅族徽的地方。   “现在,我相信你是我了。”   她转过身直视着她,望着女子的眼中弥漫着深深地悲伤。   “我忽然希望这是一场梦,一场梦到另一个自己的梦。”   “很可惜……”女子的身体更加黯淡下去,她望着少司命笑的更加释然:“我不是梦,我是你心中的魇。”   “你的梦,不是早就已经找到了吗……”   她的身体随着飘忽的声音渐渐的碎裂,那本就黯淡的影子顷刻间如同琉璃一般碎裂成无数片。   “对不起……”   少司命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身体慢慢的消失,尽管她的声音已经哽咽的掺杂了苦涩的泪水。   “对不起,我最残忍对待的……自己……”   “呵……”   已经消失的她似乎笑了。   虽然我是你尘封于心底的魇,但是啊……我也不愿意伤害你去获得报复的快感,也许你会害怕我,厌恶我,甚至恨不得我永远的消失,但是直到生死存亡的这一时刻,你和我都会深刻的明白,我们都不希望这个被我们所寄居的身体死去,因为我们都憧憬着那个梦,那个虽然缥缈但是也不管不顾哪怕伤害自己也要得到的温暖。   世人说既然不回头,那又何必立下誓言。   但是世人又何曾知道,正是因为立下了誓言,所以在生死存亡的时刻才会毅然决然的独自向前,永不回头。   诀别是因为深藏着眷恋啊……   少司命的眼中重归黑暗。她闭上眼睛轻轻地叹了口气,压下了严重灼热的泪意。   ——那是五灵玄同的选择,所以少司命不能用眼泪为她送行。   “也许你会做一个很长的梦……”   她惊讶的望着四周,那个消失的自己又在这无际的黑暗中对她说话。虽然飘忽但的确是她。   “呃——!”   骤然袭来的剧痛令少司命几乎失去知觉,那似乎碾压自己每一寸皮肤的疼痛让她觉得自己正在灰飞烟灭。   “相信我,醒来的时候便是梦想成真的时刻。”   然后少司命闭上眼睛失去了知觉。   豪华的蜃楼上,白衣白发的俊美青年凝视着安眠的人,紫发女子所躺的地方赫然是个被粗壮树根所盘根错节的地下空间,而在这个空间里闪耀着淡金色的神秘光芒。烟龙月抬手轻轻抚摸着一个奇妙的生物,说它奇妙是因为这个生物长着麒麟的身体,却又生着龙首,鼻端长长的龙须显示着它的年龄绝对不亚于它上方生长的这颗扶桑神木。   “号称三界之门虽然夸大,但是也确为神迹,各位……看来都是命不该绝啊。”   他望着在扶桑神木周围沉睡的人,那三头巨大的猛兽亦各自守护着自己的主人,沉睡着的人表情各异,但却没有一个是安详平静,也许在梦里他们还在继续着不被他所干预的人生。   烟龙月倚在那个龙首麒麟身的生物身上,俊美的脸上有几分疲惫之色,一切都已经落幕,明明由他策划的事情结局却似乎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俊美的脸上明明灭灭,起伏不定,最终还是归为平静。烟龙月敛下眉眼,望着沉睡的人满脸的安慰,似有柔软的东西掺杂在妖娆的桃花紫眸中。   “安心睡吧……我的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仲夏   转眼已经夏至。   已经不同于初夏的温暖,炙热的阳光灿烂的如同筛碎的琥珀一般扬扬洒洒的飘舞在人们的视线中。当时被少紫赞叹的万条垂下绿丝绦的柳树也被晒的枝叶卷曲。   真的……很热。   但那只是对一般人而言。   面对以烟龙月为首的众多武林高手,内力什么的简直就是一个坑爹般的存在。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天明的声音虚弱无力的就像是永远也吃不到烤山鸡了一般,即使是面对高渐离也如同应付般的蔫蔫的背着诗。   而他身边的人毫无表情,尽管眉峰间的温润已经快化作凛冽的冰碴。就算不去看也能感觉到那小子不时瞟向自己的目光。   夏天,人的耐性一向不足。   终于——   “我不干了!”   天明相当豪气的将书摔在地上,看向高渐离的眼神虽然怒气冲冲但却难掩盖他背后的外强中干的不安。   高渐离抬眸望着他。   “我明明是个比他还大的人,为什么还要背诵后人的诗,更何况……”   理直气壮的声音渐渐变得吞吐。最终还是在那双湖蓝色的凤眼下败下阵来。   最后天明还是蔫蔫的拾起了那本古诗文。   “这个小孩,呵……”   白凤看完好戏转过身,将一片荷叶摘下来扣在对面的人头上,随后自己又采下一片扣在自己头上,英俊的人头上顶着一朵宽大的荷叶,莫名的搞笑。   此刻他与少紫同乘坐在一只小船上,白凤划船,而少紫则采摘成熟的莲蓬。   至于为什么,不过也是夏日午后的消遣了,顺便还可以喝莲子汤,冰镇以后还是消暑佳品。   “若是我,早在那小子开口前就一道鸟语符招呼上去了。”   少紫抬头看了他一眼,紫色的眼眸有些笑意。   抬手摘下一个莲蓬,纤手舞动,数颗饱满的莲子转眼间便被剥下,然后递到对面人的嘴边。   白凤毫不意外的张嘴吞下,唇瓣和舌尖有意无意的触碰着女子的指尖。   “好吃。”   简短的表示满意。   少紫似嗔似怒的看了他一眼,脸却红了。   “好了,不闹了。”   白凤的话中满是笑意,他揉了揉少紫头上的荷叶,蓝色的眼眸温柔的不可思议。   在开满了荷花的湖中心,那一叶扁舟上的两人皆俊美无双,男子温柔的目光和女子嗔怒含羞的面容,连阳光都不忍太过强烈变得温和起来。   天作之合,举世无双。   说他们不是鸳鸯眷侣,谁信呢。   不过,美好的场景总是会被打破,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巨子,这本该是你昨天就该完成的功课,请不要在胡闹了!”   高渐离的声音虽然会有起伏但却永远也不会激动到失态,此刻面对不成器的巨子他虽然面色揾怒倒也没有其他举动,只是被惊扰的少紫在看向天明时,却感觉到一阵不妙。   天明的眼睛本就大而有神,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就算是班老头也无法拒绝他的请求。但现如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却氤氲着淡淡的雾气,就像是夏日暴雨后的湖面,湿润却模糊着。   “这小子……不大对啊!”   白凤右手扶了扶头上的荷叶,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   少司命偏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明明是白衣翩翩清冷孤寂的嫡仙般的人物,偏在头上扣了一片硕大的荷叶……好违和!   所以说少紫姑娘你是忘记了自己也和他差不到哪里去吗?   “天明,不要胡闹了。”   雪女的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生母般的惆怅,雪色的长发在她身后飞舞着,冷艳的面庞写满了无奈。   而天明却是低垂着头,没有动弹一下。   高渐离和雪女对视了一眼,终于察觉到了那个孩子的异常,两人立刻走到天明的身边。   “天明?”   那个孩子的脚下晕开几朵淡淡的水迹,而且接连不断的从他低垂的头颅下跌落。   天明哭了。   “天明!怎么了?”   雪女有些心慌,她抬手抓住少年的肩膀将他扶起,却被重重的推开。   “阿雪!”   高渐离慌忙接住女子的身体,波澜不惊的凤眼里终于涌起了情绪。   “天明!”   但他的视线里只剩下了少年奔跑的身影。   “他怎么了?”   依旧带着宽大荷叶的白凤不解的望着对面。   “呵……大概是所谓的学习压力太大。”   站在船头的白发青年笑得绝代风华,紫色的眼睛弥漫着意味深长的情绪。   “……!你什么时候来的?!”白凤难得露出惊讶的表情。   “臭小子!”   烟龙月一掌拍掉他头上的荷叶,妖娆俊美的脸变得有些怒气冲冲。   “对我尊敬点,不然……”   “……是,岳父大人”   看了无端变得唯唯诺诺的白凤一眼,少紫将视线望向远处。   真的只是学习压力大吗?   环顾四周,少紫轻叹一口气。   恐怕他是……想念家人了吧。   不管夏日的白昼有多么漫长,随着时间的流逝,黑夜还是来了。   少紫和端木蓉以及大司命等女眷向众人分发着冰镇后的莲子汤以及一些清热败火的绿豆糕点,本以为应该是场热闹却不失惬意的晚宴,却发现大厅里竟缺了最好热闹的几个人。   “奇怪,盗跖那个贼骨头竟然没来?”   大司命诧异的放下手中的瓷碗,望着空着的座位挑眉。   “我还怕不够,结果现在居然还多出这么多”   少紫环视了一圈,不仅是盗跖,高渐离,雪女还有盖聂都不在。   “天明下午闹情绪,本以为一会儿就好,却没想到晚饭以后也没来。”   端木蓉放下最后一碗莲子汤解释道。   “盖聂不放心,便过去查看,小高和阿雪作为当事人也去了解情况,至于小跖……”   “哼,他除了去凑热闹还能干什么。”   白凤对盗跖从来都没有评价,只有诋毁……   不过——   “话说……白凤呢?”   众人望着面前瞬间消失不见的人不禁扶额,他们怎么忘记了,白凤除了诋毁盗跖说一不二外,十有八九的还会同流合污……   夏日的夜晚显得静谧而又聒噪,没有了白天的燥热,月明风清的夜晚美好而安静,凉风习习,连被燥热折磨的灌木丛也安逸起来。但是如果剖开表面,拨开密丛丛的小草灌木,却会发现另一种景象。   各种叫声优美的昆虫,响亮的声音彼此起伏,形成一道优美独特的大合唱。   不过,门后的两人都无心去听就是了。   透过窗户,盗跖和白凤看见一大一小的人对立,剑圣盖聂的声音平静,面对身高即将与他持平的少年开口道:   “天明,大叔一直认为你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就算是偶尔的淘气也断不回惹人生气,今天你的行为令大家都难以理解”   “果然是剑圣……”   盗跖右手拖着下巴一副智者的模样,换来他对面男子的一个白眼。   “天明……”   少年垂下头的模样让盖聂的表情有所缓和   “告诉大叔,到底是怎么回事?”   垂着头的少年没有回答,但是肩膀的抽动却让外面的两人都屏气等待。   “大叔……”   委屈的声线淡淡的哽咽着,沙哑的嗓音也昭示着他已经哭过的事实。   “大叔,我想我爸爸了。”   盖聂的表情复杂起来。   天明却像找到了宣泄的地方了一般,虽然努力压制着激动的情绪,但颤抖的声音却更加令人不忍心。   “今天小高让我背书,其实我没想捣乱的,但是……我看到所有人都有人陪着,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的……”   天明到最后也没有来到大厅,众人在听完盗跖的解说和白凤的纠正后,也就默默的散去了。   “想不到,天明居然那么思念他的父亲。”   白凤迎风而立,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令他晃如神袛,苍蓝的发丝与肩上的白羽交织。唯美的如诗如画。   “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树下的女子舞动着纤指的手指,绿色的荧光在她的指尖缠绕。那是她的武功修为更上一层的表现。   她紫色的眼睛透明而清澈,眉目转换间散发着无限风情。   “少紫……”   白凤忽然轻唤着她的名字。   “恩?”   紫色的眼眸立刻望向高处的他,指尖光晕散去,她浑然不觉。   “少紫……”   “怎么了?”   她抬头仰望着高处的白凤,片刻静默后女子足尖轻点,跃上了他站立的枝干。   “白……”   忽然的拥抱令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片刻的怔愣后少紫抬手回抱着他。   “少紫,少紫,少紫……”   一声声的呼唤在她耳边回荡,温热的气息令她的心底一片柔软。   “少紫。”   乱世中,谁死了,谁哭了,谁的泪痕在炙热的火焰中蒸干了;烟散了,雨停了,泣血的湖畔,谁安然而居了。   我愿焚身浴血,涅盘重生,纵然历尽千难险阻,炼狱魔焰,亦要活下去,以最为华美的姿态去迎接你和我的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成亲(上)   夕阳,湖泊,一棵树。万千情侣痴迷的场景,在这充满了暖色调的写意场景中,若是有一对璧人相拥,足以跃上画纸与人观赏。   而斜倚在树干上的那抹飘逸的白,更造就了足以让情窦初开的少女捧心痴望的唯美景象。   果然,长的赏心悦目的美少年是每个少女都难以转移视线的存在。   不过很可惜,这里既没有情窦初开的少女,而且美少年也是绝对不解风情的人(这点因人而异)。   但是呢——   “白凤,你的脚在抖哎……”   想当初那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算是最为见不得光的一个行当也因其高超的技术而在江湖上夺得声望并且还获得一个盗王之王名号的偷儿——盗跖,此刻他骑在一个粗壮的树杈上与白凤隔树相忘。   他看着对面的蓝发青年,本就冰冷高傲的面瘫脸此刻更是吝啬的没有一丝表情,但即便如此,他面部肌肉不自然的细微抽动依然没有逃过盗跖的眼睛,更何况,那本来锋利如刀的冰蓝色眼眸此刻璀璨如星辰,似乎漫天星斗都坠落在他的眼中,随便谁都能看出白凤此刻的心情非常不错。   而先天和后天都与他不对盘的盗跖自然不回放过一丝一毫打趣白凤的机会。   至于白凤为何会这样的原因,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话说这天天气非常好,天明和月儿趁着冰消雪融去挖荠菜,啊……忘记了,此刻他们身处的季节为初春,农历新年刚过没多久。天明虽然实际年龄夸张的逆天,但他既顶着一副十五六岁的容貌,又怀着七八岁小孩的心性,连在乱世中好不容易淬炼出的刚毅与沧桑也因后来太过安逸的生活而消失殆尽,虽然常被高渐离指责,但只要他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的盯着高渐离身后的雪女拒绝掉第N个星探后,也便颇有些灰溜溜的不了了之。顺带一提,雪女姑娘在某天偶然观赏到一场号称弘扬中华国粹展现唯美古风的舞蹈表演后,非常失望的痛批了那个骄傲的舞蹈团团长,并且小试了一番身手,从此以后就有许多不明人士来骚扰她。   在月儿忽然冒出“好想吃荠菜炒蛋,荠菜水饺,凉拌荠菜以及喝荠菜糊糊”等疑似吃货言论后,天明毫不犹豫的跨起小花篮领着月儿满脸兴奋的说:“既然天气这么好我蜷缩了整个冬天身体僵硬的好不舒服全当锻炼身体舒展筋骨又能愉快的玩耍并且还可以吃到美味所以我们挖荠菜去吧!”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做出回应的时候,他们面前已经没有人了……   “咳……”   盖聂不自然的清咳一声打破了沉默。他瞥一眼脸冒寒气的高渐离沉声道:   “既然如此,在下便和蓉儿去准备些其他食材,小高统领你是否应该先解决下门外的不速之客?”   哼……好歹也是相依为命刀剑江湖共同患难保护了好几年的孩子,况且以墨家身份来说又比你高了不止一点点,连我都没有反对凭什么还要看你的脸色,要是你不把门外那些因为雪女无聊跳舞而不小心被人惊鸿一瞥继而心生仰慕其中还不乏星探记者什么解决掉的话今天的荠菜晚宴你就别过来了!   咳……其实护短真的不分年龄大小,为人名誉性格什么的。   高渐离在接触到盖聂表面波澜不惊实则暗露杀气的眼神后不禁脸一黑,在随着他的视线看到一个疑似双眼已化作粉色桃心的青年后不禁更黑了……   而毫无所觉的雪女却纤指抵着下巴面露疑惑:“奇怪,天明和月儿的衣服似乎一天比一天小了”   雪女的话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唯独自始至终都端坐在一旁品茗的白发妖娆男子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与他生着同样为紫色眼眸的女子也似有所觉般望向不远处与盗跖咬牙切齿(恩,这是单方面的争吵请相信我)的蓝发青年,嘴角不禁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   会有好事发生。她放下手中的茶盏敛下了眉眼。   果然,这一预感在七天后应验。   蜃楼出现的毫无预兆而又理所当然。众人见怪不怪的在烟龙月的指挥下踏上这艘巨大的船体,如前几次一般齐心协力,加固当初烟龙月在蜃楼上施加的结界。毕竟在这个时代,这个保存完好并且崭新的水上城市都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存在。   凭空出现的蜃楼逐渐变得透明,连同他们所有人消失在水面上,风平浪静的水面倒映着天空,湛蓝的扣人心弦。而刚才的景象就像是海市蜃楼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从未出现过。   身在蜃楼上的人们则或闭目养神,或席地而坐的恢复精力。少紫端坐在烟龙月的旁边,晶莹魅惑的紫瞳阖上,显然是在努力恢复功力。如今她的阴阳术修为仅次于她的父亲,那个号称蜀山邪少的烟龙月。   加固结界自然也是除却他父亲以外消耗最多的。   至于少紫的修为与她父亲究竟相差多少,有缘目睹过烟龙月身手的白凤表示他不想说。   ——压根儿没法形容好吗!   白凤他们都是临时修习的阴阳术,用处不大且多少与本身修炼的武功不和。因而消耗不大,此刻他站在女子身边为她护法。   望着面前背对着他的白发青年,白凤有些怔愣的出声:   “下一个地方,会是哪里……”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不确定和不舍的情愫,肩上的羽翎被风舞动出飘渺的味道,似乎下一刻他便会消散。修长的身躯在碧海蓝空下是那么的孤寂,同样苍蓝的发丝在他耳畔萦绕出星韵般的璀璨。   那是对未来的迷茫吧。如在天空中孤独飞翔的鸟儿,在它落地之前,永远也不知道它栖息的树木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成亲(中)   背对着白凤的人缓慢的转过身,雪色的发线自他肩上滑落在他身后交织成一片梦幻。俊美的面容唯美却又妖艳,嘴角的那抹弧度恰到好处的融化了神秘紫瞳中的冰冷。简单的一个微笑却温暖到了极致,轻易的搅碎了白凤满心的不安。   烟龙月逆着光,或许本来就没有光,但白凤却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忽然看不清楚他垂落的长发下掩露出的是怎样一番光景,似有淡淡的雾气弥漫在他的眼帘。令他什么也看不到,只有那双浅色的唇恍若放慢了时间的脚步,近乎静态的开合令他睁大双眼。   “我们回家……”   属于他们的地方,最终归宿。   经过又一次时空扭曲般的颤动与碰撞,一切终于重归平静。   并没有谁颤抖着身体不敢确定外面究竟是怎样的景色,相反,有天明这样的(捣蛋)少年和盗跖这种既来之则安之的淡定青年,甚至没有等烟龙月说些什么,两人就已经赛跑一般蹦跳着跃下了蜃楼。   然后,跟在后面的他们亲眼见证了极致的目瞪口呆。   “小子~好久不见,有没有想大哥啊?”   熟悉的声音,呆愣住的天明视线里只剩下那抹深埋在心底的蓝。   “天明,月儿,好久不见……”   “嗷呜~”即便被称为女孩子也依然体型巨大的黑色猎豹乖巧的依偎在黑发女子的身旁。   “嘶嘶……”   不知何时,一条巨大的赤炼巨蟒缠绕在距离他们不远的一棵古树上,红莲在看到它的一瞬间便诧异的捂住了嘴巴。   “竟然是……”   “小子……好久不见了。”   白凤迅速的转身却没有看到来人,只有一片墨色的羽毛在他面前缓缓飘落。   身后忽然传来破空之声,白凤的身体瞬间消失,下一秒却出现在树冠上。   “变强了不少嘛……”   一身墨色劲装,眼底印着妖娆纹路的男子轻踩飘落的羽毛踏风而来,在白凤看似平静的眼眸中,他的笑容张扬而掺杂着丝丝邪气。   一如往昔。   “……墨鸦。”   仿佛才反应过来一般,白凤僵直的身体有点儿不知所措。   “凤,先下来吧。”   少紫好像洞悉了他的慌乱,微笑着看向他。   “你看,我没说错吧!”   缓步而来的青年走到墨鸦身边,哥俩好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面对着眼睛微微瞪大的白凤笑道:   “跟当初以为你死了结果又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一模一样。”   “小灵……”   少紫的笑容一丝丝褪去,紫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被这样一双被称为“妖瞳”的眼睛盯着,拥有水色发丝的青年收敛了调笑般的动作,他站直了身体向女子一步一步的走来,同样水色的眼睛清澈好似清泉,掺杂了笑意而又像是微风轻拂的湖面,波光粼粼。   “师妹,有没有想我?”   气氛有些冷凝。   少紫定定的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一丝丝的褪去,沉静如水的面容令人猜不透她究竟在想什么。旁边的白凤张了张嘴,却并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就像是白凤与墨鸦之间的羁绊一般,萦绕在他们两人之间的是莫名的,不容别人插手的氛围。   而小灵在少紫近乎审视一般的目光下,脸上的笑容不仅没有褪去分毫,反而越发的灿烂。如同清泉流过一般,让原本冷凝下来的氛围重新变得舒适。   “呵……”   如同下了某种决定,紧紧注视着他的女子忽然闭上眼睛轻舒了一口气,嘴角蓦地弯起。   少紫忽然微笑,她睁开眼睛注视着小灵道:   “我很想你,哥哥”   弯起的眼睛妖娆的不可思议,小灵瞬间愣住,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睛流光溢彩,令他恍然觉得周围百花齐放,各种美妙的香气沁如心房,令他沉醉不已。   “……父亲,他晕倒了”   “哇——呜呜呜……”   天明忽然堪称惨叫的哭声震回了所有人的心神,如同短路的思路一般重新接上,各种情绪在见到他们的一瞬间喷涌而出。   “呜……少羽你这混蛋,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我不管,你要请我吃烤山鸡……”   身穿蓝衣的少年霸王被天明的举动搞得手忙脚乱,他无语的安抚着痛哭的人   “额……我确实死了,好了你别哭了,我请就是了……”   月儿则走到石兰身边笑道:“当初天明确实颓废了好长一段时间,还将你们合葬,立了块碑,然后坐在那里喝了一夜的酒,醉醺醺的……”   “说来也惭愧……”石兰微微敛下眉,好像绽放在黑夜里的的夜舒荷。   “居然那样死去,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她脸上的笑容极淡,但却温暖而舒适。   白凤的平静倒是有些出乎墨鸦的意料,如果忽略他忽然近乎将他勒断的拥抱的话。   “还以为你真的强大到连我也无法撼动的地步了,结果……嘶,别像小孩子一样拔我肩上的毛!”   等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的时候,天色已晚。   但是他们还没有住的地方……   烟龙月似早有预料般,他望着天明盗跖等人笑得有些恶劣:“我方才就要说,趁天色还早先找个临时的住所,结果……”   众人不禁齐齐打了个寒颤。   虽然他们都是武林高手,但是并不是所有人在树上都睡的惯。   “爹,别闹了……”   天底下敢如此和邪少说话的也就只有少紫一个了吧,于是盗跖等人立刻感激的望向她。   “哼……”   白发的青年一甩袖,面对着空旷的水面虚空结印。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那艘巨大的建筑一点一点的出现。   “此处乃是蜀山虚空边缘,也就是所谓的神仙之地,普通人类以他们现在的能力还无法踏足到这里……”   烟龙月的笑容更加恶劣,让众人隐隐觉得他们刚才似乎被耍了……   “呵呵……忘记说了,施加在蜃楼上的结界已经完全散去,重新凝聚起来最起码要有百年的时间,所以……”   妖娆的眉眼重新弯起,狐狸般的笑容简直赏心悦目。   “我们在这里最少也要居住一百年。”   望着众人忽然呆住的神色,烟龙月满意的拍了拍双手,随后转身踏入蜃楼。 作者有话要说:     ☆、成亲(下)   天明和盗跖呆愣的望着对方,梦呓般开口。   “结界完全消失意味着我……们仿佛被定住的身体会重新生长……”   “也就是说我会继续长到十八岁,十九岁,二十岁……”   “也就是说我也会有满头白发,走不动的那一天?!”   咳……后面盗跖近乎崩溃般的举动我们略过,在众人重新登上蜃楼,分配好房间,觉得肚子饿而从一开始就安静的离开的盖聂端木蓉,以及雪高夫妇及时的解决了众人的温饱。   那么,问题来了。   墨鸦他们几人聚在一起并非偶然,而在少羽口中众人也得知他们几人也是今天才莫名其妙的聚到了一起,所以这一切显然是人为的。   而这个人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所以说把我们所有人都弄到一起,并且恰到好处的算准了结界暂时失效的时间地点,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   面对周身萦绕着与自己相似气息的墨鸦,烟龙月忍不住轻笑出声。他拖着下巴望着众人,女气的动作直叫人觉得风流倜傥。   “我女儿的婚礼,你们怎么能不来?”   瞬间,鸦雀无声。   ………………   “所以说……”盗跖理了理额前的刘海颇为惊讶的样子。   “果然是人生大事吗?连白凤你都失了冷静。”   “……”树上的人果断转身背对着他。   “啊!也对……”   盗跖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变得有些兴致勃勃,他眨着那双精明的双眼笑道:“烟龙月这个人可是把她女儿护得紧,更何况少紫姑娘为了救你而身受重伤,也就这几天结界散去被停驻了时间的伤口才能得以恢复。有句话说的好,‘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他本来就不待见你,现在父亲要把上辈子的情人嫁给你,岂不是……”   白凤只感觉到额上的青筋随着盗跖的话而一根根的爆出,眼看他又要说出什么大逆不道,惊天动地,陷自己与水深火热地步的话,终于所有的耐心消耗完毕。白凤转了下手腕,薄薄的羽刃在手掌边缘划过一抹寒光。   “唰——!”   破风而来的羽毛携着凛冽的杀气袭向某贼,带动的气流划过那张目瞪口呆的脸。   “想、死、吗……”   冰蓝色的眼眸绝对零度,帅的令万千少女头皮都发麻,但在盗跖眼里却如洪水猛兽。   那一天,盗跖终于忆起了白凤的恐怖。   夜晚接踵而来。   墨鸦双手抱壁,眼中的戏谑与白日的盗跖相比只多不少。   白凤坐在一边用手撑着额头叹息……所以说为什么我要结婚了你们都用这种看笑话般的眼神看我?   ——当然是因为你坐立不安的模样很可笑啊~   墨鸦明智的没有作死的说出来。   “咳……”墨鸦清咳一声打破沉默,然后目光落到面前屏风上,他单手撑着下颌,以鉴赏者的姿态看着那件喜服。   “这件衣服不错,可以打九分。”   话音一落,墨鸦便敏锐的察觉到白凤不自然的僵硬,他有些奇怪的转过头,却看到白凤俊美的脸颊诡异的染上一层红色。   “我也觉得挺好看……”   轰隆——!   五雷轰顶也不足以表现出墨鸦的姿态。   不是吧?!这还是那个眼睛长在头顶的白凤吗?   他心里忽然佩服起那个名为烟龙月的人,不愧是邪少啊。   三个时辰前。   白发白衣的青年坐在蜃楼的花园中,各种奇花异卉掩映着男子悠闲品茶的身姿,倒真像是天上的仙人一般。   闲云野鹤,不食烟火。   墨鸦与他不熟,但也有些关联。当年在蜃楼的某处房间,他与白凤少紫以及小灵等人在不知名的咒术下失去了意识,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其他人并没有同他在一起,只有面前的烟龙月映入他的眼帘。   白发紫瞳的仙人之姿异常陌生,他可以肯定自己绝对不认识这个人,但当这个人开口时,墨鸦便确定他与这个人有过一面之缘。   “漫天飞羽幻化为鸦,泣血雀阁火凤天舞,阁下,又见面了……”   第一次墨鸦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惊讶与诧异。   “你是……在下的救命恩人?”   不过,在他醒来以后这个外表看起来普度众生悲天悯人的神仙在帮助墨鸦恢复体力后就不、见、了!   就像是当初在自己身受重伤救下自己却只留下各种伤药就消失了一样……虽然那些伤药神奇的就像是灵丹妙药一般。   “白凤这个人单从外表来说我就很满意。”   烟龙月适时的唤回墨鸦的心神,他提起水壶将面前的茶碗徐徐的注满水,上好的茶叶在碗中起伏,精巧的花朵在水中舒展着身姿。清香四溢。   “多谢。”   墨鸦接过递来的茶碗,带着清香的水汽很好的让他放松下来。   白发的青年微微一笑,紫色的桃花眼波光流转。   “不知恩人有何事与墨鸦相商”   “呵……”面前的人笑起来当真迷人,不愧是传说中的仙魅一族。   “你不必拘谨,我号称‘邪少’,自然不以世俗目光为准,叫我龙月便好。”   墨鸦有些意外,但还是规矩的说了声“龙月先生”。   后者以手掩唇,显然一副憋笑的模样。   “好了,不开玩笑了。”   白发的人瞬间严肃起来,变脸的速度令墨鸦险些咋舌。   “白凤生性虽然孤傲,但也却有些本事,年少轻狂却也懂得自身实力,这样的人倒也十分入我的眼。不过……”   “恩?”墨鸦回一个疑惑的眼神。   却见面前的人又深沉起来,紫色的桃花眼也暗淡的如同失去了光彩。   “紫儿心性冷漠孤寂,在别人眼中的那些热闹婚礼若加诸出她身上,反而是种负担。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并没有权利去阻碍她的生活,更没有权利以父亲的身份去安排她的未来……”   他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沉寂的眸子在谈到少紫的时候一点一点的绽放出光彩。   墨鸦望着他满脸慈爱的模样不禁有些动容。   “再说,我号称‘邪少’,自然不会顾及世俗目光,更看不得别人为了什么而扭捏心性。所以,既然紫儿与白凤两人都不喜欢这种婚礼,把它当成任务般的负担,那么作为父亲和恩师的我们不应该替他们分忧吗?”   为什么……墨鸦忽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莫名的兴奋?   “他们一生只有这一次,机会难得!”   那闪闪发亮的眼睛,跃跃欲试的神情,邪少,您是等不得要在他们的婚礼上恶作剧了吗……   “您还是……”别掺和了。   “恩?”   “墨鸦恭敬不如从命。”   白凤,作为你的恩师益友,我……尽力了。   夜尽天明,白凤少紫大喜的日子。   中规中矩的打扮穿衣,头上的首饰并没有因为是新娘而增添多少。紫色的头发因为太长并且在烟龙月不满的目光下并没有挽起。   “哼……长发流苏,逶迤妩媚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之姿,挽起的妇人之态算什么!”   说好的不干涉呢?   少紫敛下眉倒也没出声,因为她也不喜欢。   头上的额饰因为先前被摔碎而一直没有佩戴,烟龙月早有预料一般从宽大的衣袖中掏出一个泛着淡淡香气的盒子,待他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连雪女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这是……九丝嵌宝花冠!”   说是花冠,其实也不过是与少紫先前额饰差不多的东西,只是原本两指宽的头环变成九根精巧的细丝,上面镶嵌着各种切割精巧的闪亮宝石,在额头出则由几根细丝坠着珍珠水晶,与原来的头饰相比,华丽了不止一点点。   “虽然这个首饰以素色为主,但却华丽大气,其他首饰与它相比倒成俗物了。”   雪女原是舞姬出身,对各种首饰倒也颇有见解,连她都夸赞的东西自然是相当完美了。   “原是打算送给你母亲的,现在……是你的了。”   “父亲……”   少紫望着他忽然勉强的表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好了,紫儿。   ”   白发的青年温柔的笑着,他扳过女子的身体,伸手拿起桌上的木梳为女儿梳理着那头长发,一时间不禁感慨万千。   曾几何时,我执手为你梳理这三千华发,岁月流逝,如今我青丝染霜,却难以释怀你曾许下的地老天荒。   吉时已到。   两位新人即将到场,而作为长辈的墨鸦和烟龙月之间的气氛却有些诡异。   “墨鸦,我忽然不想那样做了……”   “……”墨衣墨发的青年再次无奈。   “恕我无能为力,雪女姑娘说少紫姑娘已饮下那杯清茶,而且……”   他皱了皱眉表示无能为力。   “蓉姑娘说她新研制的麻药不见了……”   谁偷的,不用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所谓洞房   少紫深刻的体会到了何为闹洞房……   话说回来,还真的是“洞”房啊。。。   她起身打量着四周,光滑的青色石壁上嵌满了水晶,深黑色与近乎透明的水晶巧妙的交叠,既排出了漂亮的花朵,又如同镜子一般完美的将外面的月光折射进来,加上洞顶镶嵌一些零星的夜光石,洞内竟然明亮的似是白昼。   等等……月光?少紫诧异的望向洞口。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吗?   明明一开始挺正常的,像是世人那般穿上嫁衣,盖上了红盖头,但是,她的父亲那个号称邪少的男人以红色会刺激到身边的几头猛兽为由大大减少了俗世礼仪,睁眼说瞎话的模样都懒得掩饰,虽然她也没反对,那些礼仪真的很累。喝过她和白凤敬的茶后连让她感慨说点心里(煽情)话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推入洞房。   不过……虽然蒙着盖头,但自始至终身后都有一股强烈的视线,带着怜悯和不忍的莫名情绪一直粘在自己身上。   一开始还有些不明白,但是现在——   紫发的女子忽然伸手将身上的嫁衣扯开,过大的力道几乎将嫁衣撕裂,变得不稳的气息令她几乎站不住。华美的嫁衣在她身边缓缓飘落,那姿态竟带着几分不知名的诱惑。   少紫偏头看向身边昏睡的人,紫色的眼眸氤氲着浓浓的雾气,如同粘了露珠的紫罗兰,清纯却色气。   父亲,墨鸦,这笔账……我记下了!   而另一边,墨鸦头疼的望着眼前满脸后悔却偏装冷静的人。   话说你再咬个手绢身为‘邪少’的形象就分分钟毁了……   “咳”   墨鸦依旧清咳一声打破了沉默,后者听到后立刻回神摆出世外高人的模样。   望着那故作严谨的姿态,墨鸦默默的在心里笑了几声,然后他不再顾及,直接开门见山道:   “龙月先生竟然对少紫姑娘下药,貌似还是……怡情的药,墨鸦真的很疑惑”   对面的烟龙月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好看的桃花眼千里冰封,弥漫着挫骨扬灰般的杀气。   “作为父亲,谁愿意给自己女儿下药去便宜那个臭小子,要不是治疗紫儿身上的伤,我才不愿意这么做!”   此刻烟龙月的形象与平日相差千里,墨鸦也是在这短短的一天之内在心里把烟龙月的形象巅了个天翻地覆。   果然,高人的情绪总是变化无常。   “那……”墨鸦小心翼翼的望着他。   为何偏是今日?”   “因为,今日是满月啊”   白衣白发的男人抬头仰望着天空的月亮,皎洁的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竟让墨鸦有种他浑身在发光的错觉,而那深紫色的眼睛里氤氲着几分惆怅,几分落寞,几分深沉,还有几分欣慰。   很多东西糅合在一起变成复杂的东西,但墨鸦却看懂了。   说不出来但内心却完全明白,没有词汇可以表达的……父亲的爱。   片刻,墨鸦默默的偏过头扶额……   他将刚才的感慨全部收回,面前这个表面温柔平静实则双手紧握青筋暴起的人以指缝中不断飘落的疑似茶杯前身的齑粉赤裸裸的宣告着:这个男人的理智即将崩毁。   “啪!”   石质的桌面出现了一条裂缝。   “……龙月先生”   “呵~”   对面的人回过身来笑魇如花,而下一刻,石桌四分五裂。   “啊,抱歉……”   白发的人拍了拍手,细碎的粉末在他手掌飘散。   “力气大了点儿,一时没有控制的住”   “……”白凤,你会活下去……的吧。   月上中头,接近午夜的时候白凤醒了过来。   “嘶……”   他捂住如同宿醉一般剧烈疼痛的脑袋,脑海中犹浮现着某墨衣青年邪笑的身影。   “小子,别怪我,你岳父大人我的救命恩人亲自吩咐,说机会难得不必束缚,看在往年交情的份上我只在最后动手,怎么样?这久违的疼痛和恰到好处的力道熟悉吗?”   “墨鸦起来,我忍他好久了!”   一张贱兮兮的脸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紧接着从天而降的锦帕盖住了他的脸,瞬间,意识开始抽离。   “蓉姑娘新研制的麻药,麻烦你亲自试一下了,傻、白、鸟!”   “哼……”   苍蓝的发丝掩映着微微上扬的唇,白凤的眼睛明亮的如同夜空中的星辰,绝美的笑容却荡漾着凛冽的杀气。   “盗跖,这次可不是女子瑜伽教练那么简单了!”   “呼……”   似乎很痛苦的喘息声令白凤回过神来,他警觉的环视着周围,入目的景象却令他不由得浑身一凛,汗毛几乎炸了起来。   他的少紫,刚刚成为他妻子的人躺在玉石雕成的石床上,在淡紫色的锦被掩映下,那娇小的身躯和裸露的半边肩膀格外醒目。   “呼……呼……”   她喘的很急促,有时候却又很舒畅,似乎很痛苦的模样。   白凤呆呆地望着少紫,她额上沁出了许多水珠,不时滑落下来,顺着她的鬓角,脸庞,滑过下颚,顺着脖颈,最后浸湿了半解的里衣……   白凤鬼使神差的想到了当年的那个梦。   而此刻几乎失去了所有力气的少紫却紧紧咬着牙关,就在刚才不久她察觉到了身体不自然的火热,忽然想到端木蓉在白天为自己梳妆后面带忧虑的塞给自己一个药瓶,她立刻从腰间掏出来,却发现青花瓷的药瓶上贴着“合欢散”三个字,登时气得她将瓶子挥手仍了出去。   她踉跄着扑倒在床上,温热的暖玉在她火热的身上竟感觉到几分凉意。少紫无力的闭上眼睛,承受着身体一波又一波的欲望。   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伤,在他们都回到蜃楼不久烟龙月就和她说过,自己的伤以阴阳调和之法可以大大缩短伤口恢复的时间,但是……冷漠高傲的少司命怎么可能主动求欢。   A白凤感觉喉咙有些发干。   他甚至吓到了一般倒退了一步,瞪大冰蓝色的眼睛望着玉石床上不断颤抖的人。   “……少紫?” 作者有话要说:     ☆、承诺与誓言   喝过交杯酒,拜过堂,男欢女爱天经地义。   但是白凤此刻却头痛起来。   不是不知道女子对感情的纯粹,掺杂不了一丝杂质,所以在看到她被怡情的药折磨的浑身湿透色气或人犹不自知,却让看见的人分秒之内化身野兽的时候他也生生的忍住。   梦境的情景不断的在眼前重现,但是变得疯狂蓝色眼眸在看到那双泪眼朦胧但却犹在挣扎的紫瞳时生生的忍住。   “呼……”   白凤深深地呼了口气,面对着挣扎着保持清醒的女子他出手如风,锋利且柔软的羽刃被灌注了强厚的真气,干脆利落的扎进了少紫身上的几处大穴,也暂时止住了那令人哭笑不得的药性。   “怎么那么笨呢……”   他脸上郁闷的表情极不符合流沙白凤给人的印象,俊美的姿态竟令少紫移不开眼睛。白凤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然后低头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弄玉是我生命中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恩人,而你……”   不知道是因为白凤呵出的气息太痒,还是他故意的停顿令少紫感到不安,白凤感觉到她的身体明显的瑟缩了一下。   片刻,白凤轻笑出声。   “少紫,你是要与我共渡一生的人,是我白凤唯一也是最爱的人啊……”   颤抖的女子愣住,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便放松下来。   有时候人会为一些明明知道答案的事情而彷徨纠结,但是只要对方亲口告诉他们所知道的答案,那些为此而寝食难安的人便会解开心结,彻底放松下来。   这便是承诺和誓言。   天知道白凤在紧绷着脸皮看似平静严肃的说这些话的时候自己的内心是有多么的崩溃……   ——欲火焚身比妒火中烧严重很多好吗!   但是他要忍耐,不(仅仅是?)为了要满足一己私欲,更是为了能够让少紫相信并且认可——他会是值得少紫托付终生的人。   其实从那日在山洞自己受伤,墨鸦出现并且与自己谈论起弄玉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少紫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弄玉已经成为她的一个心结。   人是极富有情感的动物,而女子更是可以称之为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她们的眼睛总是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仅仅通过一句话,一件事,甚至是一瞬间所流露出的表情就可以猜测出那些事物在那个人的心中所占有的地位及重量。   “我知道弄玉在你心里的位置也许我一辈子也比不上。”   被合欢之药折腾的少紫声音有一丝丝的黯哑,但是柔软的语调也融化了平日里的冰冷。   “……不对,也许她所在的你心里的位置是我一生也无法踏足的领域。”   白凤沉默,他无声的抱住了少紫,极轻的怀抱透着安抚的意味。   他没有说话,但是他的态度已经表示了承认。   少紫深呼一口气,然后徐徐的吐出,拥抱的姿势看不到对方的脸,只有双手和身体感触着对方。她的表情变得缓和,然后慢慢的抬手将后颈处的羽毛拔掉。   撕裂的疼痛类似于将凤尾翎从伤口中拔出,异样的燥热重新从身体了升腾起来。   “南疆异术中有一种房中之术,可以通过男女交合而治疗无法通过药石治愈的顽疾。”   在白凤惊讶的目光中少紫平静的拔掉最后一根施加在她身上的羽毛,怡情的药物重新在她的身上发挥着药性,连白凤都可以感觉到少紫身上散发出的热量。   但是那双紫色的瞳依然平静的吓人,少紫望着白凤平静的开口:“修炼阴阳家的禁术总会有些弊端,而我所修炼阴阳术对身体的上害便是极阴之体,换言之我一辈子也不会动情,但是……”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白凤已经懂了。   喜悦从他的心里一丝丝的蔓延,像是吃下了一颗极甜的糖一样,甜蜜的滋味席卷了全身。   他们没有再说话,有些事情无法用语言表达但是在眼神交汇间就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白凤腾出一只手细心的理了理少紫鬓边的头发,紫色的发丝像是月老的红线一般缠绕在他的指尖,修长白皙的手指缠绕着紫色的发丝竟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原来这便是结发。   他浅浅的笑了,没有了流沙白凤的冷傲这个笑容柔和的如同他指间的羽毛。   ——怎么会不知道啊。   以少司命的冷漠平静,普通的媚药又如何能让她难以自恃,之所以会被媚药影响,完全是因为从一开始,她就已经动心了。   拥抱的躯体缓慢的躺倒在床上,本来明亮的月光此刻也应景的被空中的云彩遮住,空旷的洞中只余下沉重的呼吸。   也许我不是第一个令你心动的人,也许我不是一个改变了你一生的女人,也许我更不是一个令你可以为了我脱胎换骨烈焰涅槃的女人。   但是爱情无关第一第二,不分先来后到,我只要知道我是你余下的人生中将会一起看尽花开花落,浪潮叠涌,日出日落,潮汐涨幅。那所有的一切便不值得去在乎了。   我是陪你走尽一生的妻子……这足够我放下所有。 作者有话要说:     ☆、仙魅族长   “所以说,龙月先生会对令女下药完全是为了给少紫姑娘……治伤?”   墨鸦有些惊讶的睁大眼睛,活在这世上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治伤的方法。   烟龙月背对着墨鸦,双手负在身后仰望着渐渐落下去的明月,而他的脚下……是粉身碎骨的大理石桌面。   “哼……”   白发白衣的男子看起来有愠怒,他颇有些咬牙切齿道:   “若不下药,纵然我女儿会被白凤引出情欲,但普通的欲望并不能让她完全热烈起来,若不这样做他们行房事的时候白凤那小子一定会伤的很难看。”   “额……”   墨鸦无语了片刻。行房事会伤的很难看,那岂不是……他不敢再想下去。   “这么听您说来,少紫姑娘这伤还真是……呵呵。”   烟龙月转身看了他一眼,紫色的桃花眼有些悲哀的情绪,墨鸦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失神。   “自古以来各种奇门妙术多的是……”   他叹了一口气面对墨鸦在石凳上坐下。   “在远离中原的西域一些国家流传着一些房中秘术,男子采阴补阳来修炼独门异术,女子采阳补阴保持年轻美貌,通过阴阳调和来保证身体阴与阳的平衡,自然也就无病无灾,只不过因为违背道德观念所为人不耻,所以被世人唾弃。”   “而阴阳调和,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的……”   烟龙月缓缓的敛下眉,紫色的眼眸悲哀的没有一丝光彩。墨鸦望着他的模样,忽然不知道怎样开口。   一个活了那么多年的人,还有什么事会让他难以释怀?   墨鸦想,他也许知道……   “紫儿完美的继承了她母亲的血统,在阴阳术中独特的天赋足够令阴阳家那群人望而兴叹,但她的父亲……是我。”   烟龙月静静的开口,如同发泄一般说着。   “我生于南疆,乃是仙魅一族的顶端人物,关于仙魅一族的传言,你可曾听说过”   墨鸦回答道:“听过的”   “飘逸如仙,灵动如魅,紫眸倾世,妖瞳惑乱。蔓蔓青萝,烈烈沙华;九泉碧落,诸神之瞳。”   “呵……诸神之瞳,紫眸倾世”   烟龙月笑得讽刺,在墨鸦诧异的目光中他淡淡的说道:   “这个歌谣所说的并非所有仙魅一族的人,而是仅仅一人而已”   “什么……”   墨鸦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烟龙月用衣袖擦了擦眼中笑出的泪水苦笑着说道:   “仙魅一族的族人并非都拥有紫瞳,每隔很多年才会诞生一位拥有紫色眼睛的人,而那个人将是族长。族长自初生起便与众不同,天赋异禀,根骨更是千年难得一见,他将在十七岁继承族长之位,要一直守护着他的族人”   “直到他的生命终结……”   “怎么……会是这样?”   墨鸦一直以为仙魅一族,这个最接近神的族群每个人都是人中龙凤,而据烟龙月所言,事实并非如此。   烟龙月抬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仙魅一族传承了近千年,而族长却不过寥寥几人,我是第四位族长,但在我五岁那年……仙魅一族被灭,无一人生还。”   “是……阴阳家?”   “也许吧。”   烟龙月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五岁失去了族人,后来辗转去了南疆,绝佳的根骨和天赋让我轻而易举的习得了各种秘术,不仅是仙魅一族的独门武功和结界,偶然间也学会了苗疆蛊术,我在那里长大,并且因为能懂百兽语言的能力而收服了三头猛兽……”   “我在那里一直生活了近二十年,虽然有那三头灵兽陪着我,但我还是感觉很寂寞……”   “那你为什么不试着与别人相处呢?”墨鸦不解的问道。   “呵……”   烟龙月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他们还不配……”   墨鸦当然知道他说的不配是什么。   只不过……他是如何熬的过这漫长的岁月的呢。   墨鸦忽然很想知道那个令烟龙月都倾心的女子是一个怎样的人。   “想不到居然和你说了这么多,看来我也确实寂寞太久了”   烟龙月收敛迷茫的情绪,他笑着拍了拍墨鸦的肩膀:“天色已晚,该回去休息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墨鸦有些怔愣的看着负着双手离开的人,白衣白发缓缓离开的背影竟是那么的落寞,而倾洒在他身上的月光则映衬的他如同光华内敛不食烟火的仙人。   仙也……高不可攀是也。   纵然想去舒缓那个人的寂寞,但是墨鸦明白,自己无法踏足他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的未来   清晨,雀鸟啾啾多叨扰。   一夜荒唐……   这是少紫醒来后唯一的想法。   满身斑驳的青紫印痕,私密处的隐痛。偏偏之前的记忆还刻画在脑海中无比的清晰。   有些害羞又无奈的伸手盖住自己的额头,紫色的发丝还带着汗水。少紫想应该好好清洗一下。   轻手轻脚的起身,在看到自己的衣服碎成布条后少紫伸出去的手不禁一顿,片刻,她手腕一转拾起了那件白衣。   宽大的衣服并不合身,但是用来蔽体已经足够,少紫面无表情的披上刚要起身却冷不防被一只手臂勾住了腰。然后身体一沉被手臂的主人拽回了床上。   “夫人一早这是要去哪?”   磁性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明明和往日的声音差别不大,但是少紫却感到一瞬间的失神。   本来感觉没什么的少紫惊觉自己的脸庞在白凤说话的时候就不由自主的热了起来。   察觉到她的僵硬,白凤不禁轻声笑了出来,在看到少紫披着他的衣服的时候嘴角的笑意不禁更加玩味。   “呵……夫人,这是在勾引为夫吗”   近在耳边湿热的气息令女子更加不适,却不料后者在说完话以后还张嘴咬住了她的耳垂。   “白凤……停下”   一贯沉着的声音白凤却听出了里面的不稳,他笑意更盛,在少紫晃神的时候手指已经灵活的捏住了她身上白衣的衣领。   “来,为夫替夫人穿衣”   “……”   本能的想要回绝,但看清那双几乎刮起风暴的蓝色眼眸时少司命觉着自己的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   似乎有谁在成亲那天告诫过她,男人在早上比洞房的时候还凶猛。   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那双灵巧的手在衣间穿梭着,少紫抬眸望着面前的人,英俊的脸庞与往日盛气凌人时相比更加吸引她的目光,那双堪比极品蓝宝石的眼眸专心致志的盯着手中的动作。很快那件属于白凤的衣服妥帖的穿在了少紫的身上。   但是……那本就宽大的领口松松的搭在女子的肩上,举手投足间不经意的就诱惑出了无限风情。   “少紫,给我生个孩子吧。”   那是少紫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临近中午的时候白凤抱着虚软无力的少紫去泡温泉,不知道烟龙月从哪里寻了这么一个别有洞天的山洞,在尽头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小小的温泉,虽然不大但是容纳两人还是绰绰有余。   飘渺的热气中,男子健硕的脊背和他怀中的身躯意外的契合。白凤的蓝发粘了湿气挂着细小的水珠,一滴一滴的自颈边滑落沿着结实有力的臂膀蜿蜒而下,那周身的皮肤在蓝色发丝的映衬下居然毫不逊色于她怀中女子的细腻洁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身上有着数道浅浅的疤痕,尤其是右肩肩窝处竟是被利刃洞穿的痕迹。   被拢在他怀里的少紫看起来很是疲惫,长长的紫色发丝如海藻般爬满了她莹润白皙的身体,魅如妖姬。而她低垂的眉眼又增添了几分慵懒,小扇子般卷翘的睫毛不时的抖动,显然是在困倦与清醒间挣扎。   白凤低头便看到这番景象,他薄唇轻扬,感觉整个身心都变得愉悦起来。   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在静谧的山洞里毫无顾忌的泡在温热的水中,不用担心有仇家,更不用在闭上眼睛的时候身体的每一块肌肉却不敢放松。任何的疏忽都可能将自己葬身于坟墓,不对……像他这种人连坟墓都没有,留个全尸都是种恩赐。   而现在他不仅可以像一只飞鸟般安心的停驻在枝头休憩,没有了身上的包袱身心都轻松的恍如梦境。   那薄薄的嘴唇不断的上扬,湛蓝的眼眸煜煜生辉。白凤低头看向怀中的人:终于支持不住在他的怀里安然的睡了过去,身体泡在水里也不用担心,因为他会细心的给擦干,头发湿淋淋的而且因为长度关系完全干透要花很多时间也不用担心,因为抱着她的人一定会用吸水的棉布细细的擦去水分,然后小心翼翼的用木梳梳足百次,绝对不会让头发打结变形。   原来这些细微的事情做起来竟然会如此的幸福愉悦。   白凤将怀中擦干水分的躯体轻轻的放在铺好新被褥的白玉床上,本就温润的暖玉并不用担心会着凉。他将一件新的白色中衣抖开,并没有唤醒沉睡的人而是亲自给她换上。   面对裸露着充满诱惑的躯体白凤并未在意,只是在系衣带的时候注意到那些青紫的痕迹会心一笑。   他直起身体坐在女子的旁边,凝视着那熟睡的面容笑得越发温柔,然后他缓缓的低下身体轻轻的亲吻着女子的额头。   ——虔诚的像是在完成人生的一场重要仪式。   少紫,也许在不久的未来,我会在一棵高大的树木上面传授一个小男孩轻功;而你在大树下在一个小女孩惊讶的目光中令枯枝发芽。   白凤将额头抵在少紫的额头上,极近的距离温馨异常。   他笑得如此愉悦,而女子的表情也是那么的温柔静谧。   ——快点来吧,我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烟龙月番外 心如蝶舞   那是发生在数年以后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做了外公的关系而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一个三代同堂的老年人,又或许是因为历经了千年的岁月而逐渐的懂得了孤独。烟龙月在少紫生下一对龙凤胎后的第三年忽然想应该出去看看。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畅,在与世隔绝多年后并没有对繁华的都市产生一点不适应,对于从战火连天的岁月走来的他们,任何问题对曾经面临生存问题的他们来说都是那么的简单。   白凤,烟龙月以及少紫他们在了解了现如今的世界以后便下了蜀山。   烟龙月布在蜀山上的结界依然完好,而面对绝世武林高手的三人蜀山那个骇人的高度对他们而言根本不是问题。   没有一点悬念的他们在一处乡野安了家,由烟龙月亲自设计的两层楼房颇有古风的气息,而面对当今世界的科技产品三人也表现出来超强的适应能力,短短几天,各种家用电器便已安置齐全。至于买家电的资金,白凤用几件蜃楼上的青铜器就完美的解决,并且多余的钱足够全家十年的开销。   在某一天,少紫和白凤出去浪漫的时候,化身为慈爱外公的烟龙月看着两个正是不知天高地厚年龄的小奶娃,偶然间抬头看向那个名叫电视的东西的时候忽然愣住了。   那个电视上是一个当今正红的女歌手,凭借一首歌而走红的她现在正在某个综艺节目演唱着她的成名作——【梦蝶之舞】   “我置身于花海中,蝴蝶蹁跹随我如梦;   静谧的夜色中,你踏月光侵入我笼。   孤独的人生,我忘记与人的沟通;   血色的玫瑰,点染墨色的天空。   微小的粒星,晚霞不在的布景;   没有天明的人生,我沉浸于梦。   微凉的指尖,融化彻骨的坚冰;   一树寒梅,凛冽廖胜寒风。   白色纱衣,袭香飘散花丛梦;   清冷微光,点染苍翠的绿丛。   鲜亮的生机,朝阳升起的天空;   墨色长发,纠结鸢尾晕染的星瞳。   凤尾蝶纷飞的美梦。   你轻挥衣袖,如谪仙落梦,轻风惊醒沉睡的面容。   慵懒起身,是谁惊我好梦?   朝阳的光线刺痛久睡的紫瞳;   黑色发丝沾染灼目的火红。   水蓝衣衫垂落华美珠玉;   叮当银铃许是月之魂魄苏醒。   又是何人踏入这落寞的人生?   歌曲渐渐地步入了尾声,电视屏幕里的女歌手眉眼微颤,眼角竟是流出了晶莹的泪水。   而电视外面的人……亦然。   “真的很感人呢……”主持人握着话筒神情激动:“明明是一首没有多少起伏的歌曲,不知为何却让人感觉到侵入心神般的孤寂,白月小姐,听说这首【梦蝶之舞】是您自己作词作曲的,请问这首歌的灵感是什么?”   那个名叫白月的歌手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她握着话筒说话的语气有些踌躇,在主持人的几番引导和鼓励下她缓缓的说道:“这首歌的灵感来源于我的一个非常伤心的梦境,梦里的画面是那么的清晰和华美,月色下的花丛沉睡着一个非常貌美的男人,像是仙人一样。明明那么脱俗但却令我感到彻骨般的孤寂……”   “哦?感觉很神奇的样子!”   主持人包括现场的观众都被引起了兴趣:“听过这首歌的人都在讨论说虽然歌曲平淡无奇,听完却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心痛,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凄美的爱情一般,而从歌词也可以看出是两个人的故事,那么另外一个人也存在于白月小姐的梦境中吗?”   “是的。”   白月接着说道:“老实说我不愿意回忆那个梦境,因为真的太难过了,那种悲伤像是深深地刻进了灵魂一般,我甚至怀疑我的身上残存着另一个灵魂。”   “啪!”   白发紫瞳的青年关上了电视,坐在他旁边的两个小奶娃不解的望着他们的外公。   “那是母亲吗?”   站在他后面的少紫语气平淡,像是少司命那般不动声色,但是紫色的眼眸却氤氲着淡淡的雾气。   “不是的,只是存在着一缕熟悉之人残破灵魂的陌生人而已。”   他说的是那般干净利落漫不经心,但是同样紫色的桃花眼却悲伤的令人窒息。   少紫看着他站起身走向外面,明明是风华正茂的俊美青年她却从青年缓缓离开的背影里看出了百年孤寂的味道。   “别担心。”白凤从身后抱住她轻声安慰:“他活的时间比我们长的多,应该怎么做他比谁都明白。”   少紫点了点头,但紫色的眼眸中仍是掩饰不住的担心。   一人一树一婵娟。   花间一壶酒,举杯形如仙。   烟龙月独坐在凉亭中对月饮酒。也许已经不是对月小酌而是买醉了。   “玉寒……寒儿……”   这世上谁都不知道当年阴阳家最杰出的弟子,实力远胜月神的右护法,封号为月魄的真实姓名是他取的。   往日的白发青年不复脱俗仙人之姿,醉态百出的他不过也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你这女子想来也是被所谓月魄封号所束缚的可怜之人,我既已不杀你还不速速离去?”   “离去又如何,蜀山一日不灭我便会再次回来。”   “哦?你倒是坦荡,不怕我现在即刻取你性命。”   “哼……自被你救起之时我的性命便已是你的又何谈取之一说。”   “倒是真对的起你的封号,月之魂魄高洁凛然,玉之温润亦有一寒。姑娘二者兼之何不告之真实名号?”   “虚名而已不知亦可。”   “既如此我便唤你为月寒可好。”   “……”   “姑娘不答那便是好了。”   静谧的夜色中那名拥有仙人之姿的人匍匐在石桌上,右手空空端着酒杯,杯中酒水却已洒落在他的衣襟上,透明的液体顺着玉石般的皓腕滑落下来,他恍然不知。   三千雪发自他肩头滑落,那空中明月洒落的银辉好似将世间万物都镀上了一层寒霜,烟龙月坐在那里竟似坐在雪地里一般。他紫色的桃花眼眸失去了平日的风情万种,连独特的瞳色都像是染上了白霜一般勾兑成浅浅淡淡的紫,细看时却发现竟是莹莹含着泪光。   “玉寒……”   他抬头定定的看着夜空中的圆月,皎洁的月光映照着他的眼眸闪闪发亮。似是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烟龙月俊美的脸上满是纠结的神色。但最终他只是斟满手中的酒杯然后面对圆月徐徐洒下。   “今生今世,为夫定不负你。”   他身后的那扇门后,少紫已泣不成声。   白凤将她拢在怀里,沉默的望着女子身后的人。   白凤知道的,烟龙月此生从未成亲,此刻他在悼念着爱人的时候自称为夫,显然已是将月魄视为妻子。   白凤当然也知道,所谓长生的代价便是若一世殒命,魂魄劫散,不可再入轮回。凡人一世不过百年,而烟龙月这种身怀异术的绝世高手却可在凡尘逗留千年之久,看似长寿的生命如今看来竟是如此可怜。   烟龙月像是一个执棋之人,那绝佳的根骨和才华足以让他傲视苍生万物,他有足够的资本可以将这天下视为棋盘,各路诸侯捻于指尖化作黑白棋子。但是当过去了许多时间以后,他寂寞了,而碰巧的是此刻出现了一个被他认同的人,也许在某些方面那个人差了不止一点点,但是他的心告诉自己就是那个人。   但是他坐的地方太高了,生来就不是和他一个级别的人很快便从那个高台跌了下去,并且永远也不会再上来。   他还没有和那个人下一场完整的棋,但是对方已经不在了,棋局的形势变得不再重要,因为他已经无心去下。在漫长的生命中,那个人的出现在他眼里可以视为惊鸿一瞥,但就是那短短的一瞬就带走了他初始的心意。   你用一世的时间陪我下一场棋,我却用千年的时间去破这场局;纵然我傲视天下苍芎,但我还是输的彻底。   白凤回过头不再去看,他抱紧了怀中的人无声的离去。   这世上什么最可悲,不是走过一生却寻不到一个知己,而是输给虚无缥缈的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所谓无心之过(上)   那是发生在少司命他们还未来到蜀山在蜃楼上生活的时候。   尽管蜃楼的船体巨大,风景秀丽堪称一座海上漂浮的城市,但是日复一日再加上那么大的船上只有他们几个人,多年过去了名为无聊的雾霭笼罩了他们。   在那段日子里每个人都想尽办法的丰富自己的生活,像少司命这样的女性还好,她们或者跟着端木蓉学学药理,或者和雪女一起学学跳舞,实在无聊了几个女人凑在一起讨论讨论保养什么的……女孩对于能让自己变漂亮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放过,即便在男人眼中是那么的匪夷所思或者是浪费。   ——鸡蛋西红柿黄瓜蜂蜜什么的盗跖和天明一致认为还是吃到肚子里比较合算。   而相比于她们,白凤这些人就简单多了,除了比剑,斗嘴,天明属于例外和班老头斗机兽。时间长了白凤看到盗跖就直接无视懒得和他吵,卫庄更是宁愿问盖聂下一顿饭的菜谱也懒得拔剑。   终于在忍受不了这令人发指的无聊生活以后,蜃楼空间跳跃一般来到二十一世纪。作为最安静不下来的杰出代表盗跖和天明在烟龙月推算出停留的时间以后两人便如同猴子来到了属于它们的花果山一般溜了出去。   至于高月警告他们的文化差异和待人接物被盗跖直接无视。偷遍天下的盗王之王觉着作为小偷如果无法融入人群那他还是趁早金盆洗手算了。   其实盗跖天明两人也买不了什么高级的玩意。电脑没有网等于摆设,虽然深得班大师真传的天明有信心在蜃楼上架电线但是真的用不着,而盗跖即便偷到了什么钱财珍宝也无用,不过话说回来他认为这里没有什么珍宝能比得过蜃楼上的东西。   于是两人也只不过买了几台掌上游戏机,最简单还附带电池的那种,盗跖偶然间逛到了书店看到那些小说来了兴趣随手买了几十本。   其实他是想全都搬空来着,但是在天明看白痴一般的目光下他蔫蔫的缩回了伸出去的手。   盗跖买的大部分都是些古风小说,因为霸道总裁磨人小妖精什么的他真的接触不能。他在最初看到大量的床戏描写:霸道总裁邪魅的对身上的女子说自己动什么的仰天长啸:虽说食色性也,不过这也太过沉溺了吧!   两人出来的时间有限,盗跖匆匆忙忙的随手拿下几本古色古香书面的小说便付钱离开,对于售货员小姐忽然异样的眼神他没有看见。   “原来真的有腐男的存在啊……”   戴眼镜的收银员小姐打量着手中一串耽美名称的书籍收据喃喃。   然后盗跖和天明一起回到了蜃楼,再然后盗跖推开众女眷聚会的大门颇自豪的说“书是精神食粮你们这些大美女小美女别糟蹋粮食来满足一下精神上的需要吧!”就把手中一大摞书塞给她们然后拿过作为护肤材料的蔬菜瓜果鸡蛋什么的和嘴馋的天明一起溜进厨房了。   如果他知道那些书是早被收银员小姐分好类的耽美书籍的话……   如果他知道在这个世界存在着同性相爱的话……   如果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腐女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的话……   如果……可是没有如果。   事实证明一个女孩子成为腐女比一个男孩子成为腐男要快的多!   当天晚上众女眷一个不落的来了个秉烛夜谈,第二天众男就感觉到被或心爱或暗恋或同一阵营的女子视线看的相当不自在。   “阿雪虽然我的眼睛恢复了是好事但是你不用这样一直盯着我看真的!”眼睛刚被烟龙月治好不久的高渐离表示雪女的视线真的堪比剑锋一般锋利,审视的目光好像要剖开他的身体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一样。   “额……卫庄大人,不是……庄你真的是人如其名吗?”赤练的话令卫庄摸不着头脑,向来满是爱慕的琥珀色眼睛此刻带着小心翼翼和不舍的情愫令卫庄感到无形的压力。   相比于前两位端木蓉的话就明确了一些:“盖聂你与荆轲真的只是生死之交吗?你和卫庄真的只是同门关系?”   盖聂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木讷的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想问什么就说别一直看着我少紫……”看了前面几位的例子白凤双手搭在紫衣女子的肩上抢先开口。   少紫:“……”   白凤:“……”   最后少紫面无表情的开口:“你和张良先生是旧识,可曾知道他与儒家二当家究竟是什么关系?”   “……”白凤。   “我觉着少紫你应该说的具体一点……”白凤似乎觉得天空好像打雷了。   紫色的眼睛盯着他一眨不眨,半晌少紫再次淡漠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开口:“我怀疑你和墨鸦有龙阳之辟。”   轰隆——!   白凤真的觉着天空打雷了而且就劈在了他的身上。   三秒钟后白凤恢复思考的能力,他左右看看同他一样被雷劈一般的几人,沉默了片刻后果断的施展轻功将厨房里的盗跖和天明揪了出来。   前后不过眨眼的时间,盗跖嘴里叼着半块鸡蛋饼傻傻的望着众人,而天明则忙着啃烤山鸡而完全没感觉到自己在嘴里的鸡肉还没咽下去的时候身体已经换了地方。   “盗跖,我们有话问你!”   蜃楼上众男人们的异口同声毫无意外的已经把盗跖当成了罪魁祸首,他们这些人都是人中龙凤,凡事稍一思索就能明白个大概,看着众女子眼神飘忽不定说话吞吞吐吐的摸样就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当然听到最后少司命直白的猜疑他们已经完全可以确定事情的原因出在将各类小说带给她们的盗跖身上。   “那个……有话好好说”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众人一致的望着自己一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摸样盗跖的心里也有些发怵。他快速的在大脑里思考着自己最近有没有闯祸或者故意找谁的麻烦,结果是完全摸不着头绪。   确定自己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以后盗跖不禁把腰板挺直了一些,他镇定的将嘴边的半块鸡蛋饼塞进嘴里嚼碎咽了下去,然后不慌不忙的面对着众人开口:“怎么回事啊,这段日子我可是很安分的。”   不知道为什么白凤虽然还不确定,但是看到盗跖这个摸样他只感觉自己的手有些痒,而解决的办法他认为一拳头砸到那张欠扁的脸上最好。   “小跖,你给阿雪她们看的都是什么书?”   作为同伴高渐离还是很好脾气的询问着。   闻言盗跖有些奇怪,他伸手捋了捋额前的两缕发丝漫不经心的说道:“就是普通的小说啊,我还特意的挑了比较内敛我们能接受的古风小说。”   “古风小说?哼……”   卫庄没好气的冷哼,白眉下的眼眸好似鲨齿剑一般锋利冰冷。   “小庄,事情未查清楚不要妄下结论。”身为师兄盖聂好脾气的相劝。   “事情不清楚?师哥,我认为这是明摆着的事实。”   “卫庄大人……你果然……”   一身粉色宫装的红莲公主泪目,卫庄恼怒的瞪了盗跖一眼,随后转身来到红莲的身边解释。   “喂喂喂!究竟是怎么回事?”   盗跖直觉着自己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烦躁不解的望着对他投以敌视目光的众人,却没有一个人为他解释。   “看这个……”   月儿将一叠书扔到盗跖的面前,虽然她的实际年龄早就已经成年了,但是因为蜃楼上结界的缘故月儿的外表仍然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雪女她们在意识到那些书的内容不妥的瞬间便伸手将月儿手中的名为《遇蛇》的小说给抢了过来,并且以小孩子不可以晚睡等各种理由将她拒之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     ☆、所谓无心之过(下)   如果不是月儿七窍玲珑心的意识到书面上的两个俊美男子气质相差太大而且众女在看过后表情太过蹊跷她也不会想到是书的问题。   月儿深知虽然他们这些人号称时代中的强者,而且不仅经受住了战争的洗礼还忍受了漫长岁月的摧残,能够在不属于自己的平稳世界里放下自己苦心修行多年的兵法和武艺剑术,像是归隐山林的世外高人一样过着乡野村夫一般的平淡生活。   但问题是他们并不是心境平淡如水看透了一切的高人……   在属于他们的时代中整个大地就像是熊熊燃烧的荒原,纵然在那个时代里生活残酷的堪比无间炼狱,但是乱世造就的他们注定是要沾染火星的荆棘,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燃起炙热的火苗,虽然残酷但是若离开那个乱世他们也将失去生存的价值。   月儿一直都知道并且感同身受,现在能够安稳生活的他们在最初的曾经都受过断筋折骨般的磨练,躁动不安或者野心勃勃的内心都是在经过了残酷的几乎可以说是生不如死的磨炼后才成为现在的摸样。也许表面安稳平和的他们在无数个夜里都曾凝视着自已手中的剑暗自叹息。   这不是我熟悉的时代……   这不是属于我的未来……   为什么我还要活着……   现在的我……真的是我吗?   表面上每个人都已经脱胎换骨,但实际上他们内心的灵魂还是那个在秦朝燃烧的战场上沾染着鲜血的罗刹。   所以……   月儿暗暗的扶额:为什么就不能干脆利落的问出症结所在呢……   卫庄等人表示:废话!哪个男人会正儿八经的问自己的女人是不是怀疑自己是龙阳啊?!   “咳……”   盗跖拿起书本翻开细细观看,很不巧的是那是一本……大概可以归类为十八禁的古风漫画,单看封面那是两位器宇轩昂气质不凡的武林高人各自拿着剑怒目而视,本来盗跖看过修真一类的小说,还以为只是单纯的男主在修的得一身好本领以后和邪道进行高手对决,并且取得胜利的事情,而且本来封面上的一位人物也画的比较邪气很符合反派的面容,另一位则是正道人物的形象,但遗憾的是在买的时候盗跖并没有翻看里面的内容,而且因为时间紧急他连书名也没有细看。   所以当他发现这是本令万千腐女为之倾倒的《花花游龙》古风耽美漫画的杰出代表后……   “额……那个……”   卫庄他们都不是傻子,在看到盗跖的表情就已经明白了什么,更何况盗跖在翻看的时候完全没有避讳而让他旁边的人也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不幸的是看到的人里面有白凤……   “死白鸟你给我住手!”   凭着一身高超的轻功盗跖勉强躲避着盛怒之下的白凤所射出的比平日里杀气更重的羽毛,也幸亏蜃楼上的地方宽阔可以让他施展手脚。   “哼……千不该万不该,你居然敢得罪流沙!”   卫庄冷笑着缓缓拔剑,那柄曾经名动天下的鲨齿剑在沉寂数年后再次出鞘!   “嗷~”   盗跖哀嚎,他狼狈的躲闪着卫庄的鲨齿和白凤的羽毛,欲哭无泪的他在看到剑圣的瞬间毫不犹豫的呼救:“盖先生救我!”   秉承着被卫庄嘲笑为救世主信念的盖聂刚要挥剑解救盗跖,却发现旁边的端木蓉和红莲的双眼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不知道为什么盖聂忽然想到了狼……   干脆的收回手在盗跖诧异的目光中盖聂将端木蓉扛起大步的离开。   “端木姑娘在下认为有必要同你证明一下盖某绝非真的是“在下”之人。”   “盖……盖先生……”盗跖眼巴巴的目送着盖聂走远。   见状高渐离亦将雪女横抱而起,温润的眉峰间有着一丝被藐视了尊严的恼怒……   “小……高?”   绝色女子脸上的讨好和害怕被残忍的无视,高渐离低头望着怀中的女子,温软清丽的声线在女子耳中无疑是恶魔的低语。   “阿雪,我们来实际证明一下为夫的性向到底是什么吧……”   雪女:“……”   纵然众女子们都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真相,而且根据盖聂和高渐离的举动也可以推断出端木蓉和雪女的下场……但是总有些人会在不应该迷糊的时候犯迷糊。   “卫庄大人,盖先生已经走了你就别在挥剑了。”   若在以前卫庄认为这只是红莲单方面的陈述事实而已,毕竟他的鲨齿剑只向强大的连流沙四天王都无法与之为敌的时候出鞘,当然这种机会少的可怜,更多的时候是在面对师兄盖聂的时候多。   但是现在这句话在卫庄眼里简直不能再糟心!   什么叫盖聂走了所以我不要再挥剑了?   我挥剑一定是因为盖聂吗?!   如果没有盖聂那么我的鲨齿就没有意义了吗?!   不得不说人在盛怒之下是很容易牵扯无辜的人的。   于是……   “红莲我想我应该让你明白你的怀疑完全是无稽之谈。”   “咦?!”   于是红莲也被抗走了。   “少紫,你走那么急干嘛?”   意识到不妙的人本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离开,却不料一直在虐盗跖的人忽然出现在面前截住了自己的退路。少紫抬头望着满脸戏谑的人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总觉得……好像在不经意间为这些男人们找到了如何与心爱之人更近一步的借口。   “白凤,我并没有怀疑你喜欢别人……”   饶是淡漠的少紫也在那双冰蓝色眼眸的注视下出现了裂痕,她感觉到虽然白凤眉梢带笑,但是却直觉着白凤在生气。当然不是被欺骗背叛的那种怒火,而是藐视了男性尊严的恼怒。   “就是你想的那样。”   白凤看透了她的想法一般俯身以唇舌摩擦着女子的脸颊,酥麻的热气故意的与女子的气息纠缠。   少紫倒退一步正色道:“我相信了。”   白凤毫不理会的向前一步将女子纳入怀中笑得邪魅:“但是怎么办呢……不亲自证实一番我还是对你不放心啊。”   “……”   于是,三秒钟以后我们的少紫姑娘也失去了行动的能力被白凤抱走。   “呼……吓死我了。”   成功逃过一劫的盗跖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他拍着胸脯感叹缺爱的男人真可怕,望着空无一人的花园盗跖不由得感觉浑身舒畅。他所幸闭上眼睛席地而卧。   “嘿嘿,再过不久船上应该会添几位新成员了吧。”   语毕他自己先笑了起来。   “是啊,会添几名新的成员。”   太久没听过的声音忽然响起令盗跖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他惊悚的望着出现在面前的三人,嘴里随手揪下含着的狗尾巴草掉到了地上。”   “子……子子房?!”   还有颜路先生?!   “我在云游的途中偶然碰到的,发现他们身上携带着熟悉的气息,想来应该是认识之人便将他们带来,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烟龙月表情淡然说不出的无辜,但是紫色的桃花眼却明明白白的告诉盗跖,他们将刚才的经过看的相当完整。   “岂止是认识。”   熟悉的脸上展现出运筹帷幄的熟悉表情,与当年的张良极度相似的人勾唇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却让地上的盗跖瞬间冷汗。   这种笑容他太熟悉,那是他曾经的噩梦。   颜路先生你为什么不阻拦……   “盗跖兄,你难道不应该同我和无鳐兄解释一下为什么少紫姑娘会怀疑我和无鳐兄的关系呢?”   眯眼微笑的摸样那是盗跖最不愿再次看到的腹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宁斗卫庄,不惹子房!   完了……   那是盗跖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青莲番外 樱之殇(上)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飘散着细碎花朵的夜空。   夜晚的天空是一种接近墨色的深蓝,有很多明亮但却渺小的星辰点缀在上面,漂亮的让人禁不住屏住呼吸去仰望。而天空中唯一的月亮并没有夺走所有的光彩,相反,皎洁的月光将所有的一切都晕染上了梦幻的光晕。   但是……好清冷。   “樱,穿上它,不然会着凉的。”   他感觉到沐浴在凉风里的□□脊背覆上了柔软而温暖的东西,于是他回头去看,那是一对巨大的羽翼笼罩住了他。   视线随着羽翼偏移,他看到了一个很温暖的人。   “你是谁?”   听到他的话那个人笑了,长而卷的发丝像是月光一般皎洁明亮。她很美,像是生活在月亮里的神。   “黛雅。”   女子说话的表情是他无法形容的温柔:“我叫黛雅,从某些方面来说你应该称我为母亲。”   这个叫黛雅的人所说的话令他很疑惑,但是他依言照做。   “母亲。”   母亲是什么?   他不知道。   从那以后,他和黛雅便一直生活在了他醒来的地方。   黛雅说这里叫樱黛崖。   那是一片青色的山地,坚硬的石地上没有任何植物可以生存,但是却神奇的长满了一棵棵大树。那是一种类似于樱花的树木,不过唯一的区别是这种树木的叶子是黛色,与灵动的绿色相比更加的生硬和厚重。   “这叫樱黛树,每一棵樱黛树里都埋葬着一位樱天使的灵魂,同样的,每一棵樱黛树中都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   那时的他在黛雅的教育下已经初懂人事,但还有很多的事情属于他不懂的范围。   “灵魂……生命?”   “是的,灵魂和生命”   他不是很明白黛雅语气中的沉重。   他身体长得很慢,在过了足足一百年以后他的身高才堪堪与黛雅比齐。   “樱长大了。”黛雅望着他的眉宇间尽是温柔。   在一棵粗壮的樱黛树旁黛雅教会了他伸展羽翼,当他依言照做时,宽大华美的双翅令黛雅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然后在他惊讶不解的目光中黛雅面对他单膝跪地恭敬地双手奉上一柄锋利的剑。   “奴仆黛雅恭迎主人归来。”   从那以后他们的相处关系就变了,黛雅对他开始恭敬疏离起来,她不再唤他的名字“樱”,而是沉重到令他心寒的“主人。”   后来又过了一百年他想起来一些事情。也许不应该说想起,而是知道了过去。   这个世界上生活着的是天使,随着修为的提升而渐渐的生出更多的羽翼,双翼是与生俱来的。四翼最起码要在千年以后才能拥有,而六翼天使则可以称为这个世界上的最强者,目前也只有历代的天使国王拥有。   但世界上总有特别的。   万物皆有两面,就像是白天和黑夜一般,这个世界上有生着洁白羽翼的天使同样也生活着拥有黑夜羽翼的天使。他们遵循着正与反的不变规律,两类天使之间从来都没有和平的生活在一起。   于是理所当然的两个种族之间划分界限,以横穿两族领地的樱黛崖为界,无论是哪一方先越界,另一方都有权利以武力维护领土的安全。   但是过了很久以后,两族之间的天使都有因为意外或者有意的越过樱黛崖而被毫不留情的抹杀,寸草不生的樱黛崖不知道染上了多少天使的鲜血,亦不知道有多少黑白的羽翼在青色的石地上风化为尘土。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樱黛崖开始变得阴森。纯青色的石壁上有时会渗出鲜红的液体,一直观察着这条界限的两族天使自然不会不知道,恐慌过后天使之间流传着在漆黑的夜晚会有亡灵在樱黛崖哭泣的传言。   从立下以樱黛崖为界限两族天使之间互不干涉开始,在三千年之内都维持着微妙的和平,但是三千年以后黑翼天使第五代国王率先挑起了战争。   原因……他是黑翼天使历史上唯一的六翼,而白翼天使的这代国王则是——单翼。   这应该归为先天不足的残疾,然而不巧的是那代白翼天使的王室之中只有他一个继承人。   尽管苦心而小心翼翼的封锁着消息但仍然被敌人所知晓,战争毫无疑问的打响,两族天使之间死伤惨重。   樱黛崖上沾染了更多的鲜血和亡魂,生长着六翼的黑翼天使之王本以为可以轻而易举的攻下白翼天使的领地,却不料当时的白翼天使国王虽然只有单翼但是他真的很聪明,以少胜多的战例频频发生。   就这样两族天使之间打了整整三十年,本是青色的樱黛崖彻底变为红色,终于惊动了比他们还高贵的存在。   那个人应该称为神吧,他周身的光辉连两族之间的国王都为之逊色,蓦然出现的神并没有做什么劝告般的举动,他只是悲悯的看着染满血的樱黛崖,然后落泪。   神之泪自然不容小觑,细小的泪珠无声无息的滴落在坚硬的石面上,然后奇迹的发芽,生长。最后长成一棵棵巨大的花树。   在两族天使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棵棵花树间飞出许多天使,并不是纯白的羽翼,亦不是黑夜般的羽毛,那些面目圣洁的人伸展着巨大的、泛着淡紫色光芒的双翅有规律的沿着樱黛崖站成一排。   他们神色悲悯,面容安详。   他们魔法高超,无可匹敌。   他们被那个神命名为圣樱天使。   快速而果断的解决了两族之间的战争以后,圣樱天使各自飞回属于自己的花树,然后随着樱黛崖消失在众天使之间的视线中。   从那以后,两族天使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但是若有重大的事情发生圣樱天使会重返领地解决。   渐渐地当人们谈论起圣樱天使的时候总会以敬畏的语气这样形容他们。   ——游走于光明与黑暗,维护天界之间的秩序,世代守护天使之间安稳的和平天使。   但是圣樱天使并不是什么好差事。   每一个圣樱天使陨落以后都将化作樱黛崖上的樱黛树,看似漂亮的花树下面都沉睡着一位樱天使的亡魂,他们不入轮回转生,而是在多年以后重新在樱黛之中诞生。永远的循环下去。   樱坐在他诞生的那棵花树上,低垂的头颅下表情很是苍凉。   这是他的第七世。   记忆不断的涌来,他渐渐的知晓了自己每一世的结局,无一例外都是在维护天界和平中死去。   他忽然感觉到了圣樱天使的悲哀,生生世世都因为同一个使命而消亡。   空旷的樱黛崖有风吹过,细碎的花瓣在夜空中飞舞。那个拥有巨大华美双翅的天使茫然的仰望着夜空,本是凛然不可侵犯的圣洁面容在纷飞的花瓣下竟是那么的哀伤。   “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圣樱天使吗?” 作者有话要说:     ☆、青莲番外 樱之殇(下)   轻微的风声,那是翅膀扇动气流的声音,樱在听到声音以后茫然的转过头去看那个不速之客。   然后他在女孩漆黑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惊讶。   又是百年一晃而过。   樱黛崖上的花树依然郁郁葱葱,笔直的树干在青色的山地上牢牢地扎根,不屈不挠。   在这一片茂盛的花树中,有两棵樱黛是那么的显眼,它们相互依恋,树干虽然不如其它的樱黛树粗壮但是依然笔直。   只是相比于单独生长的樱黛,这两棵树更像是并蒂莲花一般。如同亲密的情人紧紧地依靠在一起。   白衣白发的青年对着那两棵树打量了片刻,那双紫色的桃花眼闪过一丝玩味。   虽然地域不同,但是让被束缚的灵魂脱离花树他还是办的到。   翻手结印,在一片柔和的光芒过后,被巨大双翅包裹着的人渐渐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长相明显与自己不同的高大男子有着另一种的英气,虽然衣衫褴褛但是给人的感觉很温暖,与这片山崖上弥漫着的清冷格格不入。   “樱朵……”   白发的人稍稍怔愣了片刻,随后微笑。   虽然听不懂,不过那应该是心爱之人的名字吧……   三天以后,白发的人开始后悔当初的举动。   “flower”长着双翅的人再一次重复。   “花”紫色的眼睛所幸闭上不去看他。   “flower”   “花”   “flower”   “……”   “咔嚓——!”   天使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条深深的裂痕。   ……那可是坚硬的青石山地啊。   白发的人面色不变吐气如兰。   “花”   “……花”   当两人终于可以交流的时候那个名叫樱的天使对白发的男人讲述了自己和恋人的故事。   他是守护和平必须断情绝爱的圣樱天使,而他爱的人却是黑翼天使中生来就有千年修为的王室后人。   理所当然的两人的恋情遭到了反对,无论哪一方都坚决的认为他们的感情会让处事公平的圣樱天使出现倾斜,白翼天使认为圣樱天使与黑翼天使结合会对自己不利,而黑翼天使他们则认为圣樱天使是在觊觎他们公主独特的天赋。   结果自然是悲剧,黑翼天使公主折断了自己的羽翼,樱则抱着爱人在自己诞生的樱黛树旁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听完樱的故事白发的男人并没有对他说什么,只是在樱诧异的目光中他轻挥衣袖,将数百棵粗壮的樱黛树拦腰斩断。   “你干什么?!”   面对樱愤怒的脸庞那个男人笑的不羁。   “那是……”   每一棵被斩断的花树中都飞出一个白色透明的魂魄,皆是闭目沉睡的天使摸样,樱诧异的望着飘散的灵魂在细碎的花瓣雨中面目安详的飞向山崖的高处,然后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樱知道那是什么,   ——他们转生了。   在男人微笑的脸上,樱忽然明白了什么。   “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绝对的公平,即便是你们口中所尊敬的神也是如此。”   白发的男人像是经历了所有的智者,他语气平淡的讲述着他所领悟的世界法则,令樱对自己一直坚信不疑的认知产生了怀疑。   “如你所见,圣樱天使并不是生生世世都是一样的宿命。”他望着樱天使快要崩溃的脸庞淡淡的说道:“创造你们的神从一开始就给于了你们另一个命运,但是却没有告诉你们如何去打破,单一的命运反复的出现,时间长了你们便放弃了希望。”   “也许这也遂了神的愿,当你们知道了真相崩溃的去质问的时候神会理所当然的说这不怪他,只能怨你们不愿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的去探索。”   白发的人将一方丝帕递给泪流满面的樱天使感叹:“也许这就是所谓神的处事法则吧……”   樱没有接过丝帕,只是怔怔的望着满地破败的樱黛树,他忽然想起自己在第一次伸展开羽翼的时候黛雅充满吃惊的眼眸中所弥漫的一丝悲哀。   “樱,命运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当你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无力的时候为何不想想也许还有很多可以改变命运的事情你没有发现。”   那是为了帮助他和樱朵逃离天使们追杀的时候黛雅告诉他的最后一句话,但是他并没有仔细的去深思。   是不是一开始黛雅就知道了真相呢。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为了一些事情不得不舍弃人性。”   白发的人仰头看着逐渐消失的灵魂嘴角含笑,他示意流泪的天使去看一个方向,在天使狂喜的表情中他闭上眼睛淡淡的微笑:“你还有一点点的幸运,在被神支配的命运中用爱脱离了束缚。”   离开的时候白发的青年回首看着相拥而立的两人,拥有宽大羽翼的圣樱天使面带感激的望着他,而在天使身边的女孩带着黑翼天使一族特有的狡黠,纯黑色的羽翼散发着淡紫色的光芒。   无论是白翼还是黑翼的天使,他们永远也想不到所谓的圣樱天使每一位都是曾经他们中的一员,在死亡以后他们所尊敬的神经过挑选赋予他们复生的能力,在茂盛的樱黛树中被选中的他们忘掉过去,只留下对战争的厌恶和和平的渴望,也许这是神对他们的利用,但若是处于神的立场那便不是利用。   就像他一样,白发的青年最后看了一眼满怀感激的两人。   他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他们而已,但对于樱而言这便是巨大的恩情,因为他的举动樱寻回了自己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   “龙月大人的恩情我和樱朵此生难忘,以后如果需要青莲帮忙的话请不要客气。”   满怀尊敬的脸上是烟龙月预料中的感激,但是他并不觉得天使应该这样。   他说樱黛是束缚你们的悲哀宿命,所以樱舍弃了自己的名字以他口中出淤泥而不染的莲为自己命名。   他说与其在这里与世隔绝为何不让世人明白他们的思想是多么的迂腐……所以樱将圣樱天使的宿命告诉了所有的天使,并且以绝对的手腕创造了黑翼天使与白翼天使之间难得的和平局面。   他说人心难测,世上有许多人是带着面具生活的……于是他出任了圣樱天使的最高领导者,将许多备受民众尊敬但却为人险恶的高位天使送到了圣殿接受审判,包括圣殿的审判长。   “你看,我只是告诉了你实情而已,所有的事情都是你自己做的……”   白色的发丝在他的身后飞舞着,深紫色的桃花眼阴沉的令人喘不过气,那是樱天使不曾知道的凌厉。   “这就是高位者的法则啊……”   如果樱知道从他出任圣樱天使的最高领导者,到四翼猎杀天使卡洛斯因为意图抢夺蜃楼而动用天使队伍被捕,从始至终都是他的恩人所计算好的,他会不会因为自己只不过是恩人为了少紫他们而被利用感到崩溃。   但是他不会知道了。   因为……   ——所谓命运,只不过是强者操控的一场游戏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所谓娱乐   时间,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它可以使人忘记最初的激情,也可以将当初的愤怒和喜悦慢慢的消磨掉,世间的所有事物在时间的面前总是那么飘渺无力。   正所谓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当初名动天下的蜃楼已经在历史长河中漂泊了两千多年。   两千多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令大司命可以笑眯眯的摸着高月儿子的头而天明在旁边眉开眼笑的旁观了。这要是放在以前……想想就好可怕。   漫长的时间已经让他们懂得了放下和学会了重新开始,如今蜃楼上的他们不论是阴阳家,墨家还是流沙,都能够和,平,共,处(重音)   具体事例为白凤和盗跖三天两头比比轻功,红莲和雪女一起跳个舞,大司命同端木蓉讨论保养皮肤什么的……   但是有些东西是永远也不会变得,就算是时间也无可奈何,比如说——嘴上功夫。   放在现在,这应该是相声演员和小品演员苦练的基本功,不过也是一些泼妇(额……)所擅长的,至于流沙墨家……我们只能说是敌人见面分外眼红。   耍嘴皮子嘛,这点盗跖是显而易见的。油嘴滑舌轻佻无礼非常符合他的职业,众所周知的事件为当年在密林中将少司命激怒而愤起杀招(少司命才不会说当年她的任务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动不动手无所谓);另一个便是白凤,墨家机关城中,他在开打前冲着对手高渐离一番讥讽奠定了他在人们心中年少轻狂,嘴毒心傲的印象;说到白凤不得不提高渐离,一番漂亮的回击让人目瞪口呆。   “以后谁再说小高温文尔雅我跟谁急!”   这是盗跖在无意间领教后咬牙切齿的怨言。   另外就是比较有优势和天份的女子们了,赤炼和雪女那一战也很精彩,号称“医仙”的端木蓉在第一次拒绝和救治盖聂时亦耍得一番好口舌。   比较特别的还有盖聂和逍遥子……什么?你说这不科学?   被大叔外表蒙蔽的娃啊,你们忘记他们在合力击败星魂后说的话了吗?   “想不到雪后初晴加上长虹贯日竟然有这样的奇特巧合与默契。”   “能够与剑圣盖聂一起并肩作战,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岂敢,道家的人宗剑法挥洒自如大气磅礴,令盖某大开眼界。”   “……”星魂。   所以说要感谢他们,让阴阳家百年不遇的天才少年兼护国法师露出了咬牙切齿的炸毛模样。   所以说盖聂大叔和逍遥子前辈的腹黑毒舌是元老级别的,其他人根本学不来。   至于天明三言两语将公孙大妈气得眼睛冒火耳朵生烟那段,顶多只能说是小打小闹,天然呆的尽头是天然黑什么的……   两千年的时间在发生了一些难以置信的变化的同时,很不幸的没有让他们的这一共同特点消磨殆尽,反而……愈演愈烈。   嘴欠抽挑事的永远是盗跖,配合他的永远是白凤。   这天过了两千年依然呆不住的盗跖在蜃楼上施展开了电光神行步,无意间踩到了少司命辛苦培育的…天山雪莲?   在海上种植天山雪莲,我们只能佩服少司命的技术高超(重点错!)   于是,雪莲被踩烂……   于是,少司命凝神,聚气。   “呃,呵呵…我知道区区一颗雪莲少紫姑娘是不会介意的。”盗跖笑得讨好而无辜。   “……”   她很介意。   “你看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万一被别人看见了肯定对你的名声,啊不,影响你和白凤鸟人的感情……”   伸手,叶子不停的转啊转。   “我先走了!”   “啪——!”   叶片急速飞行,割破气流截断了盗跖额前那两缕刘海。   “哈啊?!”   盗跖的尖叫?惨叫?引来了其他人,以白凤为首聚到了事发地点。   白凤望着地上的已经枯萎的雪莲,再看看带着一丝怒气的少司命,最后瞟一眼盗跖,所有的事情便都明白了。   他施施然的走到少司命的身边,眼睛里带着讥笑。   “有些人啊总是不长脑子,毛手毛脚的总是给别人制造麻烦。”   “……”   望着白凤那明显带着对自己新发型的鄙视和对他本人的轻视盗跖的心中立刻燃起了熊熊怒火。   “哼!那也比不上某些人,送命的速度永远第一~”   “……”高渐离。   这话好耳熟……   白凤和盗跖愤怒的直视着对方,眼中噼里啪啦的冒着火光。   “墨家还是这么的假仁假义,没有规矩!”   “比不上流沙,永远那么鲁莽无知,毫无秩序~”   白凤:“#$&%*¥%……”   盗跖:“@&%+¥#……”   卫庄在听到盗跖说流沙的时候眼光一闪,天明在听到白凤说墨家的时候眼光……好吧,他在专注的啃烤鸡。变成,高渐离眼光一闪。   “原来墨家还是那么自说自话啊,师哥,当年你就是一直相信着这么一群累赘?”   ……为何我会无辜中枪——盖聂。   “呵呵,比不上流沙,为了自己所谓的宿命的对手而甘愿为秦皇效命~”高渐离不痛不痒的回击。   卫庄“……”   于是,红莲殿下不淡定了。   “哼,我们卫庄大人的剑法天下第一,又生于帝王之家,所追求的又岂是你们这些出身低位的人所能理解的。”   出,身,低,微……很好,雪女勾唇媚笑。   “帝王的出身确实奢华富贵,但却平庸空洞,我们这些人所追求的意境,又岂是你们追求奢华的人可以理解的。”   赤练:?!(-o-)/(~_~;)ヾ()”   雪女 :*^_^*   所以说她们用了一种旁人难以理解的方式在交流?交锋?   冷嘲热讽永远是女人们的强项!   由一朵雪莲所引发的个人问题升级为群体问题又升华为鬼谷传人的剑术问题。   这诡异的变化不科学!!!   最后还是老将出马——盖聂终止了这一没有意义的争吵。   “所谓天下第一这种排名不过是虚位浮名,只有无名而求名的人才会在意!”   “……那是我的台词。”逍遥子   “大叔是最强的!”成功干掉烤鸡并且围观的天明立刻表达出他对盖聂的敬畏之情。   高渐离望着与记忆中的大哥一样的巨子,不禁一阵胃疼……   交友不慎啊!   那少司命呢?   坐在边上并且和大司命、端木蓉一起边磕瓜子边围观的少紫姑娘表示心情不错。   无聊的日子里总得学会找乐子嘛……   蜃楼中的人们又度过了平凡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尘埃落定(上)   流沙白凤与墨家盗跖不对盘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不过白凤认为像是和盗跖无谓的争吵打架这种掉智商的事情在蜃楼上呆久了以后基本很少发生,而自从小灵等人出现后可以说是完全绝迹了。   但是当他的第三个孩子出生以后白凤非常的肯定,引得他失去理智做出智商直线下降的事情的那个人又出现了。   而这次令他失态的人却是他的师父——墨鸦。   离秦王朝那个战国时代过去了千年,他们的事情有的被遗忘于历史的角落,有的则被记录于史书中供后人研读思考。白凤很喜欢没有史书记载他的事迹这种感觉,毕竟相比于秦始皇这种被后人褒贬不一他更喜欢默默无闻,无人知晓。   天知道当白凤看到有关秦皇野史中所记叙的关于秦王嬴政是吕不韦的私生子,或者他一生没有皇后什么的,撇开野史的真实性不谈白凤是万分庆幸自己是没有被记录在史书中的。   白凤的这一感觉在秦皇兵马俑被挖出来以后更盛,与其死都不得安宁,他还是被人遗忘好了。   不过——   “来,小白乖,墨鸦叔叔喂你喝奶。”   “卧槽……”   请允许我们虽然盛气凌人傲气冲天的白凤在盗跖的影响下学会了爆粗口,并且将人生第一句粗话用到了他的师父身上,因为连少司命都表示:这个画面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英俊邪魅天生一副霸道总裁的摸样本应在如同战场上的商场中一样果断狠辣、斗智斗勇,谈笑间墙橹灰飞烟灭,但是现在这个怀抱婴儿满脸慈爱的人是谁?!画风不符好吗!   “我的眼睛……”盗跖看到这幅画面忍不住伸手盖上了双眼,他虚弱的向面前的墨鸦说道:“大侠您厉害,盗跖甘拜下风。”   “……”白凤磨牙。   这到底是怎么一会事儿呢?   咳……事情是这样的。现在蜃楼上的众人所处的时间已经和现代社会无疑了,在少司命生下一对双胞胎以后烟龙月觉得应该去接触接触人群,总是像世外高人般的在蜀山上也不是办法,于是他带着白凤少司命以及他们的孩子下了蜀山,在一处乡野之地安了家。如此住了三五年头后本就不适合隐居的盗跖也追随着他们下山安家,嗯……虽然盗跖的家里只有他一人。   在白凤的两个孩子六岁的时候,以天明墨鸦这两位永远也不知道安静是什么的为代表,率领蜃楼上的所有人都下山沾染红尘烟火。至于蜃楼,被天明带坏的月儿表示她已经用了阴阳家至高无上的秘术将其设下结界,数十年之内是不用担心有人发现或者是随时间老旧损坏什么的。   据说在众人找上门的那天烟龙月眯着眼睛望着门外的盖聂,卫庄以及高渐离等人看了许久,紫色的桃花眼满是诡谲之色,而更加令白凤不理解的是被这种目光盯着的卫庄等人诡异的低下了头。   就像是他们有什么难言之隐被烟龙月看破了一样。   后来白凤询问烟龙月为什么当初会露出那么意味深长的眼神时那个白发紫瞳的人笑的玩味:“还不是经历的事情多了,现在安稳下来看到年轻的新生命想安享晚年了吗”   当时白凤还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他偶然看见众人对着他的两个孩子满脸羡慕的时候才明白。   安享晚年包括子孙满堂。   虽然蜃楼上有众多的情侣,但是每一对和白凤少司命比起来总感觉有些不一样。   雪女和高渐离毫无疑问是天作之合,经历过生死的鸳鸯,但是一来他们当初身上都压着墨家的使命,二来雪女曾经发誓终生不嫁,最主要的是在高渐离刺秦失败后雪女放弃了他们还未出世的孩子,就这三点看来他们更适合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这种尊敬般的夫妇关系,纵然他们想要孩子但是想想当初的事情也就没有那个心情了。   而盖聂和端木蓉这两个人……当初卫庄怎么说来着:端木蓉这个人又闷又冷,而盖聂也是沉稳内向的性子,曾经墨鸦戏称这两个人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双筷子,还是木头的。   至于卫庄和红莲,一个追随着背影直到生命陨落,一个满心悔恨苦苦找到下一世,两个人可以说才刚刚开始恋爱,孩子什么的虽然想要但是最初的关系太深刻一时还难以逾越。   相比于他们少司命和白凤简直就是太顺利了,两人明白了心意没有做出太多的回避,过程虽然有些磕磕绊绊但是还算顺利,最主要的是她们年轻(睡过去的那几年不算),再加上烟龙月这个奇葩(?)的人,一切简直不要太顺利。   年轻绝对是一个关键性的因素,在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以后,像是天明和高月,白凤和少司命还有少羽和石兰早早的有了喜讯。而盖聂卫庄他们只有逗弄别人孩子的份。   至于墨鸦小灵盗跖大司命……好吧他们才是最可怜的。   他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而他们本身也不是普通人,像他们这种人的爱情简直就是一场大雨里其中的一个雨滴,稀有而宝贵。   就像是当初赤练透漏消息给白凤的时候所说的那句话,“让他爱上一个人,很难”   同样的,让他们遇到一个彼此相爱的人,很难。   不过这个道理墨鸦他们都明白,经历过乱世的他们原本就没有爱上一个人的打算,现在一切的平静下来以后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在感情上凑合,毕竟那样不管对谁都不公平。   所以现在——   “墨鸦,把我儿子还给我!”   白凤恨恨的望着面前的人,蓝色的眼眸几欲迸发出幽暗的火苗。   闻言,墨鸦抬头对白凤微微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再次低下头将视线落到怀中的小奶娃身上。   “……墨鸦!”   可喜可贺,墨鸦做到了连盗跖都没做到的事情。   而当事人却毫不理会,只见这个拥有一头黑发的男人专注的望着怀里的奶娃,他上身穿着一件西装,内搭的黑色长袖T恤衫和脖子上的黑色围巾令上身的装扮变得休闲了几分,右手的衣袖挽到手肘的位置,露出了手腕上的腕表,潇洒沉稳的摸样简直是小说中描写的高富帅兼成功总裁的典范,但是此时墨鸦左手托着小奶娃,右手握着奶瓶,那专注的样子是白凤不曾见过的,再看看那个奶娃身上和墨鸦同样款式的衣着,与其说是白凤的孩子倒不如说他们才是父子。   “墨鸦,为什么你和我儿子穿亲子装……”   “看到很合适所以就买了。”   “……”   少司命望着炸毛的白凤和微笑着的墨鸦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可是那微敛的眼眸中却浮现着清浅的笑意。   他们的心情,她很明白啊。   墨鸦怀里抱着的是她和白凤的第三个孩子,和一开始的双胞胎相比这个孩子并没有单独的继承他们其中一人的外貌,被墨鸦称为“小白”的奶娃头发是混合了白凤和少司命的蓝紫色,晶亮透明的眼眸也不是纯净的蓝或紫,而是两种纯净颜色相混合而成的靛,漂亮的让人眼前一亮。   “小白乖,来,叫叔叔”   “……”白凤:“墨鸦,我的孩子不叫小白!”   可惜面对白凤的咬牙切齿,墨鸦一点也没在意。   从一开始就在旁边看热闹的盗跖“噗嗤”笑出了声,他指着墨鸦忍俊不禁的笑道:“白凤你的关注点错了吧,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按辈分来讲你的孩子不应该称墨鸦为叔叔,而是爷爷才对。”   ……果然盗跖作死的本性是天生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尘埃落定(中)   “嗯?”   在一边品茶赏花的烟龙月闻听此言不禁挑了挑眉毛,感觉比自己小了太多明明是晚辈却因为与白凤的关系而硬生生成了和自己同辈的人他感到有些不悦。   “咳……”烟龙月严肃的望着白凤墨鸦和盗跖三人说道:“说是父子恐怕不妥,兄弟应该更贴合一些吧。”   本来因为盗跖的话而不爽的白凤这下满意了,墨鸦比他大不了多少,再说和他以父子相称还不如让他拜卫庄为师。   “咦?”盗跖变得有些疑惑,他抚着下巴推算道:“这样说来墨鸦是白凤的兄长,那白凤的孩子就应该喊墨鸦为……大爷?”   “……”墨鸦。   “……”白凤。   “噗……”烟龙月失态的喷了满口的茶水。   片刻。   “少紫姑娘,小白已经睡着了,我将他放在摇篮里了你好生看管。”   微笑慈爱的人在将小奶娃放下后转脸满目冰冷,虽然那眉梢的笑意依然灿如夏花但是让白凤盗跖两人感觉到毛骨悚然。   “白凤,盗跖,安稳的日子过久了不知道身手有没有退步?来,我们来切磋一下。”   语毕,那印着妖娆纹路的笑眼骤然冰冷,凛冽的眉峰似有剑刃划过。   因为先一步意识到危险的白凤早已施展凤舞六幻消失不见,而与墨鸦不熟悉的盗跖直到看见漫天的墨羽幻化成乌鸦朝自己逼近的时候才惊慌失措。   “白凤,你我友尽!”   成功逃脱的白凤表示:咱俩什么时候是朋友了。   第二日,墨鸦依然抱着小奶娃俨然一副父亲的姿态,而受到教训的盗跖老实本分的蹲在树上看风景,至于白凤……咳,由于实力悬殊太大他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一劫,不过为了捍卫他身为小奶娃正牌父亲的尊严,据说一大早就跑到商场去为小奶娃买亲子装了。   “话说,那位大司命去哪了,还有羽墨我也有好几日没见了。”烟龙月放下茶盏望着对面的少紫说道。   羽墨是白凤和少紫双胞胎中的女儿,另一个男孩叫做羽泽,两个小孩完美的继承了他们父母的外貌,简直是和他们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羽泽继承了白凤识鸟语的天分整天和凤凰一起去找别的鸟儿玩耍,而羽墨的阴阳术天分极高,在这几天中一直和大司命在一起。   “羽墨和大司命在一起,她们这几天去外面玩了。”   闻言烟龙月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他往杯中重新注满了茶水,俊美的面容在徐徐的蒸汽中慢慢变得深沉。   “她还是去找那个孩子了。”   少司命微微低下头,长发滑落掩住了她的表情。   “嗯”   沉默了一会儿烟龙月轻轻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一切都是缘啊……”   少紫不语,只是端起茶盏轻抿着杯中的茶水。   在一开始大家都回到蜃楼的时候烟龙月就在大司命的祈求下推算过星魂的下一世,结果却不怎么乐观。并不是没有推算出他出生的时间和地点,只是星魂轮回转生的这一世命盘实在不好。   六缘浅薄,财运堪堪,亲缘情缘皆寡,一生劫难无数,不过万幸的是都不是伤及性命的大劫。   也许真的是因为前世的福运太多了吧,导致这一世的命格实在是太过平庸,星魂的这一世自出生开始便坎坷不断,据烟龙月说这一世的他可能活不过六十岁。   烟龙月曾经劝过大司命最好不要去找他,虽然这一世的少羽石兰以及张良颜路等人可以与身为异世之人的他们相见,但是毕竟星魂这一世的命运太坎坷,在他的生命中将有至少三次的劫难会祸及到生命,不过绝对不会失去性命,而被本不应该存在于世的他们介入,稍有不慎也许就会带来可怕的后果。   大司命艰难的做出了决定,她听从劝告决定这一世都不会见星魂,但是就在几天以前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本来只是带着羽墨去繁华的都市玩几天却临时更改了决定,一直超过了原定日期七日后也没有回来。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居然也会动这样的想法。”   白发的青年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微敛的紫色眼眸幽深的如同古泉,令人难以猜测他的想法。   少紫轻叹一口气,眉目间的神态竟与他惊人的相似。   “少紫姐姐,有人找你和龙月先生……而且那个人我们应该都认识”   月儿忽然对沉思中的两人说有人找他们还说认识,烟龙月和少紫对视了一眼皆是不解的摸样。   ——这世上还有谁会认识他们?   三人走出房间来到了种植着从扶桑神木采集下来的幼苗的地方,在血色的树干和金色的叶片掩映中,那一对洁白宽大的羽翼格外醒目。   “青莲?”   少紫疑惑的看着高大的异国天使,在他的旁边是拥有着黑色羽翼的樱朵和大司命。   “龙月殿下,终于见面了。”   那个摸样与他们截然不同的异国天使看起来很激动,他望着烟龙月的眼中满是尊敬,少紫了然的看了她的父亲一眼,然后将视线落到了旁边的大司命身上。   因为时代的更替大司命早已脱下了那身华美妖娆的暗红色装束,此刻她身上穿着的是一袭暗红色的旗袍,款式与先前的衣着相近不过也符合现在这个时代的穿着。旗袍的下摆绣着暗红色的花纹,低调内敛的华丽与手腕上的红色玛瑙手镯相呼应。   不过……大司命看起来很疲惫。   “唤我龙月便好。”   面对青莲激动的神色烟龙月显得很淡然,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令本就出尘的气质更加空灵。   “为什么你会来到这里?”   闻讯而来的白凤问道,他望着一边满脸疲惫之色的大司命面目变得有些严肃:“羽墨呢?”   少紫走近大司命,从见到他们开始少紫就发现她的孩子不在这里,而大司命满脸的疲惫也说明了一些什么,她望着女子冷艳的脸问道:“莫非星魂的状况很不妙?”   闻言大司命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望着少紫的眼中有些歉意。   “出了什么事?”   少紫倒是不担心羽墨会有危险,拥有绝佳根骨的羽墨早在烟龙月的教育下修炼阴阳术小有所成,即便还年幼但是也不会被陌生人轻易拐骗发生危险,更何况这一世的张良和颜路一起合作创立了一家公司,实力非常雄厚俨然是商界的龙头企业,这次大司命便是带着羽墨去了他们所在的城市游玩。   “那个少紫小姐你别激动。”   和青莲站在一起的樱朵安慰道:“羽墨她在您的友人那里,而您的这位友人似乎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我和青莲在路上看到她似乎耗损了不少的修为就按照她的指引将她带到这里。”   闻言烟龙月不着痕迹的看了大司命一眼,随后他面对几人侧了侧身体。   “先进来再说吧。”   不得不说烟龙月是一个极其会享受的人,在飞速发展的时代,他所主持建造的这所房子到处都弥漫着古色古香的韵味,即便一个极其现代化的住所但是在他的打理下,这个住人的建筑宛如摆在架子上供人观赏的艺术品一样,低调的华丽,古典的美韵。   烟龙月将青莲和樱朵带到他喝茶赏景的后院,足够大的面积完全可以承衲这返璞归真的自然景色,一条人工开凿的河流是引了外面的活水,河上一座精致的小桥尽头是极其复古的凉亭,那青色的飞檐上还垂挂着玄青色的铃铛,微风拂过便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而在这个后院中自热也栽培着各种花木,色彩缤纷的花朵和清雅的香气令人瞬间就放松了心神。 作者有话要说:     ☆、尘埃落定(下)——大司命 破劫之人   烟龙月看着满脸惊艳的两位天使不禁会心一笑,他转身对少紫说道:“你带大司命去房间休息,我来招待客人。”   少紫点头应了一声,随后带着满脸疲惫的红衣女子去了二楼的房间。   将一杯新鲜采摘下冲泡而成的茉莉花茶放到大司命的面前,杯中散发的淼淼热气夹杂着香甜的味道。   “我在里面加了点蜂蜜,和花茶一起有安神的作用,你趁热喝吧。”   闻言大司命无声的叹了口气,她双手捧着透明的玻璃杯小口小口的啜饮着。她喝的很慢,很长时间过去了杯中的茶水也不过下去了一半。   少紫静静的望着她一直没有开口询问她遇到什么事情。少紫知道大司命会主动告诉她的,只是她很不理解究竟是什么事情居然会让大司命露出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   “咔哒。”   红衣的女子将茶杯放下,少紫知道大司命要说事情的经过了。   “少紫,我带羽墨去玩的时候碰到了星魂大人。”   只一句话就让女子紫色的眼眸不受控制的一缩,大司命会遇到星魂从她的神态表情中便可以猜出一二,但是令少紫惊讶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想不到大司命还是称那个少年为大人。   少紫注视着她示意大司命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吗原来直到现在星魂大人才刚刚出生不到三个月,我还以为他至少已经成年,但是当我看到他的时候……他竟然……。”   大司命的情绪变得有些失控,她低垂着头,额前的那缕发丝竟然微微的颤动,少紫惊觉原来她的身体竟然在发抖,那种害怕到极致的颤栗。   “大司命……”少紫轻声安慰着她,随后她想到了什么一般再次开口轻声呼唤着她原来的名字:“……焰蝶。”   也许是因为少紫的呼唤起到了安抚的作用,大司命渐渐地安静下来,她双手捂着脸搁在膝盖上,以一种逃避的姿态缓缓地说了下去:“我不知道原来在那么繁华的都市居然也会有那么不起眼的暗巷,我更想不到在暗巷尽头的垃圾桶旁边居然会有一个被遗弃的孩子。”   听到这里少紫感到心神一跳,原来当初父亲为星魂占的那卦所谓的亲缘情缘皆寡居然是因为他出生不久便遭到遗弃。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那是星魂大人,而那个本来哭闹的孩子看到我居然也会停止哭泣,我看到包裹着他的布料很破旧,上面还有着露水的痕迹,显然已经被遗弃了好几天,他很瘦,抱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告诉我这个孩子体质弱的吓人,而且至少已经有两天两夜没有进食。”   “我喂了他一些水,然后用米粉混合着牛奶喂给他喝,但是……明明都已经吃下去了,为什么医生还是下了病危通知……星魂他明明都吃了啊……”   “病危通知?!”少紫急切的站起来,却被肩上的一股力量又按了下去。   她惊讶的回头,身后的白凤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需要发泄。   少紫从白凤的眼神里看到了这句话。   大司命的情绪依然激动的不能自已,那张冷艳的脸上滑落了大颗大颗的泪珠,伤心的摸样居然还隐含着绝望。   少紫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她这个样子。   “后来医生说星魂大人由于天生体质较差,而且生下来以后又没有好好地补充营养,被遗弃后那么长时间没有进食基本上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我就那样看着他在育儿箱里一动不动,好像连呼吸都没有了,那一刻,我忽然想杀了星魂大人的父母,用最残忍的手段,六魂恐咒都不足以消除我满心的恨意。”   “但是你并没有不是吗。”   白凤的声音清冷。蓝色的眼眸毫无情绪。   “是啊,我没有。”大司命自嘲的抬头,她望着桌上的花茶眼神毫无焦距:“我又有什么资格呢,修炼了那么长时间的阴阳术,为了变强哪怕自毁双手也要得到的力量,到最后却连自己最想守护的都守护不了……”   她抬手狠狠的擦了一把脸颊。娇嫩的肌肤瞬间浮现出红色的印记,大司命怔怔的望着双手,那刺眼的红色已经在烟龙月的指导下通过药浴褪去,但是十指的指甲却依然是如墨的黑色,烟龙月说那是死在她手上之人的怨气,当然还有积聚在她心底的戾气,只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缓慢的消失,无法通过其它方法治好。   但是在大司命双手的手背上本来还有着原本因为修炼禁术而形成的形似彩色琉璃的珠子,烟龙月说那就像是生长在巨大守宫上的朱砂一般,于本人无用但却是一味极其珍贵的药材,大司命手上的那些珠子是在修炼禁术的过程中,通过吸收沾染在手指上的血气还有浸泡在药水中的各种药性毒性而形成,那也是她修炼禁术的一种标志,平时依附在大司命的手上吸附煞气和她本身的气血,珠子的存在与依附的人而言百害而无一利,但是如果强行除去那么她辛苦修炼的阴阳术也会不攻自破。   但是现在那双手上只有几个深深的伤口。   白凤和少紫对视了一眼,神情了然……怪不得她会那么的疲惫,原来竟是为了救星魂而自行破掉了自己的阴阳术。   “那现在那个孩子……”少司命小心的开口,紫色的眼眸有些踌躇。   大司命叹了一口气,脸色淡然:“还好星魂大人的命算是保住了,也许这便是龙月先生所说的三次劫难中的第一劫,而我却是星魂大人的破劫之人。”   说到这里她忽然抬头望着白凤和少紫两人,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歉意。   “虽然我手上的珠子救回了星魂一命,但是他的身体依然虚弱的厉害,我求羽墨用阴阳术在极短的时间里培育出了几株续命的药材,羽墨因为运功过度而身体变得虚弱,无法在短时间里赶路,所以我将她拜托给张良和颜路两位照顾,没有将羽墨带来……”   最后大司命低下头郑重的向两人道歉。   “少紫,白凤,对不起。”   望着她愧疚的摸样少紫有些不忍,而一向非常宠着女儿的白凤也意外的说了句“无妨”。   次日,青莲和樱朵两位天使离开,烟龙月亲自同白凤大司命一起去了张良那里为星魂诊治,第二日白凤抱着羽墨和烟龙月一同返回,而大司命则留在那里陪着不能出门的星魂疗养身体。   三个月以后大司命抱着星魂回来,一直很喜欢她的羽墨欢呼着跑出门迎接,众人看着羽墨活泼的举动不禁微笑随后一同出门迎接这个许久未归的人。   但是当他们看到那个女子抱着孩子出现的时候无不讶异的瞪圆了眼睛。   那个身穿红色衣裙的女子,明明是干练洒脱的女强人摸样,但是此刻却似乎有无形的光环将她笼罩,那是一种温暖到了极致的柔软,令人第一眼看到就会露出笑容的美好。   大司命望着少紫笑的温暖唯美,她右手抱着的孩子好奇的望着众人,大而明亮的眼眸水汪汪的闪烁着稚儿的纯净,一身蓝边白底的幼儿水手服夏装更衬得他玲珑可爱。而大司命的右手则牵着六岁的羽墨,遗传了少紫美丽的孩子自然也是令人眼前一亮。   “各位,我回来了……”   她微笑的摸样是与大司命截然不同的温暖明亮,名为母亲的温婉令她焕然一新。   ——她终于不再是大司命。   “大司命……也许应该是焰蝶,她……总算是又重新活过来了。”   少紫无端的感觉眼眶有些湿润,白凤了然的握住了她的手,蓝色发丝掩映着的俊美脸庞有些无奈,但最终还是微笑着祝福着那个令众人失神的女子。   “倒真不知道究竟她是星魂命中散劫的贵人还是星魂是她命中的救赎了。”   不过……也许是两者兼而有之吧。   “妈……妈。”   这一世星魂说的第一句话让少紫知道了原来那个令人闻风丧胆满手鲜血、阴阳家的夺命杀手大司命,原来也会笑的那么美。   其实就算是命运多桀又怎样,这世上总会有一个能带给你温暖的人在你生命中的某个地方等着你。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